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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九震惊地长大了嘴。

    衔阳语气轻松,眼中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沉重:“十万年,整整十万年待在长白山不闻外界事物你知道是什么滋味吗?原本我以为重开长白之巅,三界还会是以前的样子,胥颜真神,帝神,凤绝,赤霄他们都在,三界诸神也都在,魔族尽退,三界一片繁荣之景。可是没想到,后来我这一听,原来十万年前上古诸神皆已陨落,三界神迹尽毁,长白之巅内的上古诸神就只剩下神君一人了。”

    狐九张着嘴,完全痴傻,他如今才三百来岁,十万年,是他无法企及的岁月,十万年前充满无奈和血泪的时光他根本无法想象。他突然发现,自从他离开青丘踏上长白山的那时候开始,他的身边一直都有人不断地向他提起十万年前的灾难,胥颜,衔阳,灵虚,楼乾他们都曾对十万年前的事情耿耿于怀,是以十万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他抓住衔阳的手问道:“十万年前的三界大战究竟是怎么回事?能给我讲讲吗?”

    “想听?我便给你讲讲。” 衔阳一双棕色的眼睛看向长白之巅外无边无际的天空,缓缓开口:“十万年前,三界在帝神博御统帅之下秩序一片井然,三界繁华,神人妖三界各掌其界,于六道中独大。可就在这个时候,被帝羡镇压在地狱之底的魔族在帝坤率领下冲破界石,掀起三界大战。你知道三界大战何其惨烈?洪荒现世,血月登空整整三日昼夜不落,人间大陆分崩离析,整个三界生灵涂炭,血流成河,神妖二界尊帝神谕旨拼死护下人界苍生,尽管如此,天灾也足以毁了大半个人间。”

    “天灾?这场浩劫不是帝坤挑起的吗?”

    衔阳看着别处的双眼中光芒一闪,道:“尽管是魔族之祸,可这对三界来就是天灾。”

    狐九点了点头,又问:“后来呢?这场浩劫是如何平息的?魔族就算再厉害如何能同时对抗神妖两界?”

    “魔本就是这世间生灵之一,魔同神,人,妖并无不同,只不过魔族生性好战且弑杀,因而才导致帝羡不满,被镇压地下,魔族经过数万年休养生息,今非昔比,再加上有帝坤统帅,魔力强大无比,甚至,他们能将魔性通过伤口转移到神身上,神力越强大的神越容易被魔性趋驶,进而变成魔族一员。”衔阳笑了笑:“来也是好笑,魔力居然能侵蚀神力,你知道这个过程有多快吗?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三界中受人敬仰的上神,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完全魔化,所以那个时候啊,魔族杀之不尽。最后剩下的神仙们为了不被魔族驱使,也为了保下三界,自行了断,将毕生神力全部注入三界界石,重修界石,妖族几乎也以灭族为代价将魔族赶回地底,最后帝神倾尽毕生修为将界石重新封住魔界入口。”

    狐九呆呆的根本不出话来,十万年前的三界浩劫是三界抹不去的伤疤,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帝坤引起的吗?

    “帝坤究竟是谁?”

    “帝坤啊,他是魔,一个无生无灭,恶迹斑斑的魔头。”

    区区一个魔头怎么会如此厉害?竟能够以一个魔域的力量对抗整个三界,甚至要让诸神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才能将他镇压回地底,而不是杀死。

    衔阳见狐九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吓到了?也是,你这后三界的狐狸知道什么?”

    衔阳心里也是叹了口气,这三界对当年的大战都太过无知,别后三界,就是十万年前知道真相的又有几个呢,上古时期已经随着三界大战平息,现在只不过是后三界而已。诸神陨落,这世间只剩下胥颜一个真神,若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好的,那就让当初的一切化作飞灰吧。

    狐九注意着衔阳的表情,他不知道衔阳在想什么,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衔阳在哀悼上古诸神的陨落。

    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衔阳虽然出了十万年前的事情,可是得很笼统,像是在转述一个其他人给他描述过的事情,他到底忽略了什么?

    狐九疑惑的目光望向飞鸾殿的方向,徒然愣住。对了,还有胥颜真神,刚刚衔阳了那么多却连胥颜真□□字都没有提到,他清楚地记得他在三重亭闯关时帝神对神君得那几句话,那分明就是三界之灾的爆发,可胥颜了对不起,那就明,十万年前的灾难一定和胥颜有关。

    狐九看向神色落寞的衔阳,不知道衔阳是刻意隐瞒还是忽略了。他斟酌道:“十万年前一场灾难,那么多的上古神仙陨落,竟然只剩下了胥颜真神。”

    他是刻意提醒衔阳,上古诸神并没有全部陨落,还剩一个真神胥颜,上古灭世之灾是整个三界的灾难,胥颜身为天地真神又怎么能独善其身。

    然而衔阳却没有丝毫可疑的眼神或者动作,连语气都一如刚才:“从十万年前活下来的人还有很多,上古诸神也不只有胥颜一个人,只不过是在我长白之巅就只剩下胥颜真神一个而已。”

    没错,现在三界中有不少人都是从十万年前的浩劫中活下来的,像他的姥爷白城,东海龙王,天帝,还有很多人,可是衔阳却只是强调了长白之巅,莫不成,长白之巅是十万年前的灾难的起源地?

    狐九心中猛然了一个激灵,一定是这样,不然偌大的三界,为何偏偏是神力最雄厚,诸神最多的长白之巅损失最为惨重,因为战场就在这里。

    诸神陨落,衔阳为了守护长白之巅将自己与长白之巅的宫门合二为一,可是还剩下凤绝和胥颜,在结合当初听到的灵虚老祖他门之间的谈话,凤绝和胥颜这十万年恐怕都在幽冥山下,但是他在青丘听阿碧提起过,幽冥山是魔界界山,是三界禁地,他二人为何会在那里。

    再后来,胥颜杀死了凤绝,然后回到了长白之巅,所以,胥颜被凤绝囚禁了?想到这,狐九一身冷汗突然冒了出来。

    不会的不会的。

    狐九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感清晰地闯来,这不可能,胥颜那么疼爱凤绝,凤绝又怎么会囚禁胥颜,胥颜又怎么会亲手杀死凤绝?

    可是若是胥颜真的做了什么……

    衔阳看到狐九惊慌的神色,并不知道狐九是在想什么,只以为是刚才自己的事情把狐九吓到,便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道:“对了,你若想留在长白之巅,那便留着吧,但是如今这长白之巅只剩下我与神君二人,你怕还需去请示神君一声。”

    狐九回过神来,才想到目前这才是自己应该考虑的问题,十万年前的事情先放一放吧。至于他刚才的那一系列猜想都只是猜想而已,没有确凿证据,至少在他的心里,胥颜绝对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于是狐九故作惊讶的锤了下腿,道:“糟了,刚刚我忘记请示神君了!可是现在再去扰他我怕被他一个不高兴用琴音杀死!”

    衔阳瞪圆一双眼:“你刚才见到他了?”

    “是啊!我刚刚偷听他在竹林水榭里弹琴来着被他发现了!”狐九懊恼的揪了揪头发:“哎呀,我压根就不敢跟神君话。”

    “那竹林水榭也是神君创造的幻境之一,你们青丘的幻术独步三界,其实真正的幻境鼻祖是我们神君!你们青丘的幻术连他皮毛都比不上,”衔阳一巴掌拍狐九肩膀上哈哈大笑。

    狐九一时间哭笑不得,二人笑起来,刚刚的那番沉重无比的话题就这样揭了过去,狐九也不是真想知道十万年前的三界大战究竟是什么,只不过这长白之巅到底是上古神祗,他需要去接近的人也恰巧是上古之神而已,这些事是他一定要知道的,即使衔阳对他有所隐瞒。

    他对灭世之灾毫不知情,甚至是在上个月见到楼乾之后才知道这个词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衔阳身为当事人,没人比他的话再有威信和真实性,可是他就是觉得衔阳隐瞒了他什么事,衔阳的话里漏洞太多。十万年前三界之灾怎么会如衔阳所,三言两语就能带过去了。而衔阳选择隐瞒的这件事,是他不能知道的,不止是他,这三界任何人恐怕都不能知道,所以,他也不必再去纠结什么。

    三界大战差点毁了整个三界,但是现在恐怕已经没有人会去纠结当初灾难发生的真相,因为它已经发生也已经结束了,他们与它隔着遥远的时间和空间,他们不会去研究它,不会质疑它的对错,只会在背后以客观的角度谈论它,就像那些陨落的神仙,没人会讨论他们的对错,因为在自行了断这四个沉甸甸的大字面前,他们每次起都会觉得沉痛。

    至于胥颜,也如衔阳所,他是这世间仅剩的唯一的真神,身份何止尊贵二字,上古神址,人们只会仰望,只能俯首。

    这时旁边突然传出一个声音:“哎,狐九,你在这啊。”

    狐九一回头,见正是白彦。

    衔阳自看到白彦的一瞬间眼睛便瞪圆了,背脊挺得溜直,握着神枪的手攥得死死的,关节发白,青筋暴起。

    “衔阳上神,这位是中皇山少主,白彦神君,白彦,这位是长白之巅的守山神将,衔阳。”

    衔阳激动地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本以为……

    “衔阳,见过神君!”衔阳双眼饱含热泪,冲白彦径直单膝跪了下来。

    这一下,把狐九和白彦都惊得不轻。狐九甚至往旁边跳了一步,远离衔阳的正前方。

    白彦惊慌地去扶衔阳,道:“神君如此大礼白彦可是担当不起啊!”

    “担得起担得起,哈哈……”衔阳站起来,眼睛还激动地看着白彦。

    狐九默默看着白彦,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

    只不过这时被一道清冷的话语断了思路。

    “白彦。”

    在他们一侧,胥颜穿着刚刚在竹林水榭里穿的那一身衣裳缓缓走来,眼睛一直看着白彦,目光是狐九从未见过的温柔和沐,像暖阳下吹过的一道和风。

    白彦闻言看向胥颜,一瞬间神色惊艳,他自幼在殊隐上神的宠溺之下长大,中皇山又贯是出美人俊男的地方,这天底下的俊男美女他见的多了,可是他从未见过像眼前这个人一般美的人,美的不食人间烟火,惊心动魄。

    “终于见到你了。”白彦看着胥颜的目光,惊艳中带着感慨。

    听到这句话,狐九才终于确定,白彦当初在东海救他真的只是出于好奇。出于他破了胥颜幻境的好奇,或许白彦并不想认识他,他真正想见到的是神君,他大可以直接来长白之巅见胥颜,只不过偶然看见了他便帮了他一把。

    白彦的神色中出现追忆,眼前的人曾经出现在他的梦里……

    那是一片盛放的桃林,入目之处皆是粉红纷扬的桃花,地下铺洒着厚厚的一层花瓣,踩上去的时候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萦绕鼻端的除了清淡的桃花味还有一股清正纯粹的青草香味,这是在割草的时候才会散发出来的沁人心脾的味道。

    但是这个地方并没有草,到底是哪里传来的草香?

    他在梦里的桃林里走来走去,直到听见了隐隐约约的琴音传来,他顺着琴音走了过去,便见林间淌过一条五步宽的溪,溪水潺潺,清澈见底,水面上偶尔飘过结伴的花瓣。他顺着溪水向上游走去。

    溪水的上游,是一个型瀑布,像是哪个人闲的无聊特意布置出来的一样。而他在那个瀑布下面,看见了一副他五千年都不曾忘记的画面。

    瀑布下面坐着的人,一席云纱,一头白发,侧对着他,盘膝而坐,膝上架着一副古琴,美妙轻灵的音乐在他指尖流淌,恰似神仙画卷。瀑布成了天然的背景,漫天桃花成了陪衬,他是风景之中没有色彩的色彩,抬头间扰人心魂,垂眸间动人心魄。

    白彦知道这是他上一世所经历的画面,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这是独属于他自己的秘密,他一直都想见到这个人,他遍访上古神众,终于在南海龙王口中得知曾对胥颜的惊鸿一瞥,他才确定他梦中的人是胥颜。

    所以他从南海直上长白,途中听闻一狐狸破了胥颜幻境,出于一时的好奇,他从青丘停了下来。

    胥颜走到白彦面前,旁若无人的微微抬起白彦的下巴,嘴角甚至露出微笑,轻声道:“你还记得我吗?”

    狐九咬住下唇,缓缓向后退了一步,脚步竟然有些踉跄,此刻胥颜身上散发出来的青草香此刻却如同剧毒一般侵蚀了他的血肉,心中轰响,眼中酸涩。

    白彦眨了眨眼,幽深的眸子里映出胥颜的脸,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胥颜,我只在梦里见过你,但是我应该不认识你。”

    “现在的你的确不认识我,但是……”胥颜突然神色一冷,迅速松开挑着白彦下巴的手,往后向后退去,与此同时一道紫黑色的神光出现在白彦周围将他牢牢地锁在中央。

    紫黑色神力在空中盘旋几圈,又分出余力,攻向了胥颜。

    胥颜眉目冷然,八方不动,周身忽现银白色神光,抬起手掌,只见那紫黑色的神力还未触及到胥颜的身体立时便被银白色的神光吞噬殆尽,甚至连胥颜的头发丝都没有惊动。

    狐九一时之间吓得连气都不敢喘,一动都不敢动,但是眼睛一直锁在胥颜身上,他看见胥颜放下手,用嘲讽的语气道:“现在的你也配和我动手。”

    空中传来一个很有威严,语气很低沉的男人的声音:“是你先对我彦儿动手在先。”

    胥颜看了白彦一眼,哼道:“既然来了还没脸现身吗?殊隐!”

    紫黑色的神光渐渐凝成人形,出现在众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