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春华大抵也想不到，晚上的时候，苏琪就把钱给季洋，还主动道，“妈给的，给你。”
“你留着吧。”季洋没接，“留点现金在身上，备不时之需。”
“可是存银行有利息。”苏琪，她身上一般没什么钱，家里的钱都给他了，而她身上不会超过两百。
“妈又不是给你存银行的。”他转过身，往一边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
“妈怕你虐待我，给我留着买吃的。”苏琪声。
季洋都笑了，“那是我戏演过了，你放心，我不会虐待你，我虐待自己都不虐待你。”
“送你。”
苏琪看着包装华丽的盒子，一看就很贵的样子，一个念头从心底划过，心跳也跟着加速了起来。
她慢慢接过来，开看，一个钻戒躺在里面，在光线下，钻石闪闪发光。
这是真的！
脑海里露出的第一个念头，因为质地不似假的，但转念一想，依照季洋的性子……
高仿？
可是高仿不值钱，他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才对。
“贵着呢。”季洋拿出来，又将她的手拉起来，给她戴上，“戴什么黄金？我看她们都带白金彩金钻石。”
右手无名指一凉，一个戒指戴了上去。
她鼻尖有点酸。
当时他们也不过走了一个形式，而她也不在意这些，连求婚都没有，更别戒指。
有时候会羡慕别人，后来也是安慰自己，她找的就是一个踏实靠谱，会过日子的人，所以这些都不重要。
但那个女人内心没点少女梦呢？
“真的吗？”苏琪抬头，傻愣愣问了他。
不敢相信。
“当然真的，白金加钻石，我找了很久才买的，这个质地最好，纯度最高，证书什么的都齐全，也算保值吧。”
“三万。”
听着他严肃分析，有条有理，苏琪彻底信了，若是假货，才不会这么去了解，也不会去这么较真。
“三万很贵，为什么买这么贵的？有便宜的。”她看着自己手，不得不承认很好看。
“便宜的不保值，而且，质量不好。”季洋摇头，“要买当然买贵的。”
“这钱也是你投资赚的吗？”她问。
自从他投资赚钱之后，对她格外舍得，话里话外都，“反正都是别人的钱，花得让自己觉得值得就好。”
“当然。”季洋看着平板，“今天刚赚的，虽然没那么多，但是多赚几天就能赚回来，提前给你买了，放心，我记着账呢，迟早赚回来。”
“我相信你。”她笑得眉眼弯弯。
“阳台灯，你又没关。”季洋指了指。
“我马上去。”苏琪看了一眼，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停下来，跑回来踮起脚亲了他一下，“谢谢。”
看着她欢快的背影，季洋嘴角微微上扬。
*
午时。
“季洋，吃饭吃饭了。”一个男人拍了拍季洋的肩膀。
“你们先去吧，我还有点工作。”季洋侧头笑了笑，手继续翻着文件。
“好。”
办公室里的人越来越少。
“记得吃饭。”苏琪发来短信。
季洋将手机拿了过来，发了一个视频电话过去，苏琪靠在床上，不施粉黛的脸出现在手机里。
“吃饭了没有？”
“没呢，要去了。你呢？”季洋问。
“我吃了，正要无休，妈给我炖了胡萝卜排骨汤。”她还以为陈春华对趁机对她教，毕竟对方老是想教导她做什么好老婆好儿媳，结果并没有。
让她有些受宠若惊了。
“好喝吗？”季洋与她拉家常。
“恩。”苏琪点头，“很好喝。”
“那就多喝点。”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在聊，到了半点，季洋挂掉电话，往电梯走。
在这家公司的程序员，工资都很高，两餐公司也有餐补，他们不是定外卖就是去餐厅吃，反正消费得起。
但季洋从来不点外卖，也不会去餐厅，他午餐都是去隔壁的理工学院，校园的食堂便宜很多。
一荤两素，米饭要多一点，六七块钱搞定。
公司给他的餐补还能省下一半呢。
他刚走出大门，还未过马路，一个姑娘一下冲到他面前，昂头看着他，没话。
季洋都吓了一跳，上下瞄了一眼，对方穿着吊带裙，脚上是白布鞋，还带着一个帽子，背着黑色的书包。
“怎么？不认识我了？”张丹丹开口，瞪着他，“我来找你了，就是在这守着你！”
季洋扶额，“今天你不是在上课吗？怎么来的？”
毕竟原主上班的公司也是五百强，对方离得远，也就颇为得意告诉她地址了，没想到被找来了。
“旷课，我昨晚买了飞机票。”张丹丹对他。
“你还是要好好上课，旷课不好。”季洋语重心长。
“我来找你要个答案，突然不联系，突然就有了女朋友，还要结婚，你把我什么？你不怕我告诉你女朋友你和我聊骚吗？”张丹丹提高声调，有点威胁的味道。
女孩嘛，天不怕地不怕，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平待遇，心底憋着一股气，想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吃饭没？”季洋没接话，反而这么问她。
“没有，很早就起来赶飞机了。”张丹丹瘪嘴，她是风风火火的性子，受不了季洋突然疏离的处理方式。
“请你吃饭，有事吃完饭再。”季洋往一边走，见她没动，又停下来脚步，“不吃？那我走了。”
“吃就吃！”张丹丹轻哼了一声，跑追了上去。
两人过了马路，往一边走，走入了校园。
张丹丹还有点奇怪，吃饭去什么校园？难道不是去餐厅吗？直到看到食堂，她心底委屈得很。
大老远跑来，他请她吃食堂？大叔工资不是很高的吗？
“你想吃什么？自己吧，我付钱。”季洋将一个盘子递给她，自己走到一边，“这个来一份，还有这个，旁边那个……”
“六块五。”
“好，谢谢。”
季洋端着盘子，看了一眼她，“你吃什么？我一块结账了。”
张丹丹想转身就走，可是又不甘心，闷闷不乐点了两个菜，憋屈端着。
这个大叔是不是在整她啊？
“一共十块五。”
“付好了。”季洋给对方看了看手机支付页面，看了一下食堂，往左边走，“这边坐吧。”
现在已经过了用餐高峰，没什么人了。
张丹丹坐下来，拿筷子戳着饭，时不时抬头瞪着他，希望引起他的注意。
季洋埋头吃饭。
看起来斯文儒雅，吃饭可是真粗鲁，在她的想象里，他应该是那种坐在高级餐厅，穿着西装，举手矜贵的大叔，此时有点毁形象。
吃着六块五一份的饭菜。
实话，她心底落差很大。
“你不吃？”季洋抬头，见她没动。
“没胃口！”张丹丹没好气。
“吃完赶紧回学校去。”季洋又吃了一块肉，“你还挺潇洒，机票不便宜吧？”
张丹丹咬着唇，没话。
当然不便宜，九百多，她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就一千七，半个月生活费没了，不还好，起来她烦躁。
“来找我做什么？现在看到了。”季洋将筷子放下，指了指她面前的饭，“你还是吃完，别浪费。”
“我就喜欢浪费。”张丹丹赌气，与他对着干，“我不喜欢吃这个，你怎么吃食堂啊？”
季洋无奈，苦笑道，“那我应该吃什么？”
“反正……反正就不是吃食堂！”张丹丹想了半天，当然不会这不符合他的形象，只能这样。
“我就一个工的，吃食堂省钱，我回去还坐公交呢。”季洋毫不避讳。
“坐公交地铁是方便。”张丹丹反驳，“可是吃饭你可以点外卖，可以去餐厅。”
“所以你觉得我看起来很光鲜亮丽？是个白领，做这样的事情丢面子了？”季洋看着她。
张丹丹眼神闪躲，俨然是被中了。
“食堂便宜又好吃，为什么不吃？而且，我现在住的房子还是我对象的呢，白了寄宿她家省房租，我自己可什么都没有。”季洋看着她，笑道，“姑娘，我没你想得那么高大上，你还，很多事情想得很简单。”
学生思想单纯，也没接触过社会，稍稍一忽悠，便觉得对方很优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领着几十万的年薪，在她们眼里就不得了了。
崇拜，羡慕，想要攀附，都很正常。
“我没想简单！”张丹丹嘴硬。
“那你想做什么？想和我在一起？思想代沟不是一般的大，不怕我忽悠你？”季洋觉得好笑。
“你之前不就是在忽悠我吗？”张丹丹愤愤。
“那你觉得你被忽悠到了吗？你如果不来，肯定就不清楚我的真实状态，会容易被骗。”季洋指着她面前的饭菜，“你这个性子怎么和我在一起？我对象这么浪费早就被我骂了。”
“这又没什么。”张丹丹。
“四块五，在我观念里，浪费一块钱都是浪费。”季洋得严肃，“我下班回去的公交费用才两块。”
张丹丹目瞪口呆。
温文尔雅风趣的优质男大叔怎么变成了一个抠门蛋？对这些事情都斤斤计较。
形象再次崩塌。
“大概你以为，和我在一起，比你年长那么多，能当你的人生导师，能给你多一点包容，你也能享受我这么多年努力的果实。但是我告诉你，不会。”
“我没有其余的精力去栽培你，也没有闲心去等一个孩子长大，我也想去享受现成的果实。”
“大叔很吸引人，可是也很危险。”
这些话算是戳中张丹丹的一些心思，她强撑着，“那你对象呢？就因为她有房子？”
“房子能少奋斗二十年。”季洋笑了。
张丹丹心凉了，觉得他很陌生，自己也有点害怕，她也知道现实，可是也没想到就这么赤裸裸摆在自己面前。
她对季洋是有感情的，但是他的那些，自己的确也是想。
“所以回去吧，好好读书，去接触同龄人，两个人一起成长。”季洋缓缓出声。
张丹丹还是没话。
“回去的机票我看了，一千三，你做事就这么不计后果？”季洋看着手机，又抬头看她。
张丹丹低头，揪着自己的手，没话。
来回两千多一点，她当时就想给自己一个交代，来找他问清楚，没想那么多。
这些钱，她得透支，慢慢还，估计这个学期都会很穷。
“万一你找不到我呢？我要是想躲你，轻而易举。”季洋摇头，叹了一口气，“算了，给你买一张回去票，今天晚上就回去。”
张丹丹没想到他会这么。
“别这么看着我，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没有下次。”季洋这般。
“你为什么抽身了？”张丹丹沉默了一会，“明明可以……”
话没完，她闭了嘴。
如果他继续保持这样的关系，她肯定就沦陷了，可是关键时候，他突然就抽身而出。
让她措手不及。
“因为没必要。”季洋。
“怕给自己惹麻烦？还是怕她知道？”张丹丹追问。
“姑娘。”季洋将手机放在一边，看向对面的她，“你想多了，不会有什么麻烦，我马上就跳槽了，联系方式删了你就找不到我，你也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你吃了什么亏，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
张丹丹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袭来，浑身发冷，再也没了逼问的气势。
季洋比她大那么多，经历的事情也比她多得多，若是真想玩了再甩，她一点优势都没有。
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庆幸。
“你很好，年轻而有活力，但是她的出现让我有了想守护的人，你可以理解为我改邪归正了。”季洋话语幽默，“不过姑娘，我们之间不算撩骚吧？你话怎么这么难听？顶多是异性间的相互欣赏，有点兴趣和意思，但是出现了更喜欢的人。”
张丹丹脸红，两人的确没确认关系。
“你也见到了，我是一个很俗气的人，为了吃六块五的饭跑来大学食堂里，为了省几块钱的地铁挤公交，没房没车没存款，三无人员，在这个城市苦苦挣扎，最底层的外来工者。”
“将近三十了，也就你们这些不谙世事的姑娘会看一看，骗一骗你们，等你校园了，会遇到真正优秀的人，你就会吐槽这个大叔是个屌丝。”
“不过呢，你们社会经验少，想得没那么多，心思也单纯，很正常的心理。”
“你头发还没秃。”张丹丹放缓了心情，指了指他，“还是挺帅了的，本来大城市就难混啊。”
得了，还安慰他起来了。
“脸能当饭吃的，我就是靠脸骗了我对象。”季洋得认真，又道，“赶紧回学校上课。”
“我当然会回去了，你也就那样吧，一点都不优秀，我将来一定比你优秀，工资比你高，男朋友也会比你好很多倍！”张丹丹微微扬了扬下巴。
“恩，回答。”季洋点点头，“下次不要这样，我也不会给你买飞机票了。”
张丹丹：“……”
这个大叔真的很抠，不过看着挺坦诚，她也就不计较了。
张丹丹看着面前的饭，拿起筷子，埋头在吃，她也不能浪费，不然这个抠门的大叔又要摆脸色给人看。
吃好饭，季洋还是好人做到底，给她拦了一辆车，让司机把她送到机场去。
“车费我自己付好了。”张丹丹进去里面，对他。
“那可是你的，不是我不付。”季洋将手机收了起来，“路上注意一下安全，卡晚了要扣钱，我先回去上班。”
话落，他摆了摆手，转身毫不留情走了。
张丹丹看着他毫不留恋的背影，眸底一下黯淡下来，好感怎么可能没就没了呢？
她以为他对她还有一点感情的。
结果没有，一点都没有。
温柔大度尔雅都没有，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果然是她加戏太多。
看着窗外高耸的大楼，她满脸苦恼，为爱奋不顾身？来就来？她现在觉得自己脑子进水！
优秀吸引人大叔个屁！
网络都是骗人的！
听季洋刚刚的话她才感觉到后怕，大叔要是想约炮，分分钟就可以推到她。
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那么吃亏的是谁？
她真是昏了头。
*
“这个多吃一点，都很新鲜的……”
季洋一推门，声音戛然而止，陈春华着急，一下就将盘子放在身后，心虚看着他。
“妈，你干嘛？”他侧了侧身子，想往后看。
“没干嘛啊。”陈春华移了移脚步，催促着他，“你赶紧去洗澡，洗完澡我们吃饭了，都等你很久了，还不回来，我都饿死了！”
季洋站着没动。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平日他加班晚了一点，陈春华可是担忧得很，恨不得连环电话，生怕他出事。
而苏琪坐在沙发上，嘴里似乎正吃着什么？
他眯了眯眼，走过去。
“妈话你还不听了是吧？”陈春华难得强硬，挡在他前面，故作强势。
季洋瞥了一眼，盘里是什么？
野生樱桃？
他假装没看到，转身就去了卧室。
“赶紧赶紧吃完啊，洋看到又要发脾气了。”陈春华催促着苏琪，自己也抓了几个，往嘴里塞。
那个样子，就像做贼一样。
苏琪忍不住笑了，眼底有点湿。
陈春华有时候刀子嘴豆腐心，对她态度也是越来越好。
“五块钱一斤，太贵了，还有那种大的，居然要七十块一斤，不都是樱桃吗？我们吃这个，这个好，营养好。”陈春华念念叨叨。
“恩，妈你也吃。”
“吃呢吃呢，反正还多，不能给洋看到，他不用吃，他从到大身体都好，不吃水果。”陈春华。
给他看到还得了？
她现在觉得儿子比她还抠，天杀的，对待孙子都扣，天理不容啊。
“嗯嗯。”
“你这个饰品好看。”陈春华看着她手上的戒指，“就买这个来戴，什么金银啊，我们不戴，这个就很时尚。”
她觉得苏琪真懂事，应该是买了一个几块钱的饰品，剩下的钱就可以好好给孙子补了。
苏琪心虚，“谢谢妈。”
陈春华摆摆手，心情很好，“妈给你炖了淮山汤，多吃点。”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