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青菜、糖醋排骨，还有一个水煮鱼吧。”
“谢谢。”
“同学，你要什么？”
“我要……诶，你不是殷璐吗？为什么在食堂啦？你家不是挺有钱的吗？”一个女生抬头，看着殷璐好奇问。
“没有啊，勤工俭学。”殷璐笑了笑。
“不是吧？穿着大牌衣服，包包都背奢饰品，你来食堂工是体验贫苦生活？”那个女生大大咧咧着，声音不，周围不少人看过来。
殷璐一脸尴尬。
“我要一个茄子，一份土豆，还有一个鸡腿。”那个女生又看了看她，好一会才出口。
“好。”殷璐给她。
“你家真不是有钱啊？”那个女生端着饭，走时还特意问。
“没有。”殷璐摇头。
季家不是她的家，她家没有钱，画也不是卖就能卖出去，她降价了好些也没什么人来买。
逼不得已，只能这样，在食堂工还可以解决温饱，她之前瞧不上的几百块，也能给汤父做一次康复，而且不会占用她太多的时间。
“同学，你要什么？”
“好。”
“一共十三块，刷下卡。”
……
她穿着食堂的衣服，笔直的秀发绑了起来，素面朝天，巴掌大的脸精致秀美，依旧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不少男生还主动上前要微信号，却被婉拒了。
而还是惹来了麻烦，殷璐上班的第三天，贴吧曝光了一则帖子，“论系花是白富美还是白莲花？”
帖子爆火。
楼主还贴出了照片，很有震撼力，第一张照片中，殷璐穿着白裙，扮得清纯又恬静，上了一辆黑色的宾利，另一张照片则是她在食堂帮忙饭的场景。
两张照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重点分析了第一张照片上殷璐的穿着，裙子是某国际大牌新出款，市场价三万八，手上的包，同品牌限量版，市场价五十七万九，就连脚上那双平底鞋，一万七，手上的手表……
综合分析，这一身，没个两百万下不来，而这样的人，去食堂饭勤工俭学？
一般人觉得肯定不是一个人，应该是长得想而已，但是楼主保证，一定是一个人！
百分之百一个人！
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有些人甚至开始爆出了殷璐的信息。
“买的A货吧？穿A货去见大佬，然后回学校当灰公主赚钱继续买A货，如此循环，直到找到金主。”
“一食堂三号窗口？明天去看看。”
“给屌丝饭当然要穿丑，去见有钱人就不一样咯。”
“这妞看着挺正点，可以玩玩。”
……
网上言论不犯罪，加之殷璐长得又好看，总有男生话大胆了点，甚至有些都在下面问多少一晚。
殷璐哪有空关注贴吧？
等她发现已经是第三天，来她窗口饭的男生越来越多，每一个都以一种无法言的眼神看着她。
“同学，十一块。”
她着就将餐盘递了过去，那个男的趁机了摸了一下她的手，殷璐本能一缩，餐盘掉了，菜汁溅了那个男的一身。
“搞什么？！”那个男的吼了一下。
殷璐觉得一阵恶心，硬生生没道歉，反而道，“同学，麻烦你自重一点！”
“我怎么了？”那个男的看着她，阴沉着脸，“会不会饭？不会别干！”
“我……”
“怎么回事？”食堂领班走过来，看着围得越来越多的人，呵斥了一下殷璐，“先饭，这么多人等着！”
殷璐只觉得委屈，憋着一口气，拒绝了这个男生道歉。
那个男人最后压低声音了一句，“不就是卖的吗？还在这里装什么清高？”
殷璐气得脸色铁青，恨不得一巴掌扇上去。
过后，她被领班叫去办公处，对方语重心长道，“你你干的就是一个服务行业，和气一点，大度一点不是好？”
“都是同学。”
“是他做得不对在先！”殷璐洗过很多次手，依旧觉得肮脏不堪，恶心无比。
“我都了，道个歉就行了。”那个领班站起来，往她那边走，“你来这里勤工俭学不就是为了这点钱吧？又要受这样的委屈。我跟你们老师了解过，你画画还是不错的，能卖出一幅，怕是有好几千吧？这里一个月才赚多少？”
殷璐垂眸。
画不好卖，她很难找到卖家，之前在季家的时候，她有很多圈子人脉能用，现在不行了。
“我最近刚买了房子，正缺一幅画，我跟你买一幅了。”那个领班笑呵呵。
殷璐还未来得及高兴，看到他满脸横肉笑了笑，有点猥琐，心一下冷了一半。
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果不其然，对方刚要揽过她，直接被她躲过，领班也不死心，看着她的手，笑呵呵道，“这么好看的手可是要用来画画的，饭可是个粗糙活。”
殷璐胸腔里怒火喷涌，转身就走，这时候要是不清楚他的目的，那么她就傻到底了。
人渣！
败类！
“这么急着走做什么？我们……”他走上去抓住殷璐，伸手就关上门，露出一口黄牙笑，“我养你，给你买房子，只要你乖乖的……”
“放开！滚！”殷璐拼命挣扎，怒斥道，“放开，再不放开我喊了！”
“你喊我就你勾引我，想要钱，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名声都坏成什么样了？”领班一点都不怕，“和谁不是睡？你又不在乎多这一个，我有钱，你听话点。”
殷璐只觉得一阵阵恶心席上来，领班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拉着她往沙发上走，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滚，来人救命，来……”
“砰！”
殷璐顾不得什么名声，正大叫着，领班要堵住她的嘴，还想用嘴去堵，看着对方这幅猪样，她生无可恋得想咬舌自尽。
这时，门直接就被踹开了。
一群黑衣人进了来，把领班吓着。
“你……你们……”
领班哆嗦，其中一个直接上前拎起他，对殷璐道，“殷姐，您可以出去了。”
殷璐面色苍白，点了点头，转身就跑出去。
里面的门一关，将领班的嘴一堵。
惨痛的闷哼传来，久久不停。
殷璐跑得很远很远，走到人多的地方，一颗凌乱不堪的心才慢慢安稳下来。
她坐在椅子上，缩着身子，还未从惊吓中恢复。
不敢相信，当时若没有他们的出现，自己会处于什么样的一个境地，垂着头，咬着下唇就抽噎着。
眼泪一颗颗往下掉。
这段时间是她之前没有经历的生活，压力压得她喘不上气，生活很辛苦，社会很现实。
她被生活狠狠碾压了一遍。
哭过就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每一次都这样安慰自己，都会过去的，她会熬过去。
倏然，她眼前出现了一双鞋子，黑色的男士皮鞋，被擦得一尘不染，她停住哭声，没抬头。
“擦擦。”一道低沉轻缓的声音响起，递过来一张纸巾。
殷璐对这个声音无比熟悉，她将头埋得更低了。
那一段生活距离她好似已经很远很远，远到她想起来都觉得有点恍惚，刚刚若不是他，自己怕也是……
她没伸手，他也没收回。
就这样僵着。
好一会，殷璐伸出手，没抬头，依旧低着，擦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眼泪，没话。
她曾经无数次幻想与他见面时的场景，也以为自己情绪会很激动，可是并没有，只是心还是会悸动。
不想看他，却又想他。
记忆恢复得零零散散，但她不可否认，在季家的时光，是她过得最快乐的时光。
无忧无虑，在季家的庇护下，在季洋的庇护下，她可以不用思考过多的东西。
“我可以坐下来吗？”季洋轻声问。
殷璐没话。
“不话我当你同意了。”话落，他缓缓坐在她旁边，侧头看向她，“我本来不想出现的，怕引起你的反感，也怕你情绪激动。”
“想你的时候都有过来看你，远远看着。”
他声音很轻，殷璐听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伸手去擦，却越擦越多，她也不知道两人为什么会走到这样的地步。
有什么好看的？
她那么狼狈，两人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都不应该出现在彼此的世界里。
“结婚记录消掉了，不会有记录，当时想着给自己一点安全感，没考虑过你的感受。”
“璐璐，私自带你回季家，我也很抱歉，但那一次不是我们第一次相识，不知道你记不记五年前你曾经给我送过一杯奶茶。”
“在陈道口的奶茶店，那天是我父母的忌日，从墓地回来，我走到奶茶店边，我童年里为数不多的记忆里，母亲曾经带我去那边的游乐园，给我买一杯甜甜的奶茶。以前我也喜欢喝奶茶。”
“你看我站了很久，送了我一杯，你笑得很好看，真的。”
“第二次见面，那年我刚毕业，去公司实习，在你们学校门口，那天正好堵车，天有点阴，下雨了，你拿着书本抵在头顶，在车流中和同学横冲直撞，撞到我的车特别慌张，看不见车里的人，你弯腰鞠躬不停对不起。”
“第三次，你在商场，和你父母一起……”
……
他能出很多很多的细节，殷璐或许有一点点印象，但是多数是记不得，但好像所有的疑惑都有了解释。
季洋不是变态，一切都有起因，这会让她更好接受一点。
“璐璐，我是一个内心阴暗的人，我会把接近你的男生狠狠教训一番，因为他们配不上我的女孩，我也会在你面前拼命的装好，装到你也觉得我最好，会暗自开心，可是我还是那个我，我很抱歉之前对你的伤害。”
殷璐抱着自己，没忍住哭出声。
季洋在一边慌张无错，伸出手要抱她，却又不敢抱，手僵在半空中，好一会才放下来。
一句别哭了出口都很艰难，因为没资格。
“爷爷身体好吗？”殷璐哭累了，声音有点沙哑。
“还好。”
“不好你也不会告诉我。”
季洋像是被中，沉默了。
殷璐对他还真了解。
季老爷子其实已经住院过两次，所幸没大碍。
“你别和他顶嘴，爷爷老了。”殷璐又吸了一口气，用纸擦了擦眼泪，依旧低着头，不想让他看到这样的自己。
“恩。”他应。
殷璐沉默了一会，了一句谢谢，继续又道，“我知道那不是维生素，是你给我的药。”
季洋还未思考她这么发现的，只听她，“一开始醒来的时候，我头也会疼，你骗我是止疼药。”
“还记得呢？”季洋叹气。
“因为那个药很苦，吃完嘴里的味道也冲不掉。”殷璐嘟囔了一句。
她又不是傻子，身体的问题也察觉到了一些，虽然没有肯定，但有猜测。
“按时吃药，不要想太多。”季洋习惯性伸手要摸她的头，伸到一边又缩回来，“你精神不是很稳定，需要长期疗养，不过我看着好多了。”
可惜这样的场景是在离开他之后出现的，难受得钻心般疼。
殷璐轻“恩”了一声。
季洋救了她，却又骗了她，可是却没亏待过她，季老爷子曾经半开玩笑对她，“他对不起所有人，可是唯独对得起丫头你啊。”
除去私自决定婚姻的事情，季洋的确不曾亏欠她。
“我知道你在联系滕楠的教授，那边的康复的确很有效果，你想申请的学校也在那，早点准备，带着伯父去。”季洋话锋一转。
殷璐惊讶，抬头看向他，两只眼睛红肿着，落入她眼底的季洋和她记忆中不太一样了，他下巴变尖，整个人瘦了一圈。
“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帮忙，但是你现在的能力有限，我找了几家美术馆和工作室的招聘信息，靠谱一点，工资待遇高，对你的专业也有帮助，这是联系方式和地址。”季洋伸过来一张资料。
殷璐视线落在上面，慢慢伸手接过来。
这是她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季洋笑了笑，“注意身体，按时吃药。”
他站起来走了，殷璐对着他的背影又了一句谢谢，他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不客气。”
有这句话就够了，他不敢上前，怕又把她推得更远，这样真的就够了，他还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
慢慢的，他背影越走越远，在殷璐含着泪花的眼底越发朦胧，她一眨眼，一行泪落了下来，砸在地面溅起泪花。
季洋可能对不起很多人，但是真心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