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贷了五年，五年后我也出社会，尽量去还，如果差点，我会跟爸妈。”
“还完网贷还留一点，你和孩子也要花钱，这个学期我课也不多，我会去兼职。”
“我会努力学习，努力工作。”
他在电话那头保证。
“你兼职能做什么？”韩菲不满嘀咕。
她之前是给学生辅导，时薪也还不错，可是他成绩又那么烂，能做什么？
欠银行钱还好，不会利滚利，还有五年，他们可以一起努力，这也是她能还看到一点希望的原因。
“之前有个教练让我去篮球俱乐部，我的篮球还是不错的，加上这次回去，我爸给我的生活费提了，媳妇，我会努力的。”
“……恩。”韩菲算是别扭答应了，强调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也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那，我们的孩子有机会吗？”季洋心翼翼问她。
“我不知道。”韩菲如实。
那是一个孩子。
他们欠着这么多钱，如何去养一个孩子？那是一条生命，生出来要负责的。
季洋还没话，韩菲那一头寝室门被开，樊丽拿着一杯奶茶放在她面前，大方道，“请你喝奶茶。”
韩菲看着微昂下巴的她，又看了看那杯冰奶茶，婉拒道，“我最近有点不舒服，不想喝冰的。”
“喝一杯又没事。”樊丽不以为然。
“我真不喝。”她坚持。
现在还怀着孩子，无论这个孩子生不生下来，她都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被再三拒绝，樊丽脸色也不好看了，“我就是看你最近手头拮据，请你喝呢。”
“可是我是不想喝。”韩菲也很无奈，“多少钱啊？我转你吧。”
“不用了，有钱还是给季洋还债吧。”樊丽没好气着，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韩菲也转回身子，没话，也没再看那杯奶茶。
不想什么。
樊丽平日里有点炫，经常擅作主张做一些事情，同一个寝室，能不计较也不计较，但是她也很不喜欢这种行为。
简直是莫名其妙。
见韩菲没理，樊丽越想越憋屈，奶茶也不喝了，直接上床睡觉，躺下去的动作很响。
“媳妇？”季洋在那一头叫了一声。
“恩。”
“我马上要到寝室，也快到熄灯时间，你早点睡，明天一起吃饭。”他在那头。“对不起，我让你受委屈了。”
樊丽的话他听到了。
韩菲没什么，两人挂掉电话。
樊丽又坐起来，愤愤拉上窗帘，然后又重重躺下去。
韩菲收拾一下后爬上床，对她的行为视而不见，睡觉之前，拿着手机给借她钱的同学转过去，还清债，紧绷的神经缓了很多，心情也不似昨天那般沉重了，躺了一会便睡着。
与此同时。
“阿姨阿姨……”
“阿姨！”
季洋在距离寝室五十米的地方看到宿管阿姨已经开始关门，他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往门口狂奔，嘴里喊着。
那个声音，整栋楼都听见了。
“同学，点声，别人睡了。”宿管阿姨被他逗笑，给他留了个门。
“谢谢阿姨。”季洋大口呼着气，赶紧钻进去。
“行吧，回去睡吧。”宿管阿姨心情好，仁慈地大手一挥，不给他记晚归了。
“谢谢谢谢。”季洋感激不尽。
幸好赶到了。
若是迟几分钟，那可就要出去开房睡了，宿管阿姨狠心到叫她妈妈都没用。
季洋走上楼，进了寝室。
胖子和徐锐依旧在游戏，书呆子在看书，见他回来，三人看看他。
“你去哪了？”徐锐随口问。
“回家。”季洋拿着水杯去接水，走回来坐在椅子上喝了好几口，在缓着气。
“诶，你桌上的电脑怎么不见了？”徐锐又问他。
“卖了。”季洋喝下最后一口水。
一听，书呆子立刻道，“卖了多少？能不能把欠我的钱先还我？我真的有急用。”
“我也有急用啊。”胖子。
“我女朋友还闹着分手呢。”徐锐看向季洋，“最起码也要先还一点吧？季洋，你到底拿钱去做什么了？”
借给他钱的时候没想太多，季洋平时又大方，经常请他们吃东西，毫不犹豫就借了，也当借给人情，不定以后对他更大方，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我现在给你们转，不好意思了。”季洋掏出手机，好明天还款后催债短信少了很多。
刚刚到学校给吴燕了电话报平安，对方给他发了五百的红包，让他吃得好一点，嘴上他乱花钱，实际上还是怕他亏待自己。
季民给的两千刚好够还，吴燕给的钱，他给徐锐和书呆子都多转了一百五，给借他一千的胖子多转了两百。
“就当利息，毕竟借我钱的时候你们手头也不宽裕。”季洋。
最近三人在背后没少吐槽他，这般做法倒是让他们羞愧了起来，红着脸摆着手没事。
钱还了，矛盾也就减了很多。
……
次日。
一个寝室都有早课，韩菲也就和她们一起下楼。
“一食堂的包子好吃，我们买去教室吃怎么样？”樊丽边下楼边。
“好吃吗？刚开张那家？”
“还挺贵的，三块五一个。”
“我请你们啊。”樊丽这几天格外的豪爽，她着自动忽略韩菲，带着敌意的冷漠。
听季洋昨天回来了，还从家里带钱回来还，还钱之后韩菲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吧？
韩菲面无表情，没理，拿着课本下楼。
“菲菲。”
一出门口，四人便看到季洋站在树荫下，见韩菲下来，他走过来，站在她面前，手里拎着早餐。
“给你买的。”他递给她。
“谢谢。”韩菲接了过来，对于前两天不心掉他送来的早餐，她也有点愧疚，毕竟是专门去给她买的。
“我也要去成仁楼上课，一起过去。”他帮她插上吸管，一手拿过她手里的书，“你先吃，走过去刚好。”
“恩。”韩菲含着吸管，低头慢慢吸了起来。
她最喜欢喝的黑芝麻豆浆。
季洋伸手揽着她的肩往前走。
三人在身后看着，樊丽紧攥着手，徐锐就不会给她送早餐，起不来，天天就知道在寝室游戏！
季洋对韩菲是百依百顺，就没见两人吵过架，相处和他们根本不一样。
不过转念一想，季洋欠了一屁股债，这样的男朋友给她都不想要！
校道上。
“你吃早餐了？”韩菲口咬着包子，是她们刚刚的一食堂那家破酥包。
“恩……吃了！”季洋用力点头。
话刚完，韩菲就伸手将包子举到他面前，抬头看着他。
“我吃过了。”季洋得心虚。
韩菲又往前举了举。
他低头咬了一口，出口坦白，“我昨天还完债又剩七块钱了，还是妈给我车的零钱。”
韩菲没接话，将手中的豆浆递给他。
三块钱的包子四块钱一杯的现磨黑芝麻豆浆，刚好。
季洋喝了一口，韩菲又把剩下的大半个包子给他，也没接过他手中的饮品。
“我吃饱了。”韩菲。
“可是没吃几口。”季洋要喂她吃，被拒绝了，韩菲摇头，“我没什么胃口。”
“宝宝闹你吗？”他神色担忧。
“可能吧。”
季洋三两口解决剩下的早餐，将垃圾丢到垃圾桶，走过来牵她的手，韩菲有点微微挣脱。
他加重了力道，话语有点可伶，“媳妇，不是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吗？”
韩菲停住了动作，“我是要去上课了。”
“那一会一起吃饭？下课我在门口等你。”季洋趁机。
“你又吃不起饭。”韩菲看着近在咫尺的他，话语闷闷。
“那媳妇再请我最后一次，以后我养你。”季洋拉着她两边手，“这一次我保证，我会做到的！”
“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你，我只希望你能脚踏实地一点，不要去赌了，再这样下去就完了。”韩菲听过他太多次这样话，已经麻木了。
“恩，好好努力赚钱养你和宝宝。”季洋凑过去亲了一下她额头，“那就相信我最后一次。”
快到上课时间，来来往往都是学生，韩菲不想被注视围观，从他手里拿过自己的课本，往教室去。
季洋走向另一个楼梯口。
一上午的课，韩菲都上得心不在焉的，她清楚季洋家的情况，还十八万没什么问题，照他现在的做法，贷五年，平时省着点，之后出社会一起还也不是问题，可是他们还有个孩子，而且，她不能确定他以后就不赌了。
各种纠结。
到底要不要相信他最后一次呢？
相信了这个孩子要不要生下来？如果两个人没有以后呢？他们年纪都还，如果决定生下来，后续的事情又应该怎么处理？
韩菲想着就头疼。
她也很清楚，自己爱季洋，如果和他分手了，自己以后也不会再这么努力去爱一个人了。
除了赌这一点，他对她很好，是真的很好，在没有赌之前，会存生活费给她买化妆品，买礼物，使劲往她身上花，带她去旅游，可是慢慢就变了。
赌真的能戒吗？
这两节课就是在熬，下课前两分钟，她思绪最混乱的时候手机传来短信。
她以为又是催债，烦躁点开。
“尊敬的韩菲，邮政储蓄客户季洋使用尾号0215的账号在四月二十一号向你尾号2472的账号转入人民币200，000，请注意查收……”
她懵了一下。
“这节课就先上到这里，下课。”
“谢谢老师。”
她也跟着站起来，微微鞠躬，由于坐在最外一列，只能拿起课本先走出去。
一出门便看到季洋站在一边等她。
“今天老师提前十分钟就下课了。”季洋接过她手中的书，将她拉到身边。
下课人多，他护着她。
“上课你又不听。”韩菲看着他，“你巴不得早点下课。”
体育生分数线都有点低，老师会放低要求，有些老师也会偶尔偷下懒。
“还是媳妇了解我，英语课，我英语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季洋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继续道，“银行刚刚放款，我把网贷都还了，同学的钱也还了，剩下的给你。”
“你不用给我，我不要。”韩菲回绝。
她又不是为了他的钱，也不想要他的钱。
“你不花宝宝总要花吧？你留着，债我会还。”两人走出教学楼，季洋牵着她往校外，“我们今天不去食堂了。”
韩菲任由他拉着。
“我是真想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学校能办理休学，能休一年，到时候我还能早出去一年赚钱养你。”季洋压低声音，对她。
“那孩子呢？谁养？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二十万放我这，让我安心生下孩子，可是到时候我们欠的是三十万多，谁养，谁还？”韩菲珉紧唇，语气略带质问看着他。
“我养。”季洋坚定看着她，“最坏的情况就是把宝宝送回我爸妈身边，照看一年，到时候我毕业我带。”
韩菲不知道应该什么，有些烦，甩开他的手往前走。
她想静一静。
虽然知道季洋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换别人还不会承担责任，生下来拖累的不仅是她，也是他。
但还是很烦。
掉或许一了百了，少了累赘，但又舍不得。因为他肯负责了，就看她的意思。
季洋跟在她身后一段路，又快步走上去拉着她手，“如果你同意的话，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处理。”
“宝宝快两个月了。”
“房子在我名下，再不济到我们撑不下去我就卖掉，借钱先还上银行，然后卖掉房子，卖掉我总能把宝宝养大。”
季洋看着她，只是使出最后杀手锏了。
他能怎么办？
幸好还有一套房子，如果没房子真的要死人。
韩菲看着他，提醒道，“房子你爸妈买的。”
她对季洋去兼职赚钱表示怀疑，他不是富二代，但从就没为钱真正烦恼过。
“所以我尽量努力不卖，以后我们结婚还得住。”
韩菲不知道应该什么。
她没马上应，心底也在摇摆，真正让她改变主意的是在一个星期后的中午，她开始孕吐了。
吃什么吐什么，胆汁都吐了出来。
她开始真正感受到这个孩子的存在，伸手摸着腹部，滋味十分难言。
而这个时候，季洋如他所，真的去兼职了，去学校附近的一家篮球俱乐部，周六周末全天，剩下三天去半天，其余时间在学校上课。
他每天都很忙，看得出来真的很努力，但是一天给她几个电话，都在问她的身体情况，顺便告诉她挣了多少钱，也是想让她看到希望。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爱他，所以最后还是妥协了。
生吧。
她也赌了。
赌季洋是否是她的良人。
从洗手间出来，她含了一颗季洋给她买的话梅，这个时候他的电话恰好过来，她同意的时候，那一头沉默了。
十秒后，季洋往外跑了，“媳妇，你等我，我现在马上去你们寝室啊，等我！”
韩菲都怕他冲上来，就先自己走到了楼下。
她到楼下，季洋刚好到，满身汗就将她搂在怀里，抱得还挺紧，头埋在她肩上，颤抖着声音，“谢谢，谢谢你留下它。”
韩菲眼睛湿润了，回抱了他，“一起做的孽，要一起还了。”
不然能怎么办？
“是我们的宝贝好吗？”季洋反驳，“你不能这么，它会不高兴的。”
“它又不知道。”韩菲还没完，推开他捂着嘴往一边走，险些没干呕，皱着眉头，一脸的弯着腰。
季洋过来扶她，语气关切，“还好吗？”
韩菲手附上肚子，又抬头看了看他。
真的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