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第三天回门。
薛大姐和薛二姐都回来了，薛父和薛母准备一桌子的饭菜，一家人好好聚聚。
聊天的时候，薛母悄悄问了薛眉，“这几天相处得这么样？还好吗？”
“还好，他父母都是比较好相处的人。”薛眉笑着，“而且我们已经搬出来了，离上班的地方近。”
对待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很多时候都报喜不报忧。
她清楚，何秋慧可能不是一个不太好相处且强势的人，季洋也不知道能不能靠得住，但这些只会让薛母担心，一点忙也帮不上。
“那就好，好好把身子养好，平平安安生下来孩子，这样你以后的日子也舒坦一些。”薛母松了一口气，喜上眉梢。
女孩子嫁人生子，有个孩子当后盾，婆家不会看低，自己也算有个血脉，完成了一种“使命”，这是她对她孩子的期望。
“我会注意的。”薛眉应。
“你大姐……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薛母又把话题引到薛乔身上，面露愁容，“据要去动手术，也不知道那个手术对身子好不好，我也不懂。”
“要不领养一个……”薛眉话没完，默了声。
薛乔结婚近十年，怀不上孩子，这些年，没少吃药看病，苦受了不少，精神压力也不，领养得轻巧，实际上她也知道，很难，血脉代表着很多东西，大城市都避免不了，别落后的县城。
“现在领养的孩子也不好找，我对她也没什么要求了，过得好就好，就是怕她以后一个人，你们可要帮衬一下她。”薛母压抑着情绪。
薛眉心底无声叹气。
吃好饭，薛家姐妹在房间，薛乔羡慕看着她还未凸起的肚子，薛二姐也带了她家的女儿来。
三岁大的孩子，穿着粉粉的公主裙，绑着辫子，活泼好动，可爱得紧。
“我准备离婚了。”薛乔抱着侄女，话语平淡，“已经在办手续。”
空气沉默，气氛凝重了两分。
“先不要告诉爸妈，也就是和平分手，之前做手术，这个手术伤身体，而且几率也不高，我们两个身体方面都有原因，也就不逞强了。”
“谁身上的压力都不。”
薛乔和丈夫校园恋情，恋爱七年，结婚三年，败给了生子这个最现实的问题。
“那财产分割呢？”薛二姐问。
“我拿了一套房，一辆车，三十万。”薛大姐苦笑，“这些也是我和他一起奋斗出来的，他妈已经在和他介绍对象了，估计他也抗衡不了多久。”
薛眉摸着侄女的手，眼眸沉了沉，其实这事挺不公平，离婚后，依照她大姐的性子，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结婚。
这个社会有些方面对女性格外宽容，而有些方面，对男性也格外宽容，如，男人的红利期比女人长太多了。
薛眉从家里回来，一路心情挺压抑沉重，每个人好像都很无奈，却也很无力。
游神太久，季洋难免发现她的不对劲，算是发泄郁闷吧，她提了一下。
“大姐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没什么不好，或许能开始新的生活，两人本来选择的东西就不一样了，何必逞强？”
“一个人不见得也过得不好，大多数人生活的方式只能代表大众，也不是全部。”
“每个人幸福点不一样。”
……
他倒没怎么在意，叫老板拿了个盒子，正在挑水果，这种是切好的，常见水果都有，喜欢吃什么挑什么，八块一斤，很受年轻人欢迎。
她喜欢吃酸的。
猕猴桃杨梅青芒果橘子，吃来吃去都是那几样，浇上几勺酸奶，就是美味，季洋不太喜欢吃，每次都会给她买一点。
“十一块二。”老板称了一下，盖好盖子，季洋付了钱，牵着她往前走。
“那你的幸福点呢？是什么？”薛眉侧头问他。
“我？结婚生子传宗接代，这好像是个很现实的问题。”季洋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这是我爸妈对我的希望，嗯……这样做了我也不需要背负太多压力，终于和其他‘正常人’一样了。”
“意思就是能结婚，能生孩子就行，是个女的。”薛眉抛出死亡问题。
其实她心底知道，相亲嘛，结婚为目的，谈爱奢侈，合适第一。
季洋除了妈宝一点，其他还好，跟他在一起，好感度会上升，总有点幻想。
“喜欢吧，我都相亲五年了。”他侧过头一面无辜看着她，“相中的就没几个。”
“没几个？”她眯眼。
“三四五……”季洋挺坦诚，“第一个医生，进手术室，我妈不吉利也太忙了，第二个，太大了，大我三岁，我妈怀疑不好生，第三个……”
薛眉越来越不好看的脸，他闭了嘴，笑着又道，“不过我挺感谢我妈的，不然怎么会娶到你这么好的媳妇呢？”
“可别感谢你妈了，你妈再折腾下去，你就一辈子光棍吧。”
薛眉不是开玩笑，她大抵也不是特别能忍耐的性子，能接受离婚。
“不会呀，你这么好。”季洋跟在她屁股后面，“我妈也是为了我好，而且，那也是我之前的想法，现在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薛眉继续往前走，耳朵却竖了起来。
“以前想着，结婚生子完成任务，给我自己和爸妈一个交代，现在想着，怎么才能让你和孩子过得好一点，让你觉得嫁给我不委屈，我想给你更好的生活，想要撑起这个家。”他得认真。
薛眉有那么一瞬间，心咯噔了一下，放在身侧的手，微微缩了缩，“只要不和你妈住一起，她不过多干涉我们的生活，我就不觉得有什么委屈。”
“嗯，以后可以住得近一点，我会努力。”季洋点头。
薛眉又继续往前走，季洋赶上来牵着她，他的大手握着她的手，食指相扣着。
她其实没报太大希望，他口中的努力也就是多做做兼职，可房子就那么一套，短时间内也买不起了，现在她不想去想这个难题，估计又是一个大矛盾点。
两人走到公交站。
车上有点挤，他把她带到怀里，腾出一点空间，避免别人撞到她。
薛眉有时候在想，其实也挺好，季洋的性子就是这个样子，前几十年都是这个样子，不太可能会有改变。
她能做的就是接纳他这个样子，并且，两人能磨合到一个平衡点，以两个人都能接受的方式，相处下去。
夜深了。
回到家的两人，吃了饭，蜗居在出租屋，虽然窄，但五脏俱全，薛眉觉得，比任何地方都舒坦。
她靠在床头，怀里抱着一个抱枕，上次和季洋去游乐园，他玩气球中的。
季洋在给她修脚指甲，低着头，还挺认真，耐心而没什么脾气，是薛眉当初看上他很大的原因。
她是个有点急性子的人，而他是温和且踏实的人，两个人性子上互补，相处着也舒服。
“另一边。”他抬头，薛眉笑着把脚一伸，他将她另一只脚拿过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你妈知道心疼死了。”薛眉趣他。
“我妈又不可能知道，有些事不能告诉妈。”季洋看着她，重复她的话，“我们要有自己的隐私，我知道。”
“唔……”薛眉跟着点头，手机振动了一下，她拿过来解锁，目光落在聊天框上，手僵住了。
一个非常熟悉的头像。
“听陈蔷，你结婚了对吗？”
“我不信，所以来问问你，真的吗？”
“我想知道你的答案。”
“眉眉你回我。”
……
消息一条条发过来，薛眉连忙关掉了消息提示，心虚看向季洋。
季洋没抬头，任劳任怨给她修指甲，没有一点嫌弃。
那一刻她的心情，就像一颗石头投入了湖面，掀起一阵阵波澜，后来，慢慢，慢慢的，又恢复了平和。
“嗯。”
一个字了过去。
“我们好的，给彼此时间，我们在一起三年，薛眉，你先一步低了头，可笑我还在抗争。”
那一头，发来的每一个字，感觉都那么沉重。
是啊。
三年。
很长很长的恋爱，大学里的美好，对爱情对婚姻的憧憬，一起懵懵懂懂又跌跌撞撞。
薛眉深吸了一口气，心情有点起伏。
“好了。”季洋收起指甲钳，突然往她扑过去，双手撑在她身侧，吓得薛眉将手机翻了个面，“你吓死我了。”
“胆子这么？”季洋亲了她一下，软着声，“今晚我不睡上层，抱着你和孩子睡，好不好？”
薛眉一开始是抵触他亲热，后来慢慢接受，再到现在，他亲的时候有时候心跳会加速，有时候心情好也会回亲他一下。
“好不好？”他磨人，抱上她的腰，翻了个身，薛眉惊呼一声，稳稳又落在他身上。
“热死了。”薛眉推他。
“我给你扇风。”
风是没扇，她睡在了外面，枕着他的手臂，他给她盖上被子，抱着她的腰。
放在一边的手机还在亮，薛眉悄悄关了数据，她闭上眼，脑子挺乱，原以为会失眠，最后一觉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