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巧宜眉开眼笑跑进来，白乎乎的手上拿着一根棒棒糖，“妈妈，看我画的画。”
“老师下次可以去比赛。”
她手上拿着一幅画，背后还背着一个书包，大老远就听到声音了。
艾俪这一胎是剖妇产，痛得动手指都费劲，躺在病床上，大部分时间都在迷迷糊糊睡着，没有办法，只能叫艾母来照顾。
巧宜一叫，吵醒了婴儿，对方开始扯着喉咙大哭，艾母看着巧宜，轻斥道，“哎呀，你吵醒弟弟了，快点安静。”
“外婆抱，是不是被姐姐吓到了？”艾母将婴儿抱起来哄，十分看重，一副心翼翼的样子。
女婿现在有点钱了，女儿工作又好，生下一儿一女，以后日子就好过，都是身上掉下里的肉，她也想女儿过得好。
巧宜站在原地，她撅着嘴，失落低下头。
爸爸妈妈不爱她了，外婆也不爱她了。
就像区的花的一样，以后她的玩具都要给弟弟玩，零食要给弟弟吃，还要被弟弟欺负。
“以后要爱弟弟，让着弟弟，你是姐姐了，要懂事。”艾母哄好婴儿，看向巧宜，开始徐徐诱导。
巧宜看着那个的婴儿，眼底带上了迷茫。
“艾俪睡了？”季洋走了进来，将买来的饭放在桌子，伸手接过婴儿，“妈，您先吃饭吧。”
“哎。”艾母笑得合不上嘴。
“巧宜，跟外婆一起吃饭，爸爸给你买了鸡腿。”季洋对着巧宜。
巧宜将书包放下来，平日里早就兴高采烈，嚷嚷着爱爸爸，今天有些不开心，不啃声，走到艾母身边，还侧着脸看向低头哄弟弟的爸爸，眼底黯淡。
爸爸妈妈不再爱她，她不是爸爸妈妈唯一的宝贝。
“季洋啊，以前是只养巧宜一个，什么兴趣班都报，花钱太多，现在养了两个，那些兴趣也别去上了，有了儿子，你和艾俪要存着钱，以后给他买房买车。”艾母语重心长出口。
巧宜啃着她的鸡腿，默不作声。
弟弟真的是来抢她东西，马上她就什么都没有，还不能去画画游泳，没有新衣服新裙子，都是弟弟的。
她不要喜欢这个弟弟。
“我们只能尽力而为，我和俪还要生活，总不能为他拼死拼活一辈子吧？”季洋将哄睡的婴儿放在艾俪身边，低着头轻声叫了她两声。
“吃点饭。”
艾俪睁了眼，无精采的，季洋拿了专门买的粥坐到她身边。
“可不就得拼死拼活，不然以后都娶不到媳妇，房车一定要有。”艾母不赞同。
“都是一样的，巧宜有的他也有，他有的巧宜也不漏，有房车就都给，没有就算了。”季洋喂着艾俪，接着话。
“女孩子哪能……”
“妈。”季洋断她的话，“女孩子也得嫁人，也要有底气，我和俪总不能为了培养儿子而忽视她，他的出生是满足我和俪的心愿，也是给巧宜留下一个亲人，都是一样培养，都会尽我们最大的努力。”
艾母声音了很多，“嫁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妈，我是女孩，我嫁人就不是你的女儿了？”艾俪无奈又觉得心酸。
“不是这么，妈当然是疼你的。”艾母把自己绕死了，只能勉强道，“人家现在都是男方准备房车，不然女孩也不嫁，资源当然要优先给男孩，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儿子娶不到老婆，大背景就这样了。”
“到时候随时都被扫地出门怎么办？”艾俪反驳她，“嫂子上次不是就被哥赶出去了，还离婚不给一分钱。”
艾母被一噎。
她和李秋香不一样，既得利者是不会去埋怨这些不公，她既有女儿也有儿子，思想上也会发生变化，两种思想开始挣扎。
“你当着巧宜的面这些，她会有想法，如果我和季洋再这样做，那可真是拼命生出一对仇人，我们图什么？再不济我和季洋就再努力一些。”艾俪看着埋头吃饭的女儿，只觉得心疼。
如果孩子因为家庭太不公资源的问题发生矛盾，兄弟姐妹间成为仇人，很多都是父母的错。
“妈不了，这不是怕你养两个辛苦吗？巧宜又那么费钱。”艾母也觉得自己理亏，虽然骨子里还有点想法，但也找不出合理的理由。
“如果生活质量降低，那也会没办法的事，是整个家庭的质量都低了一些，不会刻意剥夺她去填补的。”艾俪轻声。
她和季洋在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开始，就已经做准备。
孩子费钱，巧宜也在费钱，不能不考虑这些问题。
“兴趣班没什么用啊。”艾母在农村生活习惯了，一个月好几百的兴趣班，她看着都心疼。
有这个钱存着多好？
以后孙子考大学，买大房子。
“她喜欢。”季洋也不指望和她讲什么道理，也知道思维逻辑固化好几十年的人不可能被一下通，只能笑道，“我和俪也不想她长大以后没有什么长处爱好，去大城市上学之后不够自信，能支撑起就让她去。”
“女孩子还是要优秀一点好，当初妈不供俪上大学，哪里能考到银行工作。”
这话题一开口，艾母关注点变了，看向季洋，开始巴拉巴拉出口，“我跟你，当初我们家多穷？住着瓦房，她上大学的时候都没学费，那时候没钱，还是我拉着她爸去把猪拿去抵押了，凑了一千块。”
“她读书好啊，我想着把她供出去，找份好工作嫁人，扶持扶持家里，不然就自己过好点，我和他爸多辛苦，她哥也早早就出来工作。”
“你看那些不读书的，学初中就没读了，当初我让她读到高中，村里闲话的人多了去，都在背地里取笑呢。”
……
艾母走了之后，季洋将坐在一边巧宜抱起来，平日里活蹦乱跳的人今天坐得很稳。
一个鸡腿啃了半天。
“不想吃饭吗？”季洋看着她，“你看，米饭你就没吃几口。”
巧宜嘟着嘴，满嘴油光。
季洋倾着身子抽出一张纸，替她擦了擦，又舀了一口饭放在她嘴边，“不是把画画拿回来妈妈看吗？画画呢？”
她张口咬下饭，油油的手指了指旁边，兴致不高。
艾俪伸手拿过来，仔细看了一下，笑着道，“老师教你画的吗？”
巧宜点点头，着声，“老师以后还能去比赛。”
“比赛啊？”艾俪微微提高声音，“那是不是因为巧宜画得好，老师才让你去？”
“其他朋友都没我画的大，人多，老师我画的好看。”巧宜眉头翘了翘，张口又吃下爸爸喂的饭，眼底开始露出自豪。
“这么厉害。”艾俪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我们巧宜最棒了。”
“这么棒，要把这碗饭吃完。”季洋也笑着。
“嗯！”她重重点头。
季洋正在喂着她，婴儿又哭了，艾俪很难活动，巧宜明显紧张起来。
弟弟会抢走爸爸妈妈。
她开始变得格外的敏感。
“巧宜自己吃好不好？弟弟可能饿了，爸爸去看看，把弟弟哄睡爸爸该送你去上游泳课了。”季洋温声。
“好。”她看着正在哭的弟弟，乖巧点头。
爸爸一会还要送她去上课，就不能看着弟弟了，所以现在要看着弟弟。
季洋摸了摸她的头，这才走过去抱起婴儿哄。
到了下午。
季洋将巧宜过去上课，途径钢琴室，老师在教孩练琴，她止住了脚步，目不转睛看着。
过了一会，她抬头，“爸爸，我们家还有钱去学钢琴吗？”
学钢琴要好贵。
“外婆要留钱给弟弟买房子，可是爸爸，为什么要留钱给弟弟买房子而不是给巧宜买房子？”
她不明白。
她不可以有房子吗？
“外婆乱的，弟弟有的东西巧宜当然也要有，爸爸妈妈不会只给弟弟一个人。”季洋看了看里面，“钢琴班不能乱报，你昨天才和爸爸画画都没有时间画，你要睡觉。”
“那你想一下你最喜欢什么，我们报两个，不能浪费对不对？巧宜也学不完，还要去幼儿园，交钱就不退钱了。”
巧宜重重点了点头，一脸认真，“那我可以想一天吗？就是睡一觉起来，就告诉爸爸。”
“可以啊。”季洋笑着拉着她的手往里走，到了门口松开，“去吧，一会爸爸来接你，不许乱跑。”
她咧开嘴笑，露出她一排牙齿，抬起手摇了摇，“爸爸再见。”
季洋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进去，好一会才转身走。
他不会让巧宜再重复上辈子的结局，也不会将家庭的重担压在她身上，更不会不断给她灌输要为弟弟牺牲的想法，他们应该是她最坚强的后盾，尽力给她最好的平台，让她无忧无虑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他希望两个孩子都有自己的生活，各自独立必要的时候又能相互扶持。
人的一生很长，他和艾俪离开之后，他希望两个人能当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哪怕不时常联系，感情也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