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仙都 > 第一百十五节 谋事在人
    五指细长,皮包骨头,干枯皲裂如鸟爪,苍焰只剩一星半点,湮灭只在转瞬间。平等王垂下双眼注视片刻,鼓起轻轻一吹,火焰忽地腾起半尺,烈烈飞腾,显出赵传流僵硬木讷的脸庞。残魂散失,灵性湮灭,留下的只是一些记忆碎片,浮光掠影,不一而足,平等王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无法将赵传流唤出,一问究竟。

    平等王深知赵传流甘居李涉江之下,藏而不露,实则一身苍焰凌厉无俦,即便对上惠无敌安仞之辈,亦有一战之力。战局竟如此惨烈,谁人有此段

    他探出二指,将苍焰轻轻一捏,闭目良久,眉梢微微一动,沉吟不决。儿辈闹腾归闹腾,他们这些老家伙不便插,但李涉江赵传流先后陨落于一人之,百万魔物铩羽而归,未免骇世惊俗,尤为离谱的是,那凶徒竟来自深渊外三界之地,正是转轮王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中还握有镇柱,驱使镇将,护送契染南下,只怕所谋非。

    平等王微一沉吟,便猜出几分端倪,南方之主山涛晋升王位,入主深渊之底,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早则百年,迟则千载,南方本命血气成为无主之物,转轮王安排契染在这个节骨眼上南下,其用意可想而知。

    事关转轮王,不可不慎,平等王随将苍焰掐灭,闭目思忖良久,微微冷笑,伸出鸟爪在眉心一点,戳破皮肉,挤出一滴黏稠的精血,重重砸落在地,发出金石撞击的声响,土石为之开裂,裂痕四散,深深浅浅如蛛。

    平等王将眉心捏拢,皮肉愈合,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抹之不去。他探出食指凌空勾勒,血气如影随形,凝成一道道血符,争先恐后没入地下,无移时工夫,土石化作泥浆,翻滚沸腾,越涨越高,渐渐塑成一魁梧人形,足齐全,口鼻宛然,眼眶中却混沌一片。

    画龙须点睛,平等王酝酿片刻,叉开食指中指,齐齐插入泥人眼眶,剜出两个窟窿,血光闪动,化作一双眼眸,一大一,看上去稍有些怪异。平等王并不在意皮囊外相,

    抿唇吹入一口血气,那泥人死板的脸庞顿时多了几分灵动,血眸转动,心翼翼活动着脚,体表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符,渐次隐没于体内。

    平等王既然决定插,断不会觑对,他费了一番脚,以眉心一滴精血造就的傀儡,有他五六分段,非之前行走深渊的一道投影可比,足可碾轧镇将,横扫深渊。

    精血在体内徐徐流转,土石渐次固实,化作钢筋铁骨,那傀儡自有主意,向平等王略一颔首,扭头向洞府外行去,身躯虽狼犺,落足却灵巧轻捷,如风行水上,悄无声息。

    平等王缓缓合上双眼,忽然又睁开,噔噔,噔噔噔噔,脚步声沉重而凌乱,举首望去,只见那精血傀儡举步前迈,身躯却被无形的巨力生生推回,不进反退,一步步退回洞府。他冷哼一声,不悦道“是哪位道友在外相阻,还请现身一晤”

    停了片刻,一个低婉的声音幽幽道“儿辈争斗,无关大局,平等王贸然插,窃以为不妥。”

    平等王不觉皱起眉头,出言相阻的非是旁人,乃是居于六王末席的阴酆王,她素来行事低调,不声不响,为何这一次横插一杠他心中转着念头,斟酌道“李、赵二将先后陨落,蛇盘谷外死伤惨重,打破深渊均势,动摇根本,非是事,可听之任之,轻易放过,看在阴酆王的面子上,吾可对莫澜开一面。”

    对莫澜可开一面,但精血傀儡出得深渊之底,斩灭其余二人,却势在必行,如阴酆王不愿退让,他大可与之争上一争。洞府外悄静无声,阴酆王权衡利弊,似乎已默许平等王的提议,飘然而去,不再过问此事。

    平等王挥了挥,那精血傀儡再度举步,一阵风似的出了洞府,还没来得及施展神通,忽然撞上一道无形的屏障,不得寸进,血符从体内浮现,密布每一寸肌肤,身躯“砰”地炸开,土石簌簌落下,四分五裂,只剩下一滴黏稠的精血,晃晃悠悠飘回洞府,落于平等王身前。

    平等王心中一凛,以阴酆王的段,击破傀儡非是难事,难就难在这一滴精血丝毫无损,神完气足,换成是他亲自出,仓猝之间,也未必能如此细致入微,恰到好处。

    出之人,当非阴酆王平等王探出食指一勾,精血倏地飞回,没入眉心之间,那一道浅浅的伤痕亦随之弥合如初。他长身而起,举步向外行去,出得洞府,只见不远处二人并肩而立,阴酆王稍稍落后半步,在前主事之人,却是久未露面的转轮王。

    平等王隐约猜到端倪,向二人拱致意,皮笑肉不笑道“转轮王阴酆王联袂而来,令人意外,为了区区几个儿辈,如此兴师动众,只怕其中另有内情吧”

    转轮王道“儿辈打打杀杀,生生死死,你我只作壁上观,素不直接插,平等王何必破例,平白惹出事端来,不如一切照旧,如何”

    转轮王在深渊之底修炼多年,不知得了什么好处,更进一步,挪动赤日,与三皇相比肩,便是平等王也不愿过于违逆,何况此番他与阴酆王联施压,势在必得,拗是拗不过,只能退让一步。平等王长叹一声,话中有话道“既然转轮王如此看重契染,执意扶他上位,吾也不挡他的路,儿辈打打杀杀,就让他们打打杀杀,各安命数,你我不插,一切照旧”

    转轮王拊掌道“平等王所言极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听天由命罢了,岂能事事都算准”

    平等王连番被阻,心中终有芥蒂,略略过数语,拂袖而去,紧闭洞府,对二人不闻不问。阴酆王见他毫不掩饰不忿之情,秀眉微蹙,轻声道“平等王会就此罢么”

    转轮王道“罢是不会罢的,充其量不直接插而已。出得鸟不渡山蛇盘谷,契染由暗转明,遮掩不住意图,南下之途劫难重重,只能杀出一条血路。”

    阴酆王沉默片刻,叹息道“但愿吾儿有惊无险,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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