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潜刚睁开眼，就看见白花花的一堆肉。
没等他回过神，旁边忽然发出充满愤怒的尖叫，他懵懂着望过去。
年轻了好多岁的他妈红着眼，冲上去厮一对赤身裸体躺在床上的男女。
女的有点眼熟，男的更眼熟了。
他妈一边用干农活锻炼出来的拳头往男人的身上毫无章法地捶，一边愤怒地嘶喊。
“童为龙！这么多年，你个人渣，你对不对得起我！你对不对得起你女儿和儿子！你怎么不去死啊童为龙！”
男人赤红着脸，顾不上童潜他妈的指责，慌慌张张地边躲边找裤子。
童为龙绕着不大的屋子里来回跑了好几圈，追得他妈气喘吁吁，一转眼，发现那个勾引自己丈夫的狐狸精不知道什么时候套好了衣服，正悄悄往门口挪。
怒火上头的童潜妈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战斗力，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女人的头发拼命撕扯。
“姓赵的！你个寡妇你不知廉耻！看我今天不划烂你的脸！”
“啊啊啊！！！”
她扯得用力，赵寡妇拼命想挣扎，却敌不过他妈，发出刺耳的尖叫声，震得童潜本就迷糊的脑袋更加迷糊了。
他觉得自己大概又梦到了九岁那一年发生的事情。
那一年只有一件事，让他记忆犹新，直到多年以后还念念不忘。
曾经许多回，童潜不停地责问自己，如果当初他没有选择听大姑的话，当着众人的面又哭又闹，会不会事情就不会滑向无可挽救的深渊？会不会他就能够摆脱阴暗可怕的人生？
童潜轻微地发着抖。
一片混乱间，厚厚的门帘被拉开，透进些许光线，照亮了这间屋子里发生的种种不堪。
一个矮胖的女人走进来，看着这场闹剧，犹豫半天也不敢上前拉架。
就现在童潜妈发疯的样子，谁去都是找，挨了也白挨。
她假装没看见男人投来的求助视线，讪笑着左右张望。
目光落在茫然地坐在角落里的孩子身上时，陡然一亮。
“哎呀，宝宝啊，你怎么在地上睡着！”
童潜瞪大眼睛，被那个女人抱进怀里。
“宝宝啊，你妈是不是对你不好，大冬天的把你丢地上坐着。没关系，你爸爸在那里呢，你赶快去跟他，别怕，爸爸会给你撑腰的！”
爸爸？
听见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词，震惊的神色渐渐收敛，童潜稚嫩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不符合年龄的冷漠。
他确实有一个爸爸，可他宁愿没有。
也就是到了此刻，他才想起来这个胖女人是谁。
她叫童大凤，是他爸的大姐，也是童潜的大姑姑。
童大凤这人看着心宽，实则最爱搬弄是非，无事也要搅出三分浪。
回忆他的童年，童潜总结出了一条规律：只要他这个大姑一出现，就准没好事。
随着他大姑的话，童潜把目光转向了他爸童为龙。
他腰上草草挂着一条床单，正试图拉开两个得不可开交的女人，却反被误伤，脸上红红紫紫，精彩极了。
童潜嗤笑一声，这就是他爸。
那个害得他们全家一辈子挣扎在贫穷和疾病中的男人！
童大凤以为自己动了侄子，赶紧举着童潜高声叫起来。
“别了别了！童潜他妈，你儿子还在这呢！”
儿子是童潜妈妈的软肋，无论何时，她都不会忽略儿子。
一想到年幼的儿子正在目睹自己爸妈互相厮的场面，她手上的力气不由得泄了几分，被童为龙趁机拉开。
赵寡妇美艳的脸上多了几道抓痕，头发更是被拽没了一截，立刻哭哭啼啼扑到童为龙怀里。
“你看你媳妇，黄脸婆一个！还是个泼妇！”
在场的人都不可思议地看她。
你和她男人睡觉被抓奸在床，现在还有脸恶人先告状？
童潜妈稍稍平复的胸膛又开始剧烈地起伏，伸手就要去抓赵寡妇的脸，被男人一把挡下，推出好几步。
“哈哈哈哈哈童为龙，哈哈你好啊，好得很哈哈哈哈！”
她盯着像仇人一样看着自己的丈夫，半晌忽然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凄凉和绝望。
童潜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他用力推开死死搂住自己的童大凤，得到一句“死孩子干什么”的责骂，跳下地跑到母亲身边，颤抖着开口。
“妈妈！”
童潜妈苍白着脸，看向自己的儿子。
孩子眼睛里毫不作伪的关心，让她逼迫自己起精神。
她还有一双儿女，她不能就这么轻易倒下！
但是，她一个没有娘家当靠山的孤儿，又能做些什么呢？
童大凤虽然看不上自己这个好吃懒做的弟弟，平时也不愿意和他家来往，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啊！
三年前，童为龙跟着村里一个伯伯的远房亲戚南下“发财”，三年来了无音讯，就在村子里的人私底下都在传他死在外头的时候，回来了。
不仅活着回来，还是风风光光带着钱回来的。
虽然具体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挣了多少，童大凤可是看见了，她弟弟皮夹里还有她从没见过的新一百，还是好几张！
想起家里的窘状，她本来咬着牙算开口找弟弟借点钱使使，毕竟年关了，处处都要用钱，却被自家啥都没有只有面子的男人拦住。
“这么久了我们和他家里也没个来往，现在一回来就开口借钱，以后别人怎么看我们？不许去！”
童大凤可不敢违背自家男人的意思，只好暗自盯着弟弟家的情况，想找个机会让两家重新走动起来。
千盼万盼，终于等来这个机会。
见双方冷静下来，她立刻上前，假惺惺地劝。
“为龙媳妇啊，不然你们就先回家吧，你看你家两个孩子都吓着了，尤其宝宝，他身体不好，要是吓出病……”
两个孩子？
童潜就着光找了几回，才发现他姐缩在门后面，瑟瑟发抖。
他妈一听这话，明显犹豫了。
是啊，让孩子看见爸爸出轨影响就够坏了，要是再让他们继续看爸爸妈妈争吵架，那可不好。
童大凤再接再厉。
“孩他妈，你看你们在这里要是闹大了，谁面子上都不好看，关起门来想怎么就怎么。为龙现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多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话呢！”
真要有头有脸，怎么会去睡寡妇！
童潜忍了又忍，知道自己一个孩子的话也没人在乎。
眼看他妈就要被动，他马上乖巧地，“妈妈，我和姐姐先出去了。”
然后也不给大人反应的机会，拽起哭得眼睛红红的他姐，手牵手走出赵寡妇的家。
走出很远，他姐不停地回头张望，吞吞吐吐地，“弟弟，我们就这样回去吗？”
她毕竟已经十二岁了，知道留他妈一个人面对她爸、她大姑、还有那个凶凶的女人，可能会吃亏。
童潜眯起眼睛，“当然不，我今天要给咱妈出口气！”
他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回到了过去，但就算是在梦里，他也不会放过这对狗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