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潜觉得全身沸腾的血液迅速凉了下来。
被发现了！
倒是周明晏反应极为迅速，抄起散落在沙发上的外套，一把包住了童潜赤裸的上半身。
少年的大脑迟钝了一会，才开始慢慢运转。
刚刚喝止他们的，是……妈妈？
辨认出那道声音之后，童潜僵住了，迟迟不敢回头。
“你还不下来！”
身后一声怒吼，吓得童潜屁滚尿流，手脚麻利地从周明晏身上爬了下来。
他扯紧衣服，想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终于敢抬起眼睛，看向门口的方向。
王萍萍大步朝他走来，脚下带风，怒容满面。
厉温平跟在她身旁，一副随时准备出手搀扶的姿势。
童潜脸色愈发苍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
“……妈。”
王萍萍猛地刹住脚步，眼睛不可置信地睁大，灯光大亮，她清清楚楚地看见，童潜赤裸的脖颈上，那些暧昧的痕迹。
亲眼所见，就算她想自我欺骗，不过是两个男孩关系好闹闹，也没办法服自己。
她的脸因为激动而泛起红晕，声音颤抖，“你们，刚才是在玩闹，对吧？”
听着母亲似乎带着恳求的话语，童潜沉默了。
儿子沉默得越久，王萍萍的心越冷。
许久，周明晏出声道：“阿姨，我们不过是……”
“妈！”童潜断他的否认，鼓起勇气，“妈，我和明晏，我们在一起了。”
周明晏惊讶地看着他。
童潜没有回头，语气坚定地重复：“我们彼此相爱。”
得到答案，王萍萍瞬间软倒在地。
“妈！”
童潜一惊，和周明晏一起伸手去扶，幸亏她被守在一边的厉温平扶住，才没跌得难堪。
“萍萍，”厉温平搀着她坐到沙发上，王萍萍想起两个孩子曾在这里做过什么事，倔强地撑起身体，不愿意坐下去。
童潜眼神黯淡。
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那儿慌张的儿子，王萍萍心累极了，用手揉捏发痛的额角，半晌才问：“什么时候的事？”
周明晏怕童潜不懂迂回的回答，会加重对王萍萍的伤害，连忙拉住爱人，替他答道：“就在去年冬天。”
去年冬天。
算算时间，也有半年了。
王萍萍无声笑了。
她这一笑不要紧，倒把其他人吓得心惊肉跳。
“都这么久了啊。”
“嗯。”
王萍萍撩起额前精心理的碎发，以便能更加清楚的看见儿子。
她忽然发觉，记忆中会向他撒娇的孩子已经长大了，比她还要高，还谈起了恋爱。
作为一个母亲，王萍萍在感慨之余，也应该高兴。
如果……儿子没有喜欢上一个男性；
如果……儿子喜欢的不是他的兄弟。
那该有多好。
“你们还，不懂得什么情情爱爱，也许只是好玩，没关系，明天就去找个女孩子谈恋爱，你们很快就会知道，真正的恋爱是什么感觉。”
“妈，”童潜站直身体，望进母亲的眼睛，“我和周明晏是恋人之间的爱，我不可能再去喜欢别的谁，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王萍萍突然爆发了：“我让你去找个人谈恋爱！不管是谁，只要她是个女的都行！”
童潜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但此时此刻，他必须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只爱周明晏。”
“你……”
王萍萍气急地站起身，还未来得及开口，就感到一阵眩晕。
厉温平连忙扶住她，又转头叱责童潜：“你妈妈为了公司的事情忙到现在，连续一个月都没怎么睡好，你还要这么叛逆吗？”
为了不继续刺激王萍萍，周明晏没敢去拉童潜，只轻声对他：“我们先上楼吧，阿姨现在应该不想看见我们。”
童潜皱着眉头，满脸担忧的望着母亲。
但他不敢上前，方才母亲嫌弃的表情，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闻言，他勉强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躲进了房里。
一进卧室，童潜便瘫在床边的地毯上，无措地把头埋进掌心，喃喃自语：“怎么办？怎么办？”
周明晏半跪下来，把人搂进怀里：“都怪我不好，进来的时候没有把门关上。”
否则，王萍萍进门的时候，必定会发出声响，也会留下足够的时间给他们收拾现场。
童潜惨笑：“这怎么能怪你？要怪也该怪我自己，在大厅里发什么情？活该！”
周明晏顿了顿：“刚才，你为什么要承认？”
如果顺着王萍萍的意思，糊弄几句，把事情揭过去，虽然大家心里清楚，也只会装傻，到底不会引发这么激烈的冲突。
“我是一个懦夫。”童潜轻声，“一开始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敢告诉家里人，想着再等一等，结果一直拖到现在。可是我们的关系并不是见不得光的，我希望有一天能在家里，光明正大地拉着你的手，而不需要着兄弟的旗号。如果这次我否认了，以后再想出柜，就没那么容易了。这对你不公平，明晏。”
周明晏受到了震动。
他把人更紧的抱入怀中，贴在耳旁声而急促地：“我知道，我知道。”
他知道童潜有多么重视家人，也知道他们的关系对于家人来难以接受，童潜却毫不犹豫地曝光这段关系。
那么在他心目中，自己也终于成为和家人一样重要的存在了吧。
至高无上，不容侵犯。
以童潜的性格，一旦有人能入侵到心中最深层的领域，几乎就是一辈子的事。
自从两人捅破窗户纸在一起之后，一直以来的担忧终于灰飞烟灭。
周明晏怎能不心生感动？
“你爱着妈妈，就像妈妈爱你。彼此相爱的家人，虽然也有矛盾，但因为这份爱，会努力去理解对方。给妈妈一点时间，我相信她会理解我们的。”
童潜眨了眨眼睛，把心中因母亲的痛苦而生的泪水逼了回去。
“但愿如此吧。”
可显然，要让一个出身保守的女性，接受自己两个儿子搅和在一起的事实，并不那么容易。
甚至等不到第二天，王萍萍就做出了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