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光透过遮光的窗帘,只能隐约照亮整个房间。倾泻的阳光在空气中形成光柱,夹杂着些微的尘埃颗粒。

    高扬是被自己的生物钟逼醒的,一周七天,朝九晚十的研究生生活让他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他看着眼前的人,竟然醒得比自己还晚。咫尺的侧脸,帅气逼人。睡觉都能这么帅,还让不让人活了。

    白赋嵄的头发又黑又直,柔顺地铺散在头上,额前的刘海也很干净利索。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果然乱得和鸡窝一样,还有些结。他经常去做头发,现在不染发长出来的也成了深棕色。这一点倒让他很满意。

    他有些憋得慌,掀开被子看了一眼,扬爷已经高耸而立,一大早就这么精神。偷偷看了一眼白,他好像也醒了,但白穿着宽松的睡衣看不真切。

    白赋嵄被高扬的动手动脚弄醒了,睡眼惺忪地喃喃了一句:“醒了?”

    “嗯。”高扬见白的眼睛还是闭着的,便扯了一下他的眼睫毛,笑着,“扬爷醒得更早,嘿嘿。”

    白赋嵄嘴角微微上扬,笑了笑,顺势抱住了他。双腿间感受到扬爷的热情,他伸手往下摸了摸,轻轻揉搓着。

    “憋不住了,要尿尿!”高扬忍住笑,一咕噜从被窝里爬起来,去了洗手间。

    等他回来,看见白还在床上躺着,眼睛看着自己,嘴角噙着笑。扬大爷觉得他是在等自己,激动得直接甩了鞋子,转瞬之间钻进了被窝里。

    “还赖床啊,让我看看白醒了没?”完他就伸手往白的腿间摸,沿着睡裤前面的开口往里探。

    “醒了吗?”白赋嵄揉了揉高扬的头发,一脸平静地问他。

    高扬头都伸进了被窝里,掀开被角透进了一些光亮,在看清自己手上的巨物时,他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痴痴地笑着:“醒了。”

    就在他准备调戏一番白时,身上被轻轻砸了一下,随即传来一声猫叫,是汤圆的声音。他刚才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忘记关房门了,竟然让它有机可乘,破坏了美好的早。

    感觉到汤圆也在往被窝里钻,高扬赶紧把白放回了睡裤里藏好。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肯定不能让别人看到,猫也不行。况且对汤圆而言,也是少儿不宜的画面。

    一转头,正好撞上了汤圆碧绿的大眼睛,在黑暗的被窝里发着幽幽的绿光。高扬抱着它出了被窝,非常无奈地对它道:“你也要来争宠吗?以后这张床是我和白专属的,这个房间也是。乖乖地出去,我赦你无罪。”

    汤圆根本不理他的话,瞪了他一眼,仿佛是在嘲笑他活该忘了关房门。挣脱了他的怀抱,去找白赋嵄。白轻轻揉了揉它的圆脑袋,温柔地:“汤圆先出去,看看阳台上你的仓鼠弟弟们有没有起床啊?”

    汤圆乖巧地叫了一声,又斜眼看了一眼高扬,似乎在怪他带坏了他的主子,不仅赖床,还赶自己走。它蹦跶着在高扬身上踩了一脚,才跳下了床出去了。

    高扬装疼哀嚎了一声,赖在床上不起来。白赋嵄帮他揉了揉被汤圆踩的地方,起身:“起来吧,上午去一趟实验室。”

    一听这话,高扬更加不愿意起床了,眉头拧成两股结,不情不愿地:“下午就去看展览了,上午还要去实验室吗?”

    白赋嵄很认真地嗯了一声,:“我和你一起去,把这周的项目总结报告写了。”

    “学习狂,工作狂。”高扬嚅嗫着吐槽了一句。乖乖地伸出双手,意思是要白拉他起来。

    白赋嵄轻笑了一声,握住高扬的双手直接把他从床上抱了下来,就差给他换上衣服了。

    两人吃了早饭就去泡了一上午的实验室,高扬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拉上白赋嵄就去吃饭。他对摄影展其实不是很感兴趣,但那里有白的作品就不一样了。自己喜欢的人的摄影作品能上展览,被许多的人看到,这是一件多么自豪的事。

    而且去看展览就可以摆脱论文和项目的折磨。他把和白一起出去看摄影展当做是约会,认为这种约会比看电影还要高级许多。

    北京青年摄影展的地点在798艺术区的一家艺术中心,这里相当于北京艺术的聚集地。每天都会有各种摄影展、绘画展、雕塑展等。

    高扬跟在白身边沿着展馆的路线设计一张一张地看摄影作品。白赋嵄是欣赏分析作品的选景、调色和拍摄技巧,高扬完全是从直观上看好不好看。相比于看那些照片,他更期待的是希望下一张就是白拍的。

    “师哥,这张是你拍的。”高扬走到一张摄影作品前面,看到图片的右下角写着白的名字,有些欣喜地喊道。

    白赋嵄还流连在上一张作品前,听到高扬的声音才走了过去。看到自己拍摄的照片作为摄影作品在这里展览,他心里也很开心。

    “这一张也是你拍的,好像是同一个地方。”高扬看到下一张作品也写着白的名字,两张照片虽然景色不同,但风格很像。

    白赋嵄:“这两张是我寒假去云南香格里拉拍的,这一张是虎跳峡,那一张是巴拉格宗大峡谷。”

    高扬没去过云南,但对香格里拉还有一点了解。之前和任文静还在一起的时候,她就过想去云南,高扬因此做了一些关于云南旅游的攻略。这一切还没来得及付诸于行动,他就被人家甩了。想想真是又好笑又丢人。

    难怪眼前的两张照片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远比他从网上看到的景点介绍图好看。他不会用专业术语去分析这两张照片,只觉得宏伟、壮观,很震撼。让人产生不真实的感觉,难怪被称作为摄影作品。

    “你寒假去香格里拉了?”高扬问,“一个人去的吗?”

    白赋嵄轻轻嗯了一声,:“算是放松心情,我都是一个人去旅游。”

    “一个人去旅游是什么感觉,路上都没有人可以话。”高扬没有一个人出去旅游过,一个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会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白赋嵄一笑,算是给了高扬一个回答。

    高扬马上意识到,又:“我知道你不爱话,但一个人不会无聊么?你当时看到这么美丽的景色,肯定很高兴,都没有一个人可以分享。还有你拍照片的时候,也没人帮你做参考,你只能自己做判断。”

    白赋嵄平静地:“以后都不会了。”

    高扬:“啊?”

    白赋嵄看着那张摄影作品:“以后有你。”

    高扬有些难为情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你要我一起我肯定会去的。我长这么大也没去过几个地方,大学的时候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步伐,现在是贫穷加实验室限制了我的自由。也只有你能带我出去了,作弊卡这种事我都没想到过。”着着,最后一句就变了味。

    他瞟了白一眼,观察着他的脸色,心想他只是开玩笑。毕竟白身上能让他开玩笑的点太少了,谁叫他完美得不像正常人。

    白赋嵄微微眯着眼,浅色的眼眸变得犀利起来,语气却很柔和:“那晚上就不回去补卡了,明天我和郝导实话实。”

    高扬败给了他,紧张地:“我开玩笑的,补卡其实也很正常,有时候有事没办法,这也是人之常情嘛,哪有那么硬性的规定,不算作弊,哈哈。郝导那么忙,你就别和他这种事了。

    是我想和你一起去旅游,想和你走遍全世界,想你拍照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就像去日本一样,我不仅可以做你工作上的助理,还可以做你摄影上的助理。我的审美水平也挺高的。

    就好比你拍的这两张照片,我觉得就很好看,忍不住现在就想去香格里拉看看。不过这一张什么大峡谷,如果再偏一偏,利用阳光造成什么光影差会更有意境吧,你觉得呢?”

    白赋嵄想象了一下加上光影差后的照片,当然不是高扬的偏一偏那么简单,具体的做法也没那么难,改变摄影角度和调节光圈就可以做到。照片有了光影差后会变得更有层次感,亮的地方可以吸引人的目光,让人眼前焕然一新。暗的地方会有一种神秘感,让人对这个地方更加好奇。

    白赋嵄轻轻答应了一声,没做过多的评价,但眼神里是对高扬见解的认可和赞许。

    高扬开心地笑了,拿出手机对着那两张照片拍了几张,尤其是右下角的署名,拍得格外的清楚。

    “嘻嘻,我要发朋友圈,让大家都知道你的摄影作品上了展览。这可是我的男朋友拍的。”

    “咳咳。”两人身后传来一声咳嗽声,很明显的假咳。高扬手中的手机差点脱手而出飞了出去,想到自己刚才的话还觉得脸红羞愧。

    两人转过身来,就见刚才假咳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材微微有些发福,西装革履,扮得很绅士优雅。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吊牌,像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中年男子对两人笑笑,对白赋嵄伸出手:“你好,你就是这两幅摄影作品的作者是吗?”

    白赋嵄礼貌地和他回握了一下,回答:“你好,是的。”

    中年男子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非常谦虚地:“我是这次展览的负责人员之一,我叫张正平。”

    高扬知道普通的工作人员不可能有名片,便凑过去看清了名片上的介绍……北京摄影协会副会长,果然大有来头,不由得对他肃然起敬。想到刚才自己的话肯定被他听到了,越发觉得尴尬。

    白赋嵄对张正平略有听闻,他从年轻起就是一名摄影爱好者,家庭条件并不是很好的他放弃了保送大学的机会。选择了北漂工,工厂离798很近,他不上班的时候就会来这儿逛一逛,慢慢就爱上了摄影艺术。等他攒够了钱,就买了一台相机,开始去北京各处拍照发到网上。

    当时北京摄影协会的副会长看上了他拍的照片,愿意让他入会栽培他,慢慢的他就进入了摄影这个圈子,拍出来的优秀作品也越来越多。直到前年,他才担选上成了现在的副会长。白赋嵄在网上看到过他的证件照,与本人差别很大。刚才第一眼,他就觉得这个人身上充满了艺术家的气质。

    张正平客气地笑了笑,问白赋嵄:“白先生,你身边这位是?”

    白赋嵄回答:“我的朋友,叫高扬。”

    漏了一个字,是男朋友,高扬心想。他朝张正平笑了笑:“你好,张副会长。”

    张正平很真诚地回了一个笑容,感叹:“客气了,这么年轻就能对艺术出不同一般的见解,很难得啊!”

    高扬难为情地笑了笑,他刚才完全是瞎的,艺术这种东西他其实一点都不懂。

    张正平把话题回归到了白赋嵄身上,问道:“白先生,你现在是专职做摄影还是只把摄影当做一个爱好?我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你的摄影作品了,你在摄影方面很有天赋。不仅拍摄手法很娴熟,而且捕捉画面的能力很强。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摄影协会?”

    这对高扬听来,几乎是接近完美的赞美和万分难得的邀请。能得到北京摄影协会副会长的认可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他都想替白一口答应了。

    白赋嵄几乎没有多加思考直接拒绝了:“不了,谢谢。摄影只是我的一个爱好,有时间的时候我会出去走走,拍拍眼前的景色。并不想赋予它别的意义和价值,也不算在这上面花其他的时间。”

    张正平替这个年轻人惋惜,有意挽留:“白先生,你可以再考虑考虑。你把你的摄影作品发到我们官方网站上,不也是想得到我们的认可吗?我年轻的时候也拒绝过当时北京摄影副会长的邀请,觉得工作比较重要,饭都快吃不饱了,浪费太多的时间在爱好这种东西上面不值得。

    但我后来还是加入了协会,和一群有着相同爱好的人聚在一起让我变得乐观起来,摄影时总是能看到以前不能发觉的美和生命力。期间也有很多人迫于工作和家庭退出了协会,但我一直坚持了下来。

    举办摄影展也算是一种公益事业,前些年拉赞助非常困难。但现在国家也很重视文化的推广,资金这方面不像以前那么紧张了。我也是希望我们协会能发展得越来越好,毕竟现在的人越来越追求现实的生活,艺术这种东西对他们而言都成了海市蜃楼。

    我的初衷就是希望摄影文化能得到年轻人的传承,你加入后保证不会影响你的工作和家庭。还能给你在摄影上提供技术支持和资金支持。我们也会给你颁发一张我们协会的摄影师资格证书,有了这张证书你以后去别的地方取景也会方便些。怎么样?白先生。”

    高扬心想快答应,快答应。

    白赋嵄语气有些冷淡,还是一口拒绝了。张正平有些失望地看了看他,没再什么,嘴角苦笑着离开了。高扬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不解,舍不得白就这么放弃了这么好的机会。

    低声问道:“你不是你很的时候就想当一名摄影家吗?现在机会摆在你面前,你怎么又拒绝了?刚才那位可是北京摄影协会的副会长,这种好事很难有第二回 了吧。你要是加入了这个协会,不就能成为一名专业摄影家了吗?”

    白赋嵄没有回答,而是走到了出口的一个拐角处,脸上有一点点落寞的感觉。高扬走到他面前,展馆内灯光柔和,拐角处还有一层阴影。他能从白的眼里看出失落的情绪,他是故意放弃这个机会的。

    摄影不仅是他的爱好,而且是他的梦想。如果摄影对他而言是没有意义和价值的,那他今天就不会来这个展览,也不会手里握着张正平的名片舍不得放开。

    高扬握住了白赋嵄捏着名片的那只手,然后直接抱了上去。他有点难过白心里藏着事不和自己,可即使如此,他还是想给他安慰。想告诉他,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

    白赋嵄轻轻摸了摸高扬的后脑勺,带着笑意:“好了,放开吧,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高扬没听他的话,反而抱得更紧了,偏执霸道地:“我抱你关别人什么事,我吻你也和他们没关系!”

    白赋嵄轻笑,心里的阴霾几乎烟消云散,往后只要有这个人在身边,就会充满幸福吧。他吻了吻高扬的头发,轻声:“回去吧。”

    高扬见他笑了,心里也好受了些。这才放开了他,:“我去趟洗手间,你在车里等我。”

    白赋嵄:“我陪你。”

    高扬耸着眉头,不屑地:“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吗?上厕所还要大人陪?你先去车里一个人待两分钟,清净一下脑子。等会我过去了又要叽叽喳喳烦你了。”

    白赋嵄无奈,只好笑了笑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