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赋嵄这两天公司有事出差,高扬一个人待在黑屋都快要发霉了,看着面前的论文他都有些想吐。但人家走之前可了,论文看没看他回来一检查就知道了。也没没看就会挨罚,高扬不知道自己怕什么,还真不敢偷懒。

    白赋嵄的那本笔记被他前前后后翻来覆去了无数次,好在是真皮封面,不然估计都快成破烂了。他翻看着里面的字,行云流水一般优雅的字体,看多少遍都觉得好看。他在第一页的白纸上模仿白的字体写下了他的名字,乍一看还挺像,他这大半年的“白体”行楷还真没白练。

    “高扬!”任梦尹敲了一下玻璃门,探头进来,“郝导找你。”

    “他找我干什么?”高扬疑惑,开学来除了组会他从没见过郝建军,更别他会找自己了。

    “没,我只是一个传话的。”任梦尹扯扯嘴角,一摊手,“你坐在这里面也太幸福了,干什么都不会被发现。郝导刚才来我身边的时候,我正在看一个视频,被他逮个正着。”

    高扬笑着:“郝导一百年才来一次实验室,你这都能被逮到,也太不幸了。”

    “是啊。而且我平时几乎不在实验室看视频,今天真是巧妇赶巧,巧了!”任梦尹委屈,发了两句牢骚也好得差不多,“我话传到了,先回去了。”

    高扬猜不到郝建军找自己是为何,放下笔记本就去了他的办公室。经过罗涛的办公室的时候,郑成恰巧从里面走了出来,和高扬了个照面:“你也是导师找?”

    “嗯。”高扬,“你的导师找你干嘛呢?”

    郑成眼神犹豫了一下,:“没什么,和我交代一下项目的事。”

    高扬点点头,不敢耽搁太久,准备离开的时候郑成叫住了他,:“今晚去球吗?你好几个星期没去过了。”

    他们几个人从上学期就约好每周五晚上一起篮球,高扬近两个月都没怎么去过,而是改成了和白一起去跑步。他想了想,今晚白不在,自己也好久没过篮球了,便:“去,我不在你们是不是得没劲啊?”

    “是啊。”郑成欣慰地笑了,“晚上再聊,你先去见导师要紧。”

    郑成回到座位上,有些心不在焉起来。刚才罗涛找他根本不是聊项目,而是想推荐他去英国交换留学。罗涛手上的资源比较多,最近有一个帝王理工大学的交换生项目,他存在私心,留给了自己的学生。而研一的三个学生里,数郑成学术方面最认真刻苦,能力也最突出。自然优先选择了他。

    罗涛给他分析了交换的好处,帝国理工大学具有世界领先的师资队伍和实验资源,那边的导师和罗涛交情不错,可以给郑成很好的学术指导。交换一年半回来,不仅拥有了海归硕士的学位,同时国新也会颁发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

    郑成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这种事肯定需要时间考虑。罗涛也不急着他答复,只交换合同一个月后才会下来,并没有觉得他会拒绝。

    他望向郝建军的办公室,高扬就在里面,隐约能听到谈话声,具体的内容却听不清。手机这时候弹出一条微信消息,是汉如歌发来的:

    “成成哥哥,该剪头发了。”

    郑成嘴角不自觉上扬,汉如歌每个月准时给他发消息,提醒他理发。他对成成哥哥这个称呼也不敏感了,觉得汉如歌叫起来还挺可爱。

    郑成在微信上和他随便聊了几句,汉如歌今天店里人很少,但来了两个很奇葩的客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大哥对自己的发型要求很高,汉如歌剪一刀,他就喊停对着镜子照一会,才让继续。一个简单的毛刺剪完花了将近两个时,他的手都快举断了。

    还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却要把一头长发剪了剃成光头,是最近太水逆了,算命的只有剃光头才能改变现状,一切才能转好。汉如歌劝了她一下,结果差点惹怒对方,只好照做了。

    郑成听完忍不住笑了,像汉如歌这种职业也挺有趣的,每天都能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剪头发的时候随便聊几句,就像听故事汇一样。

    没过一会儿,高扬从办公室出来了,手上拿着一份资料一样的东西,脸上是掩藏不住的笑意。郑成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过来。

    “你们导师和你什么了?”郑成等他走近,“满面春风的样子。”

    “一项专利。”高扬把手中的专利证书递了过去,“上个月完成了一个项目,师哥就帮我申请了一项专利,我还不知道。”

    “恭喜你!”郑成看了证书一眼,上面写着高扬和白赋嵄的名字,心里有些别扭,但还是真心为高扬高兴,“那个,下午想去剪头发吗?”

    “这次就算了吧。”高扬想起前两天和白约好,等他出差回来一起去理发,便,“我过两天再去。”

    “对了,你的龟儿子们呢?”高扬想起郑成的乌龟,“我好久没看看它们了。”

    “在那边的窗台上晒太阳。”郑成指了指,“你这个龟叔叔当的也太不称职了。”

    高扬咧咧嘴:“那我现在去瞅一眼,向我的龟侄儿们赔个罪。”

    “去吧。”郑成拍了拍高扬的手臂,“它们会原谅你的。”

    窗台上太阳明艳,两只巴西龟伸长了脖子和四肢享受着阳光浴,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高扬走近戳了戳它们的背脊,龟壳很硬。感觉到身后有人,它们也不怕,两双明晃晃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高扬,挑衅的意味很明显。高扬逗了它们一阵,拿起旁边的龟粮喂了几粒,才回了黑屋。

    他给白发了一条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消息刚发出去,对方的电话立马了过来,高扬接起来,问:“没有在忙吗?”

    “刚开完会。”白赋嵄在休息室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了下来,“明天晚上回去,你在实验室等我,我接你回来睡。”

    “嘻嘻,好。”高扬把手机贴在耳朵上,整个人趴在桌子上,问,“你想不想我?”

    “想。”白赋嵄很直接地回答,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这两天有看论文吗?”

    高扬本来还想调调情,他觉得白就是个学习狂,自己跟着他也被拖下了水,“放心,没有偷懒,你回来尽管检查。”

    “嗯。”白赋嵄听出了高扬在闹别扭,哄道,“这边有一家私人订制的蛋糕店,明晚给你带个蛋糕回去。”

    “的不行,要大的。”高扬耍赖。

    “嗯,带个大的。”白赋嵄宠溺。

    高扬满意地笑了,看着手中的专利证书:“郝导刚才把专利的证书给我了。你什么时候给我申请的专利?”

    白赋嵄回答:“上个月你写完项目报告后,我修改了一遍就让郝导帮忙投了申请。”

    “可那不是你公司的项目吗?”高扬疑惑,“专利申请给我没有关系吗?”

    “没关系。”白赋嵄回答,“上面也有我的名字。”

    “那倒是,上面写着我俩的名字。”高扬看着两人挨得很近的名字,心里很满足。两人的名字同时出现在一起,这还是头一次。他看着这张证书,觉得格外的顺眼。

    郑成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心烦意燥,便一个人去了理发店。刚进门,汉如歌闪亮的大眼睛便迎了过来,话声音热情可爱:“成成哥哥,来了,稍微坐一会儿,我马上就好了。”

    郑成见他正在给一个顾客吹头发,声音有点吵,走近:“你不是手酸么,让别的理发师给我剪就可以了。”

    “哟,你还心疼我啊?”汉如歌声音很稚嫩,也很调皮,“你的羊腿呢,怎么没喊他一起来?”

    “他今天下午有事。”郑成简单回答。

    郑成也没去沙发上等,就在旁边看着汉如歌给客人吹头发。他动作熟练敏捷,一双手和他的脸一样白皙干净,只是掌心有些泛红。因为每天要给很多客人洗头发,双手需要不停地碰水,碰洗发剂等化学物,难免不受损伤。

    汉如歌很快给客人吹好了头发,对方表示很满意,道了声谢就去了前台结账。

    “好了,给你洗头去。”汉如歌也不算休息,直接拉着郑成往水池那儿走,“成成哥哥不算换一个发型吗?你看着不像这么古板的人啊。”

    “习惯了而已。”郑成轻笑,“而且我这么短的头发,也没办法换个什么别的发型。”

    “嗯……”汉如歌想了一会儿,“那就寸头吧,不过我要给你加两刀。”

    “随你。”郑成无所谓,躺下了享受着洗头服务。

    郑成的脸部轮廓很深,五官也很立体。他第一次来的时候,汉如歌以为他是当兵的,皮肤偏黑,看起来很man很帅,而且身材很好。

    汉如歌用剃头刀将郑成的头发剃成半厘米的高度,他的头发又密又粗,竖在头上,就像刚收割的麦田,全是整齐划一的短麦秸。剃完头发,他改用另一种型号的剃头刀在郑成的左耳侧轻轻划了两道。

    乍一看就是个大写的X,仔细看就能看出其实是两把交叉的军刀。手柄狭窄,刀刃锋利,让郑成一贯沉稳的面孔增添了几分野性。

    “完成了!”汉如歌把披在郑成身上的理发围布揭去,对着镜子里的人,“帅炸了,简直太攻了,我都想把你拐到床上去。”

    郑成腼腆地笑了,洁白的牙齿让他的笑容更有感染力,一下让他的野性减弱了三分。

    “心情好了些吗?”汉如歌一语道破,“长这么帅还有什么可烦的。”

    郑成语塞,没想到对方会看出来。

    “从你一进门我就看出来了,一肚子的心事全都写在了脸上。”汉如歌又,“要聊聊吗?我可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而且很会安慰人。”

    “行啊。”郑成也没和他客气,“工作没关系吗?”

    汉如歌对郑成眨了一下眼,转头对旁边的一个理发师:“Tony哥哥,我离开一会儿,你替我一下。”

    “行嘞!”叫Tony的理发师很爽快地答应了,“你去吧。”

    “走吧!”汉如歌连工作制服都没有脱,招呼郑成道。

    郑成跟他出了理发店,才问道:“去哪?咖啡厅吗?”

    “咖啡厅都有低消,我可去不起。”汉如歌扯扯嘴角,“去我住的地方。”

    郑成停住了,想起汉如歌刚才的玩笑话,犹豫了一下,:“去咖啡厅吧,我买单。”

    汉如歌突然笑了,笑声清爽自然:“你不敢去我那儿?放心吧,我魅力还不够,拐不了你到床上。”

    被对方看穿了心中所想,郑成脸上有些挂不住,别扭着:“没有,只是怕你那儿不方便。”又补充,“你很可爱,人也很好。”

    汉如歌笑笑,:“行了,怎么好也比不上你的羊腿。按照你的性格,什么都不,又不敢硬来,喜欢上一个直男永远也得不到回应吧。”

    “不用他回应,我一厢情愿而已。”郑成像是自言自语,有些黯然神伤地,“和他做朋友,也挺好的。”

    汉如歌没什么,带着郑成回了他的住处。他住的地方离理发店很近,就在它后面的一个胡同里。穿过一个巷道就是一排老式的房屋,条件不是很好,但地理位置优越,房租也不是很高,是很多北漂青年理想的居住地。

    郑成跟着汉如歌进了一栋三层高的建筑,楼梯黑暗狭窄,墙上贴满了广告。汉如歌住在三楼,一进门就是客厅,不算干净。看鞋架上的鞋子和房间,像是几个人合租的。

    这时一个人踩着拖鞋从房间出来了,他穿着背心短裤,头发散乱,戴着耳钉,相貌却是非常的帅气,手上拿着一个白色的马克杯,像是刚睡醒出来倒水喝。

    汉如歌叫了他一声:“越远哥哥。”

    “嗯,回来啦。”越远见有客人,特意把额前的头发撸了上去,好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些,“从没见过你带朋友回家。”

    汉如歌笑笑:“那就从今天开个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