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易宁离去的背影,云玥才意识到她自己居然把楚澈端出来当挡箭牌。
心口好像舔了一口柠檬,有点酸，但又莫名地想要回味。
云玥觉得自己最近很不对劲。
脑海里突然响起林岐神秘而又笃定的声音——
【你喜欢他。】
她的脑子里像放了个鞭炮，噼里啪啦一通响,整个人像被绳索捆住了一般，站在原地怔怔地发愣。
直到编导的声音才把她拉回了现实。
“玥神，玥神？”
“嗯？”
云玥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转头看向身边前来核对进程的编导：“不好意思啊，刚刚在发呆,找我什么事吗？”
“过五分钟抽签就要开始了,待会你第一个上去抽签,和TK的易宁一起。”
——OG和TK是上一届秋季赛的东西部第一，第一个上场抽签确实无可非议。
云玥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编导见她神色正常，便继续道：“抽签完毕之后我们有个娱乐solo赛,每位代表都要参加的。”
云玥：“规则是什么？”
“规则就是大家各拿自己不擅长的英雄来和对面一对一solo,”编导笑了笑，“毕竟是娱乐赛，还是观众看得开心最重要。”
云玥眯了眯眼，问道：“那我和谁solo呢？”
编导依然是带着和气的笑容，但眼神有些心虚,煞有介事地低头翻看着台本：“我帮你看看啊……啊，台本安排你和白湖水的司豪solo。”
果然。
“这个是谁定的？”云玥接过台本看了看，“不会是你们自己决定的吧？”
在她审视的目光下，编导的眼神更加飘忽了,但仍然很强硬地道：“当然不是，这是上面很早就定下来的，我也改不了。”
罢，似乎是想要弥补什么，安慰了一句：“反正是娱乐赛嘛，输赢不重要的啦。”
云玥看着编导没有话。
氛围有些尴尬。
“算了，”过了半晌，云玥终于还是开了口，“和谁solo都一个样。”
编导很明显就是松了口气，又敷衍地叮嘱了她几句，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抽签开始之前，云玥回到了易宁身边。
少年似乎已经忘记了之前两人的对话，冲她眨了眨眼：“玥玥姐。”
“嗯，”云玥也眨了眨眼，“待会抽签要加油呀。”
易宁咧了咧嘴：“反正只是抽个顺序，大家无论如何都是要比赛的。”
云玥笑着点点头，看着身后的导播冲他们做出手势，便拍了拍易宁的肩：“走吧，该上场了。”
……
春季赛的抽签仪式是全程直播的，云玥和易宁从舞台的两个角落里分别走出来，和主持人分别完招呼之后，假装不认识般礼貌又和气地握了个手。
云玥伸手从抽奖盒里拿出纸条递给主持人，主持人笑着把话筒递给她，道：“欢迎我们KPL历史上的第一位女选手Pinocchio！来，玥神和大家个招呼吧？”
云玥对着镜头鞠了一躬：“大家好，我是来自OG战队的Pinocchio。”
主持人：“姐姐职业，真的很厉害啊，玥玥一路走来也很辛苦吧？”
云玥：“其实也还好，付出多少努力就有多少回报。”
直播现场的弹幕迅速翻滚。
[我的女鹅真的好好看啊]
[啊啊啊玥宝一看就是见过大场面的23333]
[OG加油]
[还是好不适应女的职业]
[前面的，不适应你就别看呗]
这时易宁也抽签完毕，被工作人员引导至台前，于是主持人就将话题抛向易宁：“欢迎宁神，这次春季赛的目标是什么呀？”
易宁：“没有目标，超越自己就可以。”
主持人：“话回来，宁神和玥神都是今年刚加入KPL的，两位年纪也相仿，私下里想必也很熟吧？”
[我闻到了奸情的味道]
[抱走我宁我们不约kkk]
[让姐姐独自美丽好吗]
[@楚澈队里面的大白菜要被拱了啊啊啊]
“其实也不是很熟，”云玥怕面前易宁扯出什么岔子，索性就接下了话头，“只是过一场训练赛而已。”
“嗯，”易宁看了云玥一眼，没有反驳，转头对着主持人笑了笑，“玥玥姐很厉害的。”
此时此刻，上海另一端的俱乐部大楼里。
穿着西装的英俊青年正坐在位于20楼的会议室里，修长的手指翻看着新一季度的规划文件，琥珀色的眸子里没有半点情绪起伏。
能坐在这个会议室里的人大多已经步入中年，所以坐在副首的楚澈显得格外出挑。
但他只是就算是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身上锐利的气场也让人无法因为他的年龄而轻视他。
站在首座边的董秘正用平静而单调的嗓音讲述新一季度的规划路线，会议室内一片安静，每个人看上去都很严肃。
这时楚澈的手机却突然亮了一下。
青年这才从规划文件里抬起头来，懒懒地看了屏幕一眼——
【我队AD：哥！！哥！！！快来呀！！！！】
【我队AD：你再不来我们队的白菜就要被拱了啊！！！！】
楚澈：“？”
他皱了皱眉，拿起手机，在短短几秒的开锁时间里，皮皮已经给他狂轰滥炸了数十张直播截图。
随手点开一张图，图上云玥和易宁正并排站着。
少女对着镜头露出一个公事公办的笑容，少年则是微微偏过头来，看着身边的少女，唇角不自觉地勾起。
图片上面还有弹幕的截图。
[dbp我居然觉得这两人有、配]
[玥宁党的姐妹在哪里？]
[玥澈党绝不认输！！]
[@楚澈队长快来啊！！白菜被拱了啊！！！]
皮皮还在那吱哇乱叫。
【我队AD：你看那臭子的眼神，肯定是居心不轨啊！！！】
【我队AD：就算他曾经在路上救过我，我也不能允许他把玥玥姐带走。】
【我队AD：哥！！我们队就这么一颗独苗苗啊！！！】
楚澈点开键盘，刚想回一句“我现在在开会，有事开完会再”，屏幕上方又出现了一行字——
【浦东杨姐：#分享微博#】
【浦东杨姐：品品，我队闺女和隔壁那崽子都有官方cp应援会了。】
楚澈：“……”
下一秒，手机被他倒扣在会议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秘书絮絮叨叨的声音一下子就停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楚澈毫不在意地无视了会议室里各异的目光，冲着座首的董事长点了点头，“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罢就直接起身，朝着门口等候的杨远走去，边走还边给手机里一个备注是【长公主】的人发消息——
【OG、：今晚别跟着基地车走，我来接你。】
***
楚澈发出这条消息时，云玥已经把手机放回了自己带来录制的包包里，锁进了化妆间的柜子。
“一个破包还要锁？”司豪的声音突然从她头顶传来，“女人是真的矫情。”
听到他的声音，少女的动作停也没停。
她慢条斯理地扭完了最后一圈齿轮，将钥匙放进衣服兜里，抬头冲他笑了笑：“前辈好。”
司豪不屑地哼了哼：“现在倒是叫得好听，刚见面的时候怎么不叫？”
云玥摊了摊手：“我还没有第一眼就把乱吠的狗认成前辈的本事。”
“你他妈的……”
司豪的眉毛顿时竖了起来，他恶狠狠地盯着云玥：“以为自己嘴皮子厉害就很了不起？”
云玥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理着自己桌上的东西，不是很想理他。
司豪继续道：“待会solo赛你给我等着。”
云玥这才转过身来看他：“我就知道是你安排的。”
“是又怎么样，”司豪一字一句地开口，“一会你会知道，像你这种女人，不配留在KPL。”
听到他的话，云玥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不禁咧了咧嘴：“你和孔霄是朋友吧？”
司豪：“关你屁事。”
“嗯，确实不关我是，”云玥耸了耸肩，“不过既然是朋友，你肯定知道曾经和我对线的他的下场是什么吧？”
司豪嗤笑：“他是看了你，你以为我和他一样吗？”
“你难道现在不是在看我吗？”
云玥不欲与他多言，径直走过他身侧，往门口走去：“看我的人多了去了，可惜他们下场都不是很好。”
司豪没有话。
走到门口，云玥转头冲他笑了笑：“一首梦醒时分送给你，盆友。”
……
冲着司豪放完狠话，云玥直接回到了现场，开始回忆自己刚才的举动……她发现自从上次帮皮皮约架的事过后，自己体内的某个开关就自动开启——从此以后面对一米八以上的壮汉都能面不改色，骚话张口就来。
我的天啦，你也太狂了吧云大爷！！！
有些羞耻地捂住脸，云玥试图让自己忘却刚才中二又沙雕的一幕……这时易宁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抽签结果出来了。”
云玥抬起头，搓了搓脸：“啊，我还没看。”
罢想了想，道：“其实也没啥好看的，就是个顺序问题。”
易宁：“揭幕赛是我们队和你们队。”
云玥没有感到很意外——毕竟揭幕赛这种比赛向来就是上届冠亚军的对决，她在很早之前就想过对手是TK。
她点了点头：“挺好的。”
“一想到在去成都之前还能和姐姐一局，”易宁笑了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我还挺开心的。”
看着面前放电的崽子，云玥嘴角抽了抽：“……别高兴地太早，我努力爆你们。”
易宁依旧笑得很愉悦：“我也一定会一雪前耻的。”
这时娱乐solo赛已经进行了一大半，眼看着马上就要轮到自己了，云玥丢下一句“那我拭目以待”后就径直站起身，离开了座位，准备上台。
娱乐赛的方式就是双方进行一场solo赛。
英雄是在抽签箱里随意抽的，双方使用相同英雄镜面对战，谁先单杀对方或者推掉对方一座塔就算胜利。
她和司豪一同上台，上了台的司豪顿时就像换了个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看云玥的眼神仿佛在看自家亲妹妹。
云玥一阵恶寒。
她索性扭过头去，不去看青年令人倒胃的面孔，和主持人了个招呼。
主持人：“欢迎司豪哥哥和匹诺曹姐姐！两位谁抽签呢？”
云玥刚想随便，就被司豪抢了先：“让玥玥来抽吧，女孩子总是需要一些特权的。”
罢还对着云玥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豪哥笑啦，女孩子不需要特权的，”云玥拿着话筒笑了笑，冲着镜头眨了眨眼，“就当豪哥让着我这个后辈吧，谢谢豪哥。”
司豪的眼神变了变，但很快恢复正常。
云玥从箱子里抽出球，开，里面写着的是花木兰。
她抬眼瞄了眼司豪，对方脸上虽然带着惊讶，眼神却十分平静。
她突然觉得面前这一个箱子里装的都是花木兰……
司豪握着话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我一个野真的不太会玩花木兰啊，不过玥玥应该还是会的吧？毕竟阿宁的花木兰很厉害，大家都知道。”
云玥嘴角抽了抽。
主持人露出一个好奇的笑：“看来玥玥真的很易宁很熟？”
“前辈还是别趣我了，真的只是过一场训练赛啦，”云玥撩了撩头发，别在耳后，“我们队长不让我们跟别的队的人瞎玩。”
把千里之外的队长再次拉出来当挡箭牌，顺利地让众人都闭了嘴，毕竟楚澈的严厉真的是KPL人尽皆知的。
云玥笑眯眯地和主持人又聊了几句，这才走向比赛台，看着司豪在直播看不见的角度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云玥眯了眯眼，笑容越发灿烂了。
游戏开始，两人正式进入战斗。
司豪嘴上着没有练过花木兰，真正起来却是极其熟练的，收兵切招做的极为熟练，一看就是认真练过的。
云玥也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见司豪得中规中矩，一边在心里默默计算血量，一边熟练地走位，将兵一个不漏地收入囊中。
之前在化妆室三番两次的挑衅让云玥的心情有些不爽，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游戏里的人物却完完全全展示了她内心的想法。
蓝方的木兰在慢慢地往前靠，就在红方以为她只是想猥琐发育的时候，云玥却直接贴脸了个沉默，顺手把兵给清了。
猝不及防地被了一套，司豪似乎被她吓到了，法开始变得有些游走，风格也较之前怂了很多。
在中单的时候，云玥就习惯把对面压到塔下，制造中路的优势，这一性格到了solo赛被无限放大，尽管不是自己擅长的英雄，但精准地计算能力和过人的天赋让她非常完美的继承了自己的风格，得激进而大胆。
不过司豪也不是吃素的，既然能KPL，并有信心拿出花木兰这个英雄，那肯定是下了一番功夫，实力不容觑。
果然，就算他表面上被云玥压制着，经济却丝毫不落后，两人同时升到了五级，还没有出一个胜负。
司豪似乎觉得时间到了，在云玥准备清兵的时候直接切了重剑，云玥也反应迅速，几乎同一时间做出了反应，重剑蓄力完毕。
都不想给对方沉默的机会。
两人重剑几乎同时出鞘，血量迅速下降，云玥此时的反应却快过脑子，直接蓄力第二次，率先上前了沉默。
在直播的特写镜头下，少女的手指迅速翻飞，以一个普通人很难达到的手速瞬间切轻剑，直接将司豪至丝血。
见情况不对，司豪立刻闪现回塔，想要回城重新再战。
云玥却不给他反抗的机会，直接闪现追上，大招带走了试图逃跑的司豪。
赢了。
云玥觉得有些意外，但似乎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她摘下耳机，冲着一边面色铁青的司豪笑了笑。
两人握手的时候，司豪的力气用得特别大，大得云玥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试图捏碎自己的手好让自己因为骨折退赛……
毫不犹豫地在对方掌心狠狠的掐了一下，云玥看着面前青年吃痛的表情，用两个人才听得到声音道：“春季赛的时候我还会像今天一样爆你。”
罢一甩他的手，径直往台下走去。
完solo赛就没有活动了，云玥带着虐完司豪的愉悦心情，哼着歌儿走向化妆室。
走到长廊的另一端，却一不心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站着的两个人。
一个是早已完solo赛准备离场的易宁，一个确是本该在好几公里以外开会的楚澈。
他身上还穿着笔挺的西装，一看就是刚刚下了会议。
云玥咽了口口水，顾不得思考楚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看着面前的两人，身体比脑子快了一步，悄咪咪地躲到了墙后面。
只见易宁和楚澈了个招呼：“楚哥。”
“嗯，”楚澈点点头算是回应，随后看了眼化妆间，问道，“看到云玥没？”
易宁：“玥玥姐刚和司豪完solo，现在应该在来的路上。”
楚澈含糊地“唔”了一声。
随即就算往化妆间走，显然不想和易宁多。
“哎，楚哥，”易宁伸手拉住了楚澈的手臂，“反正现在玥玥姐还没回来，我们能聊聊吗？”
“？”
楚澈拧过身，看了易宁一眼：“想和我聊什么？”
易宁：“聊聊玥玥姐。”
楚澈没有话，脸上浮起一个漫不经心地表情。
“我喜欢玥玥姐，想追她，”易宁笑着道，“楚哥会介意吗？”
云玥：“……”
老弟，之前还是只有好感呢，现在怎么就变成喜欢了？？男人的心都是这么难琢磨的吗？？？
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讲啊弟弟！！！
抑制住跳上前往易宁脑袋上敲一棍子钉死在棺材里扔进太平洋的冲动，云玥心翼翼地观察着楚澈的表情……看看对方脸上是否有一丝半点想要把自家中单的头拧下来当球踢的想法。
只见楚澈面无表情地开口：“你呢？”
“虽然之前问楚哥要过她微信，楚哥没有给，但我想楚哥肯定不会介意的，”易宁笑得一脸无害，“因为我真的很喜欢玥玥啦，一见钟情的那种。”
楚澈：“我当然介意。”
易宁：“？”
青年慢条斯理地从兜里拿出一盒烟，抽了一根，娴熟地点上。
在一片烟雾缭绕中，他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但声音却十分清晰：“我们战队千辛万苦找个中单不是来帮你满足高中生的恋爱幻想的，是用来正正经经比赛的。”
易宁毫不在意地开口：“谁比赛的时候不能谈恋爱？”
“我的。”
“谁定的规矩？”
“我定的规矩。”
“我的人，当然要听我的规矩，”楚澈咬着烟，斜眼看着易宁，“别想了。”
易宁：“你的人？”
楚澈笑了笑：“OG的人，就是我的人。”
罢他转头看向了云玥躲着的方向：“看够了没？”
云玥这才期期艾艾地从墙后面探出身：“我什么都没听到。”
“我信你个鬼，你以为你是聋的传人？”楚澈勾了勾嘴角，冲她招招手，“走了，带你回基地。”
云玥忙不迭走上前，低着头跟上的他的脚步。
耳根红得发烫。
走到一半，前面的人却突然停住了脚步，云玥一个没注意，撞上了他的后背。
楚澈伸出手扶住她，眼神却投向了两人身后的易宁：“什么时候从我手上把奖杯给抢走，再来惦记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