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在很久之前她还残留着攀上枝头变凤凰的念头,现在也没有了这般心思,什么凤凰不过是有权势的人一句话,那深宫之中,多少如她一般的女子一生都毁在里面,她不想成为那其中一员,以前她是没得选,但是当陈颜泠温和的双眼凝视她时,她知道,她可以有选择。

    陈颜泠舒了一口气:“既然云不想,那便不去,我有一个办法可免去云进宫,只是……”

    顾云也不傻,眼前这人乃是大燕奇女子,不爱儿郎爱美人的主。

    “颜泠但无妨。”

    “只要你我定下婚约,那选秀名单上便不能出现你的名字,哪怕是顾相执意要送,新皇也没胆子收。”

    陈颜泠完这话,心翼翼地量起顾云的脸色。

    结果人家顾云神色自若,完全看不出什么喜怒,她思索了很久,最后点头:“就按颜泠的做吧,只是我乃顾家庶女,恐怕身份不足与颜泠相配。”

    陈颜泠赶紧断她的话:“不可能!云你这样美好的女子,我可不敢肖想,这婚约定下,过了选秀,若你不愿,你取消便是,若是怕累及名声,谁若是在京中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我自有办法解决。”

    顾云淡淡地笑了:“颜泠不必紧张,名声乃是别人口中的东西,他们有便有,于我却不重要。”

    “是吗,那就好,明日我便派人去府上提亲。”

    陈颜泠笑得双眼微眯,身后的花灯映衬在身后,顾云眼里除了岸边如同灯海的街市,还有陈颜泠眼里闪烁着的亮光,

    漫天的星光,只为眼前之人闪烁。

    顾云在那一刻,甚至想要开口什么,到底什么,她也不知道,她只感觉自己那一刻想要伸手去抓陈颜泠,想要在她耳边话。

    结果她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船身剧烈摇晃了一下。

    陈颜泠吓得马上伸手扶住没站稳扑向她的顾云。

    “云!”

    顾云抓紧了陈颜泠的手臂,苍白着脸摇头:“无事。”

    陈颜泠见顾云是真的没事,才一脸警惕地看向造成摇晃的罪魁祸首。

    卫三从楼下赶上来,跪在地上:“禀告王爷,我们与新皇的画舫撞上了。”

    陈颜泠受原主身体的影响,怒气在一瞬间就起来了,还没等她开口,撞上她们的画舫上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这不是我的好妹妹吗?”顾云晚在另一艘画舫上,与顾云遥遥相望。

    顾云柔弱姿态瞬间摆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妹妹没想到是姐姐在那艘船上,扰了姐姐雅兴,是妹妹不该。”

    陈颜泠心里已经是一万句“卧槽”了,顾云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因为就在顾云话前一秒,陈昱祺也走到了画舫之上。

    他恰好就看见了顾云给顾云晚赔礼那一幕,他眼里怜惜之情顿生,刚想开口什么,结果一眼看到陈颜泠就在旁边,脸一下就黑了。

    陈昱祺光是知道顾云晚有一个不讨喜的庶妹,但是这一看才发现,顾云晚和她有三分相似,只是顾云的面容更加娇美,一副柔弱姿态极易激发男子的保护欲和怜惜之情,而且乍一看,也不似顾云晚的那般不堪,反倒有几分韵味。

    京中传闻陈颜泠苦恋顾云晚,这般与顾云晚样貌三分相似的顾云交好,想必目的很明显了,陈昱祺不知怎的心生一种愉悦之情,陈颜泠也有今天,得不到正主,只能找个替身,而正主乃是他的女人。

    陈颜泠无语地看了一眼对面那两人,似笑非笑地:“不知竟是皇上您的画舫,不过下人不知道,这画舫也是不易控制,不心惊扰了皇上雅兴,是本王不该,不过不知者无罪,还望皇上看在今日佳节相逢的缘分上,便不与本王计较了。”

    陈昱祺当然想和她计较,但是他也清楚现在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现在镇守北方的还是颜家军,他还动不得陈颜泠。

    “无碍,”陈昱祺俊朗的面庞假笑着,“听闻燕王与顾三姐关系亲密,今日一见,果真这样。”

    料想陈颜泠定是面色难堪,毕竟顾云晚就在他身边站着。

    没想到陈颜泠竟然笑得十分温柔:“正如皇上所言,本王与云一见如故,已经引为知己,今日遇见皇上乃是我二人之幸,我二人早已心意相通,本王斗胆请皇上为我二人赐婚!”

    着,陈颜泠竟然一抚衣裙,盈盈跪下,就在画舫上朝着陈昱祺跪下行礼。

    顾云心里一惊,她还从未见陈颜泠在除了上朝之时向谁下跪过,她赶紧拉着陈颜泠的袖子,跟着跪下了,也弱弱地喊道:“臣女与燕王两情相悦,求皇上成全。”

    陈昱祺的脸色不大好看,他是很想陈颜泠跪在他面前,但不知道陈颜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难道就不担心顾云晚看到这一幕更加记恨她吗?而且这顾云确实有几分姿色,他确有几分心动,而且顾家二女他就是都娶了也无碍,这顾家三姐若是和陈颜泠走在一起,顾相的忠心就有待考察了。

    可是他找不到什么正当理由拒绝陈颜泠,一来陈颜泠选夫乃是先皇就准许她可选这大燕任意一人做她的驸马,不论男女老少贫穷贵贱,二来,陈颜泠仔细算起来乃是他的长姐,年长他一岁,长姐如母,虽然他二人水火不容,但这大燕的礼制也不允许他直接这么驳回陈颜泠的请求。

    顾云晚的脸黑到了一定程度,她先前还以为陈颜泠要玩欲擒故纵这一招,现在她觉得自己错了,这陈颜泠哪是欲擒故纵,分明就是移情别恋,找了个她的替代品就以为是真爱了,呵,顾云也不过是她的替身罢了,等她们日后真的在一起了,顾云才知道什么是地狱,而那时的她自己,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了。

    顾云那时又算个什么东西,她和陈昱祺联手,还不把这两人收拾得妥妥帖帖。

    眼见顾云晚神色之间已有不耐烦,陈昱祺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准许了,旁边几艘画舫已经往这边驶来,他不想多生是非,扰了雅兴,便命人开船走了。

    看着陈昱祺远去的背影,陈颜泠笑着大声喊道:“谢主隆恩!”

    顾云在冷硬的甲板上跪了许久,身体不如陈颜泠那般好,膝盖早已疼痛不已,她皱眉,还没等她去撑地起身,陈颜泠扶着她的手臂问:“起来吧,新皇走了,你在这甲板上跪了这么久,膝盖该痛了吧?”

    顾云本来还觉得膝盖确实痛,经陈颜泠这轻声细语的关心之后,她反倒摇摇头:“无事,并非难以忍受。”

    陈颜泠其实本身是个性子还算活泼的人,但是迫于原主不是个情绪外放的人,她为了不ooc,还得维持自己的形象,但见顾云这般稳重,她反倒想要释放自己的天性。

    “话可不是这么,云你又不似我这样皮糙肉厚,这甲板生冷坚硬,又得了湖上的寒风,若是有哪里不适,便要出来,我差人去请大夫。”陈颜泠自己叽叽咕咕了一大堆,通篇就是风寒怎么个难缠法,叫顾云千万不要逞强。

    絮絮叨叨的像个话痨,顾云也不想断她,就听着陈颜泠温柔的嗓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她跟着时不时地微笑点头。

    湖上月色正好,陈颜泠感觉被顾云专注地盯着的脸颊都要烧起来了,她最后干巴巴地转移了话题:“对了,上次送你的狼眼石可有效?风寒之症可有缓解?”

    顾云微笑,眼里似有星辰:“很好,我常随身携带,挂于心间,在寒冬也如暖石一般,像极了颜泠的性子。”

    陈颜泠更加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了,难以想象拒绝了众多追求者的她竟然被一个古代女人给撩了。

    夜晚的湖上吹来的风带着不知何处腊梅的芬芳,沁人心脾,闹市之中的湖上,她们二人竟也能就着大燕的大好河山谈天地,陈颜泠听闻顾云不爱饮酒,便照着现代的方法酿了些低度的果酒,带着水果的清香和酒的醇香,饮上一壶也不觉得醉人,只是有些微醺。

    顾云第一次品尝着这般清甜的果酒,两颊微红,眼中水光旖旎。

    “颜泠,你和京中传闻太不同了,完全就像两个人。”

    陈颜泠顿时心里一惊,酒醒了大半,尴尬地笑:“怎么会,云你醉了。”

    顾云轻笑一声,看着陈颜泠的眼神饶有深意,但是什么都没,只是笑着举杯。

    最后顾云还是有些走不动道,陈颜泠差人备了醒酒汤,给她喝了点,便送她回府了。

    顾府近在眼前,大抵是因为有些醉了,顾云望着眼前的红墙高门,一阵心慌,紧张地拉着陈颜泠的袖子:“颜泠!”

    陈颜泠脑子也有点反应慢了,她只是低声地回到:“嗯?我在呢,怎么了?”

    顾云回望着站在马车边上的陈颜泠,自己手里还拽着她的衣袖,上好的料子都被她捏皱了。

    “无事,就是想听听颜泠的声音。”

    陈颜泠愣愣地看着她,然后轻笑一声:“若是想听,以后我便每日在你耳边话、唱歌、吟诗,可好?”

    “好。”顾云只觉得喉咙干涩,出的话也异常低沉,和她平时故作娇柔的嗓音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