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颜泠一大早的本来等着盛羽歌来找她一起去听学, 谁知盛羽歌一直没来, 隔壁练剑的褚绛也没在。

    门外来的是曲悦,柳眉轻蹙:“大师姐, 小师妹和人打起来了。”

    盛羽歌和人打起来了?

    陈颜泠和曲悦匆匆赶到, 盛羽歌头发散乱, 提着把铁剑乱挥,她面对的正是褚淮, 褚绛也是刚赶到的样子, 抬眼看了一眼陈颜泠, 一个字都没说。

    陈颜泠一看就知道盛羽歌处在下风, 这个褚淮虽然修为没有盛羽歌高, 但是胜在身法好, 而且花招极多,盛羽歌硬打是打不过的。

    陈颜泠作为大师姐,平常崆尘都是把盛羽歌交给她带,也算是盛羽歌半个师父, 更何况盛羽歌还是女主,她当然要护着女主了。

    眼看盛羽歌就要不敌,陈颜泠马上出声提醒,一字一句教盛羽歌去攻击褚淮的破绽, 盛羽歌平时最听陈颜泠的话, 听到陈颜泠的提醒,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照做。

    褚淮被打了个踉跄,恶狠狠地瞪了陈颜泠一眼。

    眼见褚淮落了下风, 褚绛也不乐意,出声指导褚淮。

    于是明明两个小孩子的打斗,变成两位大师姐的比斗。

    旁边聚集看热闹的弟子越来越多,曲悦无奈扶额,她本想叫陈颜泠来控制局面,毕竟这个盛羽歌皮得很,平时只有陈颜泠能镇住她,结果陈颜泠倒好,来了竟然帮忙打起来?

    “师姐,无渊门内禁止内斗。”

    陈颜泠头也没回,疑惑地问:“那为何我与褚绛可内斗?”

    曲悦竟无话可说,你们俩是长老大弟子,这两个小东西能比吗?

    “师姐,再不制止他们,护山长老来了不好交待。”

    陈颜泠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喊道:“住手!”

    随着她这一声,腰上悬挂的银剑“咻”地一声飞出,银剑直接挑开打成一团的两个人,悬挂在两人中间,仿佛随时会落下砍掉谁的脑袋。

    盛羽歌还很不服,腮帮子气鼓鼓的,小脸通红,气得眼眶都泛红了。

    褚淮冷哼一声,收好自己的佩剑,拍了拍衣袖,故作优雅。

    陈颜泠冷着张脸走到他们俩面前,严肃地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一干看热闹的弟子憋着笑,看刚才还在帮忙的陈颜泠突然出来主持公道。

    褚淮到底还是褚绛的弟弟,打狗也要看主人,褚家人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盛羽歌看见陈颜泠站过来,眼睛立马就红了,说话声音甚至有点哽咽:“师姐,他骂我!”

    陈颜泠看向褚淮,褚淮嘴角翘起,满脸不屑:“这也算骂?有爹生没娘养难道说的不是你?谁不知道你就是掌门下山随手捡的野丫头,还真以为进了内门修行就能麻雀变凤凰?贱民始终是贱民!”

    盛羽歌一听,更气,差点又要拔剑,可是她的剑已经被陈颜泠的银剑挑飞。

    这褚淮看样子还不依不饶,又要张嘴,陈颜泠飞速从怀里抽出张符咒,捏碎消散,两指并拢指向褚淮,褚淮瞬间睁大眼睛,嘴巴张得老大,疯狂地张大嘴,硬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陈颜泠不慌不忙地说:“修行之人不注重自身修为,反倒听信传言,该罚,此咒只为禁声,半月之后自会解除,与同门弟子相斗,该罚,让守令弟子带你去思过崖反省半月。”

    守令弟子听了,马上站上前,一左一右把褚淮夹在中间。

    褚淮瞪大了眼,就要开闹,褚绛走上前,冷着脸说:“大师姐是只罚他一人,未免有失公平。”

    陈颜泠瞥了一眼心情好多了的盛羽歌,说:“谁说我只罚他一人。”

    说着,她手一翻,掌心蓝光乍现,盛羽歌的佩剑带着剑鸣声,瞬间飞到陈颜泠手上,陈颜泠一用力,剑身上面出现许多裂痕,“锵”地一声,瞬间断裂,散落在地上。

    “身为修行之人,随意为他人一两句话挑拨,该罚。”

    在场的人瞬间安静了,佩剑乃是剑修最看重的东西,哪怕盛羽歌修为尚浅,还未拥有自己的本命法器,哪怕她拿的只是一般弟子都有的铁剑,但这剑就这么被人毁了,盛羽歌本来还得意的笑容瞬间凝固,慢慢低下头,面无表情地看了陈颜泠一眼,一个字都没说,转身就走。

    曲悦担忧地看了一眼盛羽歌,刚要开口,陈颜泠止住了她的话头,然后看着褚绛,说话却是对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修行之人应当静心凝神,情绪岂能轻易为他人所扰乱,此乃修行大忌,如若这点都做不到,那你们离走火入魔不远了。”

    褚绛轻笑一声,用只有陈颜泠和她听得见的声音说:“出去游历一番,反倒变得虚伪许多。”

    “过奖。”陈颜泠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褚淮还挣扎着不想去思过崖,褚绛呵斥道:“老老实实去思过崖,我还能放你一马,不和爹说你的事情,她是野丫头又怎样,人家已经筑基了,你连野丫头都不如,还这么不争气,活该去思过崖。”

    说罢,她转身也走了。

    褚淮不甘心地望着离去的褚绛,眼里满是愤怒。

    夜里,盛羽歌还待在无渊门山下的小镇,坐在酒馆里,面前摆着一壶酒,但是一滴都没喝。

    “坏师姐!臭师姐!还毁我的剑,偏袒那个人渣!”

    “再也不喜欢师姐了!师姐最讨厌了!再也不和她说话了!”

    她一颗一颗咬着盘子里的花生,仿佛咬的是陈颜泠一般。

    “真的不和我说话了吗?”

    陈颜泠的声音从盛羽歌身后传来,就见陈颜泠一身白色长裙,站在窗外。

    盛羽歌先是一惊,然后又板着张小脸,不接陈颜泠的话。

    陈颜泠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把黑色长剑,通体黝黑,剑身细长,一看就不是凡品,放到桌上,然后自顾自地倒了杯酒,“你已经筑基了,师父送了你内功心法,师姐就送你把剑聊表心意。”

    盛羽歌撇嘴,强忍着欣喜,还要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哦。”

    看她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陈颜泠就觉得好笑。

    这段日子以来,盛羽歌算是她见过最普通的女主,像个邻居家的小妹妹,可爱又听话,时不时地皮一下也无关大雅,有时候如果不是还有任务提醒,她都快忘了盛羽歌是女主了,她第一次有种养妹妹的错觉。

    “此剑名曰铸魂,乃是我外公送给我的十五岁生辰礼,正好你今日生辰,我便赠予你,况且今日毁了你的剑,也当作赔礼了。”

    陈颜泠拿着酒壶独斟。

    盛羽歌扭扭捏捏地把剑拿在手上,慢慢抽出,眼睛一亮,随即又克制住开心,嘴巴撅得老高:“哼,算啦,我大人有大量,这次就原谅你了,看在你是我师姐的份上。”

    陈颜泠真想戳穿她的话,明明是看在这把名剑的份上好吧。

    铸魂可是她外公专门下了血本买下的名剑,此剑曾是一位炼虚大佬的佩剑,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剑。

    盛羽歌心情好些了,又问:“师姐你怎么知道今日是我生辰?”

    “楚青同我说了,你们二人今日本打算去账房多支点银子下山庆祝一番,谁想遇上了褚淮,他便开口挑衅你二人。”

    盛羽歌一听,又不高兴了:“那师姐你还偏袒褚淮!他就是个人渣,”

    陈颜泠无奈扶额:“我不曾偏袒他,你二人在无渊门内斗,势必会被人抓住把柄,被长老们知道了,二人均要受罚,你的铁剑是时候该换了,趁此机会也是震慑其他弟子。”

    陈颜泠突然转头望向窗外,“至于褚淮,听闻褚家家主不日将来无渊门商量要事,顺带看望褚绛两姐弟,褚家家主褚风向来对其子女尤其严厉,甚为注重礼节名誉,不知到时只见褚绛未见褚淮,他会是怎样的表情?”

    就听她这话刚说完,盛羽歌还在偷着乐,外面就走进一个红衣似血的女子。

    褚绛把一个雕刻精致的盒子甩在桌子上:“就知道你这人没安好心,焉坏儿。”

    陈颜泠把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一颗白色大拇指大小的丹药,丹药上萦绕着白烟。

    “固心丹?”

    陈颜泠惊讶地说道。

    褚绛冷哼一声:“一看就没见过世面,今日确实是褚淮的不对,这粒固心丹也不算什么好东西,给你小师妹开开眼界。”

    陈颜泠强忍着怼她的冲动,固心丹是用于修行之人突破时用,千金难求,对于化神之上的大佬来说用处不大,但是化神之下的突破有固心丹简直有如神助,只要你有能力达到突破的境界,有固心丹,保证你不会走火入魔。

    就这还不算什么好东西?要么是褚家太有钱,要么是褚绛太骚包。

    盛羽歌也听说过固心丹,犹犹豫豫地要接不接,她也不算非常讨厌褚绛,毕竟褚绛长得这么好看,但是褚绛处处和她大师姐作对,真的让她看不顺眼。

    陈颜泠把盒子推给盛羽歌:“她给的赔礼,你拿着便是。”

    褚绛脸色一黑,“什么赔礼!我这是看不惯你们的穷酸样儿,一个个的有好天赋又怎样,什么好东西都没见过。”

    陈颜泠真的很想告诉她,她给盛羽歌的铸魂能抵上千万颗固心丹。

    果不其然,褚绛这才注意到盛羽歌的铸魂,“啧”了一声,给了陈颜泠一个复杂的眼神,竟然奇迹般地没说话。

    盛羽歌有了陈颜泠的话,开开心心地接了固心丹放乾坤袋里,

    褚绛丢出一锭银子,喊道:“小二,再来两壶你这儿最好的酒。”

    说罢,也不管有没有人请她,她自顾自地坐在了陈颜泠旁边的凳子上。

    打着瞌睡的店小二听见银子落在桌上的清脆响声,一下子就清醒了,笑容灿烂地应了声:“好嘞!”

    夜里的酒馆人没什么,就只有她们三人,夜风微凉,吹拂起三人的发丝。

    陈颜泠的长发束在身后,仅有的几缕乱发也别在耳背,看上去当真仙风道骨,如果她手里没有端着酒杯的话,纵然如此,她喝酒都是一副仙气缭绕的感觉,看上去更像是在品茶。

    褚绛盯着她好久,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复杂眼神,最后嘴角一扬,眉心的朱砂更加鲜红。

    “虚伪。”

    陈颜泠似乎听到了她这一声极小的嘲讽,抬眼和她对视。

    “过奖。”

    陈颜泠直视褚绛,褚绛的长发只是随意披在身后,微风扫过,长发随风而起,陈颜泠这才惊觉褚绛的黑发真的很长,犹如她惯使的长鞭一般,缭绕在陈颜泠心上。

    盛羽歌突然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大喊一声:“好酒!”

    陈褚二人这才犹如惊醒一般,互相挪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