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颜泠轻而易举潜入了刘家, 看见两个端着食盒的人朝一个屋子走去,她悄悄地跟上。

    那两人正是给白婉她们送食物的人, 陈颜泠看他们两人把食物送进一间屋子后就走了。

    白婉和魏怡被关在一间柴房里, 门口有两人把守。

    柴房没什么窗户, 除了那一处门, 还真没什么可以进去的地方。

    陈颜泠脚步轻盈, 爬上房顶, 把瓦片揭开, 抠出一个可以容两人进出的洞。

    里面白婉和魏怡背靠背绑在一起,无论两人怎么挣扎, 这绳子就是解不开,甚至越挣扎捆得越紧。

    两人嘴里塞了两坨脏兮兮的灰布,还被用绳子勒住,吐都吐不出来, 白婉看样子似乎没受什么伤,但魏怡就不太妙了,神色灰白,额间冷汗直流, 脸上还有青紫。

    陈颜泠的动作十分小心,以至于白婉两人都没注意头顶的瓦片被掀开了。

    她钻进洞里,十分轻松地落在地上, 除了灰尘有一丝动静外,声音极小。

    她一跳下来,两人马上注意到她, 眼睛瞪得老大。

    陈颜泠把手指竖在唇中,示意两人别出声,两人使劲点头。

    白婉看着陈颜泠来了,眼眶红了一圈。

    她在被掳的路上,颤抖地一动不敢动,魏怡还敢反抗,她一点都不敢反抗。

    不是第一次被掳走了,她还记得很多年前那次拐卖,依旧是没有窗没有光亮的房间,十岁那年,她还敢大胆出逃,可是她现在不敢了。

    她大胆出逃的结果是瘸腿和失声,甚至是被自己的家人厌弃。

    明明她逃出后找来人救了一村的小孩,为什么被人遗忘被人嫌弃的是她?

    白婉感受着身后魏怡的挣扎,但是她自己心里早已绝望,大脑一片混沌,根本什么都想不到,她只能呆呆地望着墙壁。

    直到陈颜泠落在她面前,脸上沾了灰,发间还有树叶,可她却在那一瞬间回过神,好似被人从十岁时那件黑暗的屋子里拉出来,屋子里发霉的木头味和被吓哭的孩子尿骚味全部消散。

    陈颜泠不知白婉在想什么,她要抓紧时间救她们俩出去。

    先是给两人解开绳子,单手抱着白婉,借力柱子跃上房梁,然后扶着白婉翻出屋顶,又下来把魏怡送上去。

    魏怡自己也算是练武之人,三人逃跑起来,陈颜泠就背着白婉就好,魏怡会自己照顾自己。

    陈颜泠即使背着一个人,也依旧健步如飞,看得魏怡羡慕不已,早晚她也要成为像陈颜泠一样厉害的人。

    白婉稳稳地抱住陈颜泠的脖子,靠在她背上,脸埋在陈颜泠肩上,贴近陈颜泠的脖颈,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香味。

    她真的离开了那间暗无天日屋子,她终于等来了她苦难前生里的光亮,比她见过的任何时候的阳光都要耀眼。

    三人很快逃离了刘家,到了陈颜泠拴马的地方,陈颜泠让魏怡带着白婉先走。

    白婉坐上了马,但是没有放开抓着陈颜泠的手,她咬着唇,倔强地望着陈颜泠摇头。

    陈颜泠轻叹一口气:“放心,我马上就回来找你,你先别回我们家,先去魏家待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了,我发誓,一定会平安回来。”

    白婉还是摇头,眼泪都快包不住了,她现在已经顾不上想为什么从小都很难流泪的自己怎么一面对陈颜泠就忍不住想哭。

    陈颜泠拉过她的手,轻声说:“你相信我吗?信我就乖乖和魏怡回家,哪里磕着绊着先擦一下药,或者等我回来给你擦药。”

    白婉只得十分不舍地放开手,魏怡驾马带着白婉走了,白婉还时不时地回头看陈颜泠。

    陈颜泠等白婉看不到她了,转身回了刘家。

    刘二爷本名刘大胜,本来该叫刘大爷,结果他为了巴结镇上衙门里一个当差的,那人也姓刘,他自己退一步,称刘二爷,那当差的是刘大爷。

    听着十分好笑,陈颜泠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刘大胜有胆子动她的人,那就要面对陈颜泠的报复。

    睚眦必报的性子不知道在何时养成的,陈颜泠向来在云曦的事上一点都让不得。

    刘大胜正在房间里逗弄自己的小妾呢,和她玩着躲猫猫的游戏,逮到了就要她“好看”。

    蒙着眼瞎摸,刘大胜脸上带着yin笑,“嘿嘿嘿,小美人儿,我看到你了!”

    他一摸,以为入手的该是柔软细腻的触感,没想到是冰凉坚硬的触感。

    吓得他一哆嗦,这冰凉的事物带着一股寒气。

    他下意识地缩回手,想要拉下眼睛上的黑布,结果这时,他感觉到颈间一个冰凉的东西抵着。

    一个同样冰凉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你的手再动一下,我就把它砍了。”

    刘大胜的手顿时僵住了,在半空中格外滑稽。

    陈颜泠把刚才绑过白婉她们的绳子,丢到刘大胜身上,然后捆了个结结实实,陈颜泠像提着一坨烂肉一样提着刘大胜出去了。

    空荡荡的屋子里突然响起一个女声:“老爷,你怎么还没找到我啊,还得我自己过来,讨厌。”

    “老爷?人呢?”

    白婉在魏家焦急地等待陈颜泠回来,帮魏怡上了点草药后,她就一直站在门口观望。

    魏怡皱眉说:“白婉姐,你进来坐着等吧,陈哥哥很快回来的,他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

    天色渐暗,陈颜泠终于出现在了白婉的视线里,白婉眼睛一亮,想要朝着陈颜泠跑去,但她的腿实在不适合奔跑。

    刚跑了几步,因为太急了,白婉一个踉跄往前扑去,陈颜泠赶紧上前一大步接住了白婉,把人直接横抱在怀里往屋里走。

    白婉难得没有害羞,只紧紧抓着陈颜泠的衣领,另一只手搂着陈颜泠的脖子,侧脸贴在陈颜泠心口,听着她的心跳声。

    当陈颜泠抱着白婉进屋,魏怡赶紧蒙住了双眼,但是又露出一条缝来看。

    被放下来之后,白婉细细地检查了陈颜泠全身,确实没发现什么伤口,才松了一口气。

    陈颜泠拉着白婉坐下:“魏林两口子去镇上医馆了,魏轩两姐弟也去了镇上,魏轩跟着村长去报案,估计得被赶回来,你们俩待会儿在这里等着,我去把白家人赶出去,魏怡你暂时住我们家,等你家人回来了再过来。”

    白婉眉毛轻蹙,陈颜泠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刚想开口解释。

    就见白婉轻轻摇头,比划到:“不用解释,把他们赶走吧。”

    然后她动作变得非常缓慢:“他们只是与我同姓而已。”

    陈颜泠点点头,但该说的她还是要说清楚:“刘大胜能恰好在我不在的时候来家里抓人,巧合怕是说不过去,若不是我今日凑巧早回家碰上了魏轩,若是再晚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白婉点头,魏怡气呼呼地说:“早就该把他们赶出去了,吃里扒外,还老是欺负白婉姐,我看了都气死了。”

    陈颜泠安抚了魏怡几句,出门向陈家走去。

    白家人肯定和刘大胜脱不了干系,白莲竟然还企图诓骗她,明知白婉陷入危险还在她面前装傻充愣,陈颜泠的拳头捏得紧紧的。

    陈颜泠进门时,白莲在书房里不知道干啥,白河正好要出门,正好和陈颜泠撞了个正着,手里还抱着一大堆东西,陈颜泠粗略看了一下,有陈颜泠买的书法,和上好的紫砂茶具,还有些值钱的东西。

    白灏出来怀里抱了一大堆的书,蒋氏扛了两袋大米和肉干,白莲抱着一个首饰盒。

    陈颜泠把门一关,好整以暇地看着四人。

    没想到陈颜泠这么快回来,四人均是一愣,紧张地不知道东西该拿该放。

    陈颜泠冷笑一声,白婉和魏怡待在魏家,陈颜泠也不急,她慢条斯理地抽了张椅子坐在门口。

    “刘大胜那边是你们通风报信的吧。”

    没有一点疑问语气,陈颜泠好似只是在说天气真好。

    她的手里抽出一把精巧的匕首,拿在手里把玩,时不时地扔上半空。

    蒋氏尬笑着说:“贤婿你回来得真走,你在说什么呢,我们怎么听不懂,哎呀,婉丫头今天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我给你去找找。”

    说着就要跨过陈颜泠的身边,陈颜泠举起匕首拦住了她。

    “你们给刘大胜通风报信,看来是铁了心要站在我的对立面了,今天这个屋里,你们四个人,只有一个人能安全走出去,另外三个,轻则断手断脚,重则半身瘫痪,你们谁可以安全离开呢?”

    白河眼睛珠子瞥了一眼其他人,大声说:“你这小子一个人还敢拦我们四个人不成,老子一巴掌能给你打到满地找牙!”

    陈颜泠挑眉:“尽管试试,看来你不是很想出这个屋子咯?”

    话一说完,白河语气稍弱:“谁说的,我是一家之主,那肯定是我先出去!”

    白灏顿时眼睛瞪大:“爹!你说什么呢,我明年还要参加秋试,等我高中举人了,我肯定把他们一家都给抓起来,当然要我先出去了!”

    白莲也不甘示弱,娇滴滴地说:“姐夫,我一个弱女子想必你也不忍心伤我半分,不如先让我出去?”

    蒋氏眉头紧皱,颤声中带着哭腔:“哎哟喂,我可怜的婉丫头啊,她可只有我一个亲娘咧,我从小就给她吃最好的穿最好的,哪里舍得她受半点委屈啊,她肯定也不舍得自己亲娘受哭呐!”

    陈颜泠静静地看着他们此起彼伏地怒吼或是哭惨,丝毫不为所动,门栓拴紧了,他们要想离开,就得打过陈颜泠,可就算是再来十个人,都不一定打得过陈颜泠。

    白河脾气最爆,眼看自己儿女和自己抢出去的机会,火气一上来,一巴掌就朝着白莲打过去。

    白莲躲闪不及,生生受了这一巴掌,被打得晕头转向,一下子坐倒在地,不敢置信地捂着脸,看着她爹:“爹,你竟然打我!”

    蒋氏也愣了:“孩儿她爹,你怎么能动手打莲儿呢!”

    白灏冷笑一声:“一天天的就想着勾引哪家有钱少爷,看见个长得好看的就想扑上去,贱骨头,打她一巴掌算轻的了。”

    陈颜泠看着他们四人越吵越激烈,有一个人动手之后,就会有另一个人动手,陈颜泠就在遗憾为什么没有端盘瓜子来嗑,这出一家四口互殴的戏实在是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