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反贼套路深 > 正文 361、第九十四章
    熊猫儿,施传宗、白公子、赵公子等王怜花昔日的旧友,纤纤、蓝玉、香香等丽春院的红妓,听到王怜花这句话,情不自禁地都向贾珂瞄去,均想贾珂不到六岁,就割下石观音的头颅,看穿吴明利用翡翠宝塔生事的阴谋,大破西泥国皇太妃屠戮卫国使臣来嫁祸天山童姥的算计,做了这么多六十岁的人都做不来的事,人人皆知他聪明绝顶,不似寻常儿童,不想在婚姻大事上,居然也这般早熟。

    更有妓|女寻思:“那日贾侯爷当着皇上的面,他对王公子海枯石烂,至死不渝,虽然咱们听过他们的故事了,却还是也想不明白,贾公子身边聚着这么多爱慕者,怎的就偏偏挑中了王公子。原来王公子早在贾侯爷声名鹊起之前,就慧眼识人,看出他是一块金镶玉了,趁着没人和自己争夺,就哄着贾侯爷和自己定下婚约了啊。”

    连贾珂也是心中一怔,脸上一红,心道:“你怎的越越夸张了!我的时候,可只把你当成朋友,那日收到你向我求婚的信,还吓了一跳呢,怎么就变成我和你谈婚论嫁了?”他心下又好笑,又好气,不由看向王怜花,只见他坐在椅上,满脸通红,就像恨不得钻到桌子下面去,却硬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笑嘻嘻地看着熊猫儿,就好像他对熊猫儿的那些话,半句也不放在心上。

    贾珂明知道妓院向来人多口杂,今日王怜花的这些话,明日必将沸沸扬扬地传遍整个扬州,到时江湖上不知道又会冒出多少乱七八糟的传言来,但他更知道王怜花这么,只是想要在众人面前挣回面子。省得众人听了熊猫儿的话,想起他当年的所作所为,继而在脑海中转过数个画面,皆是当年他如何倾心于自己,自己如何对他不屑一顾,之后两人分开,他如何苦苦打听自己的消息,自己如何对他不闻不问,待两人重逢,他又是如何费尽千辛万苦,才追到了自己。

    贾珂想到这里,心下登时软了,暗道:“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随他去吧!”当下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王怜花这句话。

    熊猫儿笑道:“好吧,好吧,是你赢了!只不过么

    ,就算你不承认我是你们俩的媒人,但我从前帮你打听了贾兄那么多事,你总不会不承认吧!”

    王怜花摇头笑道:“好个无赖,你明明就不是我俩的媒人,却硬要是我不承认。”完这话,又拿起酒碗,看向站在旁边的仆妇。

    这仆妇衣衫甚窄,举止妖娆,本也是妓|女,只是上了年纪,既没客人点她,又没攒够赎身的银子,便留在丽春院中做杂活,比如上菜倒酒,铺床叠被等诸多红|妓无暇顾及的事。那仆妇见王怜花向自己使了个眼色,正待拿起酒坛,替他斟酒,突然之间,施传宗向怀里的纤纤使了个眼色,纤纤站起身来,接过酒坛,替王怜花满满斟了一碗酒,然后双捧着酒碗,向王怜花递了过去。

    那酒稠稠的微带黏性,颜色金黄,甜香扑鼻,名叫“香雪蜜酒”,是扬州一家酒庄的师傅多年前去了一趟昆仑,喝过昆仑山的名产“琥珀蜜梨酒”以后,回到扬州,就照着琥珀蜜梨酒的方子酿成的美酒。只不过这琥珀蜜梨酒是由昆仑山顶上的琥珀蜜梨酿成的,扬州没有琥珀蜜梨,这酿酒师傅只得用另外几种甜梨替代这琥珀香梨,酿成了美酒,口感上虽然逊了琥珀蜜梨酒一筹,但在扬州很受欢迎,尤其是在丽春院这种烟花场所。

    王怜花虽然适才喝过一碗香雪蜜酒,但是那时他心中羞愤交加,恨不得上端着的这只酒碗,盛的不是美酒,而是熊猫儿的鲜血,最好自己一口饮了下去,熊猫儿便登时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他那张遭人恨的嘴巴,再不会没遮没拦地乱一气,因此这香雪蜜酒究竟是什么滋味,他竟然半点也没有尝出来。

    这时他要站在一旁的仆妇倒酒,一来是听到熊猫儿要自己承认他的好,疑心他又要乱一通,便打算再陪他喝几碗酒,将他的嘴巴堵住,二来他冷静下来后,只觉口中又香又甜,颇有点回味无穷之意,他向来善饮,此刻尝到了一种没喝过的酒,自然好奇心起,想要好好的品上一品。

    王怜花见纤纤将酒碗递到面前,便要伸接过来,哪想还没抬起来,就听到耳边有人轻轻地咳嗽一声,却是贾珂的声音。

    王怜花心中一动,看向贾珂,见他拿着酒

    碗,站在身旁,微微含笑,看了过来,王怜花也不知怎么的,竟然心头怦怦而跳,继而心虚起来,寻思:“别人给我倒一碗酒,贾珂有什么好吃醋的?我又干吗心脏跳的这么快?”

    他听着自己擂鼓一般的心跳声,不禁暗暗唾弃起自己来,只恨自己怎么这般没出息,贾珂只不过咳嗽了一声,自己的心脏干吗要跳这么快!想到这里,他性格中的执拗发作起来,心道:“哼,这么多人在这里看着呢,我哪能因为你咳嗽一声,就不敢去喝别人倒的酒了?那样岂不是很没面子!”

    纤纤在欢场上混迹多年,如何愿意轻易得罪别人,只是施传宗平日里看在自己那厉害岳父的份上,对薛红红十分敬畏,她若往东走,自己绝不敢往西,久而久之,心中怨气太深,竟对其他恩爱夫妻,也不自禁地记恨起来。

    适才他见王怜花放着旁边年轻貌美的姑娘不理,却吩咐旁边那略有些年纪的仆妇替他倒酒,他自己和薛红红坐在一起时,也总是这么做,因此一瞥之下,便知道王怜花这是想要避嫌,一时坏心大作,就让纤纤推开仆妇,自己给王怜花斟酒,只道纤纤已经将酒碗递到王怜花面前了,王怜花这般好面子,绝不会当着这么多朋友的面,不敢去接纤纤这碗酒。他想到这里,嘴角微露笑容,眼中也露出幸灾乐祸之意。

    眼见纤纤已将酒碗递到王怜花面前,就待王怜花伸接过,突然之间,纤纤双膝一软,登时立足不稳,腾地向后退了一步,一跤摔在施传宗的怀里,中的酒碗也飞了出去,一时酒水淋漓,洒在地上,酒碗也当的一声,摔在地上。

    原来王怜花既不想推开纤纤中的酒碗,显得自己好像怕了贾珂,也不想接过纤纤中的酒碗,惹得贾珂生气,于是他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纤纤本站在他的左边,他便将左臂叠在右臂之上,同时右食指曲起,向纤纤的膝盖轻轻一弹。他这道劲力无声无息,破空飞至,打在纤纤的膝盖上,虽然劲力不大,但是纤纤猝不及防之下,哪受得了这一道劲力,当即便如他所愿,将酒碗摔到了地上。

    其实这甘露厅中坐着这么多宾客,不少人学过武功,但是

    一来王怜花出既快,动作又,众人只道他一直懒洋洋地靠着椅背,动也没动一下,既然他没什么动作,又哪能推倒纤纤?二来众人想不到王怜花居然为了一碗酒,就舍得对纤纤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出,因此除了贾珂以外,竟没有一人发现这件事是王怜花做的,只道是纤纤自己太不心,才不慎摔了一跤。

    施传宗虽然就坐在王怜花的左边,但他也没有察觉到王怜花出过,只道是纤纤一时不慎,才坏了他的计划,心下自是大为不悦,只不过等他抱住纤纤温软的身子,感到她根根柔丝落在自己的脸上,心中再大的怒气,也都烟消云散了,笑道:“唉,你怎的这样不心?”

    纤纤心知自己这一跤绝不是意外,定是有人动了脚,只是无论那人是谁,既然他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出,并且不被任何人发现,可见这人的武功一定很高,自己绝不是他的对。当下脸上一红,露出歉疚之意,腻声道:“都是妾身不好,既惊扰了大家,还洒了王公子这一碗酒。”

    纤纤一面话,一面向贾珂看去,只见贾珂眼望王怜花,一拿着酒碗,一轻抚王怜花的脸颊,看也不看她一眼。

    纤纤本就觉得出的人是贾珂,这时见贾珂看也不看她一眼,更认定他这是做贼心虚。纤纤素来心高气傲,虽不幸沦落红尘,以色侍人,但她从不觉得自己就低人一等了。适才她出了这样一个糗,本就心下羞愤难当,此时发现那个害她至此的人,竟然是贾珂,心下更加不忿。

    她心想:“我从前总听人家你是一个大英雄,大丈夫,既然你这大英雄、大丈夫的武功这么高,又何必用在我这样一个弱女子身上!你若是不喜欢我给你老婆倒酒,那你出言阻止就是了,何必让我当着大家的面摔倒?”只不过她知道纵使不提武功,贾珂也是位高权重,权势滔天,绝不是自己这样一个的妓|女能报复得了的,当下死死咬住贝齿,脸上满是笑容,不露出半分气恼。

    她又看向王怜花,只见王怜花脸上微露惊讶之色,似是没想到她会摔倒,随即微微一笑,道:“不过一杯酒罢了,这么一点事,你无

    需放在心上。”

    纤纤听了此言,不禁好感大生,随即竟对王怜花生出几分同情来,寻思:“这可奇了,为什么他们都王公子是醋汁子拧出来的人,京城再没有人比他更能吃醋了,贾侯爷娶了他这样一个公老虎回家,那可真是倒了大霉,再过几年,等贾侯爷清醒过来,一定会对他去找皇上赐婚这件事后悔万分呢?明明爱吃醋的人是贾侯爷啊!并且看王公子脸上的惊愕,他显然是根本没有发现,我不是自己摔倒的,而是被贾侯爷摔倒的。

    唉,王公子从前就爱极了贾侯爷,不然也不会听我了句‘那些传闻也未必是真的,毕竟那位贾公子是京城人,京城离咱们扬州这么远,谁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添油加醋的成分,不定是荣国府的老爷们想要捧家中子侄出名,才特意买通了人,来了一个移花接木,将别人做的事情,移到了这位贾公子的头上呢。依我看啊,咱们扬州城的徐公子,自就饱读诗书,出口成章,那位贾公子一定比不上他’,就生起气来,对我大肆嘲讽了一番。

    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王公子对贾侯爷这般情根深种,自然看不清贾侯爷的真面目了,也难怪他会贾侯爷是一个很单纯的人了。唉,多情却被无情恼,王公子定会在贾侯爷身上狠狠栽一个跟头的,真是可怜!”

    这些心思来话长,但在纤纤心中,只是叹息之间,她便已经想完了。正待站起身来,向王怜花:“那纤纤再给王公子斟一碗酒。”就见王怜花先她一步,站起身来,将贾珂中的酒碗拿到中,向熊猫儿笑道:“你这猫儿只要闻到酒香,就开始信口开河,满嘴胡了。我什么时候否认你从前帮我做的那些事了?便是我要否认,我从前请你喝的那么多美酒,也可以当作证据啊!来来来,你我先干上三碗,算是我向你道谢了!”着端起酒碗,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

    熊猫儿哈哈一笑,道:“只干三碗,怕是不够。”又向施传宗道:“老施,咱们先换个位子。”

    施传宗知道熊猫儿十有八|九是要跟王怜花那两位如今面目全非的姑娘的事,当下点了点头,笑道:“好啊,

    你们俩先亲热亲热。”着站起身来,左搂着香香,右揽着纤纤,走去熊猫儿的位子。

    熊猫儿端着酒碗,走去施传宗的座位,先前坐在他身边的妓|女玉茹自然也跟着他换了个位子。

    贾珂和王怜花见熊猫儿特意和施传宗换了座位,知道他十有八|九是有什么私密事跟他们讲,两人对视一眼,也各自坐下。

    那仆妇见王怜花拿着贾珂的酒碗,便又打开柜子,拿了一只酒碗,放到贾珂面前,然后给三人满满地斟上酒。王怜花和熊猫儿各自端起酒碗,将这一碗酒也喝了,那仆妇再斟两碗。

    须知这一大碗便是半斤,而这香雪蜜酒虽然香甜如蜜,入口生津,一碗酒喝下去后,唇齿之间,仍留有浓郁的甜梨香气,但是这酒的后劲却不亚于高粱这样的烈酒。并且这香雪蜜酒在外面买是一个味道,在丽春院这样的烟花场所买,却是另一个味道,便是因为酒庄会酿两种香雪蜜酒,这些专门送往丽春院这样的烟花场所的香雪蜜酒中,多了几种行气活血的药材,毕竟男人的气行了,血活了,就会心猿意马,想要做某种事情。

    这甘露厅中,除了贾珂、王怜花、熊猫儿和沈浪这样的外地人以外,无人不知这香雪蜜酒中藏着的秘密,因此大家都是用酒杯慢慢品尝,这时见他二人这般轻描淡写,谈笑风生地连着喝了好几碗酒,不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提醒他们这件事,便是有人想要话,刚生出了这个念头,便被其他人用眼神喝止了。

    王怜花平日在家里,虽然贾珂愿意陪他喝酒,但是贾珂总担心会有人趁着他们喝醉了酒,就过来生事,因此不敢喝醉,从来都是他一碗接一碗的喝,贾珂就在旁边帮他斟酒,喝得很不尽心。这时和熊猫儿你一碗,我一碗,喝了个旗鼓相当,心中很是欢喜。熊猫儿自爱酒,从前他和王怜花的交情,也有一大半是因为两人都是酒鬼,这时与王怜花喝得兴起,一时竟忘了那两个姑娘的事。

    这席上想要和贾珂结交的人,绝不在少数,王怜花和熊猫儿在一旁拼酒,自有人凑上来和贾珂搭讪。这倒合了贾珂心意,他向王怜花瞄了一眼,见他只顾喝酒,没有注意自

    己在做什么,便低声向他们询问,当年王怜花在扬州的所作所为,众人既想卖他人情,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听一人笑道:“其实我和林显钰都是在书院里和王怜花认识的。”

    贾珂倒不知道王怜花去过书院,自是好奇心起,笑道:“常兄,还请你详细。”又伸一指王怜花,压低声音道:“只是声音点,可不好打扰别人。”

    那常公子知道他这是担心自己的事情给王怜花听见,王怜花心中不满,就阻止自己继续下去,当下点了点头,笑道:“不知贾侯爷你有没有听过甘泉书院,这是咱们扬州城中最大的一家书院,我和林显钰就是在这家书院里读的书。

    在我十五岁那年,书院里来了一个新学生,便是王怜花了。他那时还不到十四岁,是我们班上年纪最的学生,但是模样生得十分俊俏,不过几天时间,就在我们书院中有名气了。不过真正让他在我们书院中声名大噪的事,还是另一件事。我们甘泉书院素来有一个规矩,就是新生入学以后,我们这些老生要带新生做一件事,给新生一个下马威。”

    那林显钰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地听着常公子的话,听到这里,他突然看向贾珂,笑道:“贾侯爷,这是我们书院历来的规矩,可不独王兄一人经历过这件事,我和老常也都经历过。”

    贾珂知道他这是担心自己太过疼惜王怜花,既而迁怒于他们,点头笑道:“我明白的,两位继续便是。”

    那常公子续道:“当时书院里有一个人,姓马,名叫吉燕,他家在扬州城中颇有权势,并且马吉燕这人,素来胆子很大,心眼很多,为人霸道,因此书院中人,大多以他为首,听从他的吩咐。就是”到这里,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干笑几下,继续道:“就是他喜好男色。”

    贾珂听到这话,已然猜到他接下来会什么,不由脸色微变,伸出,握住了王怜花的另一只。

    王怜花虽然喝得兴起,没留意贾珂在什么,但他感到一只温暖有力的掌握住了他的,立时便回握过去。

    只听那常公子道:“王怜花来书院之前,马吉燕就调戏过不少学生,书院

    中也有好些学生,图了他的银钱吃穿,或者惧怕他的威势,就被他哄上了。王怜花年纪虽,但他在我们书院中,是出了名的俊俏,这马吉燕就动了心思,想要和他好,被他当着众人的面拒绝以后,就想出了一个恶毒的法子来整他。他跟我们,这次要给王怜花的下马威,就是让他自己去城西的乱葬岗中住一晚上。”

    贾珂目光虽冷,心中却甚是得意,心想:“怜花不到七岁,就独自一人,在停了一百多具尸首的宅子中,过了一整晚,还挨个检查这一百多具尸首的模样,你这可是失策了!”当下微微一笑,道:“我猜当时怜花听这件事后,一定立刻答应下来了,是不是?”

    那常公子和林显钰对视一眼,心中大为惊讶,林显钰笑道:“贾侯爷,莫非王兄已经和你讲过这件事了?”

    贾珂摇了摇头,笑道:“我不过是随便猜了一下罢了,两位还请继续。”

    那常公子拍笑道:“贾侯爷果然神妙算,随便猜了一猜,居然就猜中了。当时马吉燕找到王怜花,将这件事告诉他,本是想着这乱葬岗中埋了许多死人,不仅恐怖,还有闹鬼的传闻,咱们扬州城很多人,都声称在那里见过厉鬼。王怜花年纪这么,知道他须得独自一人,去乱葬岗中过一夜以后,心中一定十分惧怕,到时他便可以用这件事来威胁王怜花,倘若王怜花服了软,答应和他好了,那他自然会帮王怜花换一种下马威。

    不料王怜花听这件事后,居然笑嘻嘻地答应下来。这一下大大出乎了马吉燕的意料,他可能是觉得王怜花不是扬州人,不知道这乱葬岗的传闻,就连着和王怜花讲了二十多个乱葬岗闹鬼的传闻,但是王怜花始终不为所动。马吉燕见状,只好放弃服王怜花,就等着明天他被乱葬岗吓坏了以后,自己再想办法对付他。

    那天晚上,王怜花自己去了乱葬岗,马吉燕怕他临阵脱逃,便自己带人送他去了乱葬岗,马吉燕还吩咐他家的仆役守住乱葬岗,不让王怜花逃出来。那天晚上,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总之第二天一早,王怜花毫发无损地离开了乱葬岗,看上去神清气爽,似乎这一晚睡得

    特别香甜,马吉燕反倒再没来过书院,

    过了两天,我和几个朋友在马家门前经过,见马家的大门前面,挂着两盏白纸大灯笼,门楣上钉着几条麻布,门旁插着一面招魂的纸幡,知道马家这是有了丧事。当时我们只道马吉燕这是在家服丧,所以没来书院上课,不由起了好奇心,就走到门前,敲响大门,

    哪知马家一片安静,没有半点声响,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全身缟素的仆役走了过来,将大门打开,问我们找谁。我就向那仆役:‘我姓常,是你家公子的同学,见贵宅在办丧事,才敲门询问,不知是谁不幸过世了?’

    那仆役本就脸色发青,两眼发直,好像中了邪似的,这时听了我的话,脸上刷的一下,半点血色都没了,他打了个寒噤,然后结结巴巴地:‘都死了!老爷,太太,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大姑娘,大姑爷,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还有七个姨娘,他们他们全都死了!’”

    贾珂知道王怜花向来心狠辣,王云梦更是从不把别人的性命放在眼里,他早在听到这常公子,马吉燕一直没来书院以后,便猜到他十有八|九已经死在王家的上了,但是这时听到常公子,他们将马家这十六口人全都杀了,不禁暗暗心惊,随即转念,心想怜花向来瞻前不顾后,做事也爱丢三落四,这等斩草除根的狠辣行为,可不像是他的风格。

    只听那常公子继续道:“当时我们听了这话,自是吓了一跳,忙问道:‘你家主人是患什么病逝世的?’那仆役摇了摇头,牙齿打架,发出格格之声,道:‘不不是患病,是见了鬼了!’

    据那仆役,那日马家人用过晚膳以后,便和往常一样,各自回房休息了。到得夜深人静之时,他们的卧室之中,突然响起了数道凄厉的惨叫声,这惨叫声中,还夹杂着十多道诡异的笑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等他们提着油灯,赶了过去,就见上至马老爷,下至马家七姨娘的卧室的窗纸上,都溅上了鲜红的血,顺着窗子和墙壁,汨汨地流到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他们看到这一幕以后,都纷纷呆在原地,只有一个人胆子很大,

    走到马老爷的卧室门前,伸出,去推屋门。

    这屋门刚一推开,众人就觉眼前一花,一道红影在面前一闪而过,随即很多人都觉脸上一热,伸一摸,就见上热热的,湿湿的,还发着腥味,竟然是大滴大滴的鲜血。很快大家又听到一声惨叫,连忙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马老爷那间卧室的地上躺着一个人,却是马太太,只是她衣襟大开,左胸口破了一个大洞,显然是心脏被刚才那个东西挖走了。

    我们扬州关于乱葬岗的传闻之中,有一条传闻,的就是挖心鬼。据很久以前,扬州有一个姓张的员外,他家里有一个丫鬟姓郭,生得花容月貌,那张员外越看越喜欢她,便对她施以暴行,事后向她承诺,等时成熟,一定将她收入房中。

    但是那张员外的夫人生性好妒,她本就伤心自己年华渐老,嫉妒郭姐年轻貌美,听这件事后,更是勃然大怒,立刻派人将那姓郭的丫鬟抓了起来,用刀子剖开她的左胸口,将她的心脏取了出来,几口就将心脏吃了下去,然后让仆人把郭姐的尸体扔到了乱葬岗中。

    次晨一早,张家的仆人前去敲门,叫他们起床,但是敲了许久,始终没人应门,那仆人发现情况有异,于是破门而入,等他闯进房中,就见员外夫人躺在地上,左胸口破了一个大洞,心脏不翼而飞,而那张员外则被衣带挂在了屋顶上。

    据是那郭姐生前先遭受张员外的虐待,再遭到员外夫人的虐杀,死后怨气不散,化为厉鬼,就来找张员外和员外夫人报仇。她报完仇以后,本应该离开人间,喝下孟婆汤,投胎转世了,可惜她的尸首被员外夫人扔到了乱葬岗之中,与其他怨气极大的尸首混在了一起,再也没法分开。

    便是如此,她只得留在乱葬岗中,永世不得超生,并且三不五时,百年会离开乱葬岗,在扬州城的大街巷上漫步,看到那些善妒的夫人,就会跟着她们回到家里,等到夜深人静之时,再将她们的心脏挖出来吃掉。”

    贾珂本来觉得这挖心鬼的故事颇为有趣,听得十分认真,待听到最后,不由失笑道:“依我看啊,定是当年有个男人想要纳妾,但是他的夫人生

    性好妒,而他呢,又对夫人心怀畏惧,不敢做下违逆夫人的事情,只好编了这样一个故事来吓唬夫人,盼望夫人听完这故事以后,对这故事信以为真,担心这挖心鬼也会来挖自己的心脏,就主动给他纳妾了。”

    那常公子虽然一心想要讨好贾珂,但他亲身经历过马家这件事,对这些传闻深信不疑,只道这世上当真有鬼,自然不好附和贾珂的话,只得干笑道:“贾侯爷,这话可不能随便啊,毕竟那天晚上,马家那么多仆役,都看见那个从马老爷和马太太的房间里跑出来的恶鬼了,何况马太太确实是被什么东西挖走了心脏,而马老爷也确实是被衣带掉在了屋梁上。”

    那常公子到这里,突然之间,想起王怜花以好妒名闻天下,而这几年来,贾珂身边确实除了王怜花以外,再没有其他人了,不禁暗暗担心:“这样一看,王怜花的所作所为,可比那马太太过分多了,毕竟那马太太也只是给马老爷的七个姨娘,灌了好几次打胎药,而王怜花却是一直霸着贾侯爷,让贾侯爷无后啊!

    倘若那挖心鬼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今天晚上,非得去找他不可!我和他认识这么久了,总算有些交情,须得设法提醒他一二,也不枉了兄弟间这个‘义’字了。不然的话,要是今晚,他真被挖心鬼挖走了心脏,往后我想起来他,心中一定止不住的愧疚!”

    贾珂自不知道这常公子已经想得这般深远,他既已猜到这马家的血案,是王云梦的笔,自然也能猜到,王云梦之所以派人挖走马太太的心脏,又用衣带将马老爷悬在房梁上,便是想要误导大家,让大家认定马家人是死于厉鬼中。但是这件事和王怜花有关,他自然不好拆穿这件事,当下哈哈一笑,道:“常公子所言有理,还请你继续下去吧。”

    那常公子见贾珂自己所言有理,心中很是欢喜,点了点头,继续道:“除了马老爷和马太太以外,马家余下的人,也都死相凄惨,并且暗合了我们扬州乱葬岗中的那些传闻。马家那些仆役从前哪见过这些事,一时吓得呆住了,过了好半天,才有人想到去报官。

    很快官府的官差赶到了马家,据那仆役

    ,那些官差看见马家人的尸首,也都吓了一跳。后来那些官差在几个人的指甲和头发之中,找到了一些泥土,那些泥土中混着些许血污和尸蜡,咱们扬州城中,只有一处地方,泥土之中可能有这些东西,便是乱葬岗!”

    他顿了一顿,又道:“那之后又过去了半个月,马家的案子始终没破,这件事越传越烈,大家都认定马家这是得罪了乱葬岗中的厉鬼,所以全家一十六口人,全死在了厉鬼中。又因为马家人被厉鬼杀死的那天,正好是王怜花去乱葬岗中过夜的那天,马家人没有去乱葬岗,却被厉鬼杀死了,他去了乱葬岗,厉鬼却放过了他,所以大家都他有通灵之能,厉鬼才放过了他。”

    其实也有人疑心既然王怜花能从厉鬼中全身而退,那他不定也能指挥厉鬼杀人,只不过相信这猜测的人不多,那常公子自然不提此事,笑道:“自那以后,我们书院自然再没人敢招惹王怜花,只不过他只待了三个多月,就离开了我们学院。

    临走之时,他写了一首文赋,来讽刺我们书院的先生,他们在诗词歌赋,文史经传上的造诣不深,在不懂装懂,阿谀奉承上的造诣之深,只怕京城的那些大官,都望尘莫及,还在最后出了十道生僻难懂的试题,问我们学院的先生们,能回答上来么。

    他写完以后,就去找人印刷了一百多张,贴满了整个书院,然后扬长而去。嘻嘻,当时他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我们书院的那些先生看到他写的这首文赋以后,皆是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不少人担心我们向他们询问,这十道试题,应该怎么解答,索性装病不来,过了大半个月,这件事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贾珂听到这里,脑海中关于十三岁时王怜花的想象,突然之间,变得清晰异常:他看见王怜花恃才傲物,不将天下所有人放在眼里;看见他意气风发,大骂书院先生一通后扬长而去;看见他洋洋得意,在家里翻书寻思,下一次再出一个什么难题呢?瞬时之间,他脑海中已经浮现千百个王怜花,他看着十三岁的王怜花的一颦一笑,不禁悠然神往,忍不住侧过头去,看向十八岁的王怜花。

    但见

    王怜花坐在椅上,侧身对着熊猫儿,正喝得兴起。他二人边放着四只空空的酒坛子,便是四十斤酒,那仆妇上还抱着一个酒坛子,见王怜花和熊猫儿放下酒碗,连忙走上前去,又给他二人斟了满满的酒。

    贾珂见那仆妇脸上满是震惊,显是从没见过这么能喝酒的人,心想自己脸上的震惊,一定不比她少。于是一去揽王怜花的肩膀,一接过王怜花里的酒碗,放到桌上,王怜花竟然没有反抗,就这样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

    贾珂低头一看,只见王怜花靠在自己的肩头,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了自己一眼。灯光映在他水汪汪的眼睛里,便仿佛一轮圆月映在明净的湖面上,他眨了一下眼睛,就好像一阵微风吹过,湖面上生出了涟漪,月影也碎在了这涟漪之中。

    贾珂见到他的眼波,已是心头怦怦而跳,身子立时酥了半边,又见他满脸红晕,给酒气一蒸,更是不出的妩媚风流,于是另一半也酥了。一时神为之夺,魂为之消,物我两忘,所思所想,就只有怀里这个王怜花了。

    作者有话要:我把上一章末尾那句我和贾珂认识的时候改成了我和贾珂谈婚论嫁的时候

    然后灭门惨案其实王花没想杀人,下一章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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