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反贼套路深 >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这时“唐夫人”关上屋门,向黄伯流瞧了一眼,黄伯流心中一凛,不敢让面前这女子看出,自己是唐夫人的老相识,当下点了点头,笑道:“夜里风凉,姑娘穿的衣服这么薄,心着凉。”

    “唐夫人”只当他是个爱管闲事的老头,不以为意地一笑,道:“多谢提醒。”罢,走到王怜花的客房前面,抬敲了敲门,转眼间房门打开,房里的人却没有露面,“唐夫人”头也不回地走进客房,将房门轻轻关上。

    黄伯流心下大惊:“乖乖不得了!即使敲门的人是真正的唐,王怜花也不会让她进去,何况是一个假的唐了?难道屋里的王公子,也和唐一样,被人替换了?”一瞬之间,他心已经捏了一把冷汗。

    黄伯流又想:“唐被人替换了,王公子也被人替换了,不知其他人情况怎么样了?”

    他心下焦虑,挂念老朋友公孙灰的安危,快步走到他和公孙灰的客房之前,便想伸推开房门,但随即心念一动,寻思:“连王公子都是假的,就老灰那点微末功夫,怎么可能幸免于难?俺若现在推开房门,房里的人,是真正的老灰,那自然是再好也没有了。但若房里的人,不是真正的老灰,而是一个假的老灰,那俺这么做,岂不是打草惊蛇?”

    突然间想起一事,心中更添几分担忧:“唉,俺还打草惊蛇呢!这间房里一共住了四个人,他们三个都跟王公子去了枯茶寺,倘若他们都已遭到毒,那三个冒充他们的人回到客房,见房里铺着四个人的铺盖,放着四个人的酒碗,连行李也都分别放在四个地方,哪会猜不到,俺老黄也住在这里?不定他们就在里面等着俺呢!俺可不能就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进去,好让他们来一个瓮中捉鳖!呸!什么‘瓮中捉鳖’?俺这不是在骂自己是鳖吗?”

    当即大踏步走了过去,经过窗子的时候,黄伯流侧目向窗子斜睨一眼,但见三个人影映在窗纸上,似乎三人都在房中那张八仙桌旁坐着。

    这一眼瞧过去,黄伯流登时全身寒毛直竖,心中一阵惊恐,心想:“这三更半夜的,谁会放着床不躺,却在桌旁坐着?还一个比一个坐得端正,一个比一个后背挺得笔直,就好像有几条绳子从上面垂下来,勒住了他们的脖子,让他们没法东倒西歪似的。

    别人俺不敢妄下定论,但公孙灰那子,从到大,也就七八岁在私塾跟着先生读书的时候,曾经这么端正地坐过,其他时候,他怎会如此端正地坐在椅上?房里这三个人,果然也是假的!亏得俺多留了一个心眼,没有冒冒失失地闯进去,不然俺现在也要变成假的了!”

    黄伯流走出客店,心想以王怜花如此武功,都栽在这些人上,自己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想到这里,不禁斗志全无,既不敢去那三座寺庙一探究竟,也不敢去其他客店,看看住在那些地方的同伴,是否也已被人替换,随便找了个地方,睡了一宿。

    次日清晨,黄伯流埋伏在客店外面,等着看这些冒充别人的家伙,这么做究竟有何目的,过了一会儿,就见“王怜花”走出客栈,“公孙灰”等人拥着王怜花离开了三寺镇。

    黄伯流没料到这些家伙竟然就这样走了,他眼睁睁地看着最后一辆马车驶出镇子,迟疑许久,终究放心不下老朋友,当即施展轻功,悄悄地跟在他们后面。

    黄伯流的武功和轻功,在江湖上算不得上乘,用来跟踪这些人,自是绰绰有余。他遥遥跟在那一行人后面,走了约莫一两个时辰,到了一个山峰脚下。

    山下树木繁茂,黄绿相间,那一行人向山峰走去,转眼间便消失于树林之中。过了一会儿,黄伯流也追到树林,他在树林里转了几圈,始终没有找到那一行人。四下里一片寂静,只听得鸟声喳喳,虫声唧唧,竟无半点人声和车马声。

    黄伯流惊惧交集,寻思:“他们刚刚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一进树林,就消失不见了?难道他们不是人,而是山中的精魅?他们将老灰他们抓走,是因为山上没有活人,他嘴里没味,就来山下开荤了?”

    倘若他们是人,黄伯流虽然心下惴惴,也不至于十分害怕。但若他们不是人,而是山中精魅,黄伯流只是想想,背上就生出一层冷汗,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俺不是他们的对!俺必须走!俺必须离开这里!”

    黄伯流放轻脚步,转身离开树林,经过一块岩石之时,忽觉一阵寒气向他吹来,将他几缕碎发吹了起来。

    黄伯流不由一怔,心想:“这不是岩石吗?这阵凉风是从哪里来的?”当即心翼翼地走到岩石之前,凝目瞧去,只见岩石下面是一片草丛。其时已近秋末,草叶尽皆枯黄,大片大片的草都压得弯折了下来,地面上隐隐约约印着浅浅的脚印和车轮印,显然在不久之前,有一行车马从这里经过。

    黄伯流大喜,心想:“俺还真是越老越糊涂了!这世上哪有什么山中精魅?不过是几个装神弄鬼的臭子,在这里挖了一条隧道罢了!”

    他本来对这一行人十分畏惧,但经此一事,心中惧意竟然减了六分。当即在这块岩石附近,四处寻找开门的关,过了一会儿,终于发现左上方的一块石头光滑无比,和其他石头截然不同,显然经常有人抚摸这块石头。

    黄伯流将放在这块石头上,用力向前一推,他面前的那块岩石,便即无声无息地向右移去,转眼间就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大洞来。

    这个大洞的洞口有一人多高,下方与地面平齐,洞中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清楚,黄伯流的身子紧贴石壁,探出头去,向洞里张望,心想:“老灰应该就在这里了。俺要不要进去看看?”

    倘若他再年轻二十岁,这时想到老朋友,胸口热血上涌,或许会不管不顾地冲进去救人,可是如今他年事已高,家里儿孙满堂,他看着面前这黑黝黝的大洞,就想起自己可爱的孙子孙女,若是为了救出老朋友,就死在这里,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孙子孙女了,那可真是一千个舍不得,一万个舍不得。

    黄伯流沉默半晌,终于抬起右,按在那块光滑无比的石头,那块岩石立时向左移动,转眼之间,那个黑黝黝大洞便从他面前消失。

    黄伯流仰头望向天空,长长地叹了口气,心想:“老灰,不是俺不想救你,实在是唉,事到如今,俺还找什么借口。总之,是俺黄伯流对不起你!”又向那块岩石望了一眼,然后转身离开树林。来时他步伐矫健,身形敏捷,这时他却脚步蹒跚,身形摇晃,片刻之间犹如老了二十年。

    黄伯流走出树林,游目四顾,到处都十分陌生,一时不知该去哪里,只得又向那三寺镇走去。

    到得三寺镇时,已是下午。黄伯流只吃了一顿早饭,肚里早就在唱空城计了,但他的银子,十之六七都放在行李里,如今行李已被那一伙人拿走,他身上一共就只有四十三两银子了。这四十三两银子,足够一个四口之家生活两年,但要从三寺镇回到中原,却是万万不够。

    黄伯流心想:“这三寺镇处处透着古怪,连王公子都栽在了这里,何况是俺了?俺不能在这里多待,吃完饭就走。等俺回到前面那什么镇上,俺就去找几家当铺和钱庄,来个劫富济贫,劫他个三五百两,足够俺回中原的了!”想到这里,便即心安,走向镇上一处大酒楼,点了一桌酒菜。

    他是真的饿了,饭菜还没上来,送的几碟菜,转眼间已被他吃了大半。

    正在此时,忽听楼梯脚步声响,上来一个年轻公子,那年轻公子约莫十三四岁年纪,身穿一袭五彩锦衣,脸色雪白,容貌清秀,看着便觉可亲。

    那年轻公子走到黄伯流面前,径自坐了下来,黄伯流眉头一皱,将筷子放到桌上,沉声道:“这里已经有人了,你这子,看不见吗?”

    那年轻公子眼中闪过害怕的神色,向窗外望了一眼,低声道:“老丈请听我,我被坏人盯上了。他们一路跟着我来到这里,我别无他法,只能逃到这家酒楼,看看这里有无藏身之地。还请老丈帮我个忙,冒充是我的爷爷,他们见我不是孤身一人,就不会继续跟踪我了。”着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递给黄伯流,又道:“我不用老丈做别的事情,只要在这里陪我一会儿,那就成了。”

    黄伯流接过银票,斜睨一眼,见是五百两银子,不由一喜,心想:“在这里陪他一会儿,他就给俺五百两,还真是一只肥羊!难怪会有人跟着他!”

    黄伯流就是靠打家劫舍发的家,他成立天河帮以后,没少率领帮众做些打家劫舍、杀人发火的事。他本就在发愁如何赚到银子,顺顺利利地回到中原,这时见这年轻公子如此阔绰,自然而然地打起了这年轻公子的主意。当下点一点头,道:“出门在外,遇到这种事,本就在所难免。俺不赶你走了,你就留在这里吧。”

    那年轻公子眼中闪过欢喜的神色,低声道:“多谢老丈!”然后拿起酒坛,斟了一杯酒,递给黄伯流,笑道:“爷爷不要只顾吃花生米了,快来喝杯酒吧。”又吩咐店伙送来一副碗盘,给自己也斟了一杯酒,拿起酒杯,笑道:“爷爷,我来陪你喝一杯。”

    黄伯流心想:“他还真像俺孙子。不,俺家那臭子,哪有他这么乖!”

    他见那年轻公子如此入戏,自己也随意起来,当即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热辣辣的白酒顺着食道流入肚里,他浑身上下都变得暖洋洋的,因为那伙人生出的惊惧惭愧,惶恐不安,似乎都因为这杯酒消失了。

    他忍不住吁了口长气,将酒杯放下,道:“这里的酒还不赖。”

    那年轻公子本来将酒杯微微举起,不知在想什么,酒杯一直没有沾唇,这时听到这话,他将酒杯放到桌上,拿起筷子,夹起一粒花生米,微微一笑,道:“这酒不过是常酿,没什么好喝的,好喝的是我的毒药。”跟着扑通一声,筷子松开,那粒花生米落入酒中。

    黄伯流听到这话,又惊又怒,叫道:“什——”

    他只了一个字,那年轻公子便抬起了,将筷子抵在他的嘴唇上,微笑道:“你若不想毒发身亡,就安静一点。不然啊,我不告诉你解药在哪里,就算你把我杀了,也只能得到一瓶假的解药。”

    黄伯流听到这话,果然一个字也不敢了,默不作声地坐在椅上,瞧着那年轻公子,脸色十分难看。

    那年轻公子见他如此识相,微微一笑,道:“真乖。”

    他放下,向筷子瞧了一眼,眼中闪过嫌弃之色。他将筷子扔到一边,从筷筒中取来一双筷子,伸进酒杯,将那粒花生米夹了出来,放到黄伯流的盘子上,然后取来醋瓶,浇向那粒花生米,但听得嗤嗤嗤几声轻响,转眼之间,那粒花生米就变得碧莹萤的,便如一粒的翡翠。

    黄伯流知道那年轻公子是在告诉自己,他中的毒是什么样的,虽不知这毒究竟有何作用,但看这粒花生米的颜色,便知这毒一定毒性不,不由得好生悔恨,心想:“俺若早知道自己会中毒,还不如当时就冲进去救老灰呢!反正早晚都要死,俺何必枉做人?”

    他嘶声道:“你给俺下毒,是为了什么?俺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一面话,一面在心中急速回忆天河帮的仇家,始终没想起来,他有这样一个仇家。

    那年轻公子笑道:“你这么乖,怎么会得罪我?我过来找你,只是想要问你几个问题,我给你下毒,只是担心你不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你放心,我没有害你的意思,只要我问什么,你就乖乖地回答我,等问题问完了,我自然会放你走的。”

    黄伯流道:“你这么会骗人,俺已经被你骗了一次,不,两次,难道还会再上你的当吗?你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那年轻公子笑道:“你不信我的话?好,我现在救走,你毒发身亡的时候,可不要怪我没给你会!”

    他完这话,便即站起身来,拂袖离开,似是确信黄伯流见他离开,会出声留他,又似是来找黄伯流,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选择,他半点也不在意黄伯流回不回答他的问题。

    黄伯流见那年轻公子背向自己,突然间伸出掌,去抓那年轻公子的腕。黄伯流这一十分迅速,而那年轻公子似乎不会武功,听到风声在背后响起,也不闪避,腕垂在身边,一下就被黄伯流抓住。

    黄伯流抓住那年轻公子的腕,刚要扭断,突然感到指尖一阵刺痛。

    他心知不妙,连忙收回了,只见食指和中指指尖上多出三四个孔,蓝印印的鲜血自孔中汨汨涌出,显是那年轻公子早料到黄伯流会这么做,暗中将毒针藏在中,等到黄伯流伸去抓他的腕,他将针尖对准黄伯流的掌,毒针藏在衣袖下面,黄伯流看不见,一抓之下,自然刺个正着。

    这几枚毒针当真厉害,黄伯流收回了,还没来得及话,便觉全身渐渐僵硬,麻痒之感从指扩散到了整个臂,又从整个臂扩散到了半个身子。

    他心中十分害怕,大着舌头道:“公子,俺错了,你给俺解药吧!你要问俺什么,俺都告诉你!”声音断断续续,含糊不清,楼上这些食客,除了站在他面前的这位年轻公子以外,再没人听清他的是什么,自然没人看向他们。

    那年轻公子听他这么,又坐回椅上,笑道:“你真乖乖听我的话?我真怕我给你解了毒以后,你就翻脸不认人,又像刚刚那样打我。”

    黄伯流忙道:“俺不敢了,俺绝对不敢了。”

    那年轻公子向他瞧了一眼,想了想,道:“好吧,我就暂且相信你一次。反正你中了两种要命的毒药,我只给你一种毒药的解药,至于另一种毒药的解药,等你回答完我的问题以后,我再给你。”着从怀中取出一只瓶,倒出两粒朱红的药丸,递给黄伯流。

    黄伯流连忙接过药丸,仰头吃了。

    不过一会儿,他身上的麻痒感越来越轻,终于消失不见,身上肌肉也不僵硬了。

    其时店二已将饭菜陆陆续续地送了上来,黄伯流虽然肌肉僵硬,毕竟一直坐在椅上,与寻常食客没什么差别,店二始终没有察觉他中了毒。

    那年轻公子取来一双新筷子,夹了一筷子羊肉,慢条斯理地吃起来。吃完羊肉,又夹了一筷子牛肉,直到牛肉也吃完了,这才放下筷子,看向黄伯流,微笑道:“好啦,我吃饱了,咱们现在就步入正题吧。我要你回答的第一件事,就是王怜花现在在哪?”

    这一句话大出黄伯流意料之外,他本以为这年轻公子是自己的仇家,是天河帮的仇家,却没想到是来找王怜花的。他心中惊奇,“咦”的一声,问道:“你找王怜花做什么?”

    那年轻公子柔声道:“我来找你,是要你回答我的问题,而不是要你出问题让我回答,是吗?”

    他的语气虽然温柔,黄伯流却不禁打了个寒噤,担心他又要用什么刁钻狠毒的段对付自己,忙道:“是,是!王怜花唉,俺也不知道,王怜花究竟在哪,大概是被人带去山里了吧。”

    那年轻公子眉毛一扬,道:“你也不知王怜花究竟在哪?你不是他的下吗?你不是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吗?你怎会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黄伯流听他声音中颇有怀疑之意,连忙将昨今两天的事情,一一了出来。然后叹了口气,道:“连王怜花都栽在了他们上,俺更加不是他们的对,所以俺站在洞口,连一只脚都没踏进去,就打起退堂鼓来了。公子,你本事这么大,现在去洞中找王怜花,不定能将他救出来。”

    那年轻公子瞪起了圆圆的眼睛,道:“你都连王怜花也不是他们的对了,还要我去洞里找王怜花?我可不想死。”

    黄伯流生怕他发怒,忙道:“俺看公子问俺王怜花的事,以为公子挺关心王怜花的,所以才了这么一句话。可不是想要公子送死。”

    那年轻公子笑道:“我是很关心王怜花啊,否则我也不会一天没有看见他,就迫不及待地过来找你了。但关心归关心,要我为他赔上性命,那是绝无可能。黄帮主,你不也是这么做的吗?”

    黄伯流听到最后这句话,不由得又羞愧,又羞恼,涨红了脸皮,想要反驳这句话,却不知该什么,只得涩声道:“是是啊,俺俺也是这么做的。所以俺俺在这件事上,倒有一个想法。”

    那年轻公子道:“什么想法?来听听。”

    黄伯流道:“是这样的,王怜花一直在西域乱转,却不回中原,就是为了找到贾珂。公子既然对王怜花挺关心的,应该知道贾珂和王怜花的关系吧。俺不敢进去救人,公子也不愿进去救人,所以俺以为,咱们不如去找贾珂,让他进去救人。毕竟王怜花也在洞里,贾珂都和王怜花成亲了,应该不会推辞进去救人吧。”

    黄伯流自觉这个法子高明得不得了,那年轻公子定会欣然赞同,谁想他这几句话完,那年轻公子却摇了摇头,道:“这可不行。像贾珂这样的男人,连我师父都抵挡不了,贾珂若是回到王怜花身边,王怜花眼中还会有我吗?我宁愿王怜花就这样死了,也不能让他见到贾珂。”

    黄伯流听到这话,惊得目瞪口呆,呆呆地瞧着那年轻公子,险些从椅子上掉下来,心想:“如今这世道可真够乱的!断袖之癖,都放在台面上讲了!”

    这个年轻公子,其实是公子乔装改扮的。她离开杀人崖以后,直奔逍遥侯的几处据点,拿走了不少东西,等到王怜花率领下离开玩偶山庄,她收到消息,便率领下远远地跟在王怜花后面。

    公子先前在杀人崖上,一番威逼利诱,收服了逍遥侯生前的下,让他们跟随王怜花身边,做她的耳目,将王怜花的行踪告诉她,但是等到王怜花上路,公子这才发现,自己这么做,实是多此一举。

    王怜花唯恐贾珂找不到他,每经过一个地方,都要留下标记,公子根本不用她安插的内奸传递消息,她顺着这些标记,就能准确无误地找到王怜花。

    公子担心王怜花发现她在后面,一直与王怜花隔着很远的距离,昨日王怜花到了三寺镇,她却是今天中午,才到的三寺镇。到得三寺镇以后,公子既没在镇上找到王怜花,也没找到王怜花留下的标记,心知王怜花十之八|九是在镇上出了什么变故。

    但她在镇上转了几圈,始终找不到线索,正烦恼间,就见黄伯流从街口走了过来。她记性甚好,一眼便认出黄伯流是王怜花的下。黄伯流是王怜花的下,自然知道镇上发生了什么变故,于是她跟着黄伯流来到这家大酒楼,打算先用毒药收服黄伯流,再向黄伯流询问王怜花的事。

    公子虽在见到黄伯流之前,便已猜到王怜花出事了,但没想到王怜花会遇上如此古怪之事。她虽“宁愿王怜花就这样死了,也不能让他见到贾珂”,不过眼下还不是只有“王怜花见到贾珂”与“王怜花就这样死了”这两个选择的时候,她自然没有放弃王怜花,一直在心中急速筹思救出王怜花的法子。

    心想:“我连他们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要抓王怜花,抓住王怜花以后,他们会做什么,通通都不知道,又如何想出从他们中救出王怜花的法子?为今之计,只有先骗得一些替死鬼进山洞去,帮我探探山洞里的情况,再其他的事。只是找谁来做替死鬼,才不会打草惊蛇呢?”

    正在此时,忽听楼梯脚步声响,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了上来。

    公子转头看向楼梯,只见当先一人是一个全身黑衣的女郎,约莫十八|九岁年纪,容貌极为秀丽,后面那人是一个青年公子,头戴方巾,身穿青衫,握一柄折扇,容貌甚是清秀。

    两人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正好紧挨着公子,那青年公子道:“婉妹,你想吃什么?”

    那黑衣女郎拿来菜单,了几个菜名,那青年公子一一记下,叫来店二,除了那黑衣女郎的菜名以外,他又加了几个菜名,一并给了店二。

    自那黑衣女郎走上来以后,公子的目光,就一刻也不曾离开她的脸庞,直到那黑衣女郎似有察觉,冷冷地向她看了过来,她才向黑衣女郎甜甜一笑,然后收回了目光,心想:“沈璧君跟在王怜花身边,已经够让我头疼了,这女人虽不如沈璧君清丽无双,却要胜过我一筹,倘若王怜花见到她,眼中更不会有我了。我务须在王怜花见到她之前,先将她除掉,或者,毁掉她漂亮的脸蛋以后,就饶她一命。”

    公子自就跟在逍遥侯身边,见到容貌胜过自己的女人,第一反应就是将她除掉,以免她威胁到自己的地位,这种思维方式,早已成为她的本能,如今她虽已离开逍遥侯,这种本能却一点也没有改变。

    那青年公子和店二完话,回过头来,见那黑衣女郎一托腮,怔怔地望着窗外,神情甚是忧郁,安慰道:“婉妹,你放心吧,爹爹他们不会有事的。”

    那黑衣女郎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有事?都这么多天了,一点消息也没有。”随即轻轻地叹了口气,喃喃道:“他们没有消息,他倒有消息,有消息又能怎样,不还是见不到吗?”

    那青年公子没有听清那黑衣女郎的话,道:“婉妹,你什么?”

    那黑衣女郎苍白的脸上飞起一阵红晕,道:“没什么。”转头看向窗外,指在脸颊上轻轻地敲了几下,又转过头来,看向那青年公子,道:“誉哥,你从前见过王怜花,是吗?”

    公子心头一震,暗道:“原来她认识王怜花!”又见那黑衣女郎眼中流露出羞涩和凄苦的神色,暗道:“原来她也喜欢王怜花!看她这副模样,一定还没有得逞。”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得意,就算这黑衣女郎的容貌胜过她,那又怎样?她不也没有得到王怜花吗?

    那青年公子点了点头,笑道:“是啊,我和王兄从前见过几面,虽然算不上十分相熟,但也算是朋友。婉妹,你好端端的,怎么提起王兄来了?”

    那黑衣女郎道:“我本来不想提他的,还不是先前在五柳镇上,听人他会来这三寺镇,现在咱们也到了这三寺镇,我就想起他了。你你从前和他见过几面,是怎么见到的?他一个武林中人,不容易见到你吧,难道你是在江湖上闯荡的时候,遇见他的?”

    那青年公子听到这话,登时涨红了脸,神情十分羞涩,似是想到了一件不可告人的事情,道:“我确实在江湖上遇到过王兄,不过我第一次遇到王兄,可不是在江湖上。”

    那黑衣女郎纳闷道:“誉哥,好端端的,你脸红什么啊?”

    那青年公子脸上更红,道:“我我脸红了吗?这这一定是因为今天太热了,所以所以我才脸红的!”

    那黑衣女郎更加纳闷,道:“这里热吗?我怎么不觉得?啊,你不会是发烧了吧!快过来,让我摸摸你的额头烫不烫。”

    那青年公子笑道:“婉妹,你放心吧,我没发烧的。只是只是今天阳光实在太好,咱们一路过来,一直晒着太阳,所以我的脸就被太阳晒红了。”

    那黑衣女郎半信半疑,道:“是吗?你的脸若是被太阳晒红的,为什么它刚刚不红,直到你你在江湖上遇见王怜花,它才突然变红了?”

    那青年公子笑道:“因为太阳把我的脸晒红,也得有个时间啊,不可能太阳晒下来,它就变红了。”

    那黑衣女郎道:“可是你的脸现在就不红了。”

    那青年公子咳嗽一声,笑道:“这大概是因为我天生皮肤很白,不论阳光多好,我的脸都只变红一会儿,然后就变回从前的颜色了。”

    那黑衣女郎噗嗤一笑,道:“呸,越越离谱!你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在哄我吗?不这些了,你你在江湖上遇见过王怜花,你是在哪里遇见他的?遇见他的时候,他在做什么事呢?你跟我,我想听!”

    那青年公子也是一笑,略一犹豫,道:“那天我和和一个朋友在山上游玩,突然间下起大雨,我俩就去找地方避雨。那座山上有一座破庙,我俩走到破庙之前,见大门紧闭,门窗上透出火光,依稀还有人影映在窗纸上,我俩就敲了敲门,问里面有没有人,可否让我俩进去避雨。很快大门打开,贾兄站在门后——”

    那黑衣女郎听到这里,突然脸一沉,脸上犹似罩了一层严霜,道:“贾兄?”

    那青年公子看向那黑衣女郎,神色十分诧异,似是想不明白,那黑衣女郎为何有如此大的反应,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贾兄。我第一次遇到王兄,是三年前的事,那时候贾兄送爹爹回家,王兄跟在贾兄身边,他二人一直同进同出,形影不离。唉!”他到这里,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中充满了凄苦之意。

    那黑衣女郎却没有察觉,恨恨地道:“‘同进同出,形影不离’?他们真不要脸!”

    那青年公子听到这话,脸色微变,道:“他俩既是真心相爱,同进同出,形影不离,怎么不要脸了?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想要与心爱之人同进同出,形影不离,却只能在梦里实现这个愿望。”

    那黑衣女郎听到这话,不禁触动心事,怔怔地望着窗外发呆。过了一会儿,又道:“誉哥,王怜花和贾珂感情很好吗?”

    那青年公子点了点头,道:“这个自然。”

    那黑衣女郎道:“他俩的感情从前很好,现在却不见得很好吧。咱们一路过来,听王怜花在快活林大败柴玉关,听王怜花带着好多人经过这个镇子,经过那个镇子,不知要去哪里,这些传闻之中,可从来没有贾珂的身影。

    三年以前,他俩还是你的‘同进同出,形影不离’,可是现在,王怜花来西域,这么大的事,贾珂都不陪王怜花一起来西域。我想啊,他俩的感情一定大大不如从前了!”

    公子心想:“你既已听王怜花在快活林大败柴玉关,那你怎么没有听,王怜花遭了王云梦毒,被王云梦绑架到西域,贾珂在玩偶山庄与我师父成亲,王怜花听以后,大闹玩偶山庄这几件事啊?

    也是,王怜花被王云梦绑架这件事,如今西域还没有几个人知道,我师父也是听别人的。其实啊,王怜花是很想跟贾珂‘同进同出,形影不离’的,可是他找不到贾珂啊!我只希望,他此生此世,都找不到贾珂!”

    那青年公子怔了一怔,道:“我去洛阳找你之前,曾去拜访过他们,找你用的那幅画像,就是王兄画的。”

    那黑衣女郎“啊”的一声,道:“什么,那是他画的?你不早跟我!誉哥,等咱们回到中原,你记得把他画的那幅画给我,”

    那青年公子笑道:“你既然喜欢,我当然给你。”

    那黑衣女郎嫣然一笑,道:“誉哥,多谢你了。”

    那青年公子微笑道:“不过一幅画,哪里值得你向我道谢?”又接着先前的话:“我去拜访他们的时候,他们还十分恩爱,这才过去多久,他俩的感情,就不如从前了,这怎么可能?婉妹,我想贾兄没有陪王兄来西域,不是因为他与王兄感情不好了。贾兄毕竟是卫国的大官,哪能走就走?”

    那黑衣女郎“哼”了一声,轻轻地道:“倘若在他身边的人是我,他要去哪里,我都陪他去。”

    那青年公子听到这话,突然间睁大了双眼,道:“婉妹,原来你——”

    那黑衣女郎打断他的话,道:“没有!誉哥,你别胡思乱想!”

    那青年公子见她反应如此激烈,也不再话,心想:“原来婉妹和我一样,都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真是可怜!”他心中充满了同病相怜之感,拿起酒壶,斟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那黑衣女郎。

    那黑衣女郎接过酒杯,却不喝酒,沉默半晌,问道:“誉哥,倘若贾珂死了呢?倘若贾珂死了,王怜花难过一阵,就会放下贾珂,然后再找个人共度一生吧。”

    那青年公子一怔,问道:“婉妹,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黑衣女郎理所当然地道:“咱们爹爹不就是这样吗?不论跟谁在一起,都有不尽的甜言蜜语,仿佛这人是他的一生挚爱,可是他和这个一生挚爱分开以后,转眼间就找到另一个一生挚爱。我看这世上男人,都是这样吧。

    我妈从前恨你妈,恨曼陀山庄的王夫人,恨阮阿姨,恨康阿姨,甚至恨甘阿姨这个师妹,认为爹爹不跟她在一起,全是她们的错。其实这不是她们的错,是爹爹的错。

    倘若爹爹不是见一个爱一个,而是一心一意对一个人好,那这世上哪还有我,哪还有钟灵?我看这世上的男人,大概都是这样见异思迁,三心二意,王怜花是男人,当然也是这样。他现在和贾珂颇为要好,不过是因为贾珂在他身边罢了,倘若贾珂死了,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放下贾珂,和别人在一起了,你是吧?”

    作者有话要:  木姑娘现在就是,知道自己记忆是假的,感情是假的,但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所以很想把假的变成真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