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法言尽于此,剩下的还要陆元希他们自己决断才行。
对此，阎修和陆元希各有想法，不过不约而同的都准备抻一抻再，不急着答应下来汲然的条件。
“多谢万法大人提点。”陆元希私下传音给万法,非常“真诚”的道。
万法脸上的笑意也深了几分,对陆元希道：“去吧,等回来后跟本座讲讲,汲然给你们开了什么条件。”
他也很好奇汲然对此物的重视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这话他原本没想叮嘱,但既然“赵明凝”足够上道,他也就不吝于多那么几句。
陆元希也意识到这是万法递来的一条橄榄枝，是她之前想要等的那个会，她眼睛一亮，笑意盈盈的道：“是,万法大人。”
她的余光扫过阎修的方向，唇角的弧度勾勒在了恰到好处的位置上，心中暗暗猜测着，也不知阎修和万法私下里又传音了什么。
进入浊族地盘后又是一方广阔天地,是继续留在二星主的阵营内往上爬，还是私下勾结五星主的人改换立场，端看做出选择的那个人要如何抉择。
无论选择哪一条路,都有可能是通天坦途，也有可能的通往深渊的路。
汲然拉他们二人去临时空间里做交换,既是为了万法口中那青冥赐下的半道器碎片,更是在场所有浊族都心知肚明的一次拉拢。
没有人会阻拦这次交谈,万法不会，其他阵营的人也不会。
他们都在等着陆元希和赵明凝做出选择，做出他们踏入镇城后的第一次选择。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临时空间之外的众浊族也并不着急于交易头的东西，而是讨论起了近日来浊族中的种种。
所谓交易会，名为交流资源之所在，实际上，本就是他们用来流通消息的地方。
镇城作为浊族在万界试炼场中最重要的主城之一，汇聚了各方势力的核心人物，消息之灵通远非寻常地方可比。
上至星主议事会里的各位星主大人们的八卦，下至新入镇城的族子们的来历与阵营，又或者是真真假假的秘境消息，人族秘闻，妖族情报，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这里找不到的消息。
若是陆元希在此多停留那么半刻钟，就会发现这所谓的交易楼像极了人族修真主城里的茶楼会馆，热闹非凡。
四星主大人的地盘上设有禁制，无法在此出，但二星主一脉与五星主一脉的人结怨多年，到这种地方也不忘打打嘴仗，试图在言语上抢占上风。
不知汲然和陆元希他们究竟聊了什么，竟然迟迟没有从那方临时空间里出来，在外的浊族们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纷纷有了不一样的猜测。
“万法大人好魄力，也不知你下这两位又会如何选择，可别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主桌之上，与万法所在位置正好斜对着的一处席位上，一个同为化神期的浊族修士化作青年模样，斜倚着不知什么材质的雕花椅，颇有几分事不关己的悠然道。
这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直白得不能再直白的挑衅并不能让万法破功，他气定神闲的露出一抹淡淡的笑，丝毫不为之所动。
见他这么沉得住气，话的浊族下巴微抬，将关注的重点落在了万法身边不远处的另一个浊族身上：“魅殊，你呢？”
名为魅殊的浊族本来不应该被这么轻易挑动，但话的青年浊族的话明面上是给万法听的，实际上影射的恰恰是他。
知道内情的众浊族们噤若寒蝉，看了看上首的几位大人。
此时场中的气氛已经僵持到了一定程度，近乎于凝滞，有的浊族实在受不了这个气氛，和相熟的浊族同伴互相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悄悄退出了这间屋子。
离开之后，他们才算松了口气，最先出来的高个浊族忍不住感叹道：“幸亏今天那位不在，不然的话”这交易楼怕不是要打起来。
就算有四星主大人设下的禁制在，恐怕也拦不住火气上头的诸位大人。
镇城之地民风剽悍，一言不合就开打，他们入乡随俗，也算对此有些了解，但还是无法想象上面的几位大人直接动是个什么样子。
浊族之中等级分明，他们做下属的，在这种时候真要打起来了也不好旁观，到时候被禁制反噬也不是闹着玩的。
想到这里，一旁的矮个浊族同伴也十分心有余悸：“起来那位最近是不是被百研大人派出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镇城。我觉得咱们得避开这交易楼一阵子了，不然到时候魅殊大人真要出，咱们”
“这不能吧有万法大人在，多少会拦着点魅殊大人，应该打不起来。”那高个浊族皱眉道。
他们都是六星主大人一脉的浊族，同时也是名为魅殊的浊族的下。
那名为百研的浊族化神，便是方才出言挑衅的那位，也是三星主一脉中的领头浊族。
他之于三星主，恰如魅殊之于六星主，青冥之于大星主，万法之于二星主，是什么地位可想而知。
“希望今天这二位可别选错了，不然就算万法大人在，也拦不住这一遭。”矮个浊族忧心忡忡的望向临时空间所在的方位，他们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却比任何人都要牵挂着里面的结果。
这两位新来的族子，可千万别投了五星主他们。
高个浊族听了也觉得矮个浊族的很是如此，但他还是自我安慰道：“应当不会吧，那天那位并非自愿，能投向百研大人也得过去。这次这两位族子，我听可是主动投入二星主大人麾下的”
万法大人应该留得住人吧总不能他们这儿来一个族子就跑五星主他们那边一个，这样下去，就算再沉得住气的人，多半也坐不住了。
高个浊族略有些迟疑的想着。
临时空间里。
汲然开门见山，上来就开出了他的条件。
“这是一份契约，签下你们的名字，就默认你们同意了这次的交换。”他将两份看不出区别的契约纸分别推给了陆元希和阎修，等待他们浏览完上面的条件。
果然如万法所料，汲然的目的正是在于那件陆元希他们现在连见都没见过一眼的半道器碎片。
为了这碎片，他开出的交换之物不可谓不丰厚。
连见惯了好东西刚从回风城陆家老祖那里得了不少好处的陆元希，都为之侧目。
这显然是汲然有底气换得他们同意的重要原因之一。
凭这样优渥的条件，如果先前没被万法叮嘱过一遍，换个人进来恐怕就要被冲昏了头脑。
陆元希眼中精光一闪，只扫了一眼，便摇了摇头，将契约推了回去。
汲然有些诧异她的做法，但却并没有气馁，这只是他开出的第一重条件，若是他们愿意应下自然最好，不应他也有别的后。
先前百研从魅殊下成功抢来人的事情给了汲然极大的自信，他在五星主一脉的地位虽然不及离晖，但也仅次于对方，比依附于他们五星主大人的三星主的下百研怎么也要强得多吧。
百研能做到的事情，他自然也能。
此刻的汲然并没有考虑过任何失败的可能，就算不能两个都拉来，拉拢来一个也是可以的。
下长老还未将“赵明凝”的事情汇报上来，因此在汲然的眼中，陆元希同样是他需要招揽的对象。
在陆元希推拒掉那份契约之后，汲然就将关注的重点放在了阎修的身上。
但阎修也和陆元希一样，做出了拒绝的选择。
不是不心动这些条件，但阎修在人族中和各势力打交道多年，清楚的知道墙头草是做不得的，真要换了阵营，不提二星主一脉的仇恨，便是到了五星主下里，又有什么比在二星主下更好的出头会呢？
仅仅一份丰厚的修炼资源，打动不了阎修，除非汲然能给出他无法拒绝的条件，让出足够的利益才行。
但那显然不在汲然的考虑范围内。
在阎修的拒绝出口的那一刻，临时空间里的气氛陷入冷凝之中，沉默持续了片刻后，汲然又拿出了一份新的契约。
然而这份契约上除了多出来了一些有关选拔秘境的消息，只要他们答应交换，就能解开封印查看之外，和上一份契约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
分量是足够了，但陆元希的回答还是——拒绝。
因为这份新的契约背后，隐藏的是对他们选择哪个阵营的询问。
答应代表着接受招揽，碎片奉上的同时，也为自己选择了接下来的路。不答应意味着拒绝了五星主一脉抛来的橄榄枝，从此之后只能在二星主一脉的阵营中扎根。
陆元希和阎修都没怎么犹豫，直接选择了后者。
一连被他们拒绝了两次，就算汲然本身是个好脾气，也会有几分不悦，更何况他身为五星主一脉之人，对这些从人族转化来的族子本就是有几分看不太上的。
比起人族，还是妖族的力量更让他看得上眼一点，既然眼前两人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他也没必要上赶着不是。
转念之间，汲然就已经放弃了继续拉拢他们的想法。
不过，那半道器的碎片他还是势在必得的。
如果他们拒绝，那么汲然在心中冷笑一声，希望这两个族子有足够的实力能够护得住宝物。
不然，就别怪他自己取来了。
明面上不太好直接强抢，若是按照这个计划，恐怕他要等到选拔秘境开始之后，才有会拿到碎片，思及此，汲然还是更倾向于能用利益来交换到他想要的。
他的急迫被陆元希看在眼中，她想的要更多一点。
汲然越是着急，越是明了这件半道器身上有什么可以图谋之处。
不然汲然何必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也要如此？
陆元希可不信这浊族天骄是做慈善的，连人族中都有为了宝物杀人越货之事，这种情况在浊族必定更加屡见不鲜。
汲然确实很有诚意，但恰恰是太有诚意了，才显得不那么寻常。
这所谓的破碎的半道器里究竟有什么秘密？
陆元希眸光闪了闪，并不直接答复汲然的话，而是委婉暗示道：“汲然大人的这碎片我与阎修道友甚至从未见过。既是青冥大人所赐，不知在接下来的选拔秘境里是否有其他用处，怎好直接许诺给汲然大人。”
“并非我与阎道友不愿，而是这事情我们也没办法直接应承下来。”陆元希的是有理有据，看上去很是那么回事，但她自己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这么多，无非是想激汲然把东西拿出来给他们看一看。
这种办法放在万法身上大概不会管用，但在汲然身上却是一试一个准。
见陆元希和阎修的顾虑是这个，汲然当即便放下心来，觉得那碎片应该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直接道：“如果是这个你们不用担心。”
陆元希与阎修对视一眼，确认了阎修能够意会到自己的意思，于是换了阎修上来，做出犹豫的样子对着汲然道：“汲然大人此话怎讲？”
话赶话的到这里，接下来就是把那半道器的碎片拿来给他们开开眼了。
汲然自负“赵明凝”和阎修看不出这碎片中的奥秘，如果不是他从下郑利生那里拿来的他的那片碎片，缘巧合看过了其中两片碎片，察觉到了一丝端倪，恐怕也不能这么笃定。
于是既然陆元希和阎修问了，他便将自己的那片碎片拿出来放在了陆元希和阎修的面前。
“这”陆元希的目光落在那碎片上的时候本还只是好奇，但当她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碎片的时候，却险些无法保持镇定。
她的瞳孔下意识的一缩，随后极力掩饰住自己的震惊。
如果不是还记得自己身在浊族，且对面的汲然是五星主阵营之人的话，以她的定力，也几乎要维持不住原先的神色了。
怎么会是这件东西？
她刚得了线索准备去找，却没有头绪的道器碎片就以这么一种形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也实在是太巧了。
若非陆元希敢肯定青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更不知道自己要找这件东西的话，她都要疑心这是不是什么冲着她来的圈套了。
但种种迹象表明，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一个有利于她的巧合。
陆元希在心里深吸了一口气，用尽浑身解数做出一副符合“赵明凝”应有人设的样子。
她的眉宇间浮出淡淡的疑惑，盯着那碎片看了几息，露出什么特殊之处都没看出来的样子，转而从上面移开视线看向了阎修。
但阎修的表现也和她差不多，二人再次对视，有些拿不定主意。
幸好她面对的是汲然，这点连陆元希都不得不感慨，她的运气还算好。
如果她对着青冥露出这副神情，就算她自认自己伪装得再完美，也不敢觑青冥的观察力。
好在汲然的注意力全然不在这上面，这让她得以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紧接着她知道，就要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了。
汲然拿出碎片给他们看已经是最后的试探，如果拒绝，相当于他们耍了汲然一通。
可陆元希倒是不后悔方才的选择，幸亏她提前有了准备，等到青冥召见的时候，就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反应了。
这样的做法比最开始直接拒绝还要更让汲然生气，陆元希知道，等待她和阎修的必将是汲然的怒火。
虽然身在二星主阵营本就和五星主一脉的人不对付，但阵营之间的敌视和真正招惹了人比起来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赵明凝这个化神中期的族子，那么她或许会害怕。
但对于陆元希而言，从一开始“赵明凝”就是她捏造出来的一个身份罢了。
同为浊族，“赵明凝”背靠二星主阵营，五星主一脉的汲然很难全然不顾万法对他们的庇护，直接对“赵明凝”或者阎修出。
而不借助阵营的势力，摒除了这种威胁之后，单论实力，化神中期的“赵明凝”会怕化神期大圆满的汲然，步虚期的陆元希可不会怕。
真正的修为实力是陆元希敢于做出任何选择的底气。
她可以再一次拒绝汲然，也可以答应下来。
陆元希不知道汲然要收集这些碎片是为了什么，或许他知道这件半道器背后的秘密，或许仅仅是出于好奇，但前者的可能性要远远大于后者。
不
这根本不是什么劳什子的半道器。
这碎片可是货真价实的道器碎片，是陆元希在不久之前的争鸣台秘境里才刚刚见过的——那位禹皇道主传人所持有的两件道器之一，那件帛书道器的一部分。
玉笔顺着血脉联系，回归禹皇传人所在的家族中，在若干年后被后辈所得，又遗失在了桥山帝陵之中。
帛书则在当年便已经碎成多片，一部分留在了虚空战场里被陆元希所得，一部分辗转流落到了三千界里，被“陆元希”交到了这个因果中陆元希的中，一直到了虚空战场回溯过先前的过往后，才显露出了帛书碎片本来的样子。
这卷帛书是她解开娘亲涂山娇与涂山神族、女娇道主之间的因果与命运纠缠的关键所在，陆元希势在必得。
所以汲然的要求，不管她答应还是不答应，他里本来有的碎片都是她要设法拿到的。
少了任何一块残片，这道器都是不完整的，纵使碎片组合在了一起，能够发挥出道器原本实力的一部分，宝物有缺，终究只能算半道器而已。
如果先前陆元希打算拒绝的话，在看到这所谓的半道器究竟是什么的那一刻，她反而有了和之前不一样的打算。
左右都是要从汲然里抢的。
抢一块和抢两块有什么差别吗？
在难度上没有任何差别，但在收获上可差了不少。
这简直是天赐良！陆元希想想就两眼放光，只觉得这堪称是意外之喜，不帛书碎片的线索自动送上门，就是眼前的汲然也成了她眼中送修炼资源的存在。
陆元希心念一转，当即打定了主意。
在从汲然里抢过来之前，她可以先拿碎片从汲然那里换点好处嘛。
至于之后碎片汲然能不能留住，会不会回到她里那都是钱货两讫之后的事情了，和她有什么关系，汲然可找不到她头上来。
更何况陆元希眸光闪了闪，等回到她里之后，为了不走漏消息，该下还是要下的。
她对浊族可没什么心软的，自然也不会软，给自己留下什么后患。
但在最后收之前，她还打着让汲然先帮忙多收集几块的主意。
省得她再从别的浊族中抢了，怪麻烦的。
万法之前青冥一共把半道器分成了十块碎片，就是不知道剩下的都会落在何人中，希望汲然给力一点，能让她省点功夫。
陆元希越想，越是觉得这个思路非常可行！
所以当汲然再次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陆元希并没有和原先打算的那样，斩钉截铁的拒绝，而是稍微留了那么一丝余地。
至于为何不直接答应陆元希的余光扫了阎修一眼，在这位没打算投五星主阵营之前，她还得稍微做一做样子。
若只有汲然一人，她倒是可以开门见山的聊一聊好处。
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