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茂被何远骂得愈发抬不起头。
何远最看不得的，就是自己的部下这么一副活不起了的样子！
猛地一拍桌子，喝道：“站直咯！军姿都不会站了，你要去新兵连回炉吗？”
除了张茂以外，连廖龙亭等人，也下意识地再度挺直腰杆，生怕何远这股子无名之火不心烧到他们几个人的脑袋上。
好在，何远这次并不想株连。
看到张茂挺胸抬头站好了之后，他便控制了怒气冲冲的语气，对张茂道：“你是团长，是指挥员！在南进支队，你是高级指挥员！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和十七团、十八团比个高下。那两个，都算是我的嫡系，而你，总觉得在我面前是个外人。”
“但是，张茂，你给我记着我今天给你的话。在我何远这里，不分什么嫡系、旁系！所有的团，在我眼里头，都是一视同仁！我是南进支队司令员，是第四军分区司令员，我要为支队、为四分区负责。你们每一个团长，都要向我负责！不论是分什么东西，我都没有亏着你过，你为什么就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呢？你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对得起谁？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你自己吗？”
“自暴自弃、自怨自艾，要不是看你子够惨了，老子现在非踢你一顿，让你清醒清醒不可！至于后面的事情，都与此有关，我就不再赘述了，你自己回去琢磨明白！当团长的，脑子里该想什么，该摒弃什么，你必须给我做到心中有数！这次的事情，你的检讨，我不接受。你如果真的想要给我一个交代，那就先给十九团一个交代，给这些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弟兄们一个交代！给老百姓一个交代！”
“你不是愿意当普通一兵吗？你不是愿意去一心求死吗？我告诉你！我偏不如你的意！团长的位子就算是再扎屁股，你也得给我坐稳咯！滚蛋！做不出个成绩来，别再回来见我！”
张茂被他一通臭骂，倒是给骂清醒了。
他听得出，何远虽然话里话外的嫌弃他，觉得他这个不行，那个不好。但是，实际上，却也在明白暗里的告诉他，只要你还愿意雄起，我就愿意给你会、给你舞台，给你一个施展的空间，给你这个将功补过的会。
和廖龙亭等人一块儿走出司令部，张茂缓了口气，觉得自己像是获得了新生一般。
是啊，就像何远所的那样，那么多人愿意相信他，首长也不拿他当外人，不拿他当杂牌儿。他总是自怨自艾的，害人害己，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走出一段路，廖龙亭快步走到他旁边，跟他肩并肩，揽住他的肩膀，对他：“老张，没什么事儿，别总是往心里头去。首长虽然脾气是冲了些，但是素来是最护短的。起来，咱们这次吃了亏，你也是受害者，首长这不是给你会了吗？你就别再这么垂头丧气了。不然，让首长知道，又要骂你。”
张茂释然的一笑，对廖龙亭道：“这些我都懂，你就不用再安慰我了！以前，是我自己想错了，没有转过这个弯儿来。首长看似脾气大，实际上，哪里有一点儿不是为我们着想？因为我们，甚至还迁怒了地方干部，你没看，翁书记在他面前都没有讨到好，还讨了一顿骂。以前，他是不会这么对待地方的干部同志的。我不能再让首长为十九团的事情操心了，走，回去，正好趁着鬼子没有防备，我们必须要好好的干他一场！扬眉吐气不可！”
廖龙亭听了这话，也不禁笑了，“你能想通就最好！我还生怕你想不通，思路走进死胡同里呢！这样就好！还是我的好搭档！你以前打仗，没这么束束脚的时候，不也是打得挺好的吗？我觉得，你不差，咱们以前没有会，现在也有会当主力、当王牌儿，那肯定不能浪费了。都一起加油吧！”
张茂点点头，笑了，以前的他，真是太傻了。
看到张茂等人离开，跟翁钦塬商讨了半天的孙鹤峰才急急忙忙进了屋。
看到何远正拧着眉毛，对着茶杯发愣，便坐到他身边，问道：“张团长他们，你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不然呢？留他们过年啊？”何远喝了口水，态度很恶劣。
孙鹤峰道：“你不用拿话挤兑我！我不是翁钦塬，我不跟你生气！行了，别再呕着了。人命关天的事情，我就不相信你真的是一点儿都不在乎？这话出去，你自己觉得可能吗？季长阁虽然有错，但往大了，他的事情，事关到整个太南边区的政治密，他那个级别的人，很容易就能够接触到一些不该接触的事情，重刑之下，谁知道他能不能扛得住？又会不会些什么出来？往了，这是一条人命！翁书记都求到你门上了，他就算再有错，但罪不至死吧？也要给他一个改过的会。”
何远：“你们都得好听！他要是现在就已经是叛徒了呢？我把他救回来，那不是暴露自己吗？这样吃亏的事情，我能干？你也太低估我了吧？而且，我连他关在哪儿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派人去救他？万一要是一对铐子，日军的那个什么师团长把他跟自己铐在一块儿，日夜不分。我还救他？我有这个救他的会，师团长我都弄死他了！政委，这事儿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可也没有你得那么玄乎。”孙鹤峰苦口婆心的对何远劝道：“何远，我知道，你因为这几次的事情，对翁书记连同他那一脉人都很有意见。但是，你也想想看，这回，你要是把季长阁给救回来，那就是个和他们谈判的好会啊！何乐而不为呢？何必，一定要把双方关系搞僵，弄得大家都不痛快呢？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啊！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