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乌霄进来,白易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眼睛往乌霄身后一看,咦,竟然没有自家外甥的身影?

    乌霄嘴角一勾,步履平稳地迈进来:“白家主不用看了,只有我一人过来,我想白家主是想和我单独谈一谈吧。”

    白易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伸手摆出邀请的姿势:“请坐,麻烦柏么么给乌先生倒茶。”

    “好,好,我这就来。”柏么么心看了这男人一眼,赶紧去倒茶,倒好茶后便走远了,留白易与乌霄单独话。

    萧锐扬并不在,不过白易养伤期间他基本寸步不离地守着,难得才会离开一下,这也是有事需要他亲自处理,白易又不愿意把这么个大男人捆在自己身边,他现在的情况与之前没什么差别,身边又不缺人侍候。

    白易仔细量对面的男人,不对,是蛇妖,对方眉头都没有动一下任他观察,如果之前南安城最出色的男子就属萧锐扬与安蓝,就算拿到皇城与那些名门公子相比也丝毫不逊色的话,那在乌霄面前,这二人又非常明显矮了一截,有种气势是长期的环境熏染出来沉浸到骨子里的,举手投足之间不经意就会流露出强大的自信,让面对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为其影响。

    但是在他面前还是竭力收敛了原来的气息的吧,白易考虑了一下还是先开口问:“不知在阿文口中描述的修真界中,人与妖修之间是怎样的形势?”

    乌霄眸色微动,白家主一开口就问到了关键点上:“人修与妖修阵营之间,有对立也有合作,三千世界,也不尽是对立厮杀的局面,有世界妖修独大,便是人修也要依附妖修生存,也有妖修被追杀得不得不四处躲藏起来,所以白家主不用担心阿文与我在一起会遭到各方反对,真正一心向道的人才没有余力去管这些闲事。”

    换句话,出手管的人实则都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纯属吃饱了撑着的一帮人。

    白易知道了,外面的修真界妖修的势力非常庞大,也许是因为修行环境更好,所以化形大妖不比灵武大陆只存在传之中,当遍地都有化形大妖后,妖修阵营的话语权就不会薄弱。

    不过,什么叫阿文跟他在一起?这话让他这做舅舅的人听起来怎那么不爽?

    “乌先生确定阿文对你抱了同样的心情,想与你一起突破重重阻挠一路走下去?”白易算脾气好的,现在身体又有望心情更佳,但听了乌霄的话语气不免有些冲。

    “不管阿文抱了什么样的心情,我与他之间因为契约的关系注定在牵扯在一起,只要契约不解除,那是什么形式又有什么关系?白家主确定这样的情形下有人能插足得了我与阿文之间?”乌霄放下茶杯,目光淡淡地从白易脸上滑过,白易神色一僵,契约,是啊,就是这契约,就决定了这一人一蛇之间的关系最为亲密,如果继续是蛇形还罢了,可如今这么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往林文身边一站,大概没谁能鼓得起勇气追求他的外甥了。

    “你将来会带着契约一直留在阿文身边?我以为你这样的人不会愿意受契约束缚,现在不过为形势所迫吧。”白易不留情地。

    乌霄眨了下眼,笑了,他承认白易言之有理,曾经他确实是将这段契约关系看作是暂时的,但渐渐的他与林文之间的关系似乎超出了他的意料,特别是碰到紫月华一起前往巫族空间的那段时间,紫月华的话点醒了他也罢,紫月华的认定给他指引了一条方向也好,他觉得以后修行道路上多一个伴的感觉很好,当然这个伴只能是林文,除了他谁也不行。

    他接受不了身边出现林文以外的人,他也接受不了林文身边站着的人不是他,所以不如早早将关系确定下来,免得被外人介入,正是出于此种心态,所以乌霄来找林文认定的长辈。

    “白家主,我承认曾经是有这样的想法,但现在却觉得将这样的关系一直持续下去也很不错,如果白家主不相信乌霄的话,乌霄可以立下心魔誓,并非出于一时兴趣,等将来回到修真界,阿文也确定了对我的心意,我可以请白家主做见证,为我和阿文举办一场盛大的双修仪式,立下生死契,同生共死。”乌霄认真地看着白易,他有自己的骄傲,不会出于一时的兴趣就想要将人拴在自己身边,一旦确定了就是要长长久久下去的。

    白易张了张嘴,好一会儿不出话来,他担心的问题仿佛在乌霄这里都不存在,你人与妖不能共存,乌霄拳头大的才是道理,你这种心情只是出于一时兴趣,乌霄却告诉他要长长久久下去。白易很想质问他对林文的感情究竟是哪一种,可能让他提出立生死契同生共死的感情,究竟是不是爱有那么重要吗?

    白易觉得自己完全被乌霄牵着鼻子走,从他踏进房间起就掌握着主动权,更甚至从一开始就是如此,白易忽然觉得有些无力,手指动了动,挣扎了半晌:“你不能逼迫阿文,我只有这一个要求,如果将来阿文喜欢上别的人……”

    气氛骤然压抑起来,让白易余下的话都窒息在嗓子里没办法出来,然而下一刻又轻松起来,乌霄不怒反笑道:“白家主不用担心我会强迫阿文,阿文没机会也没可能去喜欢上别的人。白家主应该清楚阿文从始至终就与别的双儿不同,所以也别将他当成别的双儿来看待,别用世俗界的眼光和行为标准强加到他身上,他未来的道路还很长,需要的不是一个嫁娶的男子,而是能长久相伴的道侣。”

    乌霄很清楚,白易会有这样的想法完全是由这个大陆的环境所造成的,这里修者与世俗界完全融合在一起,而非如修真界一般,修行界与世俗界是分开的,修行者不能干涉世俗界的运转,世俗间的规矩也影响不到修行界。

    也因此,白易仍旧按照凡间的规矩来考虑问题,乌霄不得不站出来提醒一声,尽管以前他也看笑话来着。

    乌霄离开了,留下白易一人怔怔地坐在那里出神,等萧锐扬回来时还没回过神来,脑海里一直回响着乌霄最后的话。

    “阿易?怎么了?听柏么么乌霄来过?是他跟你了什么?”萧锐扬回来时先问过柏么么白易今日的情况,听乌霄来过后就急急赶来,担心那家伙没轻没重地了什么让白易吃不消,早知道那家伙会来,他就不该出去的。

    “……锐扬,你回来了。”白易终于有了反应。

    “乌霄跟你了什么,让你这副模样?”萧锐扬坐到他身边抓住他的手,拧着眉头问,如果乌霄做了什么击到白易的事,他就算不过也要跟他一架,就这副脾气还想拐走林文不让他们棒鸳鸯?做梦!

    看萧锐扬脸上浮起怒意,白易知道他误会了,轻笑了一下赶紧解释清楚:“……这就是今曰乌霄过来跟我的话,虽然态度霸道了点,但不难看出他对阿文的珍视,与我之前想的有点不一样,还有,我以前的想法是不是也错了?我以为为林文好的实际上也是我的自以为是?”

    随着外甥不断长大越来越出色,白易越发操心他未来夫婿的人选问题,他嘴上林文不同于其他双儿,但实则上还是在心里为林文安排了一个循规蹈矩的框架,就算阿文有所不同,他还是下意识地认为林文还是要走上一条嫁人生子的道路,只不过挑选的对象随着林文的修为增长而改变了层次。

    “我以前趣阿文嫁人的话是不是让阿文产生困扰了?其实我早该看出阿文不耐烦听这些话的,却从未从他的角度去想。”乌霄离开后,白易就在反省,发现了不少以前忽略的问题。

    萧锐扬在心里暗骂了乌霄几句,面上却劝慰道:“阿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你是将阿文当自己的孩子,所以想给他最好的生活,所有爱护晚辈的长辈都是如此做法,我们唯一算错的就是没想到林文他的未来不在这里,就算今天乌霄不,难道阿易今后会发现不了问题,还会按照原来的想法?等你费心想要为阿文寻找夫婿时,你会发现我们灵武大陆上就没有配得上阿文的是不是?”

    看着挖空心思安慰他的萧锐扬,白易突然笑了,脸红了一下:“虽然在我们自己眼里,阿文是最好的,没人般配得上,可这话还是别往外面了,免得别人我们跟阿文眼光太高目下无尘……”就跟那鹤月玫似的,一想到那姑娘,白易赶紧闭嘴,不愿意将这姑娘跟自己外甥相提并论,提鞋都不配。

    “是,是,我不,都放在心里好吧。”萧锐扬忍笑道。

    “不过乌霄也答应了,不会逼迫阿文,他跟阿文间的关系顺其自然。”也是这样的话,让白易对乌霄的观感稍稍提升了些,尽管也知道,事情的走向其实仍在乌霄的掌控中,自己外甥哪里是乌霄的对手,而且乌霄最后的提醒,如果不是将林文放在心头珍而重之,又怎会出来萧锐扬握着白易的手:“那就顺其自然吧。”这也是他一路观察过两人相处情形后得到的结论,或者是一种妥协,因为本就干涉不了,一插手不定还会让林文提前觉悟。

    没过多久,乌霄让人送来一箱子书,其实都是取自林文的空间,是林文用来熟悉修真界常识的书籍,现在被乌霄取了送过来,也是用来给白易普及常识的。林文知道了也没有不答应的,甚至觉得是自己的疏忽,既然将修真界的存在了,这些书早该给出的,还有舅舅喜爱钻研符阵,所以有关灵符与阵法类的书籍他觉得也该多多送去。

    于是白易正好一边养伤一边看书发时间,手里的事务都交给了两位长老与萧锐扬以及下面的人,这些书籍为白易和抽空阅看的萧锐扬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白易沉浸在另一个更加宏大的世界中,林文一头扎入茫茫的知识海洋中尽情地充实自己,却不知这晋国内外不少人惦记着白家,更甚至有人对他们咬牙切齿,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萧锐扬在离开西隋前杀得痛快,黑灯瞎火的,有的人连身份都没曝出来就被萧锐扬一枪扎了个对穿,死不瞑目,等消息传回到幕后指使者的手里,生生气得吐了口血,其中就有晋国的周家与范家,这两个家族都有重要人物参与其中,不明不白地死在一场剿匪中,这事还不能公开出去,否则西隋的一众势力就先饶不过他们。

    西隋诸事屡屡不顺,临城的周家上空仿佛也笼罩上了一层阴云,连常年闭关的老祖也出关过问家族事宜,将家主与几位族老都召集过来,其中一位缺了条胳膊的族老先狠狠地告了家主一状:“家主让一个女人对族务指手划脚,也许哪一日不等老祖出关,咱们周家就该改换门楣挂上了白氏的姓氏,从去年的月天秘境开始,我们周家的哪一桩倒霉事不跟她有关系?要不是有她在,那个白家哪里还有上蹿下跳的余地?”

    这缺胳膊的族老恨不得将姓白的女人跟整个白氏一棍子死,要不是那女人,自己怎会少了条胳膊,要不是那女人,自己的长子怎会把性命丟在西隋,有他活着的一天,他就跟那女人以及家主不共戴天,此刻他眼里阴毒的目光能将家主射得千疮百孔。

    “老祖容稟,”周家主当然不能接受如此污蔑,“夫人插手族务那是全族通过的决议,因为夫人将一半的白氏产业带进了周家,这是不争的事实,这才过去了多少年,难道诸位已将此事忘在脑后了吗?夫人对周家的贡献众所周知,难道一两次的失手就抹杀了过去的功绩?再此次屡屡失手也非夫人过错,难道族老被贼子所伤族兄自请前往西隋都是夫人的安排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