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历史军事 > 诡三国 > 诡三国最新章节 第2329章 莫须有的正义
    在川蜀之中,开始了各种阴谋和角力之际,在成都城中,有个地方倒是一贯的安静。

    这种安静就像是人沉在了水中,周边虽然明明有声音,有动作,可是就是模模糊糊,并且有了一层的隔阂之后,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一样,即便是成都再怎样的繁华,川蜀再如何的昌盛,似乎也和此地没什么相干。

    之前似乎无穷无尽的自由和欢乐,远离了自己,那些筵宴美酒就像是过眼的云烟,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了意义,剩下的便是活着而已。

    只是,活着。

    抛弃过去,重新开始。起来简单,但是做起来么

    刘璋不是没有努力过,但是他发现他所有的努力,都会换来嘲笑,他所有的付出,似乎都是枉然。

    写一封文书,便是有人会再三检查,做一件事情,也会有人冷眼敌视,就算是什么都不做,往那边一坐,都会招惹来窃窃私语以及意味深长的目光。

    这家伙真让人恶心

    除了给旁人添麻烦还能干什么

    这是一般人在嘀咕着,声音相对来会一些。

    羔裘豹祛,自我人居居

    嘿嘿,嘿嘿

    羔羊之皮,素丝五紽

    嘻嘻,嘻嘻

    这一块类型的,便是声音大一些,然后招摇而去。

    刘璋一缩再缩,一退再退,原本以为缩在自家院子里面就可以了,但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卵用,即便是刘璋天天不出门,依旧会有人找上门来。

    总不能不吃不喝不动罢?那么吃喝用度从什么地方来?还不是要出去采买出去领取?一开始的时候刘璋被软禁,什么东西都是斐潜派人送来,但是后来放开了之后,刘璋感觉反倒是不如之前了,至少送过来的时候不会被嘲笑和欺负,也不会有什么克扣。

    然后等到软禁结束,刘璋开始可以出来走动的时候,他就发现无论什么情况,他都受到了鄙视,克扣,甚至是毫无道理的刁难。

    这些人,这些事情,是刘璋从到大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也没有任何人教过他碰到了这些事情应该怎么做。

    就像是某个人的一样,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换成另外一个方面来也是一样,勇者会从强者身上获取征服的快乐,而怯者则是从弱者身上获取欺凌的快感。

    在这样莫名沉郁的气氛之下,时日一天接着一天的过去。刘璋只觉得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就像是四周都是无形的水,将他沉浸其中,无孔不入的在压迫着他。

    刘璋这些时日,已经不去官廨了。

    院之中原本的仆从下人,能走的也基本上都走了,剩下两三个从刘焉那个时候就跟着的老仆人,不知道是因为忠诚,还是因为也和刘璋一样无处可去,便是留了下来。

    庭院之中的落叶已经铺了一层了,刘璋叹了口气,从角落里面找到一把扫帚,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庭院之中划拉着。

    这些时日,刘璋学会了扫地,做饭,洗衣服等等他之前从未做过的事情,然后也懂得了夏日的炎热,冬日的寒冷,然后在烟熏到不能呼吸的时候,也会回想起昔日的荣耀,想起他的父母,然后默默的落下泪来。

    至于窗外之事,刘璋并不想要理会,也不太在意一些什么,可是并不是他不想在意就能不在意的,就像是当年他不想失去也依旧会失去一样,总有一些事情会找到了他头上来

    在这一日,一名不速之客,就在刘璋清扫庭院的时候,敲响了刘璋的院门。

    一开始的时候,刘璋虽然听到了声音,但是还不在意,也不想去理会,刘璋以为又是什么人上门找茬来了,因此便是忍着些怒气,慢慢的划拉着落叶。

    入冬了,院子里面的落叶也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一天不扫,便是到处都是,风一吹便是在院落里面旋转着起舞

    或许之前,应该跟着斐潜回长安?

    不知道。

    老仆人颤颤巍巍的到了院子里,道:郎君,有客商送了些米面来是郎君订购的

    刘璋一愣,停下了,我订购的?不会是搞错了罢?

    刘璋将中的扫帚放下,然后转过了照壁,见到了在院门口的客商,目光便是微微一凝。

    这不是什么客商

    虽然刘璋并不是什么才智惊艳之人,但是辨别人物的基础知识还是有的,常年累月在外奔波的客商,衣装肤色不可能是如此整洁白净的

    汝是何人?因何来此?刘璋问道。

    拜见刘使君!来人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此处话多有不便不知可否

    刘璋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必了,若是不方便,便请回罢此些米面,亦非某订购之物,还请拿回去就是

    刘使君稍驻!来人上前了半步,使君此时此地,便做江有汜,之子归之哀乎老使君若在,当何其悲也!

    刘璋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来人,汝究竟是谁?

    可否来人微微示意。

    刘璋吸了一口气,点头道:请。

    (;¬_¬)

    另外一边,吴懿已经是有好些时日未曾安稳的睡觉了,精神有些疲惫,这一日吃了晚脯之后便是觉得困顿,正待歇息的时候却有下人前来,是吴班到了。

    吴懿强撑着起来,见了面之后,为丞相到吴班的第一句话,就让吴懿吓了一跳!

    某听闻徐元直欲行谋逆之举!

    什么?!吴懿瞪大了眼睛,之前的困顿似乎在这一个瞬间烟消云散。

    愣神了几息,吴懿急急站了起来,心的到了堂前,左右看了看,再次下令不许任何人靠近,才重新走了回来坐下,到底发生了什么?详细来!

    大兄,某听闻剑阁山之处,法孝直缉拿了诸葛孔明,不日将抵成都论罪!吴班低声道,声音不大,但是其中包含的信息却像是滚雷一般在吴懿头上炸响,似乎是治诸葛孔明为怠军之罪,怕是

    吴懿瞪着眼,此事当真?你从何而知?

    乃前往剑阁之处运送物资之兵卒传出吴班低声道,某起初听闻此事之时也是多有诧异,令人排查,是有人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吴懿道。

    正是,吴班点头道,如今剑阁之中,主事之人已是法孝直了诸葛孔明多日未见其面,恐已被软禁羁押

    这这个吴懿捏着下巴上的胡须,总觉得有些怪异不太可能罢?

    吴班道:我起先也是不信,只不过后来思索了一下这魏文长也是多日不见踪迹了

    不是听闻去了米仓道了么?吴懿脱口而出,然后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愣了一下之后才道,你的意思是

    没错吴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魏文长究竟去了何处,此事徐元直秘而不宣,虽外界有传,未必为真若是魏文长没有去米仓道,此时为何徐元直不放人?反过来想,若是魏文长确实是奇袭汉中,又为何并无后续援兵,反倒是巴西平乱?这巴西賨人氐人之乱,又是否是真,还是

    嘶吴懿吸了一口凉气,你这么一

    两个人之间忽然沉默了下来。

    半响之后,吴懿忽然道,还是有些不通

    吴班也是点头,我也正是因此而疑惑,特来向兄长请教。

    夜色已经是渐渐的深沉了起来,一切事物似乎都笼罩在了暗影之中,露出了他原本在白天绝对是看不见的模样

    嗯?!吴懿忽然一愣,身躯略微有些僵硬。

    吴班的视线投了过去,然后微微动了动眉毛。

    若是吴懿吞了一口唾沫,徐元直绝非寻常之辈

    嗯这倒也是吴班点了点头。

    在斐潜回到了长安之后,徐庶负责整个川蜀的运作,可以是有条不紊,并且还成功增亩产,搞创收,商业兴旺蓬勃,百姓安居乐业,整体川蜀民生政事通达,这可不是坐在那边什么都不做,亦或是没有点腕和办法的人可以做得到的。

    因此徐庶聪慧,智谋深远,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所以若是这些不通的地方吴懿声音越发的低了下去,这些便是故意留下来的破绽呢?

    故意?破绽?吴班似乎也想到了一些什么,便是有些头疼起来,这么来徐元直

    吴懿皱着眉头,沉吟不语。

    是的,从某些方面来,徐庶的叛乱确实不是那么的顺理成章,也不像是什么顺应天地,更谈不上什么民众基础,万民拥戴

    可问题是,这些年在川蜀之中搞独立的,闹割裂的,又有哪一个是顺应了天意,有了万民拥戴之后才勉为其难的,扭扭捏捏的往台上走?根本就没有!不请自来的,反客为主的,那一个是守规矩的?

    所以如果徐庶真的要反叛,这些所谓的顺理成章其实也不是那么的重要,只要成功了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了,至于没成功么,没成功的话即便是有什么理,能减轻什么罪名么?

    因此从这个角度来,徐庶当下的这些不合理,似乎也就合理了起来,而且不得徐庶还用这些不合理的掩盖着自己的行为

    如此来,徐元直之前执意让诸葛孔明领兵又是囚禁魏文长吴班啪的一声拍了一下大腿,现在又不管不顾汉中之乱,直什么巴西賨人氐人叛乱这,这厮如此违忤之举,便是为了行谋逆之事?

    吴懿叹了一口气。

    大兄吴班往前凑了凑,若是真的我们

    吴懿按着额角,让我想想让我再想想

    彡(--;)彡

    在夜风之中,甘宁闻到了一个充满诱惑的味道。

    虽然人还正的,但是鼻子带着脑袋已经是歪到了一边

    甘宁嗅了嗅,然后发现是从隔壁院落里面传过来的,便是二话不,稍微助跑了一下,便是双扒拉在围墙之上,露出了一个脑袋。

    既有雅客至,何不共饮之?

    隔壁庭院之中,一名文士模样的人笑呵呵的举起了酒杯。

    文士姓李,是前一段时间新搬到这里的,和甘宁也见过几次面,还一起喝过一次酒,所以也不完全算是陌生之人。

    甘宁吸了吸鼻子,这酒可是醉仙酒?!

    哈哈哈,正是正是,李氏文士笑道,可愿共饮否?

    甘宁的眼珠子转悠了两圈,既然主人相邀,某就不客气了也不用什么梯子,双用力,便是翻过了院墙。

    甘宁居住的地方,虽然有自己的院落,但是并不是那种深宅大院,其主要的原因么,呵呵

    就不提了。

    因此甘宁和文士李氏两个人的院子其实是并排着的,有些相似后世的联排别墅,相互之间只是间隔一道围墙。

    李氏文士见到甘宁竟然直接翻墙,不由得愣了一下,旋即哈哈笑了起来,便是指挥着仆从,再点上两个灯笼,然后给甘宁铺席子和取餐具

    甘宁凑到了酒坛边上,深深吸了一口酒气。

    这些时日,因为一方面甘宁欠了不少钱,另外一方面则是魏延也离开了,所以自然就没有什么酒水喝,这一闻到美酒的味道,甘宁就几乎是浑身上下都在哆嗦,笑得就像是一个二哈,就差舌头乱甩了。

    来来,请!不必客气!文士笑呵呵的道。

    甘宁拱致谢,毫不客气的便是坐了下来,取了就喝,然后呼出一口酒气,好酒!哈哈哈!好酒啊!

    哈哈哈,闻甘将军豪爽过人,果然是名不虚传!来来,弟再敬将军一杯!文士抚掌而笑,再次举杯相邀。

    甘宁便是杯到就喝,丝毫都不含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李氏文人呵呵笑着道:听闻族内有人传言甘将军欠了些酒楼银钱?

    甘宁眼皮微微一跳,旋即呵呵一笑,放下了酒杯,莫非汝前来催债于某?

    李氏文士哈哈笑了笑,摇了摇头道:非也。虽酒楼归于族内,奈何在下未获其分毫,何必越庖代俎?

    甘宁哈哈一笑。

    只不过,若有一事可免其银钱李氏文士笑着道,却不知甘将军愿不愿意辛劳一试?

    甘宁微微抬眸,盯了李氏文士一眼,来听听。

    咳嗯,李氏文士清了清嗓子,然后道,好叫甘将军得知,自骠骑将军入川以来,在下族内上下,均以骠骑马首为瞻,更是蒙承骠骑之厚恩,时时常念于心,不知何以报骠骑天高之恩是也

    甘宁微微怔了一下,有些摸不到头的感觉,这是几个意思?

    如今汉中叛变,背信弃义,枉顾骠骑山岳之情,辜负四海之恩,吾辈每思之,恨不能亲临战线,平灭乱贼,以报骠骑是也!

    眼见李氏文人得越发的慷慨激昂,让甘宁不由得瞪圆了眼,一时都不知道应该一些什么,这个不错,不错

    可是如今如今,嗨!李氏文士长长喟然而叹,乡野多有传言,某原本是不信的想着乡野之人,荒谬之言,不足以信可惜,这个,唉,奈何这徐使君这徐使君啊唉

    甘宁叭咂了一下嘴,感觉就像是吞了一个什么东西在喉咙里面,吐又吐不出来,吞又吞不下去,很是难受。这些家伙,不对,这个广汉李氏,竟然是如此拥护骠骑将军?我以前怎么不知道?是我孤陋寡闻了,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变故?

    见甘宁没有回应,李氏文士转悠两下眼珠,便是带出了一些悲切之声来,哎,某原本以为甘将军算了,既然甘将军便是如此那就喝酒,喝酒罢!

    艹!甘宁一听,便是立起了眉毛,汝此言何意?!

    李氏文士惊诧道:甘将军不是对此事漠不关心么?既然如此,在下多言又有何用?

    甘宁忽然觉得自己翻墙过来,不是坐在了院落堂前,而是落到了一个坑里,但是如果就这样甩袖子就走,似乎也不是很妥当,便是道,罢!究竟汝欲如何?

    为报骠骑之恩,为安川蜀百姓,为天下社稷所计!川蜀,不得乱也!李氏文士死死盯着甘宁道,且不知甘将军以为然否?

    这个甘宁缓缓的点了点头。

    既如此,欲川蜀不乱,便是不可由私心贪欲之辈行忤逆之举是也!李氏文士斩钉截铁的道,今既有徐元直欲行谋逆,吾等自当行天道,顺民心,绝其宵之奢望,匡乾坤之正途!

    徐使君谋逆?甘风挑起一边的眉毛。

    李氏文士微微点了点头,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来,须知此事重大徐使君谋逆莫须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