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风原本打算狠狠折辱眼前的男子便离开。但是眼下——他眯着眼睛盯着他卑微的身影。
他知道眼前的男子曾经不止一次设下毒计想要诛杀冷莫燃。他也知道这个男子对着玄月出过。困住玄月的符咒阵法。他那一日是亲眼所见。被鲜血染红的土壤——他也曾经仇恨过这位神道宫背后的至尊。想着必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只是如今他匍匐在自己面前。
摇尾乞怜。姿态放得极低。谢长风伸出。一剑刺入他身体之中。扎扎实实地带出了一捧血花！他的身体之上。竟然是完全放松的状态。连任何防备的守护禁制都没有设立。
温热鲜血恣意流淌。他也没有要控制伤口愈合的意图。
就如同他方才所。
任凭谢长风处置。
谢长风看着他伤口潺潺流出的鲜血。又是一剑刺出——很快便让眼前的男子身体之上千疮百孔。鲜血流淌。化作一淙湖泊在他身下弥漫开来。谢长风听见他开口道。
“主人可满意了？”
他这等谦卑。谢长风想到他对玄月的算计。心中依然恨极。却终归还是有了一丝裂缝。
他是能够伤到冷莫燃的人。
他曾经设下计谋针对冷莫燃。
他或许
的确需要他。
念头转变。
有的时候。
或许只需要这么一个瞬间。
他的眼眸睫羽轻微一颤。只这么一个瞬间。然后谢长风开口道。
“好。”
“你记住你今日的话。”
他想。他可以驾驭他如今拥有的一切！
神元金龙族中的龙气爆发持续了整整半个月。
叶玄月见到曦沅的时候。赤瞳表现得比她更激动。他猛然一下子蹦到曦沅面前。眼睛滴溜溜地转动个不停。来回打量曦沅。曦沅毫不客气直接伸出一把拎起他的耳朵。倒是惹得他连连叫唤求饶。
“你便饶了我吧！”
“你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样厉害了？”
“听始祖凤凰同别的凤凰不同。我瞧你同原本样子倒也差不多——只是这性情变了不少”
“还有你去火烧神道宫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听上去便风光热闹。这么解气的事情。可惜我没有能够亲眼看到。”
叶玄月其实也很好奇曦沅觉醒的轮回记忆。尤其是她火烧神道宫的经过。同她前世的记忆之中究竟都有什么内容。
曦沅对叶玄月轻描淡写地将她同古刑至尊的爱恨纠葛都了一个遍。她挑了挑眉。一副阅尽千帆过后的轻描淡写。叶玄月看向她的眼底却多了些心疼。她反而笑了笑。安慰道。
“这也不算什么。”
“何况他比我惨得多。我如今痛痛快快。逍遥自在。敢爱敢恨。比他不知道胜过多少倍。更何况。若不是因为上一次轮回。我也碰不到玄月你了。”
她十分看得开。古刑从至尊境界跌落。雪染也不知道会不会留在他身旁。多半是不会。不过曦沅已经不在意这个男子的未来。过去的早已经过去。前世纠葛。她也已经了结得干净。反而是赤瞳还是有些意难平。
“怎么能有这样卑鄙无耻的人。明明做得是最不堪的事情。却好像全天下都欠了他一样”
“你就这样放过他。还是太便宜他了！”
曦沅倒是轻轻松松地撇开这个话题。转而问起叶玄月在灵武大陆的经过。尤其是提到了谢长风。
她比多多更敏锐。
一早便察觉。这之间必定发生了什么。
“他是不是——眼下已经成为了我们的敌人？”
叶玄月有些迟疑。
“我其实并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他如今有了极大的变化。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他。再遇见他。我也没有办法再如昔日那般信任他。”
失去了信任的人大概是不能再算作朋友。
曦沅却蹙眉。
她的心思细腻。更能做出理智判断。始祖凤凰的杀伐果决。也正是能够引领凤凰一族披荆斩棘几番轮回不灭的关键所在。
“若是如此。玄月你日后再遇见他。绝不能有丝毫心软。人心易变——连你都明白他已经不能算作过去的他。他的心思怕是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何况若是当真是他成了七海至尊——纵然他不想与你敌对。也会有旁人推着他。往你不愿意看到的那一步走去。”
“玄月你千万要心戒备。万万不可以因为过去的情谊而疏忽大意。”
她这些告诫得语重心长十分认真。
这些话——也只有从她口中出才最为合适。曦沅缓缓叹一口气。
“我之前没有想到。他会演变成今日这样。当年一起从灵武大陆走出的伙伴。会走到今日局面。”
“或许他曾经真的想过放。”
“但是他这样偏执。对他而言并没有好处。”
曦沅看着似是陷入沉思的叶玄月。她知道以玄月的聪慧。她自己必定能想明白。她不用再画蛇添足多加言语什么。可还有一件事。让她觉得心里头有点沉甸甸的。
“我同多多都打听不到黑曜的消息。”
神道宫中。
眼下多了一只松鼠。
这只松鼠蹦蹦跳跳地跳到谢长风的肩膀。然后又蹦起来。得意洋洋地巡视一遍。好似这是它的领土一般无二。就连唇角旁的胡须瞧着都高高翘起。一幅得意而又精明的模样。
“这里的人。真的都要听你的话？”
“你没有骗我吧。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这只松鼠。自然是谢长风接到神道宫中来的。他的唇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个有些微茫的笑意。然后摸了摸这只松鼠的头顶。动作力度恰到好处。不疾不徐。它的绒毛被他揉搓。让这只松鼠不禁提出抗议来。
“你别总是揉我的脑袋啦！”
“对了。玄月呢？”
“我怎么没有瞧见她？”
谢长风的神情不变。
“我同她已经不再是一条路上的人了。”
“你必须在我同叶玄月之间做出抉择来。”
“若是你选了。我会把你送到她身旁去。”
“但从此我同你的缘分便也到此为此了。”
这只松鼠瞪着眼睛看着谢长风。鼓着腮帮子气喘如牛。它第一反应便是谢长风在开玩笑。他怎么可能这样做他怎么舍得。可对面的青年始终不为所动。而它甚至感觉到了一丝冷漠同睥睨凡尘的至高无上的顶端之意。隔了数秒钟。这只松鼠方才郁郁寡欢的闷声问道。
“你一定要我做出选择么？”
谢长风的指轻轻拂过它轻而蓬松的尾巴。
“不是我要让你做出选择。只是眼下的现实便是如此。我只是告知你罢了。”
其实那一日神道宫的那位至尊的那句话。还是触动了谢长风的。他他是孤家寡人。没有人站在他这一边可是他心底。还是想要证明他并不孤独。
所以。他才会找回松鼠。
他的指揉着这只松鼠的蓬松尾巴。他的音调听上去极为冷静。并没有透露出半点他的心思来。
“你想好了么？”
这只松鼠猛然甩了甩尾巴。从他掌心之中挣脱而出。再看向他的时候。神情十分复杂。
“让我让我想一想。给我些时间好么。”
“我眼下无法做出抉择。”
它捧着最心爱的瓜子。却觉得食不嚼味。它偷偷抬起眼睛去看谢长风的表情。心里头却还是一片茫然。
怎么会怎么会有这种事呢。让它在玄月同冷莫燃之间做出选择。这两个人。怎么会敌对呢。
谢长风倒没有逼得太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