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在她出来这句话的时候，便直接岑寂了。
好长时间这个房间里都没有一个人话，空气里逼仄的气息几乎要将人呼吸的那点空气赶到角落，黛米下意识捂着心脏，越发觉得喘不过气来。
“你刚刚什么，再一遍。”
男人气势凛冽，哪还有半点先前的温和儒雅，此时的墨承安面容阴沉，周身都透着一股子冰冷的气息，颀长的身形在逼仄的空间里，更显出压迫感。
到现在，黛米才恍惚中觉察到，她喜欢的这个男人，当真是可以在无形中让人觉得有压力的。
“黛米。”
他喊她的名字。
墨承安缓缓俯身，瞧见她有些恍惚的神色，终于伸出长指扣住她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女孩的脸色苍白，刚刚完那番话似乎耗费了她不少的力气，如今看起来连呼吸都比先前要虚弱。
这让墨承安心里头所有的怒火，都只能在这瞬间压下去。
他决定暂时放下不悦的情绪，好好跟她话。
“你在这里呆的几天，觉着不舒服？”
黛米僵住。
过了好一会之后，才能缓缓摇了摇头。
“没。”
她总是要实话的，看着男人这样认真的目光，黛米实在是没办法撒谎。
“那就是我让你有压力了。”墨承安换了个法。
“你不想呆在郁金香城堡，要么是因为我，要么是因为这里的环境。再不然，是刚刚戴高丽了什么？”
男人嗓音温沉低哑，听起来并没有太多的语调起伏，可就是这样，他一字一句接着猜测，仍旧能让黛米感到紧张。
墨承安黑眸紧紧凝着她，隔着些许距离还能看出来她现在的紧张。
紧抿的薄唇缓缓掀开，继而上扬起一抹细微的弧度。
他站直了身体，看着女孩脸上的表情，不曾错过一丝一毫变化。
“我对了。”
墨承安下了结论。
那一刻黛米红唇蠕动了下，好长时间都不出来一句话。
她只能靠在旁边，有些呆滞地跌在枕头上，“我”
“因为戴高丽。”
他并不需要多余的猜测，就能得出结论。
空气里的一切气息都变得复杂了起来。
恍惚之间，黛米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她只能咬紧了唇，声音细细软软的，“不是的。戴高丽姐刚刚过来，只是回答了我两个问题而已。”
“是吗。”他明显不相信。
“嗯。我想询问她外界的事情，尤其是有关凯恩斯王子的。你知道的，我其实心里是畏惧他的。”
这一点她倒没有撒谎。
黛米深吸一口气，指又一次捏紧，到现在才能勉强抗住他给予的压力，缓缓抬起头看过去。
“我想离开郁金香城堡回家里去，是因为确实身体已经好转了不少。加上之前你留我下来，是考虑到凯恩斯王子的威胁。也担心他从我父亲那边下让我放弃起诉。可现在这些都不成问题了，我也确实应该离开。”
黛米话条理清晰，叙述明朗。
她尽量放低了身段，这件事上，无论如何都是感激他的。
更不能因为别的理由，再影响到墨承安。
“再了，我的存在的确对你会造成负面影响。我看过一些新闻下面的评论，都在传你金屋藏娇。”
墨承安垂眸看了她一眼，里头不经意的情绪扫过一抹和缓，但很快就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仍是一抹晦涩和寒凉。
“所以呢？以前没一起住过？”
他以为她是在乎这个。
嗓音里多了一分自嘲，“我住在你家的时候，跟现在有什么不同。”
无非是如今是平等的朋友关系，之前是名义上的主仆。
见她不话，反而眉眼里都是细碎的挣扎，这让墨承安忽然心生不悦。
话也更难听了一些。
“怎么，反而是主仆关系让你更自在是么。”
这话已然带着嘲弄。
加上他声音也低低哑哑的，勾缠着那一抹戏谑，萦绕在女孩心间。
这让黛米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恍惚间看着，似是比先前更要苍白了。
她微微低下头，十根细白的指紧紧绞弄在一起，这个细微的动作也让输液瓶跟着晃晃悠悠，好像要掉下去。
周围的空气安静到几乎要令人窒息。
男人黑眸缓缓垂落，打量的目光落在她细白的脖颈上，眼底像是藏了许多深浓的情绪，可终究还是没有解释刚刚的。
而是继续维持着僵硬的气氛，等待她的回答。
“我只是比较能认清自己。”黛米想了想，缓缓开头。
她已经尽量克制住了。
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便捏了捏细嫩的掌心，紧紧皱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那笑容很淡很淡，但总是能显出她的态度。
“什么？”墨承安不理解她这话的意思。
男人轻轻哼了一声，落在身侧的长指缓缓收拢，就这么盯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黛米扬起的眸子清澈干净，那瞬间看过去，没有任何的杂质。
“没有哪个女人能忍受自己的未婚夫，在家里头金屋藏娇的。”
房间内第三次寂静。
墨承安板着一张脸，眉宇已经狠狠皱了起来。
许是槽点太多，他一时间竟不知要从哪开始起。
“我是谁的未婚夫？”
他等了好一会才找到重点。
眉宇紧紧皱着，接着追问，“金屋藏娇的是你自己？这屋子还算可以，可娇？你算么。”
黛米想了想，一时间竟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
只能捏紧了指，下定决心重新，“大家都知道的事，不用否认的。而且、而且也跟我没什么关系，只是觉得影响不好。”
“墨少爷也应该为了名声考虑一下不是吗？”
墨承安微微抿着唇。
好不容易缓和过来的情绪，也在这瞬间消失了干净。
取而代之是一抹强烈的不满。
“跟你没关系？”
她的倒是简单明了。
的确跟她没关系。
他冷冷反问，眼底晦涩的情绪越发浓郁，继而抬起指捏了捏眉心，看着女孩还十分冷静的模样，忽然心里升起了更多不悦。
那一刻墨承安忽然有了一股冲动。
甚至想直接把这女孩抓过来，狠狠询问一番。
问她到底在想什么，自己的表现已经这样明显，她还是一点都没发现？
又或者是
她是当真不想与自己有过多的纠葛？
半晌，墨承安才终于将紧抿的薄唇掀开，嗓音变得低沉干涩，就这么盯着她，“如果我，你顾忌的这些都不是问题。一是谣言，二无所谓。那你如何决定。”
黛米愣住。
似是完全没想到他会忽然这么。
心绪在那瞬间变得纷乱，不明白他这些话的意思。
半晌之后，脸上那些笑容终于在男人的紧盯之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尴尬和僵硬。
她下意识低下头。
如过去的两年一样，垂下眸垂下脑袋，声音也有些涩凉，“我无论如何都应该离开了。”
早就已经下定决心不去打扰他的生活。
如今这个男人已经为她做了太多太多，多到黛米都不知道要怎么去还。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墨少爷。我真的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但如果继续下去，我实在是还不了”
是如果他有需要自己一定全力以赴。
可像墨承安这样的人，要什么有什么，哪会有需要她的地方。
黛米甚至觉得，到现在为止她欠下的情，都已经还不清了。
“谁让你还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道冰冷的呵斥声。
男人面无表情盯着她，俊朗的五官紧绷，像是费劲了所有的力气才克制住心底涌起的情绪。
格外急躁。
“我做这些都是心甘情愿，谁要你还？”
黛米眨了下眼睛，不明白他的怒气从何而来。
但还是勉强解释着，的脑袋扬起，在他的怒火下显得更加卑微。
“那也不行的。欠你太多了，我们才认识没多久，到底也只是主仆的那点情分”
“好一个主仆情分。”墨承安面色阴冷，眉宇里浓郁的暴躁再也掩盖不住。
“我担心你，百般照顾你，在你眼里就是因为那微不足道的主仆情分？”
“帮你解决凯恩斯，让你养伤，不让你被人打扰。黛米，你看我是很闲吗！”
黛米，“”
老实，最近的确没看到他工作。
墨承安气不打一处来，“你很好！我怎么搞了半天，摊上你这么个不知好歹的玩意！”
她中文不算特别好。
成语不怎么听得懂。
但不识好歹几个字还是能明白的。
在骂人吗？
那个从来温文儒雅，动就动，也懒得比比的墨少爷，如今竟然在骂人么。
房间里的光亮让黛米感到恍惚，她只瞧见男人冷峻没有情绪的侧脸，下颌线条紧紧绷着，像是被气急到失去理智。
“墨少爷，我”
“最后问你一次，如果我非要你留下，呆在我身边，呆在这里，你还走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