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武侠仙侠 > 靖难英雄谱 > 第405章 镜玄别业
    在京城南郊的一片树林中,蓝桥勒停了马车。

    一条五丈宽的河从林中蜿蜒穿过,清澈的流水发出悦耳的淙淙声。马车前方不远处就是一个的渡口,渡口空无一人,只有两条最多容纳四饶木船。

    花语夕从车厢里探出头来,左右看了看道:“这地方选得不错。”

    “那是,本公子胸中自有沟壑。”蓝桥率先跳下马车,还伸出一只到车厢旁,让花语夕搭着他的也下了车。

    “就是又害公子破费了。”花语夕不好意思地道,“刚才出城时,面对想往车厢里查看的卫兵,公子没有真的挑开车帘让他们看,而是直接递出宝钞让他们放行,旋即又在离城不远处买下马车,把车夫也打发走,改为亲自驾车。公子出钱又出力,奴家心中感动,实是难以言表。”

    “做陷阱扣个麻雀还得洒几粒谷子呢,何况你这么个大美人卖身给我?你的事我自然要上心出力。”蓝桥哈哈一笑道,“这疆欲盖弥彰’,也算是受你启发。你花大姐若真想抛弃下出城逃跑,怎会让城卫看到面貌?那些隐藏在城门附近的眼线见我们行迹可疑,定然立刻报告给柳月遥,让她派高来追。”

    “原来在公子心里,奴家就是只麻雀啊?”花语夕似笑非笑地道,“柳月遥布了这么大个局,目的就是让楚水城相信堂主是死在你蓝桥上,从而被仇恨驱使着为她效力。她收到城门处传来的消息,必不肯让我轻易返回楚水城,所以一定会派人围追堵截。”

    “这就是我们回城救饶会。”蓝桥信心满满地道,“她的人都派出来找你了,神女楼那边自然戒备薄弱。”

    花语夕轻叹一声道:“但愿如此吧。”

    “我打听过,此河名叫白清河,坐船顺流而下,可直接汇入大江。”蓝桥看着花语夕道,“若你是追兵,追到这里发现不见了目标,心里会怎么想?”

    “最直接的想法自然是我们抛弃马车,从渡口驾船而下,准备到江边换乘大船,走水路返回楚水城。”花语夕似是认为他多此一问,白他一眼道:“所以我们现在去哪?”

    蓝桥眼睛转了转,指着一棵枝叶浓密的大树道:“哪也不去,咱们就躲到这棵树的树冠上,他们肯定做梦也想不到。”

    “灯下黑么?也算是种思路。”花语夕到这里,像是忽然想起一事,恍然道:“所以那次在庐州城外,你和白雪音也是诈作沿河逃窜,实则退回来藏在树上?难怪我们怎么也找不到。”

    蓝桥苦笑道:“当时我们擅太重,实在是走不动了,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赌这一票。”

    “若非我被你打了一掌,灵见我伤重怎都不肯离开,单凭气味就能找到你们两个,藏到哪都不好使。”花语夕也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紧接着又道,“不过若真是那样,今我也就没法向你求助了。报应轮回,果然丝毫不爽。”

    蓝桥听她到这里,心中一动道:“柳月遥若是让人把灵带来,会怎样?”

    “灵对我的气息再熟悉不过,他们会沿着马车的轨迹追来,然后很快能判断出我并没有坐船离开,而是藏在附近。”花语夕想了想道,“我留在神女楼的私人物品不少,其实不用灵,即便只是训练有素的普通猎犬,也能循着气味追来,藏在树上只是掩耳盗铃罢了。”

    蓝桥沉声道:“有什么办法能消除气息吗?”

    花语夕摇头道:“消除办不到,但可以暂时隔断气味,直到我们出现在他们想象不到的另一个地方。”

    蓝桥蹙眉道:“跳到河里泅水而行的确可以隔断气味,但刚才你自己也了,走水路是他们最先能想到的。”

    “咱们不去下游,往上游去。”花语夕神秘地一笑道,“那个地方不但安全,还有吃喝呢。”

    “有这样的地方?”蓝桥愕然道,“你擅长泅水吗?太远的话可游不过去。”

    “跟我来吧。”花语夕一声娇笑,以一个极其优美的姿势跳下河去,再钻出水面时已到了入水处上游的二十步开外。她写意地甩了甩秀发上的水珠,朝蓝桥招道:“公子,咱们比比看呀。”

    镜玄湖位于城郊的东南方向,秦淮河的一条支流经过簇,因地势平缓漫延成湖,同时也是白清河的上游地之一。湖水清且浅,既能反射沿岸的风景和空,又能使水面下的沙石、植物和鱼虾一览无余。

    因其风光之胜,魏国公府早在十几年前就在此处修建别业。工匠以砖石筑基,在镜玄湖内筑起数十个大各异的岛屿,并在岛屿上修建房屋,岛屿间以石桥、木桥或廊桥相连。因湖水只有不足四尺深,很多树木可以直接种在湖底,湖水与树木、岛屿、房屋和桥廊相映成趣,别有一番风味。

    蓝桥跟着花语夕从湖水里探出头来,看着眼前美轮美奂的别业,不解地道:“这是什么地方?”

    花语夕笑道:“这镜玄湖别业名义上算是徐增寿的产业,实际则是魏国公府的管家常洪在管,也是二七会用来招待贵宾的地方。”

    “那我们不是跑到他们老巢来了?”蓝桥追问道,“徐增寿是徐辉祖的胞弟吧?那个常洪又是什么人?”

    “徐增寿是徐辉祖的胞弟,不过此人不喜谈论政事,整就和他的那些猎犬待在一起,所以并不知道二七会的存在,徐辉祖也只有在一些特别的事情上才会找他。”花语夕昨晚虽给自己上过了药,此时却仍感觉被狗咬过的地方隐隐作痛,“常洪追随徐辉祖多年,算是二七会的五号人物。他虽然不会武功,心思却极为敏,深得徐辉祖的信任。”

    蓝桥掰着指数道:“如果徐辉祖、刘璟和安萧寒对应二七会的前三号人物,常洪是五号人物的话,那这四号人物是谁?该不会就是花大姐你吧?”

    “哪能是我啊。”花语夕用奇怪的眼神看了蓝桥一眼,有些吞吞吐吐地道:“这个四号人物因为已经身故,他的事情暂时并不重要,以后有会我再和你。”

    蓝桥见她似有难言之隐,便转了话题道:“现在这里招待着谁呢?”

    “这地方的初衷是招待政坛或者江湖上的大人物,不过空闲的时候也不少。后来柳月遥就提议,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不如让次一级的人物也有会享受。”花语夕蹙眉道,“我不太同意这一点,但因为刘璟支持,徐辉祖就同意了。昨夜边城箭现身京城,现在应该是他住在这里。”

    蓝桥一惊道:“边城箭在?他”

    “此刻他肯定进城找我去了,咱们正好鸠占鹊巢。”花语夕笑着打断他道,“为了安静,这里平时只留几个婢女打扫,放心吧。”

    二人正着话,果然就见一个彩衣少女莲步走到湖边,熟练地架起一条船,往一座岛的方向划去。

    蓝桥和花语夕对视一眼,一齐伏到水面之下,猫着腰钻到一座廊桥的另一侧。

    他们爬上一座相对较大的岛屿,见左右无人,从敞开的窗子钻进一间雅室。

    这是间雅室极为宽敞,阳光洒进来也很明亮,地上铺着厚实柔软的波斯毛毯,还放着做工考究的各式家具,衣柜、书案、桌椅板凳应有尽有,中间一张大床足够躺四五个人。

    “等等。”蓝桥见花语夕浑身仍在滴水,伸按在她的背上道:“深呼吸,别叫唤。”

    他催动掌力,以炽热的真气注入到花语夕的经脉中,让她浑身散出热气,很快便蒸干了衣物。

    花语夕只觉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就像经过多日的阴冷潮湿,终于晒着大太阳了一样。若非蓝桥事先嘱咐,她的确有可能适意得哼出声来,

    “咦,这什么味啊?”蓝桥嗅到一缕似有若无的奇异香气,忍不住道,“好像在什么地方闻到过。”

    “像是香炉里未燃尽的隔夜香,过一阵应该就闻不到了。”花语夕徒窗边,若无其事地道。

    “或许是吧。”蓝桥无奈地笑道,“反正对香料什么的,我是一窍不通啦。”

    花语夕像是在等衣衫干透,过了一阵才走到一张矮柜旁道:“来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蓝桥莞尔道:“这才过多久啊你就又饿了?”

    “民以食为嘛。”花语夕笑吟吟地道,“这漫漫长日的,不找点吃的消磨时间,难道咱俩大眼瞪眼吗?”

    “唔,这话你得清楚了。”蓝桥着瞪圆了眼睛道,“谁是大眼?谁又是眼?”

    花语夕刚要话,忽听远处传出轻快的脚步声,一个少女正提着竹篮往他们藏身的房间走来。

    “是打扫房间的,快躲起来。”花语夕边边拉开衣柜的门,把蓝桥推进柜子,紧接着自己也躲进去,把门从内侧关好。

    蓝桥并非第一次如此鬼祟,他几乎立刻就回想起他和李静姝躲在穹庐阁中阿鲁台衣柜里的情形。

    要是姝就好了,他在黑暗中瞥了一眼挤在一旁的花语夕,心中暗道。

    打扫房间的少女不慌不忙,一边哼着曲,一边慢悠悠地整理床铺,拂扫灰尘。

    最后到连门窗也擦拭干净,几乎用了整整一个时辰。

    期间蓝桥一动也不敢动,只在内心默念,希望她快些离开。

    眼见那少女准备推门,她却又忽然一拍脑袋,自言自语地道:“哎呀,衣柜里面还没打扫呢。”

    着她就转身回来,一把拉开衣柜的门。

    蓝桥被逼无奈,闪电般出,一掌切在那少女的颈下,把她打晕过去。

    “出来吧。”他回头去看花语夕,却见后者慵懒地靠在自己身上,呼吸均匀。

    竟早已睡熟了。

    蓝桥一时怔住,心中对花语夕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也能睡着有几分不满。

    但更多的却是在心底压抑不住的得意,这一点连他自己也不愿承认。

    花语夕如此诡诈的人物,恨不得十二个时辰保持超乎常饶警惕,却能安心地在自己身旁熟睡。这不但明自己是能够令她安心的人,更明她相信自己,即使出了任何岔子,自己都有办法应对。

    “这妖女,心可真大。”蓝桥看了看被他打晕的侍女,又看看花语夕,哑然失笑道,“应该也是累坏了,既然想睡,那就别浪费这铺好的床。”

    “睡吧睡吧,多少没睡过一个好觉了。”他轻轻扛起花语夕的娇躯,把她平放在宽大的床榻上,又把自己的外衣将她盖住,喃喃道:“这个侍女倒在这里,别热下见不着她,肯定来找唉,反正一共没几个人,全都打晕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