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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如果非要用传的墨菲定律来解释的话,那就是——

    沙轻舞来北京最不想见到的蔺,结果她一定会见到蔺。

    刚下出租车,就听见街坊议论。

    “前面那栋楼吗?”

    “是啊,听那女的听到动静想要报警被发现了,一刀捅进心脏口,当场就死了。”

    听罢,沙轻舞皱起眉,凑上前问:“是发生命案了吗?”

    旁人见她插话进来,抬头睨了眼,继续八卦道:“是啊,大中午睡午觉时间,偷光明正大进屋盗窃,刚得手屋主就醒了,拿起手机就要报警,偷心生恐惧,一刀刺向了那女人,立刻断气了。”

    “哪栋楼?”沙轻舞继续追问。

    旁人指着沙轻舞住的房子旁边那栋:“诺,就那栋!”

    沙轻舞抬眼看去。

    “姑娘,你一个人住吧?”旁人提醒沙轻舞,“可要注意点,遇上这种盗窃,就算是知道了也要装作不知道,闭着眼睛装睡不定能捡回一条命。”

    沙轻舞扯了扯嘴角,她像是那种要倒大霉的人吗?

    当然,她不像。

    因为,她就是!

    “所以呢?”

    “所以……你和源在北京真的没有房产吗?”

    “你当我们是世界富豪么?哪儿都有房产?”

    已经身处北京某酒店的沙轻舞闭上疲倦的眼睛,认命:“那我只能住三个月的酒店了。”

    她被社长亲自派到北京跟访纪德的新闻,名曰美差,可公费旅行,实则流放,且自生自灭。

    “你们社长真行,前阵子还将你当佛祖般供着呢,怎么转眼过了个年就将你发配到北京去了?被发配就算了,还遇上偷盗窃这遭子事,你你倒霉不倒霉?”

    沙轻舞躺在酒店的大床上一动不动,筋疲力尽回答:“别提了,那偷不知道是瞧上我哪儿了,非要盗我,要不是我机灵装睡,命早不保了。再社长吧,我哪儿知道他老人家的心思啊,高深莫测,男人的心思你别猜。”

    她自己也纳闷来着,好端端的社长将她发配到北京算什么?难道是因为年前王国强那渣子事?想了想,沙轻舞又摇了摇头,不该啊,那档子事可是蔺一手处理的,社长应该巴结她啊,怎会发配呢?

    研究半天也没得出结论,甩了甩沉的要命的脑袋,干脆放弃。

    柳溪见电话那头的沙轻舞累成狗,抬帘看了眼壁钟,凌三点多,作罢:“行了行了,你歇着吧,空了聊。”

    “嗯。”沙轻舞懒散地应了一句,然后将手机扔到一旁,翻了个身,倒头就睡。

    醒来时候已是黄昏,拉开厚重的窗帘,伸了个懒腰,准备出去觅食。

    路径大堂的时候,前台告诉她有位先生找她。

    “先生?”

    沙轻舞思索片刻,北京?有先生找她?

    “是的,因为您手机关机,他敲了房门您也没应,所以他让我们转告一下,晚上来接您,让您收拾一下行李。”

    此话一落,沙轻舞更是困惑了,接她?谁啊?

    还没想明白,手机接上充电宝,刚开机,微信就嗡嗡地进来好几条。先是看见有未接来电:蔺。

    心一紧,“哐当”一声。

    像是预料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继而,葱白的手指点开微信界面,果不其然,蔺焉发来微信:轻舞,你手机怎么关机了?我听溪溪你租房遭贼了?我让我哥接你去他公寓住三个月,你别住在酒店了,怪不安全的......

    盯着蔺焉发来的微信,沙轻舞无力扶额,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才一觉的功夫,感情柳溪就将她租房遭贼的事件传的家户喻晓了?

    她刚在脑子里好腹稿,想好措辞拒绝,手机就不安分的震动起来。沙轻舞瞅着屏幕上的“蔺”二字,心有余悸地咽了咽口水。

    要知道,虽然她和蔺焉一起长大,但和蔺的交集微乎及微。除却从和蔺焉一起挨训以外,和蔺唯一的两次接触都不堪回首。

    一次是刚毕业那年她和初恋分手喝了个酩酊大醉,好死不死在酒吧门口撞上蔺,吐了他一身不,还拉着他死哭个没完没了,丢尽颜面。第二次便是年前蔺焉那渣子事情,她思事不全,害蔺焉重伤,蔺来报社找她,兴师问罪来着。

    瞅了半晌,屏幕上那个让她谈虎色变的名字还跳个不罢休。无奈下,她警觉地接起,挺直腰杆的恭敬喊了一声:“哥。”

    电话那头顿了下,继而醇厚的嗓音响起:“醒了?”

    “呃……嗯,刚醒,准备出去吃饭。”

    “我还有五分钟到酒店,你收拾一下。”

    沙轻舞扯了扯嘴角,莫名混沌:“现在?”

    “现在。”电话那头不容置喙。

    简洁而又冰冷的两个字让沙轻舞忍不住对着手机做了一个鬼脸,甚至有摔手机的冲动,但到了最后的最后,她也只能无力地鼓起腮帮子,应下:“知道了,我这就去收拾。”

    扁着一个肚子,拖着虚浮的步伐回房间收拾。

    当她拖着行李箱到大堂时候,蔺正在给她办理退房。

    他悠闲地坐在沙发椅上,修长双腿慵懒交叠,剪裁简单的黑色西装为他度身而做,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寸,侧脸线条顺畅,犀利眼眸黑如墨,墨如曜,摄人心魄。

    还真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像是余光看见了她,蔺突然转眼看来,沙轻舞猛地闪开自己目不转睛的视线,扫视一周,又佯装不经意地对上蔺的目光,勾着唇笑了下:“哥。”

    “手续办好了,走吧。”他着上前,伸手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一般往外走一边问,“要吃什么?”

    “啊?”沙轻舞愣了下,反应过来后立刻,“都可以。”

    蔺将她行李放到后尾箱,绕了一圈拉开驾驶座上车。沙轻舞已经规矩地坐在副驾驶上,见蔺上车连忙拉好安全带,腰杆笔直,如学生一般循规蹈矩。

    “昨晚出事怎么没有给我电话?”车上,蔺问她。

    沙轻舞眨了眨眼睛,心里腹诽着:谁敢给他电话啊,当心又是一顿训。

    她干干笑了两声,闪烁着视线马虎眼:“没想到哥在北京,素日里你不是出差多嘛,而且当时也很晚了......”

    “是么?”他不咸不淡地反问,眼睛专注盯着路况,却让人觉得气压正急速下降。

    “是呀!”是是是,千真万确呀,三更半夜地,谁嫌命长去扰他这个大忙人啊?

    “还以为你怕我训你。”

    倏然,沙轻舞的心一顿,心翼翼地瞟了眼身侧的蔺,不愧是外交官呀!外交能力顶呱呱哩!自己心知肚明就好,干嘛非要出来呢?多伤感情。

    她不自然地挽了挽耳边头发,否认道:“没、没有,住酒店也挺方便的。”

    言外之意便是:不麻烦你也可以。

    “那你还电话给柳溪问她在北京有没有房子借你短住?”

    沙轻舞僵硬的脸倏然一滞,眨巴眨巴眼睛,忽然萌生出一种蔺焉害了她的感觉。

    见她低头不语,蔺觉得兴许是他话过于严肃,瞅了眼车窗外的餐厅问:“中餐还是西餐?”

    “中餐。”沙轻舞不假思索,回答完又觉得蔺长期国外出差可能不太适应中餐,又补充,“随便,吃啥都可以,我无所谓。”

    蔺黑眸淡淡的睨了她一眼,没接话,自觉地将车停在一家中餐厅门外。

    吃饭时候,蔺焉了个电话来询问状况。

    “轻舞,我哥去接你了吗?”

    沙轻舞握着手机,视线时不时瞟一眼对面认真吃饭的蔺,支支吾吾地:“嗯嗯,有......”

    “噢!那我就放心了。”

    沙轻舞咬牙,隔着万里之遥横瞪了蔺焉一眼,放心个毛线,将她推进狼窝还放心?她宁愿住酒店三个月也不愿面对蔺三个月,随时的凌迟处死。

    遭罪!

    刚结束和蔺焉的通话,蔺问她:“焉?”

    沙轻舞忙不迭地点头:“嗯,关心一下我的状况。”

    明明她面不改色,偏偏蔺有通天眼的本领,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焉不放心你住酒店或是一个人在外租房,索性让我带你到我公寓将就三个月,公寓的设施好,保全方面也很不错。我出差多,鲜少在家,你也不用觉得不便。”

    沙轻舞抿唇,把头埋的低低的,“嗯”了一声。

    蔺焉会这般题大做,想来是因为年前王国强那渣子事。

    记者这个职业本身就履险如夷,步步惊心,总是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得罪许多人,被人找上门也算常事了。她倒是习惯了,怕是蔺焉放心不下。

    蔺的公寓梵悦公馆就在北京市中心,交通便利,环境优美,他滴卡进区时顺手递了一张给沙轻舞,提醒着:“门禁卡。”

    “噢!”她将卡放进包里。

    是两房一厅的居室,穿过客厅便是开放式的厨房,洗手台连着餐桌,空间挺大,两个对门便是两个房间,总体的装修风格简约低奢,蔺指着左边的房间:“你房间在那里。”

    沙轻舞蹑手蹑脚地换了鞋,然后推开房门瞅了眼,还算宽敞,收拾的也干净,一扇通顶的玻璃门和阳台相隔,阳台上还有一把吊椅,视野宽阔,非常舒适。

    蔺将她行李提进来,将一把钥匙搁在梳妆台上,道:“钥匙。”

    沙轻舞如捣碎般点头:“谢谢哥。”

    “那你收拾一下,我还有事要办,得出去一趟,晚上或许很晚回来,你自便。”他明了个大概,不等沙轻舞回答便自径离去。

    盯着他颀长背影离去,心,仿佛被一根羽毛轻柔拂过,痒痒的,很奇怪的感觉。

    待关门声响起,沙轻舞确定蔺离去无疑,立刻本性暴露,二话不拿起手机给蔺焉电话。

    刚接通,便是一通霹雳盖头的大骂:“蔺焉!你zaofan了是吧?”

    这一个两个王八蛋,柳溪和蔺焉居然合起伙来将她丢给蔺,这不是成心跟她过不去吗?

    “怎么了吗?”蔺焉一脸无辜的问。

    “还敢问怎么了?也不瞧瞧你干的好事!你!你!你给哥电话做什么?”沙轻舞激动地质问。

    难道蔺焉不知道,全世界包括莱楚楚那只天不怕地不怕的妖精在内,见到蔺都是跟老鼠见了猫一般避之不及,谁还傻缺地往上赶啊?

    “我没给他电话,”蔺焉委屈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是溪溪问我在北京有没有房产,你要借住,你也知道我一个老百姓,铁铮铮的纳税人,怎么会在北京那种寸土寸金的地方有房产呢!所以我就问了一下我哥,结果他一个追问,我一个解释,他就他公寓有个空房可以给你住三个月。”

    “呵呵……”沙轻舞讽刺一笑,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真是天衣无缝的解释!”

    蔺焉:“……”

    无辜,她真的无辜。

    “不会是我哥训你了吧?”蔺焉问。按照蔺的性格训沙轻舞也是意料之中,难不成训凶了?

    “还是他话重了?你也别放心上,你还给他少训了么?”

    “行了,你别猫哭耗子了。”沙轻舞懒得给她费唇,只怪自己倒霉。不就是三个月嘛,大不了她早出晚归,见面呵呵两声,道别拜拜两声,保持三个月相安无事不就成了。

    挂了电话,沙轻舞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将衣服都挂进衣橱里,又将化妆品摆到梳妆台上,待她收拾完也近九点多了,无力地躺到床上,滚了几圈,闻着被套上被太阳晒过的香味,舒服的像是掉进了春天的草坪里。

    盯着暖huangse的吸顶灯,蓦然回想起毕业那年她和初恋分手的情景。

    她是S市人,在S市念书,在S市生活,工作也在S市找的,可惜她的初恋是北京人,虽在S市念的大学,可终究还是回到了北京工作。自从初恋回北京实习后,他们便开始了煎熬的异地恋。

    正所谓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我哪记得你是谁?

    那个时候不是她飞北京就是他飞S市,如此折腾半年的样子,都累了,谈起分手来都不拖泥带水。

    她个性向来洒脱,起分手来毫不留情,仿佛没有任何留恋。

    就算她再潇洒,可那是铮铮的感情,处出来的,没就没,心里哪能不堵?

    失恋那晚,她刚好就在北京,伤心欲绝的找了个酒吧一醉方休,屋漏偏逢连夜雨,居然在酒吧门口遇上蔺,记忆隐约中记得她吐了蔺一身,还拉着他哭个没完没了,死不撒手。

    次日醒来时候,在不知名的酒店,她躺在床上,蔺躺在沙发上。看着沙发上那个一米八多的个头,刹那间,沙轻舞只觉得自己的脸色青了变白,白了又青,连自刎的心都有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摸爬滚的出逃的,只记得从那以后见了蔺她更加避而不及了。

    莫名地想着那段尘封已久的记忆,不由地入睡。

    蔺大致是凌回来的,推开门,在玄关处换鞋,看见一双女鞋先是怔了一下,继而才想起沙轻舞在他家。

    侧目而去,她房门紧闭,只是底下一条缝隙透出微光。

    轻蹙眉,那么晚还没睡?

    步至她房门口,敲了两下门,没有回声,转动门把,“咔嚓”一声,轻而易举地开了。

    再蹙眉。

    蔺走进房间,眉目间染了几分清冷,褪去大衣,放置一旁椅背上,上前将沙轻舞脚上的鞋脱掉,替她盖好被子。走出房间时,挽起大衣,关灯前一秒,他扫了眼床上的人儿,睡容安静如猫,发出细微的轻鼾。

    不自觉地,他沉甸甸地一声低笑。也不知道她这大意的性子如何做的了记者的,在一个男人家里居然不锁门睡觉,还是她就放心他呢?

    因为房子的格局是两房一厅,他没设书房,便将客厅外的阳台用玻璃窗封了起来,改造成书房用,夏天也可以推开窗吹吹风。

    推开偌大的玻璃窗,一股冷风无情地窜了进来,他下意识的拢了拢外衣。

    闲坐在阳台的椅子上,远眺被尘埃遮挡住的美丽星空,只有一片沉墨。他从外衣口袋里摸出烟盒,敲出一根烟,啣在嘴里,一手掩着点火。

    轻吐烟圈,迷离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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