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六十年代黑天鹅 > 正文 眼神(解锁修文)
    我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不走。

    怕自己走了,好不容易的来之不易的会就没有了。

    患得患失。

    “万岁——万岁——”

    “打倒一切牛鬼蛇神——”

    身后山崩地裂的呼喊,拉着横幅,街上是缓慢推动的车,上面铺着红色的幕布,不停的在人流里面前进,上面有红色袖章的人撒传单。

    一把一把的粉色绿色的纸片儿,西爱弯腰,捡起来捏在心里。

    “五一六通知。”

    革命性纲领文件,意味着,一场声势浩大的运动,正式揭开了帷幕。

    先前的左的的,左左右右的,粉墨登场。

    转眼年后96年月开始“三支两军”工作,之后开始大规模武斗,开始进入学校了,学校的学生们反响强烈。

    西爱里拿着红旗,坐在那里座谈的时候,她嘴巴在动,可是眼神一片冷漠,她看着眼前的大字报,刘没了。

    那是刘啊。

    就这么没了。

    多大的人物啊。

    直接被当做二月逆流就处理了,现如今人都没了。

    她回到家,满院子的找伸伸,伸伸在阁楼上,他已经很少出门了,越来越少出门了。

    他不高兴,活的很压抑,西爱知道。

    她爬到阁楼山去,气喘吁吁,拉着他的,“你得走。”

    眼泪下来了,摸着他的心,硬硬的,“你听我,伸伸,你早就应该走的,应该去年就跟国中一起走,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所有人都在渗透,渗透到各行各业里面去,这里已经是一个漩涡了,我不想你很危险,也不想你受到磋磨。”

    我不清对你什么感情,但是我有莫名勇气跟你一起走下去,我盼着你好好的,一辈子好好的。

    这就是我张西爱的人生。

    伸伸最后还是走了。

    去陕北了。

    那里国中是影响很弱的地方。

    他走之前,都没来得及去见刘江一面。

    因为当晚,巷子里面就出事儿了。

    先前那酒馆秦老头家里的儿媳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家里堂兄弟满门子做生意的,大大的铺子店面多了去了,早先儿的时候,祖上也是西城有名的大地主了。

    日子难过,风声又紧的很,家里便想着跑了。

    人家要跑到台湾去,票都订好了,直接开车去南边,然后广州上火车,南下台湾。

    或者有能耐的,再直接出国了。

    走之前,娘家哥哥来接的。

    结果媳妇儿不走,“我们赚的钱,没有一毛的黑心钱,做人也是讲道理的,这世道没有这么乱,我正儿八经本本分分做人的,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是洗个脸,都是等着外面没有人了,才去院子里取水来,他们不能拿着我怎么办的。”

    刚生产完,也舍不得孩子,“你们要走就自己走了,不过就是扔下来了老祖宗罢了。”

    几代人了,一辈儿一辈儿的往上数着,就没有这么往外逃命的子孙后代。

    还是很天真了。

    娘家哥哥没法子了,走的时候才来喊得,看了看外甥,看了看妹子,走了。

    人家连夜开车就跑了,据是几家亲戚一起跑的,好几辆卡车,追了很久没追上。

    媳妇觉得自己是外嫁女,更何况就是父兄真的做了什么事儿,她从来不坑害人,也到不了她头上去。

    还抱着大家闺秀的那一套儿呢,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世道了。

    晚上人家追不上车子,当即就带着人到这边来了,刚生产完头上还戴着抹额呢,拖门口去了。

    那么的孩子还吃奶呢,给扔到地上去。

    王红叶坐在屋子里,心惊肉跳的,她拉着西爱的,“你别出去,别出去,没事儿的,要你大爸出去看看去。”

    张平出去看了,一院子的人都听到惨叫声了。

    结果张平出去看到什么了,你是人家刚生产完的产妇,给人上了棍子,对着头就打啊。

    这不是作孽吗?

    有浑水摸鱼的,给人家头上的抹额都摘走了。

    老秦头跟秦大掌柜的,护都护不住,绑的跟粽子一样的。

    还是寒冬腊月的,孩子的宝贝都给人揭开了,就为了要那包被面儿。

    孩子哇哇的哭,秦媳妇还护着孩子在身子底下呢。

    “你们这样是作孽啊,作孽,这么个还没出满月的孩子,你们怎么动呢?”

    张平一把扶着人,弯腰抱孩子。

    秦媳妇看是张平,满脸的血啊,抖着嘴唇,“孩子,我的孩子,你救救他,救救他啊。”

    救救他,别给乱棍打死了。

    那样的眼神。

    张平豁然抱着孩子起来,旁边指着那些人,“这孩子,跟这事儿没关系,你们犯不着下这样的毒。”

    打头的那个,忒不是东西,根本就是跟秦家有旧仇的,里还拿着棍子,一晃一晃的蹦跶,“怎么就不能了,你是她什么人啊,他们一大家子几辆大卡车的东西,要是不心虚,能连夜就跑到南边去了吗,根本就是要去投靠南边去。”

    “她这事儿,脱不了什么关系,我们打的就是这样的人,人民的蛀虫,国家的败类。”

    口口声声的,一蹦三丈高,带着身边的人煽动,“她祖上就是吸取我们劳动人民的血汗钱,大地主,大奸商,专门压榨我们贫民的。”

    “看看她还裹着脚,封建残余,再看看她身上,还穿着绫罗绸缎呢,这抹额就是罪证,资本家姐改不了本性,大家一心一意搞建设,就她还在那里做梦呢。”

    一到几千年的仇恨,就没有哪个劳动人民不吐唾沫的。

    没有一个不自己祖上的辛酸的。

    都是穷苦人家不是?

    都是骨子里面穷怕了的。

    张平你给气的,论起来嘴皮子利索,论起来无赖,他到底是差一截儿的。

    气的浑身哆嗦,那里的孩子还哭着,他跺脚。

    给孩子揣在怀里。

    “你们叫嚣什么呢?”

    砰的一声,瓦片儿掉了一地,从天而降,张平幸亏是躲得开,不然就给打到了。

    一圈儿的人就散开了,瓦片到处乱蹦。

    抬眼一眼,张平差点没气死,“你谋杀我啊你,多大仇啊你,给我头顶上扔瓦片。”

    “还有,你出来干什么你,你给我滚进去,有你什么事儿你,丫头一个,胆大包天的。”

    西爱斜着眼睛,自己爬墙头上呢,然后看着下面的人,撑着下巴,伸。

    下面伸伸就很为难了,西爱接不到瓦片,瞪他一眼。

    他就又给递了两块儿。

    西爱随又是一扔,下面人就疯了,电筒对着她的脸,“谁啊你,哪个王八蛋啊,有种的出来。”

    她就骑在墙头上了,“我就不,我跟你无冤无仇的,我下去找你干什么啊?”

    “今儿句公道话,我大爸的没什么不对的,过去的事儿谁不对就找谁去,她爷爷不对了,您去挖她爷爷祖坟去,她爸爸不对叛逃了,您去南边给枪毙了也没事儿。只一点,冤有头债有主,您别抓着一个女人不放,她要是想走,早就走了,不用在这里给您会,连个不满月的孩子也不放过。”

    “都是街坊邻居的,我句话您肯定爱听,低头不见抬头见,人呢,做事儿得有个规章制度的,您不是最喜欢这个吗?你也是个体面人,要审要问的,得找个地儿是不是,得慢慢来是不是,您对着就下棍子,这不合适。”

    “孩子要吃奶的呢,您也得考虑下孩子,多少给人家家里人照看着,您是不是?”

    嬉笑怒骂,全在墙头上。

    都是她的理儿。

    就没有她不是的地方。

    张平也给她摘出来了。

    孩子也抱走了。

    最后一下子跳下来,看着那打头儿的,凑近了他耳朵边上,“您也是有家有口的人了,跟老秦那些年的恩怨,也该放一下了,当年您爸爸喝死在店里面,不怪谁,怪他自己个儿不是。”

    “现如今您得意了,可是您也得考虑一下自己不得意的时候是不是,做事留一线,咱们的老话儿不是,您保管您家里儿子就健健康康的能长大了?”

    “人家这孙子,老秦家的跟,您今儿放一马,后面人家想着您的情儿呢。”

    西爱抬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把里的土全擦在上面了。

    话的好听,可是你看她那眼神。

    吃人一样的。

    看到人害怕。

    那样的眼神,看的人瑟缩。

    西爱是威胁,她喜欢威胁人。

    做人,要么狠一点,有本事给老秦家踩死了,别留着什么火星子。

    要么就圆滑一点,这个世道难道还一辈子不能唱大戏了?

    不能够事儿。

    谁家也不是只有自己家里一个人,都是老少一家子,做事儿得有个思量。

    人最后到底是给打了一顿,秦家媳妇浑身血,人家也不肯带着,就披头散发的扔在了地上。

    她嘟囔着,“为什么啊,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我这辈子没有欺负过人。”

    委屈啊。

    身上的肉都烂了。

    夜里没熬过去。

    人没了。

    院子前面呜呜的哭声,孩子也哭,秦也哭,西爱站在院子里,忽然觉得冷。

    “你明儿早上走吧。”

    赶紧走。

    去跟国中一起去。

    伸伸看着西爱,夜沉沉,星如坠。

    “我走了,那你怎么办?”

    “我留在这里,我得给爹妈养老送终不是。”

    西爱微笑,掸了掸袖子,回转半个身子,头微微低着看着伸伸。

    一股子浑身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就出来了。

    竹杖芒鞋的,谁怕个谁啊。

    “我这一辈子,什么也不怕,与人斗,与天斗,老话儿得好,其乐无穷。”

    真到了那时候,谁抗的过去谁算是赢家。

    世道什么样,人不一定就是什么样儿的。

    得自己个了算。

    自己个成全自己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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