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耽美同人 > 六零年代白眼狼 > 第109章 买卖
    黑影一手按住差点吓得跳起来的殷明, 另一手捂住他的嘴, 低声斥道:“别瞎叫,吓到我哥。”

    声音低沉, 但很耳熟。

    再一听他的话头,殷明稍稍放松了些——是乔应年。

    他恼怒地瞪着背光的男人,嘴上捂着的大手缓缓松开了。

    “穿好衣服, 安静地跟我出来。”

    乔应年冷冷吩咐一声, 开房门。

    月色下,殷明依稀看到他的侧脸, 倒吸了一口凉气。

    乔应年的鼻梁上方蒙了一条黑色的丝带,剪了两个圆洞,露出冷冽的眼,黑丝带缚在脑后牢牢了个结。他高挺的鼻梁、抿成一条冷酷弧度的唇和大半张脸都露在外面, 奇异地让人觉得神秘、危险,根本无法把他与平时那个冷着脸, 专心学业的北平大学高材生联系在一起。

    殷明又是好奇,又有些不甘服输, 不知道乔应年在搞什么鬼, 他咬咬牙, 从床上蹦起, 飞快地穿好衣裳,跟着这装神弄鬼的家伙走出了门。

    几年之后, 他在电视上看到某位外国“侠客”蒙着块黑布巾, 拿根细刺在坏蛋身上划“Z”字时, 殷明搂着对象不屑地一声哼,切!这都是我家老大早些年玩剩下的。

    乔应年看也不看殷明,静悄悄地大步迈出院子,开了院门,伸手将一顶帽子盖在头上,宽宽的帽沿遮掩住了蒙脸的黑带。

    殷明头皮有些发麻,他分明看到乔应年的手里拿着根长长的家伙,不知是棍子还是什么东西。大晚上的,他想干什么?殷明已经走到了院门边,一时骑虎难下,又不愿意再在那双冰冷的眼睛里看到刺人的鄙夷目光,他硬着头皮也悄声跟出了门。

    门口站着几个人,赫然就是白天一起同曹富贵一道吃饭的那几个。

    看到乔应年出来,他们齐齐上前一步,低声喊道:“狼哥。”

    殷明警惕地看着他们,脚下犹豫了。

    乔应年回过头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低声:“我们去找疤头的晦气,你要是不敢去,也别碍事,现在就滚回去睡你的觉,当你的乖孩子。”

    殷明被他轻乎的眼光一瞟,脑袋嗡地一下热血上头,他挺起胸膛,也学着他们低声喊道:“你别看不起人!我也去!”

    乔应年抿了抿唇,似乎轻笑了一声,又吩咐道:“行,算你一个。记住,喊我‘狼’哥,我阿哥不喜欢我杀杀,我也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身份。”

    他伸手递过来一根家伙,殷明接过手,黑沉沉、冷森森的,又硬又长,是一根长钢筋。

    “开锋的家伙怕你伤着自己。”

    乔应年拿起手中的东西,转头了一句。

    殷明终于看清了,乔应年手中的是一根长棍,或者是去了枪头的长-枪,父亲最拿手的大枪。他时候,也曾看着父亲在家中的院子里翻转腾挪、挑刺劈挂,舞得一手大开大阖的战阵之枪。

    热血翻涌而上,一股豪气自胸臆霍然而生。

    他加紧几步,跟上了“狼哥”的步伐。

    隐隐听到他在前头问:“……找到疤头躲的地方了?都在不是正好?挑了他们,免得这帮垃圾碍了眼。”

    走在黑夜的巷子里,越走人越多,也不知都是从哪里钻出来的,静悄悄地跟着“狼哥”汇集,有人骑着三轮,有人骑着自行车,捎带着同伴,一行十几个人往目标而去。

    车轮辘辘、沉沉步伐,碾过夜巷路,杀气腾腾。

    ……

    曹富贵又起晚了,昨晚和自家的崽子奋力厮杀到半夜,洗了个澡就睡得喷香,醒来日头都晒到了肚皮上。

    悠哉悠哉洗漱好,看着一院子空荡荡的,乔他们几个也不知去了哪儿。啧!这院子里是得要找个女人收拾收拾,一群光棍汉把好好的院子弄得跟猪圈似的。

    横竖乔也快放暑假了,到时回乡,找个手脚麻利、知根知底又不会多话的保姆住家里,也免得喝口水还得自己现烧。

    他本来有心再问问殷明跟那个古老蔫进货的事,谁想这子一早也不知去哪儿混了还是回家了,人踪不见。

    切,一个个的都成仙了,把他这孤家寡人的家长丢家里,像话吗?!

    从炼炉拿了盘黄金松糕出来,又端了笼热气腾腾的灌汤笼包,正琢磨着是用牛奶配,还是喝红茶,索性两样都斟一杯,慢慢喝,就听着前院一阵喧闹。

    曹富贵赶紧一抹嘴,放下手里的点心,匆匆奔出去。

    前院站了七八个人,乔、殷三、黄胖、猢狲几个都在,另外还有两个黄胖他们在本地收的贴身弟,一群人中间夹着个花白头发的干瘦老头,蔫了吧叽,愁眉苦脸的,仿佛是被一群猴子争抢的干花生。

    “阿哥。”“贵哥!”“贵叔好!”“贵爷好!”

    乱七八糟的招呼声响起,除了乔,个个都点头哈腰笑嘻嘻地冲着富贵哥招呼。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喊法啊!你们这帮子,搞什么明堂?”

    曹富贵听得差点喷出一嘴牛奶。

    我去,“贵哥”还好,“贵叔”也过得去,毕竟有些年纪了,可这“贵爷”是什么时候升的辈分?听着都快黄土埋半截了!

    喊“贵爷”那子是京城人士,原本是疤头哥手下转投土财主的,如今是心甘情愿喊财主大爷一声“贵爷”。

    他讪笑着,悄悄瞅了一眼老大,赶忙向老大的老大解释:“哪儿啊!‘贵爷’就是显出您辈分高,可不是您上年纪了,瞧您这青春年少的,不知情的还以为您比我还呢!

    主要呢,您不是咱乔哥的老大么,那就是咱们老大的老大,自然得尊称您一声‘爷’!咱京城里一向是这么称呼的,您瞧这街坊邻居还称个五爷六爷的呢,您哪儿当不起了?”

    曹富贵呵呵一笑,瞅着这子挺有前途,起码这马屁拍得让他贵爷挺舒坦啊!

    “都干什么去了?大清早的一脑门汗。哟,你这还青一道紫一道的,找谁干架去了?”

    他皱着眉头,嫌弃地刮了一记黄胖油脸上的青紫痕迹,瞥一眼乔,哼哼道:“行了,你们乔哥有分寸,我也不多,就一条,问心无愧,也千万别丢了我富贵哥的人,晓得不?!”

    “晓得!”

    一帮弟,还有弟的弟们都齐声应和,声势雄壮,连殷明都应得喉咙粗壮,这一晚上跟着凶残的“狼哥”见了大场面,他是服得死心塌地。

    那蔫老头脸色更难看了,像是苦瓜被人硬生生要挤出汁来。

    “这位,谁啊?”曹富贵瞄瞄这糟老头子,随口问道。

    乔应年微微一笑,解释:“这位就是古老蔫。哥,我看你昨天不是和殷三谈得挺有兴趣,我和殷一早就请他老人家到家里来一叙,谈谈生意经。”

    古老蔫正郁闷着,一早起来喜鹊叫,他还以为有什么好事,哪成想殷三这臭子带来个煞星,没几句话,连他挡门词都不听,软硬兼施,连拖带请的,稀里糊涂就跟着来这西城“谈生意”了。

    西城这片虽然热闹,可疤头那伙抽得太狠,生意也不好做呀!

    “没事,我就想问问您这进货的路子,我也不是什么不知规矩、坏人买卖的棒槌,也不白问你老。”曹大佬掏出五十拍老头手里,拿起猢狲手里顺手拎来的“货色”,冲古老蔫眨眨眼,“这些都是广省的货吧?看这衣服的样式,估摸着还是港城的水货,来路想必也不是太正经,我得没错吧?”

    古老蔫本来还想藏着掖着,想着怎么混过关,听他这么内行地明明白白一,老头抖着胡子讪讪一笑,吞吞吐吐,囫囵个地交待了。

    这些确实都是广省州城的货,他家亲戚在铁路衙门上有些门路,看顺路让人捎了几趟南方货,没两天就高价卖得干干净净。他一看南货在京城这么受欢迎,索性通门路包了一节车皮,搞批发,几次下来,赚得是盆满钵满,就是他这二道贩子也喝上了浓肉汤。

    电子表、衣服什么的本身成本也不太高,尤其是港城当垃圾收来的旧衣服,基本是白捡,就费点人工拾捣拾捣,偷偷卖出去,那都可是大价钱。成本的大头其实是运输费和人工费。

    这年头运力紧张,人员流动不大,干什么都要有介绍信,跑上千里之外进货已经是大多数平凡老百姓难以想象的事了。个人钱款大笔划转太引人注目,只能拿现钱,路上又不太平,大批货色运输还得有专人压运,一样样都是风险和成本。

    古老蔫吐着苦水,中心意思就一个,千里贩货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买卖,赚俩钱儿各位也别太羡慕嫉妒恨,要是想批发,他愿意成本价稍加点辛苦费出货。

    问题就是西城的疤头……

    “没事,疤头是讲道理的好同志。”乔应年在旁边凉凉了句。

    古老蔫被他一噎,半句话差点没把自己呛着。

    讲道理……像你这伙子这样讲道理,疤头那是肯定会听的。

    “老古啊!咱们都是生意人,辛苦忙碌不就为俩钱么。今天,我家弟有点不太尊重,你也别在意。”曹富贵听了老古的诉苦,笑眯眯地安抚,“这样,现在你手里有的货我全吃下了,价钱你看着合适给,以后呢,不定我们还要常常交道。

    阿乔,送客。顺路把货进了。”

    曹富贵笑眯眯地让弟们送客,肚里的算盘得滴溜响。

    远途贩货简直就是为他的炼庐量身定造的好买卖,什么路途远,路上危险,运输困难,那是事吗?唯一能制约他富贵哥的,就是兜里本钱的多少!

    当然,还有一条就是政策法规,如今虽然紧箍咒放开了些,可是“投机倒把”这罪名还高悬头顶,只能悄悄地进村,枪滴不要。

    至于分销商、零售商……曹富贵笑吟吟地看了一眼装作若无其事的乔。

    呸!一个被窝睡了这么些年,这子撅下屁股咱都知道他要放什么拐弯屁,西城这帮子废物再横,还能横得过横行县城、省城,搭着火车游侠千里的“乔哥”?

    当年县里省城里的混混们能乖乖服管收破烂,如今自然也能悄悄四下干个体买卖。

    当今社会为什么这么浮躁,不就是太多年轻人没事干没钱赚么。有个轻松干活就能赚点不大不钱的活儿,他就不信这帮混混们还能天天热爱干架?

    这也算是咱为政府收“破烂”,增加就业,减轻负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