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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云泽紧紧地搂着贺邵承,用力到指腹都泛起了一层白。

    压抑了整整六年的情绪此刻急需一个发泄的地方,他的泪根本没有办法停,哭得面孔都泛起了红。胸膛颤抖着,呼吸都带着急促,他真的以为前世的那个贺邵承,已经彻底不在了,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但原来没有。

    他的贺邵承始终都是一个人。

    就像他自己一样,前世今生,不曾改变。

    彼此的气息交融在一起,贺邵承吻啄着他的泪,用自己宽厚的胸膛温暖着怀里的人。他一起品尝着这份酸涩,同时用最亲密的方式去证明这一切都不是梦。怀里的人不断哭喊着他的名字,贺邵承便耐心地回应着,一声又一声。

    彼此的也紧扣在了一起,仿佛天生就该如此交握一样,从头到尾都不愿分开。

    陆云泽在他怀里哭声都带上了颤。

    “我一直害怕,所以一直不敢去想但是,但是你没有死”

    “是,我们都回来了么儿,我们都回来了。”薄唇里呼出热气,贺邵承深邃地凝视着怀里的人,同时让彼此的心灵在此刻交融得更为彻底,“对不起我应该早一点想起来的。”

    “呜”

    陆云泽已经把眼睛哭肿了。

    他估计自己接下来两天肯定是没法见人的了,可他没有办法,也控制不住。他真的只想用泪水把情绪发泄出来。身体又被拥紧了一些,贺邵承深深地吻住了他的唇,终于把呜咽都堵在了他的口中。

    彼此的体温已经因为此刻的拥抱而彻底交融,就算屋外的阳光正烈,也影响不到他们。

    一直到日落西山,天色昏暗,忙碌了一天的行人开始各自回家时,陆云泽的情绪才平静了下来。

    他已经把嗓子哭哑了,眼眶也泛着一层绯红,现在连拇指的抚摸都不行,只要碰到粗糙的东西,就会泛起一点清晰的刺痛。贺邵承只能用舌尖轻轻地给他舔舐那哭肿了的地方,同时还交握着彼此的一只,紧紧地扣在一起。

    陆云泽整个人都是被他搂着的。

    屋里空调打得低,这才没让他热得受不了。凉席的底部也被他踢皱了,枕头更是压得皱巴巴的。他们的毯子平时收在衣柜里,此时就没有拿出来占位置。床头的柜子上,他们新开了一罐子两百一盒的药膏,之前还都用得比较省,今天却是一口气用掉了半盒。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中草药味道,其实还挺好闻的。

    蚊帐则放了下来,否则估计身上早就要被叮出包了。

    陆云泽仰着头,就看着一只蚊子在蚊帐外面费劲。

    此刻的他已经彻底确定这不是梦,随着那些哽咽,他心底的最后一份苦痛也发泄完毕。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蚊子还在不断地试图往里钻,他忍不住露出了自己的酒窝,又看向了身边的贺邵承。

    酒窝上被啄了啄,贺邵承沙哑地问他:“笑什么呢?”

    “有蚊子。”陆云泽仰了仰下巴,又往他怀里稍微蹭了蹭,“在那里瞎费劲呢。”

    贺邵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后一只结实的,且沾着不少汗滴的胳膊就抬了起来,将蚊子直接拍死在了墙壁上。陆云泽倒是一愣,接着才又笑了起来,凑上去啄了啄对方的薄唇,“那好了,等会儿要擦墙壁和蚊帐了。”

    “嗯,我来擦。”贺邵承并不在意,只是继续搂着自己的么儿。

    他仿佛如何也看不腻,吻不腻,疼不腻一样,目光落在那张眼眶都哭肿了的面孔上,心里却满是爱意。彼此对视在一起,陆云泽吸了吸鼻子,又和贺邵承稍微接吻了一会儿。

    不过这一次,就没有之前那么急迫了。

    两个人慢慢地亲吻,享受着此刻的宁静和安定。陆云泽的身上则又出了些汗,连空调对着他吹都无法降低他此刻的热度。从上午到现在,其实他们应该去厨房里准备晚饭了,但彼此现在却又都不想分开。他瞧着贺邵承那张英俊的面孔,抬去摸了摸前世疤痕的位置。

    “其实我还害怕过自己没有办法改变命运。”陆云泽轻声呢喃着,“或者,弄巧成拙,把一切搞得更糟糕了。”

    “么儿,我们现在已经越来越好了。”贺邵承让他再往自己怀里靠了一些,同时夹住那细细白白的脚踝,让彼此的脚都靠在一块儿,“这辈子,不可能再出任何意外。”

    “但你还记得王成吗?”提到这个久违的名字,陆云泽的唇瓣就抿了起来,“我们在平县上初一的同学。”

    贺邵承听到这个名字,也跟着皱了皱眉。

    他当然还记得,那个调皮的,爱打篮球,爱跑步,爱一切操场活动,但就是不爱上课学习的伙子。当初他们也是兄弟,每天都会聚在一块儿。

    可对方却在抗洪救灾时,触电身亡。

    当时的陆云泽得知了这个消息,还因此大病了一场;贺邵承虽然能够明白他的那些愧疚,但却并不理解其中的原因。

    现在他明白了。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两个没有去县城读书,没有认识王成,也没有救灾到他们家他是不是就不会主动加入志愿者,也不会触电去世。”嗓音低哑了下去,尽管已经过了几年,但陆云泽每次想到这件事,情绪依旧低落着,“我前世也不认识他,所以真的不知道。”

    “嗯。”贺邵承搂着他,又轻轻地应了一声。

    但这件事纠结起来就没有尽头了。命运本身就没有固定的方向,人每一天,每个时,每一分钟做的决定,都会对自己以及整个世界未来的发展产生影响。没有人知道自己此刻做的事会导致未来怎样的后果,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好好地过着当下罢了。

    “我想给王成立个雕塑。”陆云泽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心里始终有些过不去。他吸了吸鼻子,声道,“就立在平县一中怎么样?至少这样他还在那里,还能被其他人记住,不会彻底的消失。他父母当初也没有拿我们送的白包,不知道有没有再生一个孩子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试着联系一下,问一问他们现在的情况。”

    “好,姥爷之前给一中捐了钱,我们和姥爷一声,看看一中有没有保存他父母的联系方式。”贺邵承点了点头,又用拇指抚了抚他的额角,“如果他父母同意,就去把雕塑立起来。”

    “嗯。”陆云泽吸着鼻子应了一声。

    凉席上其实有些脏了,也不能一直这样躺下去。身上出了汗,黏糊糊的也不怎么舒服。

    他瞅着贺邵承,略微眨了眨眼睛:“我们起来吧?”

    “嗯。”贺邵承再一次亲吻了自己的么儿,接着便先下了床,开始整理有些凌乱的卧室。

    陆云泽虽然累,但实在是已经躺了一个下午了,这会儿并不想继续在床上。他伸出了一只让贺邵承把自己拉起来,同时肚子也饿了,披上衬衫的时候就听到了肚皮在咕噜咕噜叫。

    耳朵控制不住地红了红,他靠着墙壁,还无法坐直身体,面孔上满是被疼出来的情泽。

    “站得起来吗?”

    贺邵承跪在地上,拉过那白皙纤瘦的腿,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给他把夏天轻薄的白棉袜套上。拖鞋也拿了过来,一起给陆云泽穿上。身上的衬衫扣好,他这会儿已经穿戴整齐,就是领口那儿还会露出一点红色的吻痕。

    “有点没力气。”陆云泽努力的扶着柜子站了起来,但接着就有些想要坐回去。

    腰真的太酸了。

    贺邵承随拿了一件衬衫,简单地披上后就背对着自己的么儿蹲了下来:“来,我背你,我们下楼去给你煮药。”

    陆云泽的耳朵尖又一次红了个彻底。

    之前在曾家村折腾,今天又折腾,他如果不好好喝药,之后肯定得不舒服。虽然如今贺邵承的贺邵承不是当初那个笨拙到把他弄到发炎发烧的混蛋了,不过身体方面的事情肯定还是得多注意一些。

    他想要和这个人好一辈子的。

    脚尖踩在了地上,陆云泽趴在了那宽厚结实的背上,慢慢地伸搂住了这个人的脖子。贺邵承很壮,身上的肌肉都梆硬,他根本不担心自己把这个人压塌了。而贺邵承也果真很轻松,就算之前运动了一下午,此刻还满身都是力气,直接就背着他站了起来,然后用双勾住了那纤细的腿。

    一米九的身材比前世还要高大,身上常年武打练出来的腱子肉也不可觑。背着自己的么儿对他来简直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

    贺邵承稳稳地带着他下了楼,然后放在了有软垫子的椅子上。

    “晚上想吃什么?”之间随披上的衬衫还敞开着,他终于将那纽扣一粒一粒地扣上,不过领口的地方还依旧扯着,露出了一截红色的平安扣绳和汗津津的胸锁部肌肤。

    贺邵承已经先去拆了一包中药,放到了那专门煎药的砂锅里,同时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罐蜂蜜,马上烧开了水好给么儿泡蜂蜜水喝。

    “家里没存多少菜,我看了一下,还有三个西红柿。”

    “我想吃番茄炒蛋。”陆云泽趴在桌子上,贴着自己的胳膊侧头看贺邵承,嗓音带着一点后的软绵,“你加一点糖,我想拌着饭吃。”

    “好。”他把西红柿全部拿了出来,又拉开厨房的柜子,舀了一碗米出来。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贺邵承都十分擅长做饭,如今一个人兼顾着几件事情也不忙脚乱。空调在客厅里吹着,他们也没关门,直接让冷气一起进入了厨房。米饭放进了电饭煲,空气中逐渐弥漫起了水稻的清香;而那边锅里,鸡蛋液则滚进了油里,迅速成型扩大。

    陆云泽就在一旁看着,过了一会儿,一杯甜甜的蜂蜜水就到了他里,抿一口,既解渴,又暖和。

    番茄被撕去皮,一起滚进了油锅,一开始还滋啦滋啦响,但接着就泌出红红的汤汁,逐渐和油混在了一起,变成了粘稠的番茄浓汤。贺邵承还剥了一瓣蒜,在热油的时候就加了进去,蒜香十分浓郁,此时和番茄香混杂在一起,令陆云泽不禁又饿了几分。

    炒好的鸡蛋一起加了进去,虽然这些番茄都只是在上海这边的菜市场买的,但也足够红,很快就将嫩黄的鸡蛋表面染上了一抹红。家里刚好还有一根香葱,贺邵承把顶部枯萎的地方切了,最后一起撒了进去。

    “别单独盛出来了。”陆云泽撑着桌沿坐直了身体,“就放在饭上饭好了吗?”

    “再过一会儿。”贺邵承没有立刻盛出,只是关了火再盖上盖子,同时去看了一眼煎药的砂锅,把已经浓郁的药汤倒出,药渣则放到另一个黑色的砂锅里,继续加上药玉炖煮,“么儿,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很不舒服?”

    “还好就是有点累。”陆云泽摇了摇头,耳朵根又有些发烫了,“你现在不会弄伤我的,而且还有药膏在用。”

    一碗刚盛出来的药汤,此刻还烫得厉害。不过贺邵承从冰箱里拿了一板冰块放进去,药汁很快就凉了。陆云泽靠在软垫子上,腰部的酸楚也得到了不少缓解。

    他低头慢慢地喝着,这股熟悉的味道丝毫没有让他感到厌倦,反而每一次都能品尝到来自贺邵承的那份用心。

    电饭煲里的米饭好了,贺邵承将两份晚餐端了过来,终于靠在一起坐下。

    “我的眼眶是不是很红?”刚刚喝了一杯蜂蜜水,又喝了一碗药汤,就算其实还饿着,胃里这会儿都撑饱了。陆云泽拿着筷子吃了几口,舔了舔自己唇角的酱汁,抬头看向了身旁的贺邵承,“明天不能去公司了。”

    “是有一点明显。”贺邵承皱了皱眉,抬抚了抚么儿的面孔,拇指只敢稍微碰一碰那泛红的地方,“没事,马上回卧室,我拿冰块给你敷一敷。”

    他们一起吃了饭,番茄炒蛋虽然很普通,但因为是贺邵承烧的,陆云泽的胃口十分不错。两个盘子也没多少要清洗的,几分钟就收拾干净了。按照平时的习惯,他们总会在晚上出去散散步,但很显然,今天的陆云泽是走不动路的。

    他和贺邵承牵着一起回了二楼。

    身上的汗水如今都蒸发了,但那股黏腻的感觉还在,被欺负了的地方更是不够清爽。家里的浴缸此时就起了作用,一整缸温水放好,陆云泽躺了进去,整个身体都彻底放松了下来。

    他在浴缸里休息的时候,贺邵承则回了卧室,开始整理狼藉的床铺。水液不仅弄脏了凉席,还把下面的床单都弄湿了一点。他全都铺了新的,接着又把卧室里的温度打高,从柜子里拿一套轻薄的蚕丝被出来。整个屋里的气味也透了透,他将卧室整理干净,这才下楼去拿了药玉,进浴室给么儿放好。

    陆云泽的面孔被热水蒸得又泛起了些红。

    湿漉漉的发丝被对方轻轻地擦着,他发觉贺邵承果然还是贺邵承,前前后后根本不曾变过。身上套了一件短袖睡衣,他老老实实地坐在床上,给对方擦拭着自己的脑袋。胸前的平安扣这会儿又落到了外面,他垂眸瞧了一会儿,忽然又抬起了头——

    “现在我们两个是在上海而且也不用去学校。”

    “嗯?”已经潮湿的毛巾被放去了一旁,贺邵承应了一声,又去拿了惯例要擦的珍珠霜出来。

    “我们不用把戒指藏着了”陆云泽的耳朵尖有些红,但很主动地去解开了红绳,将那枚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之前和贺邵承结婚,他虽然也高兴,但真的没有多么重视;如今贺邵承也回忆起了前世,他才猛的意识到,结婚这件事还是他们前世没有实现的遗憾。银戒戴在上,大刚刚好,在卧室昏黄的灯光下泛起一层格外柔和的银光。调整好了位置,还能瞧见上面印刻的“hsc”三个字母。

    “嗯,你的有道理。”贺邵承也解下了自己的平安扣,将戒指戴好了,“这两个月确实没有必要藏着,公司里的其他人不会什么。”

    两个人的一大一,但戴着的戒指却是同样的款式。陆云泽扬起了唇角,戴着酒窝和自己的爱人贴了贴嘴唇。

    “你也去洗澡吧明天我还是想去公司上班。刚刚收到广告负责人那边的短信,他广告的拍摄剧本已经写好了,马上就要找演员拍摄事情多着呢。”

    “嗯,也不需要找专业的演员,去艺术学院联系几个形象合适的年轻人就行。”贺邵承点了点头,“么儿,那我去给你拿一下冰袋,敷一敷眼睛。”

    家里的冰袋还是他们之前买冰棍时送的,这会儿裹上干毛巾,就可以直接用来敷眼睛了。陆云泽靠着床背,才冷敷了片刻,贺邵承就已经冲完澡回了卧室。他身上的汗此刻都变成了水珠子,因为用了沐浴乳,身上此刻满是那股熟悉的柠檬清香。

    虽然距离睡觉的时间还早,但陆云泽并不想开电视,就侧过头靠在这个人的肩膀上,然后轻轻地去嗅他脖子上的气息。

    这一夜,温馨又宁静。

    贺邵承果然是不多睡的,那一天难得沉睡不醒也是因为梦到了前世。他一大早起床,在楼下好好地打了一套拳,将浑身的那股热意发泄完毕之后才去厨房里将早餐准备上。陆云泽软软地趴在床上,睡得面孔都压红了半边。眼眶周围已经不怎么红了,冷敷还是有用的。

    只是昨晚要上班的是他,这会儿不肯起床的也是他。

    他知道贺邵承起得早,感觉到对方出去也没什么反应,这会儿听到卧室的门又被推开了,才很勉强地睁开了一点眼睛。睡裤被扒拉开,陆云泽的睡意这才猛的散了,白白的耳朵也瞬间跟着泛起了红。

    “我我自己来!”

    “不用。”贺邵承没让他自己来,已经将那药玉抽出,用早已准备在掌心的纸巾拭去了上面的粘液,“么儿,还睡么?”

    床上的人羞得缩成了一团。

    陆云泽吸了吸鼻子,此刻也不能再继续睡觉了,只好撑着胳膊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其实是睡够了的,昨天晚上又没再瞎折腾,只是身体本能犯懒,每次早晨都不肯起床罢了。他瞅了瞅贺邵承,对方已经去拉开了衣柜,正在帮他挑今天去公司穿的衣服。虽然这一世的年纪还不满二十,但那一米九的身高和结实健壮的身材已经是个彻彻底底的男人,无法再用“伙子”这个词去形容了。

    “公司里空调温度低,穿长袖吧。”贺邵承帮他拿了一件衬衫出来。

    陆云泽乖乖地“嗯”了一声,坐在床上把衣服换好了。

    他去浴室刷牙洗漱,贺邵承刚好也还没做这些,此刻就和他站在一起。两个人也在一块儿那么久了,早晨放个水也不避讳,洗脸毛巾都是一块儿用的。

    回平县几天,贺邵承下巴上的胡子又长出来了不少,陆云泽凑上去摸了摸,帮他拿了剃须刀和泡沫过来。他自己也稍微清理了一下,把整张面孔都打理精神之后才略微接了个吻。

    “早饭吃什么呀?”他已经能正常走路了,老中医开的药确实很有用,一点不适和肿胀都没有,“我想喝点粥。”

    “嗯,已经煮了。”贺邵承垂着眸,神情认真又温柔地帮么儿翻着衣领,接着又将他袖口的扣子也扣好了,“我出去给你再买两根油条怎么样?反正附近就有早餐摊。”

    “好的呀,我们一块儿去。”他露出了脸上的酒窝,“夏天也就这个时候还能出去走走,再过一个时太阳就让人受不了了。”

    彼此的面孔上都擦了霜,虽然早晨的阳光还不那么烈,但贺邵承依旧给陆云泽戴了一顶帽子在头上。

    全国各地的早餐摊子都一样,推个车出来,油条一边炸一边卖,刚出锅的那是又烫又酥脆。他们拿了两根油条,又带了一份酱香饼回去。就着清淡的米粥,一顿吃下去,肚子那叫一个热乎。

    今天起床早,尽管还出去买了早饭,但最终八点不到,两个人就抵达了公司。如今是夏天,贺邵承当然不可能再穿西装外套,只穿了一件衬衫。但他的领带依旧是打上的,上面还别着一枚银色的,陆云泽之前买给他的领夹。

    许久没有出现在公司,员工看到大老板都愣了一愣,接着才想起来喊一声“贺总”或是“陆总”。

    他们一起先去了彼此的办公室,两台电脑就放在一起,椅子都是紧紧挨着的。贺邵承泡了一杯温茶放在桌边,同时又啄了啄自己爱人的面孔。尽管是来公司了,但他也并不希望么儿太过操劳了身体。

    “你今天还是多休息休息,有什么事情都安排其他人去做。”

    “嗯,我知道的,不过要快点看一下那个广告剧本昨天他就发我邮箱了,我一直没来得及接收。”陆云泽仰起头和他贴了贴,“我们两个一段时间没来,等会儿安排开个会议,让各个组都汇报一下现在的情况。”

    “可以,那定在一个时后,也让他们有点准备的时间。”制定开会计划十分方便,贺邵承拉过键盘,快速地在公司内部通知系统上下达了指令,那边已经开的员工就立刻收到了这条会议消息,“目前李良生组在做论坛开发,王毅伟里还在继续云聊的更新。你之前还要做一个视频浏览站”

    “嗯,事情还蛮多的”陆云泽抿了一口茶水,笑了,“你不用一直陪着我,我们各人做各人的事就行。”

    他们交换了一个吻,贺邵承又去隔壁休息室拿了个枕头过来给么儿垫着腰,接着才走去了几个开发组办公室。

    王毅伟昨晚又在这里通宵了一夜。

    之前要改云聊界面,这段时间他都在带着整个开发组在原有的程序上改动。虽然最终提现出来的变化并不大,但落到编程上任务量却不。看到贺邵承,他拿着咖啡杯站了起来,一边抬了抬杯子,一边笑了一声:

    “呦,终于回来了?”

    “嗯,我和云泽都回来了。”贺邵承颔首应声,目光略微扫了一下整个办公室,“昨晚又加班了?”

    “那是,更新包就快做好了,所有人都希望快一点把云聊升级好。”毕竟是一整夜没睡,王毅伟的脸色略有些发黑,但精神却还挺不错,“这段时间新注册用户很多,可能和暑期放假有关系。我观察了一下注册信息,十五到十八岁之间的用户数量增长很快。充值消费的人也多了不少”

    贺邵承笑了笑,在他身旁拉了个凳子坐下,“那看样子今年年底能够盈利分红了。”

    “现在能接触计算的用户越来越多,msn又并不适合内陆市场,云聊的风靡是必然的。”王毅伟颇为自信地笑了一声,“对了,你听没?浦口那里也开了一家吧,叫盖威特。”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贺邵承便来了几分兴趣。

    他当然记得这个吧,不过在此刻应该还用的是“电脑室”这个名字。作为前世上海的第一家电脑室,盖威特的收费高达四十元一时,完全不是普通人能够负担得起的价格。不过起来如今应该情况不同了——

    “对方收费怎么样?”

    “盖威特的老板一开始信誓旦旦要开吧赚钱,结果谁知道被你抢了先,上价格还定那么低,现在就只能跟着往下低,十五块钱一个时。”王毅伟闷笑了起来,“还是舒俞那子告诉我的,不过也坐满了人,毕竟和一台电脑的价格相比,十五块钱的费还是很便宜的。”

    在这段时间里,王毅伟似乎已经习惯了身边多个像老鼠一样的孩,探头探脑地和他市里最近各种最新情报。贺邵承倒是差点忘了这个名字,过了片刻才想起来是那个偷用他们云端吧络的子。

    唇角抿起了一抹笑,他点了点桌面,“那也不能怪我,我在复旦对面开的吧是纯粹亏钱的,盖威特定价十五应该还能赚一些对了,到舒俞,他人呢?表现怎么样?”

    “贺总,我在这!”边上一直被电脑遮住的人抬起了,接着又歪过脑袋,露出了一张带着两个巨大黑眼圈,但精神奕奕的面孔,“贺总好!”

    王毅伟轻笑了一声,“就你看到的,是个对什么事情都有劲的孩。不过确实有点天赋,随便教了他一点现在就能跟着写些简单的代码了。”

    “那行,我们公司总是欢迎人才的。”贺邵承点了点头,“等会儿开个会,让他也一起过来听吧。我也有一些新安排想要一,接下来要做的项目还是挺多的。”

    一个时过得很快,目前公司又多了一些人,会议室必须在周围都放上一圈椅子才坐得下。贺邵承和陆云泽坐在右侧,第三第四个位置则属于王毅伟和李良生。平时公司里也有这种定期的汇报会议,所以各个组也并没有很仓促,直接把目前的情况一下就好。

    贺邵承坐在那里,戴着戒指的就搭在桌上。

    一场会议开了一上午,尽管公司是他还未记起前世时和陆云泽一起开办的,但或许是潜意识里还记得对公司的运行安排,其实云端目前的结构颇有他前世的行事风格,并无需要大修的地方。几个开发组的任务也都在稳步推进,财务部门给出的六月流水报表更是令人满意。

    陆云泽早晨刚刚和广告公司的人接洽完毕,就在会议上好好地谈了谈广告的事情以及广告后期会给云端带来的几方效益。

    “现在我们云端在互联的圈子里已经有名气,但对于普通大众来,绝大多数人还根本没有听过我们公司的名字。计算的发展是飞速的,尽管去年国内正式接通了国际互联,但只需要一两年,络用户的数量就会指数翻倍。我们必须提前强占这个市场,立起我们公司的企业文化,让所有人都知道云端是一家属于中国的民族企业,互联科技企业”

    他的嗓音并不像贺邵承那样低沉,但认真话时也不会让任何人轻视,“对于一家互联公司,企业的宣传也很重要。所以接下来,我会组建公共关系部,专门负责外宣任务。对于用户的市场调查和满意度调查,以后也会交给新成立的部门,而无需开发组去额外进行”

    贺邵承凝视着身旁的陆云泽,微微深暗了眼眸。

    这,是他的么儿

    工作本身当然是无趣的,但因为他们是互联领域的领头人,所做的一切在国内都还没有人做过,每个员工都充满了热情和动力。舒俞也是第一次来听这么正式的会议,听完之后嘴巴都张大了,眼睛里全是星星。

    中午,所有的员工一起定了快餐,陆云泽和贺邵承两个人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单独用餐。他还是不爱吃蘑菇,把青菜里面的蘑菇都丢到了贺邵承那边,吃不完的米饭也都给和对方。餐盒收拾好,因为上午大多时间都在开会,此时他们又在办公桌面前坐下了,并没有立刻去休息室午睡。陆云泽里倒是把广告的事情弄好了,现在等着广告公司出拍摄成品就行。他又喝了一杯茶,润了润自己的嘴唇,看着对方快速地敲击着电脑屏幕——

    “贺邵承你真的都想起来了?”

    “嗯?”对方侧过了头,抿唇低笑,“怎么,还不相信?”

    “嗯。”脸上的酒窝露了出来,陆云泽抿着杯子又嘬了一口,“我好像还需要一点时间”

    他抬着眸看着对方那张英挺的面孔,这一世,他是一路看着这个人从稚嫩长到成熟的,这种感觉真的很难以言喻。想到当初那个纯情,一逗就红耳朵的少年贺邵承,陆云泽忽然有些怀念了。他不知道如今的贺邵承是否还会这样

    男人垂眸认真地写着东西,耳垂上就被软唇轻轻地吮了一下。

    贺邵承的呼吸一滞,心脏也跟着乱了一拍。他的神色很镇静,也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就只是侧头看向自己的么儿。眉眼柔和了下来,他低声喊着:“么儿”

    陆云泽却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你的耳朵还会红!我以为你现在已经所以贺邵承,你还是会害羞的对吗?”

    贺邵承咳嗽了一声,“这只是,正常的反应”

    软唇已经又凑了上来,将那耳垂重新含了进去。

    经常是自己被贺邵承亲吻耳朵,陆云泽亲吻贺邵承耳朵的次数却并不多。此刻他才稍稍舔了两下,贺邵承的呼吸就已经粗重了起来。此时的他哪里还能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他又低哑地喊了两声“么儿”,握着鼠标的都绷紧了。

    陆云泽贴着他的耳朵,又啄了一下那泛红发烫的耳朵尖,声低喃:“你过去动不动就红耳朵,我都看到了贺邵承,要不是当初我们两个年纪都还太,我早就——唔。”

    身体被搂进了怀里,那两瓣软唇也被深深地吻住。贺邵承粗重的呼吸终于平缓了几分,开始按着么儿的发丝,将那不安分的舌尖仔细品尝。这一世,他和陆云泽亲密的次数还并不多,两个月前才开始罢了但亲吻这件事却是从初中开始,一直延续到现在。

    贺邵承已经经验充沛。

    他耐心地啄着自己的爱人,将他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口中,之后又吮咬起那已经泛起红的唇瓣。这样的亲吻让陆云泽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两年前,每天晚上都会被这个家伙抱着亲一个时的时候。当时为了拖延时间,贺邵承也是这样,从他的嘴唇亲到眼眸,再亲到他的脖子上。

    怀里的人慢慢的乖了,只剩下一双湿漉的眼睛瞅着他;贺邵承也垂下眸,拉着么儿的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薄薄的衬衫底下,那颗心脏正在胸膛里沉稳地跳动着。

    “感觉到了吗?”他的嗓音很低,但满是温柔,“我的心跳。”

    陆云泽颤了颤睫毛,“感觉到了”

    “这就是我对你的正常反应。”薄唇又一次啄到了他的唇角,贺邵承耐心地哄着他,“么儿,你会有的感觉,我也都会有。”

    那张白皙的面孔已经彻底泛上了粉。

    陆云泽在会议室里是沉稳的陆总,在别的同学面前是成绩好又好话的泽哥,但只有在贺邵承面前,他才会露出此刻的表情,像是一只被狼叼住了耳朵的兔子。如今的贺邵承又纯情又会老练,两个特征融合在一起,让他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嘴唇抿了抿,他吸了吸鼻子,认命地搂住了这个人的脖子,将自己的额头抵了上去——

    “怎么办好像又更喜欢你了。”心脏怦怦跳着,陆云泽微红了眼眸,“不想上班了,我想和你去度蜜月就我们两个,想怎么亲热就怎么亲热。”

    贺邵承凝视着他,又啄了啄么儿的鼻尖,“你想要,我们就去,国内国外,都可以。我马上就去订票,公司里的事情交给别的人去做就好。”

    “可是哪能真的跑掉一个月。”陆云泽差点就要被动了,然而还是皱着眉摇了摇头,“云端才刚刚起来呢,这是我们两个一起建的公司,必须得弄弄好才行。现在每个项目都要做,像你今天的,云聊要找游戏商合作,我们要开发语音聊天,之后还要发展线上购物”

    “真的是忙起来根本没得歇。”

    “是很忙。”贺邵承抚了抚他的发丝,低声哄着,“但,么儿有的事情,还是可以的。”

    云端坐落的这栋写字楼是附近最高的一栋写字楼,他们的楼层也选得很上,此时站在窗边,只能看到其他房屋的楼顶,根本不会有人透过窗户看到这间办公室里的情况。

    他们早晨开会开得晚,之后又吃了一顿午餐,此时已经到了平时该工作的时候。午休的员工们纷纷收拾了自己的折叠床,而王毅伟也睡完毕,稍微恢复了一点精神,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位上。公司里并不吵闹,交谈的声音也一般不会传出彼此的办公室。一条条数据在内中快速传输,云聊的更新本也只差最后一部分便能完成——

    贺邵承搂着人,先疼了疼自己的么儿,接着才让么儿对自己礼尚往来。

    办公室里开了空调,气温不高,十分凉爽。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神情依旧很沉稳。其实下午贺邵承还有其他的事要做,他要去一趟上交所,把里的股票配资按照记忆稍微调整一下。尽管这些年,他根据自己经验已经盈利许多,但在赚钱这件事上,贺邵承总是不介意再更多一点的。

    上交所三点关门,他必须马上就出发。

    几份文件放在面前,他甚至审阅了一遍,在上面签了几个自己的名字,从始至终都十分冷静,只是那耳朵泛着一点异样的绯红。前世他只活到了2004年,但就算只是未来七八年的记忆,也足以让他利用起来,规避资产风险,迎合政策导向。

    笔抵在了另一个需要签名的位置,贺邵承的动作却是顿了顿。

    他挺直着脊背,停顿了约莫半分钟,才呼出了一口气。

    “么儿”

    陆云泽吸着鼻子出来了。

    他伸去抽了两张餐巾纸,稍微擤了一下鼻涕,接着又擦了擦自己的嘴唇。之前和贺邵承接吻太久,他的嘴唇都被吮红了,此刻还依旧很明显,等会儿得去喝点冰水才能好。把垃圾扔到垃圾桶里,贺邵承已经站起身,帮他去饮水那里接了一杯冰水。陆云泽乖乖地接过,喝了半杯下去,剩下的则递给了对方。

    “要去上交所?”

    “嗯,一起去,之后还要去一趟银/行。明年会有一场从泰国波及亚洲其他地区的金融危,对我们国家的影响不大,但是我有一部分海外投资需要动一动。”他喝光了杯子里的水,似乎还能感觉到一点属于陆云泽的甜味。明明应该是不可以咽下去的但他们之间却一点都不介意。

    “啊我都不知道。”陆云泽眨了眨眼,“那是不是全部撤出来比较好?”

    “也不是,暴跌之中也会有利可图。”贺邵承从抽屉里拿了一瓶防晒霜出来,给么儿稍微擦了擦,接着又去门边拿了一把伞。男人撑伞很奇怪,就算外面太阳再烈,身为男性似乎也不能打伞。

    但贺邵承不在乎。

    他只在乎陆云泽,不在乎任何其他的人的看法。

    “比如香港恒生股市,前期会国际金融炒的攻击下在一天时间内暴跌一千一百多点,但之后港府发声,又会涨过万点。”他一边牵着陆云泽的,一边走出公司,“在这之中,就有我们获利的会。日本的股指也会经历暴跌,不过在日本,股市是可以做空的。”

    贺邵承抿唇笑了一声,“国内太多普通股民参与了炒股,我不会去坐庄害人。但外国的股市就是纯粹的金融家在博弈了么儿,我们以后去赚外国人的钱,怎么样?”

    伞撑起,还要走几步才能到停车场。屋外的气温虽然热,但他们刚从空调间里走出来,身上都还带着一些凉气。脸上的酒窝又深了一些,陆云泽虽然有些没听懂,但赚钱这件事他是喜欢的,“嗯你去折腾。”

    他上了车,车里面被晒得发烫,要赶快把空调开出来才好。贺邵承也没有浪费时间,立刻插/进钥匙将虎头奔的引擎发动,随后开启空调,将力度打到最足。座椅烫得厉害,陆云泽开了车窗先缓了缓,这会儿又忍不住嘟囔了:“明明早晨来的时候还找了个有阴影的地方呢现在太阳又直射过来了。”

    “么儿,忍一忍,过一会儿就好了。”轿车驶出了停车场,贺邵承将车子开到了写字楼的阴影下方,“办完事情之后我们再去一趟菜市场,家里没菜了。”

    “啊都忘了。”陆云泽这会儿舒服些了,“那早点回家,我也想吃根冰棍对了,还要给姥爷打电话,让他问问王成的事情。”

    “嗯。”轿车里的温度终于降了下来,贺邵承终于关了车窗,驶向了上交所的方向。

    他在上交所也有特定的交易员接待,去的路上打了个电话,抵达时便直接被请进了会客室。因为脑海里已有决定,贺邵承这一次也并没有花时间看盘,只是让交易员按照他的想法赶在今天收盘之前变动了一下资产配置。

    与当初刚开业相比,上交所如今也经历了一轮新的装修,规模也扩大了不少。陆云泽还记得自己五年前带着贺邵承过来凌晨就开始排队买认购证的样子,想着想着脸上的笑就冒出来了。那个时候的贺邵承才一米七多,戴个黑色的费多拉帽,活像是上海滩里走出来的黑/社/会。那会儿他哪能想到,贺邵承这辈子会长到一米九去呢?

    上交所和银/行都走了一遍,终于到他们两个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了。此时的太阳虽然还很烈,但毕竟是到了四五点的时候,也逐渐带上了一点日落时的红。从附近郊区赶过来卖菜的老人家不少,陆云泽最爱在这种摊子上买菜,蹲着挑了好几个。之前在姥爷那儿都是吃的好肉好菜,这会儿他反而想要点清爽的,就买了一斤的大基围虾。

    “我们就回去剥了沾点醋吃,怎么样?”他露出了笑,“留到明天也不用再烧。”

    “嗯,我给你包点虾饺。”贺邵承上车后顺势啄了啄他的酒窝,接着才将那安全带扣好了,“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