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什么？”有人在门口问道。
徐婉荞被吓了一跳, 差点扔了手里的年糕。她连忙抽了两张纸巾, 擦拭手上的糖，回头道：“没什么啊。”
温靳寒走过来, 低头看一眼她藏在餐巾纸下面的盘子, 伸手就给掀开了。
红糖炸年糕，外皮酥脆, 却丝毫不泛黄，看上去像白玉似的, 上面还细心地撒了桂花——是她喜欢最喜欢吃的甜食。这道点心李嫂会做, 他不喜欢甜食，但是，隔段时间就会让人准备。
“不是跟你过，少吃甜食吗？”温靳寒收回了手, 拿纸巾擦拭指尖沾到的油。
“偶尔吃一次又没有什么关系。”她不服气道。
目光却有些躲闪, 不敢直视他。
温靳寒弯下腰，正儿八经跟她对视着：“真的只是‘偶尔吃一次’吗？”
徐婉荞：“……”
他认真地看着她, ：“不要试图骗我, 李嫂会告诉我的。”
徐婉荞：“……”
见她吃瘪的模样, 他终于笑出来, 站直了, 俯身靠到一边，拍了拍裤腿：“我逗你的。偶尔吃一次，是没什么关系。”
可惜，已经被涮过的徐婉荞, 已经不想听他的“补丁”了。
她站起来，作势要出门。
“你去哪？”他捉了她的手，眸光沉沉。
徐婉荞怔了一下：“……我约了夏禾一起去逛街。”
温靳寒站起来，语气淡淡，却是不容置疑的口吻：“我送你过去。”
徐婉荞：“……好。”她能不吗？
……
地方约在东环一处购物中心，中高档。虽然也有名品区，大多数地方，徐婉荞和夏禾的工资还是负担得起的。一块儿来的还有大学时的朋友、同寝的室友。
“荞荞，比以前更漂亮了啊。”霍思思趣道。
她比大学时要时髦很多，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一身名牌，摘下了啤酒瓶厚的眼镜，手上还挎着一只凯莉包，话也意气风发的。
她是农村出身，那会儿人挺沉默，也蛮古怪，有一次还跟寝室长孙嫣起过冲突。原因是她嫌热，还过一头算靠窗睡。可这样一来，就变成了拿脚对着孙嫣的头部。两人的床都在上铺，是前后相邻的，孙嫣当然受不了。她是直脾气，加上有洁癖，当场发作。
那日，霍思思心情不好，加上人平时本来闷，就是不妥协，也不肯换回去，孙嫣气得闹到大半夜。
虽然后来不了了之，这事儿也渐渐淡了，到底是在几人心里留下了那么一个疙瘩，想起来，总是尴尬。
“神气什么。不就是交了个富二代男朋友吗？”霍思思去上厕所了，孙嫣不屑道。
徐婉荞和夏禾对视一眼，都没应。
因为这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这久别重逢的喜悦，就渐渐变了味道。
后来去喝下午茶，霍思思还有意无意地提到自己的男朋友，他对自己怎么怎么好，又给自己买了多少多少东西，云云云云……
几人都听得很尴尬，可徐婉荞和夏禾都闷头没吭声。只有孙嫣忍无可忍，来了句：“这是叙旧呢，还是来听人吹牛逼的啊？一下午的时间，都干了些什么？”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霍思思的脸色阵青阵白：“你什么意思啊？”
孙嫣慢条斯理给自己倒了杯茶，掀起眼帘，很是没好气的眼神：“还不够明显吗？什么意思你听不懂啊？装逼就装逼，还没完没了了？”
“你——”霍思思气得脸都绿了，“你怎么可以这样？以前你们仨一起抱团欺负我就算了，现在见我混得好了，就这么嫉妒、排挤我……”
着，她眼泪就下来了，速度堪称琼瑶剧女主角。
徐婉荞：“……”
夏禾：“……”
孙嫣：“……”
后来她的富二代男友韩林过来，一边安抚一边讪笑着跟其余人道歉，把她拉走了。
气氛才好起来。
夏禾无语：“什么人啊？”
孙嫣：“好在那个韩林还算是个明白人。就是不知道脑袋哪里抽了筋，找了这么个女人。”
夏禾：“她长得还是不错的，其他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人有点作。”
听她给霍思思话，孙嫣心里就不舒服了，凉凉道：“是啊，长得漂亮多好，哪里还用得着这么辛苦奋斗呢？不像我，每天加班加到10点多，哎，劳碌命。”
她语气不阴不阳的，虽然没有针对谁，听在夏禾和徐婉荞耳朵里却怎么都不爽快。
因为，夏禾徐婉荞都是大美女。
她不是，甚至长相还远远不如清秀动人的霍思思。
本来都是老同学，徐婉荞也不想什么难听的话，但她这样含沙射影，实在让人心里不舒服。
她和夏禾对了个眼神，回头去看霍思思：“我跟夏禾想起来还有事情，先走一步了。”
“不再逛逛？”她倒还挺热情，笑道，“本来还想带你们去我阿姨那边看看呢，她新开了一家纪念品店，就在前面。”
“不了。”
“对啊，下次吧。”
“那好吧。”她颇为遗憾地。
孙嫣把徐婉荞和夏禾送到路口，挥手：“下次见啊。”
都快到车了，一辆银色的劳斯莱斯缓缓驱过来。
车门开，温靳寒从里面出来，接过了徐婉荞手里的包。
孙嫣愣住，目光长久停在他身上，移不开了。
“温总……”夏禾有些拘谨地唤了声。
“你好。”温靳寒跟她点头。见孙嫣望过来，也礼貌性地跟她点了下。
孙嫣受宠若惊，恍然后，踩着高跟鞋三两步冲上来：“温总，我是旭日地产的孙嫣，您好，幸会。”
她伸手要去跟他握，抬到一半，忽的想起韩林交代过的话，连忙把手收住。
于是，她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
温靳寒目不斜视，没有伸手的算。
她只好改为抬手抚了下发丝，面色微赧：“……温总，我们旭日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上次，我跟李总去寰时……”
“不好意思孙姐，我还有事。”温靳寒抬了下表，右手按住还在发呆的徐婉荞，把她按到了车里。
车子绝尘而去。
孙嫣无可奈何，只能在原地目送这辆豪车远去。
半晌，她状似无意地问起：“荞荞认识温先生？那他们是……”
“男女朋友。”夏禾心里没好气，面上却道，“认识很久，也交往很久了。”
“……这样啊。”孙嫣笑容勉强。
夏禾瞥她一眼，心里憋着气，忍不住了出来：“长得漂亮嘛，哪里需要努力？不像你，每天累死累活的，不仅要加班，还要上赶着结识人脉。”
孙嫣脸色微僵。
……
“晚上想吃什么？”开车时，温靳寒问她。
徐婉荞抱着胳膊，安安静静地蜷在座椅里：“……随便。”
他似乎是叹了口气：“这是最难的两个词。”略略侧头，看她，“难道，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吗？”
她本来不想搭理他了，被他此举吓了一跳：“你看路啊——”
声音尖利，还了他一下。
力道不大，倒像是情侣间的闹。
他笑了，手偏偏放下来，不握方向盘：“我车技很好的。”
徐婉荞都快哭出来了：“你好好开！”
温靳寒低眉浅笑，重新握住方向盘，不再逗她。
车停在一处半山别墅上，他下来，绕到侧边弯腰给她开门。
徐婉荞下来后，抬头看了看，是美式的山顶别墅，偏老美的风格。屋子还是全新的，门窗全开，散着味儿。花园里有两个园丁在扫，栽上精心挑选的郁金香。
“郁金香……”她记得，这是他喜欢的花。
“进去吧。”
“不去吃饭？”
“先看房子。”他解释，手自然地搭上她的肩。
天气有些冷，她穿了一件浅驼色的大衣，底摆一直垂到靴子上。衣服廓形很大，却显得她人更加娇。
那张不谙世事的脸，微微低垂，半掩在枣红色的围巾里，是一个很乖巧的姿势。当她好奇地张望四周时，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振翅的蝴蝶，不出的动人。
侧面望去，她骨相完美，杏眼虽然看上去有些婉约娇憨，整体轮廓鲜明，骨量很足，下颌清晰，不话时，巧的M形唇棱角分明，自带一种高贵清冷的漠离感。
“我想送你一件礼物。”他看着她。
“什么？”她懵懂回头。
他拉过她的手，把一枚钥匙递到她的掌心。
徐婉荞皱眉：“……什么东西？”
温靳寒：“钥匙。”
徐婉荞：“……”废话，她又不是瞎子？
“什么钥匙啊？”她问回去。
他没回头，挑起指尖，信手点了点身后的大宅子：“新楼盘，只开了这边，后续的资金有些跟不上了，可能要流产。开发商想和寰时集团合作，继续下去——”
话到这里，再明显不过了。
徐婉荞看着手心的钥匙，心里一片寂静。
旁人攒一辈子钱都不一定能买得起的房子，别人送就送，还是好几套上赶着送给他，他还无所谓的样子。
人比人，气死人。
这让她想起了这两年辛辛苦苦攒钱，却连首付都付不起的事，委实不大愉快。
“怎么了？”
“我不要！”她把钥匙拍回他掌心，转身上了台阶，头也不回。
温靳寒望着她赌气的背影，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