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攻略病娇反派的正确姿势[穿书] > 31、风陵园(四)
    离开凉亭前,寇宛还想亲自相送,被绫烟烟打头婉拒。那些穿红戴绿个个鲜嫩得像水蜜桃的婢女凑近脑袋,轻轻柔柔地窃窃私语。

    有个婢女从篮中拿起一朵梨花轻嗅,一派女儿娇憨作态,然而下一刻,她忽地探出猩红的舌尖,将整朵花卷入口中,饕餮似的囫囵咽下。

    她盯着那个穿浅杏色罗裙的少女掩唇一笑,舌尖轻轻一舔唇角,好像在回味珍馐。

    若仔细看会发现,有一瞬间,她整张娇艳的脸消失得一干二净。

    —

    绫烟烟离开的时候还有些闷闷不乐,姜别寒紧跟在后面安慰她,夏轩在一旁像棵墙头草,哪边风大便往哪边助攻。

    还有闲情逸致逛园子的只剩下两人了。

    湖面铺了一条鹅卵石道,闪烁着莹莹玉光,像一条细细长长的玉带。白梨提着裙角一步一步踩着又窄又长的鹅卵石道走,慢吞吞地像蜗牛爬。

    “白道友,”身后传来清亮如玉石相击的声音:“是不是走得有点慢了?”

    白梨背着头也不回,拉长语调:“我是白痴嘛,只能一步一个脚印,薛道友这么厉害,一定可以从我头顶飞过去。”

    靴底踩在鹅卵石上的声音停住,薛琼楼话锋一转:“你确定要跟着我?”

    白梨在肚里长叹一声。

    虽然不知道那个包揽了渡口全部飞舟的富商是不是他安排的,但白切黑从不会无的放矢,她又没了剧情金指,无法知晓哪处才是关键转折点,只能做一条寸步不离的尾巴。

    “姜道友他们有自己的事要忙,我一个人又太无聊,只能和你结伴而行,你不会介意吧?”

    “是吗?”他哂笑:“那你跟得上我吗?”

    两条冠带无声无息地从白梨身旁飘过,像两只春光里翩飞的白蝴蝶,湖面被踩过的地方泛起一圈涟漪。

    他阔步往前,半点没有等她的意思,等白梨回过神时,他已经成了道有些遥远的背影。

    “薛道友。”

    水花四溅,白梨气喘吁吁地喊了他一声,他不理不睬,白梨不气馁地又喊了一声:“水里有东西!”

    他微微侧首,“什么东”

    一抔水花洒过来,水珠四散在空中,碎光点

    点,像夜空中的星辰。

    薛琼楼面上微微凉,水花沾到他眉睫上、面颊上,他幽黑的眼眸就这样慢慢瞪大了一点。

    “你上当了!”笑声像一粒粒珠圆玉润的水珠,洒在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她没笑几声又立刻捂住嘴,跌跌撞撞地逃远,跑了一半被石头绊一跤,身子一歪差点摔进湖里。

    那条雪白的人影怔立在原地,好半晌才拿袖子掩去水迹,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湖泊尽头是一座假山林立的园林,草木疏于打理,荆条横斜,白梨磕磕绊绊地跑进月门,不自觉放轻脚步。

    绿柳如烟,花木浓郁葱茏,两道人影掩在矮墙后,如胶似漆。

    “诶,赵郎,你的往哪里去!”女子一声娇斥,欲拒还迎,听不出丝毫恼怒。

    白梨如雷贯耳,猫着腰的身形立时尴尬地僵在原地。

    这个声音很耳熟,是方才还在与众人谈笑风生的寇宛寇夫人。

    紧接着传来的是一道未曾听过的男声,急不可耐:“师娘,我们已经一个多月没见面了”

    “那也不行。”“啪”一声脆响,“今日是你师父出关的好日子,你这个大徒弟前脚刚看完他,后脚就来看我岂不惹人生疑?”

    “师父一直在闭关,哪怕是出关也是一人钻研佛道,连我们这些亲传弟子,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面,让师娘你夜夜独守空闺,岂不是暴殄天物?”

    而后是一阵褪下衣物的窸窸窣窣声,事情朝着不可描述的方向开始发展。

    “听今日大姐带来了一批贵客?”

    女人在轻轻喘气:“这个啊那丫头总是自作主张,给我添乱。”

    “要不我替师娘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把他们赶走便是。”

    “那可不行。”语气严肃了一下:“这批贵客是货真价实的贵客,世家宗门的子弟,哪一个都是我们惹不起的”

    不可描述的声音逐渐变大,花木颤动。

    白梨心里何止一个卧槽了得,简直握了个大草。

    她蹑蹑脚地想退出月门,刚迈出一步,迎面撞上一片白得晃眼的衣襟。

    “怎么”

    薛琼楼刚两个字,脸红得像煮熟大虾的少女,突然踮起脚一把捂住他的耳朵。

    耳畔回荡着

    一股灼热的暖流,来自于她心湿润的暖意。暖洋洋的呼吸扑面而来,一下子卷走他漠然的冰凉。

    他不自觉退后一步,皱眉想将她拿下来:“到底怎”

    这回只了三个字,她眼睛一下子瞪大,两只捂住他的嘴,于是那股湿润的暖流又流淌到唇上。

    耳畔暖流回响的声音消失不见,出现片刻冰冷的空白,而后才有隐隐的声音飘过来。薛琼楼又是何等心思迅捷,片刻间便猜了个七七八八。

    没想到她合身扑了过来,几乎是摁着他往后推。

    薛琼楼脚下一空。

    矮墙后面是一道沟槽,铺满枯枝败叶,两人一起摔了下去,砰一声灰尘漫天,树叶都砸得飘向半空,像一只只灰蝴蝶慢悠悠晃荡下来,落了满头满脑。

    扎人的灌木丛瞬间刺痛腰背的伤口,薛琼楼眼睫一颤,紧接着一只放了上来,掌心温暖,她晕着水色的晶亮眼眸近在咫尺。

    白梨此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的伤还没好。

    腰间的伤口是她亲包扎,对她来无比熟悉,但她同样没忘记背上也有一片狰狞的青紫疤痕。

    这片疤痕,以及他无缘无故受的重伤,都显得十分不同寻常,仿佛潜藏着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

    白梨的不自觉缓缓移上去。

    薛琼楼目光一冷,在她想绕后之前,一把扣住她的腕,她如梦初醒,撑在地上的另一条臂微微一动,同样也瞬间被扣紧。

    天旋地转,扎人的灌木丛转而刺痛了白梨的脊背。

    金灿灿的阳光被枝叶切割成一块块游弋的光斑,四下寂静,草木清香,两人的呼吸都纠缠成一股,炙热而滚烫,甚至能看到阳光中的浮尘栖息在鸦羽般的眼睫。

    少年眉睫上还挂着湿漉漉的水滴,却并未能柔和他的面色,他仿佛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瞬间露出防备的爪牙,无声警告,眼底一片肃杀的寒芒。

    泼洒在他脸上的日光都是冷的,面色苍白,像寒江上的浮雪。

    白梨的目光从他腰际缓缓抬起,眸中掠过一丝纯粹的痛惜,不带任何试探追究的意味,像一滴初春融化的冰水,明澈而纯净,砸在她眼中倒映的那堆新雪上。

    他眼眸好似被那滴水烫了一下

    ,眼睫轻轻一动,在面上落下两道柔软的弯弧,稍稍松开她的腕。

    白梨试探着伸出,轻轻放在他脊背,他没有动作,那层冰凉的雪丝被阳光融化,泛着薄薄的暖意。

    “谁!”

    冷不防一声大喝,她抖了一下。

    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矮墙后正在办正经事的两人。寇宛拢起衣物,男人又喝了一声:“谁在这里?”

    脚步声朝这边靠近。

    薛琼楼侧目一瞥,翻身半坐起来,袖口微动,一黑一白两条细细的线从灌木丛叶隙中掠出。

    男人探头探脑地张望,不远处一株灌木丛动了动,拨开一看,登时窜出一黑一白两道影子,跳上了墙。

    原来是两只正在打架的猫。

    “怎么了?”

    “是两只猫奇怪了,咱们风陵园什么时候养了猫?”

    “估计是阿妙和阿清那两个孩子养的吧。”

    被这么一打岔,两人也没了兴致,嘀咕着走远。

    墙上两只猫舔舔爪子,轻轻柔柔地叫了一声,化作一黑一白两道长虹,飞到了矮墙下的沟槽里,又在心化作两堆黑白棋子,薛琼楼腕一翻,将棋子收了回去。

    他站起身,枯叶从身上簌簌落下,衣物又变得纤尘不染,垂着眼眸不知在作何想。

    白梨没他这种方便的法术,正徒将身上的枯草拍下来,试探着问:“你背上”

    “不要问。”他冷冷道。

    这个人不想的话,哪怕问得口干舌燥也不会问出半点有用的东西,反而还会被他溜一圈。

    他沉浸在颓沉中的时刻总是格外短暂,眼底浮现一丝笑意:“这么点事,值得大惊怪?”

    白梨嘴硬:“我没有大惊怪,我只是不知道这里有条沟。”

    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再提方才的事。

    薛琼楼扫视着她通红的脸,纤长的脖颈也泛着一片绯红,像一颗白里透红的熟透了的蜜桃。

    她在自己面前有条不紊,有来有回,轮到别人的秘密,便开始自乱阵脚,不战自退。

    他眸色转深:“你脸怎么这么红?”

    “没有啊。”她立刻抬起给自己扇风,看看云层低垂的天空,又看看凌乱的花草,“太阳好晒啊。”

    “没有太阳。”

    “紫外线好晒啊

    !”她磨了一下牙。

    又是这种为了转移注意不知所云的话。

    原本修剪整齐的草木被两人滚了一遍,满地狼藉,惨兮兮地弯着腰匍匐在地上,薛琼楼随意一挥袖,这片凌乱的草木眨眼间恢复原样。

    白梨发现他懂得东西真不算少。

    修行贵在专一,姜别寒是个耿直又磊落的剑修,命里唯有一把剑;绫烟烟和夏轩两个是道门弟子,符箓术法五花八门,但万变不离其宗。

    只有薛琼楼是儒门弟子,哪怕是刃人命,也自带一身清贵优雅的书卷气,半点没有读书人的优柔寡断。

    他好像什么都懂一些,不是略懂皮毛的懂,而是精益求精、面面俱到的懂,哪怕是最不起眼的冷门法术,也能信拈来。

    月门旁一株红杏灼灼如霞,枝头一只正扭头梳理羽毛的画眉被脚步声惊动,振翅飞走,树枝轻轻颤动,花瓣飘零,落红满地。

    薛琼楼扫去肩头落花,在月门前驻足,破天荒向她询问:“你还记得我们来时走的是哪道门吗?”

    白梨抬头一看,有些傻眼。

    面前有两道一模一样的月门,连月门后那条雕栏玉砌的幽深回廊、月门旁栽种的红杏也长得分毫不差,厚厚一层花瓣铺了一地。

    这地方处处透露着诡异,扑朔迷离。

    “你也不认识这里的路?”白梨下意识觉得,只有他坑别人份,别人想坑他的会都没有,不定还会被反将一军。

    “我第一回坐客风陵园,准确来,在此之前连风陵园的名号都未曾耳闻。”薛琼楼气定神闲地立在一旁,淡淡扫她一眼:“听你的意思,你是觉得我来过这里?”

    白梨被他这一眼扫得有点愧疚。

    是她多疑了,一点风吹草动便让她风声鹤唳——这也没办法啊,谁叫她身边站着的人,温良无害的外表下危四伏。

    她讪讪道:“我是觉得,如果你也不认识路的话,那我们就只能赌一把了。”

    薛琼楼好整以暇地挑起一个笑:“怎么赌?”

    “你等我一下。”

    白梨从地上捡了朵还未零落成泥碾作尘的杏花,在心藏好,两往后一背:“来猜猜这朵花在我哪只里,猜对了我们就走右边那扇门,猜错了我们就走左边。

    ”

    “”

    他笑容又一次凝滞。

    把选择权放到他里,再寸步不离地跟紧他,他没有害人心思的时候,绝大多数的判断精准无误。

    白梨想得很通透。

    奈何薛琼楼没心思降尊纡贵地陪她玩这种把戏,随一指右侧月门:“我们走这边。”

    白梨立时有些警觉:“你不是没来过吗?这下又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

    她义正辞严:“你负点责任啊,这园子又大又绕的,要是不心走错了,我们真只能在这过夜了。”

    他漫不经心地笑道:“我随口一猜,跟你方才随一赌,也没什么区别。”

    白梨一本正经:“有区别的。”

    “哪里?”

    “虽然花藏在我里,但猜的人是你,猜错了就是你背锅,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薛琼楼:“”

    作者有话要:白梨:我真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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