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不至于。

    她上辈子都没在天极见到越良泽,更没理由给天极寄信了。

    但这辈子拦信的人只可能是云守息。

    十四封,一封不给,未免太狠心了。

    铃萝眼里泛着几分冷意,让楚异看得皱眉。

    “你问这些干什么?难不成给你窗户破的人厉害到需要叫师父来帮你报仇?”

    楚异的询问让铃萝回神。

    她看了眼窗户:“那只画皮灵狸猫。”

    楚异听懂后眯眼道:“胆子还挺大,怎么,你又要让人家赔?”

    铃萝:“等会它师叔来修。”

    楚异:“……”

    他:“我刚跟詹容听了下,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铃萝进屋坐下,伏腰趴在窗边,一脸静候下文的表情。

    “圣剑宗的人,别走太近了。”楚异难得良心劝导,“哪怕是有一点点关系,也会被人胡乱猜测。”

    铃萝:“我是孩子吗?”

    楚异:“你是。”

    “师兄,”铃萝眯着眼,似笑非笑,“今晚去樱林赏夜樱,赏得如何?”

    楚异一听她这语气就没安好心,答得也懒散:“比你樱喜好看。”

    “可别只顾着看花,也赏赏那天上月。”铃萝指了指夜空,“今晚的月亮可难见。”

    刚刚还姿态懒散的楚异,不自觉地站直了身子。

    他扫了眼铃萝,带着几分审视。

    铃萝完全没在怕的,继续笑眯眯地:“又大又圆,高高在上——”

    “你抬头看看。”楚异,“哪里圆?”

    铃萝抬头。

    月亮半隐在云中,只一团绚烂的光影。

    “好看就行。”她收回目光。

    楚异却还在看那天上月。

    它隐在乌云中,光芒四散着,像是在挣扎。

    让他想起今夜在樱林见到的人。

    “师兄。”铃萝叫回他的思绪,抬手指了指,“你别站在那,等会人要过来修窗的,你挡路了。”

    楚异:“……”

    真不知道这是他天极的师妹还是圣剑宗的师妹。

    楚异鄙夷地看了眼铃萝,转身回屋去。

    越良泽还在太初内庭。

    太初的二掌教前来与他谈事,也是来看看圣剑宗新的入世弟子。

    怪慈曾言,他只收四个徒弟。

    大徒弟从未露面过,二徒弟受伤回宗门后,都是三徒弟出面行事。

    越良泽的身份如今少有人知。

    詹容等人只知道他跟圣剑宗一起来,并不知他还是怪慈仙首的徒弟。

    二掌教此番前来,一方面是为了谈事,另一方面也是试探这位新弟子是什么样的人。

    与他前两位入世露面的师哥不同,此人喜怒难辨,却又比他师哥们好话,态度相对温和。

    但很快二掌教就明白那是错觉。

    这人只是锋芒内敛而已。

    “明日大会就要开始,十二大仙门的弟子远赴千里来此参宴,我们自然要保其无忧,不能出事。”

    越良泽道:“此事我三师哥已跟大掌教谈过,近日也会帮忙多多留意。”

    二掌教起身道:“那就麻烦了。”

    越良泽略一垂首,目送对方离去。

    大狸猫垫着脚扒拉着窗沿,好不容易使劲攀上去,它闻了闻空气里的饭菜香味,回头朝院里站着的越良泽看去。

    越良泽正看着大门的方向。

    他三师哥白藏手里拎着一坛酒进来,姿态懒散,显得十分随意。

    “听你跟那位写信不回的姑娘见面了。”白藏着,伸手揽过他的肩膀,笑眯眯地问,“又是赔剑又是修窗的。”

    越良泽瞥了眼站窗上的大狸猫,大狸猫哧溜一声滑进屋里。

    “剑是对招时断的,修窗是阿福跑去她那恐吓。”越良泽淡声道,“它还开黑店。”

    “那不是黑店!我没有!”大狸猫又从窗后冒头喊道,“师尊我真没有!”

    白藏扭头看去,朝它勾了勾手指。

    大狸猫一溜烟地跑不见影。

    “晚膳已经做好了。”越良泽转身进屋,将分好的碟子装进食盒里。

    白藏站旁边看着,问:“带去哪?”

    “去修窗。”越良泽,“这份是给她做的。”

    白藏靠着门,慢条斯理地揭开酒坛的封盖:“我师弟,人家可是半个字都不回你。”

    越良泽提起食盒:“她没收到。”

    “你不会信了吧?”白藏眯眼笑。

    越良泽点头,绕过他出去。

    白藏轻轻摇头,扬首饮酒:“太初混进了些奇怪的东西,你自己心些。”

    夜色还长,内庭到西院有一段距离。

    越良泽去的速度却很快,精准绕开所有巡逻的弟子,悄无声息地进入西院。

    铃萝趴在窗边玩玉听,眼角余光瞧见进院里的人时才收手。

    她笑眯着眼,手指轻压在唇边:“我师兄已经睡下,你可要轻点声,别把他吵醒了。”

    隔壁屋里还在玩玉听的楚异:“?”

    原本他不在意的,这会却不自觉地听着屋外动静。

    越良泽哦了声,他站在窗外,将食盒递给铃萝:“趁热吃吧。”

    铃萝一晚上没吃东西,就等着这份越良泽做的照烧鸡腿饭。

    开盒后端出来的食物香味四溢,隔壁屋里的楚异面无表情地去拿了纸来将鼻子塞住。

    一大扇纸窗坏了半边,固型的窗架都断掉了。

    越良泽看了会,拿剑撬上排的窗钉。

    铃萝咬着筷子,眼神却落在身前这把缠着黑布的长剑上,眸光明明灭灭。

    撬着窗钉的越良泽轻声:“这把剑叫无生。”

    剑下无生。

    是把杀气非常重的剑。

    “这细布名叫断意,也是无生的剑鞘。”他见铃萝一直盯着剑看,便同她解释着,“只有它能压制住无生的戾气。”

    它是神武之上的存在,拥有自我的剑灵。

    若是不能驯服它,便会被剑的戾气吞噬,成为它的奴隶。

    不止主人,连敌人也是。

    上辈子铃萝就没见过无生出鞘。

    断意始终缠绕着整个剑身,就连她也只斩开过八卷黑布。

    只是后来越良泽都不怎么跟她了,铃萝也没那个机会与出鞘的无生一战。

    她记忆里最后一次见越良泽用无生是什么时候来着?

    是在南山雪河。

    她杀了某人入魔时,那黑色的剑尖映入眼里,正指着她。

    也是在那天,她斩开了缠在无生上的八卷断意。

    八卷断意散落,迎着厉风飘曳,周边哀嚎声声,身后楼阁被火海吞噬。

    仙门的人都在退后,只有一个人立在最前面。

    铃萝:“你既要拦我,那就拔剑,让我看看神武之上的剑灵无生,是否真如传闻中的那样不死不休。”

    他眼里火光明灭。

    在越良泽捏住那随风摇曳的八卷断意时,铃萝以为他要拔剑出鞘,却见这人将散开的断意重新缠了回去。

    那时铃萝真的想笑。

    这人真是让她讨厌。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拔剑,反而顾及周围的人敌不过无生的杀戾之气,怕他们被无生吞噬,成为剑灵的奴隶。

    手握天下杀伐之剑,却为了保护他人而从不出鞘。

    简直愚蠢、废物,没用的善意。

    铃萝因心底疯长的魔性而感到越发愤怒,手里下的都是杀招。

    那日她伤了越良泽离去。

    此后再没见过他用无生。

    铃萝忆完往事,再看无生时神情微妙。

    她扬首去看越良泽,:“你要不要考虑下换一把剑?”

    越良泽眼都没眨一下就答:“不考虑。”

    铃萝:“为什么!”

    “它挺好的。”越良泽撬完上排的窗钉,又弯腰去弄下排的。

    铃萝吃了口肉,鼓着腮帮子问:“哪里好了?”

    “轻,手感好。”越良泽动作不急不缓,却又十分熟练,“除我以外谁也用不了,防偷,丢了也不担心,会自己回来。”

    铃萝:“……”

    这么一听是挺好用的。

    越良泽想了想,又道:“平日也能震慑一些妖魔不敢近身,去阴气雾障重的地方还能防毒,部分的咒律法阵也能轻易破掉。”

    铃萝扒拉着饭粒,心无生这么好,那你后来怎么就不用了?

    莫不是被她斩开八卷断意难以接受?

    在天照山的时候铃萝也问过越良泽,但这人的是:“无生难控制,暂时不用。”

    铃萝心你骗鬼咧!无生见你跟见了亲爹似的乖得不得了,你怎么可能难控制!

    她觉得越良泽不想答,就没再追问。

    此时再听越良泽无生的好,铃萝心情越发微妙。

    铃萝:“我想摸一下。”

    越良泽抬首看她。

    铃萝指着无生道:“剑。”

    越良泽把剑递给她。

    铃萝指尖在剑身上点了点,她:“我觉得这把剑不好。”

    越良泽眨眼,略显疑惑,问她:“哪里不好。”

    铃萝:“它保护不了你。”

    你用它时始终要考虑是否会伤及他人,不能拔剑出鞘。

    即使与入魔的我交手也有所顾虑,因此才被伤成那样。

    这样一把要你保护他人,却不能保护你的剑,哪里好了?

    越良泽第一次听人这么无生,愣住了。

    隔壁屋里的楚异顿了顿,又面无表情地起身去拿东西把耳朵给塞住了。

    铃萝屈指轻弹剑身,即使隔着断意,却也能听见清脆的剑鸣声。

    “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呀!”铃萝收回手,笑眯着眼看越良泽,“换把能保护你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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