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在湖边做短暂休息。
南江带着李悠然和白英将湖边发现的水虺的鳞片收集起来, 并采集湖水和泥土的样品让林素做检测。唐勋拖着仪器搜索这一带的能量波动。
明夏整理自己的行李和武器,还见缝插针地画了几张速写。
“这里实在不像水蛇会喜欢的地方。”青丘窝在他怀里, 声跟他聊天, “这里看着就没有那种温暖潮湿的感觉。”
明夏换了新的一页,开始画湖对岸的松树和远处的雪山。
“干爽、寒冷、还有积雪。”青丘一条一条掰着爪爪数给明夏听, “而且它在哪儿睡觉啊?这里都没有那种湿漉漉的草滩。难道要钻进湖底的淤泥里去?”
明夏虽然差点儿被水虺当成点心给吞了, 但实话他对那条恐怖的长虫并没有太多了解, 只知道它是水蛇这一族的首领,占据了全族的资源来养伤, 自私、凶猛、且有毒。
在老城区的时候, 它可没少杀妖杀人。最后见自己跑不掉了,它还撞破阵眼, 一路逃回了大阵。
“如果这个地方违反它的习性,”明夏觉得青丘分析的很有道理, “那它逃到这里来,一定是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青丘一想到当日惊险一幕就后怕不已,“它还能干啥,就是想逃出去呗。”
南江从一旁过来, 听见青丘的话, 给了它一个大拇指, “聪明。”
青丘稍稍扭捏了一下, 睁着圆豆眼满怀希望的问他,“那咱们怎么办?”
南江伸手在它脑袋上弹了一下,“要先确定它的前进路线, 最好能确定它的准确位置。来,把大家都叫过来,咱们开个会。”
开会的地点就选在湖边开阔的地方。
唐勋开笔记本,给大家展示松树崖一带的地形图。
从地图上看,松树崖位于西山大阵的最北端,也是整个大阵中海拔最高的山峰。山顶常年积雪,冰层之下据全是岩石,寸草不生,基本没有活物出没。
美人松的地盘在半山腰。
这一带无论气候还是地形地貌都与大兴安岭相仿,许多大兴安岭的珍贵树种在这里都长得很好。而且松树崖的生态系统也与大兴安岭相仿,因为自然环境相对来讲更加稳定,也没有猎人随意出入的原因,许多已灭绝或者濒临灭绝的珍稀动物在这里反而得以保存。
明夏有些遗憾的跟青丘嘀咕,“我爸妈要是能进到这里,估计会乐坏了。”
青丘想起明夏家那个摆满瓶瓶罐罐的房间,顿时浑身毛毛都炸了起来,
明夏没有注意到它惊恐的表情,他的视线被不远处的一只松鼠吸引了。松鼠蹦蹦跳跳的从树枝上跑过,又停下来,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量湖边的这些人。或许这里很少有人出没的原因,松鼠并不怕人。
明夏收回视线,继续听唐勋讲解松树崖的情况。
唐勋在地图上标出了一个亮圈,“这里就是封印美人松本体的地方。它与诸怀化形的时间相差不远。在万妖混战期间,它也是妖族一方的主力,双手沾满缉妖师的鲜血。在最后一战中,设伏不成反被擒,最后被封进了西山大阵。”
明夏心想,这也是缉妖师的敌人,人类的敌人。
“它的本体并不是长得特别高大的类型。”唐勋的表情很正经,尤其是不了解情况的明夏和青丘,他就格外关注一些,“相反,它是个很懂得审时度势的低调的妖怪,所有的实力都被它隐藏在暗处——它的根系是非常发达的。几年前,‘第六组’曾经做过测试,美人松在自然状态下,根系几乎铺满了松树崖将近三分之一的面积。甚至延伸到了三号补给站的附近。”
三号补给站是他们的下一个落脚点。南江起过这个地方,在进山之前,他们的装备武器都需要做一次补充。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南江开始作总结,“总之,我们现在虽然还不清楚水虺与美人松是不是真的联手合作,但是进入松树崖,就相当于踏进美人松的地盘,我们要随时做好会被它攻击的准备。”
着,他接过唐勋的笔记本,在画面下方的对话框里敲进去一串古怪的文字,然后依次传递给队员看。
英文加上奇怪的字符,再加上几个疑似法语的单词,竟然还夹杂着数字……
明夏一头雾水的扭头看青丘。
青丘有些苦恼的跟他悄悄话,“是‘第六组’传递内部信息的秘密方式。嗳,那啥,叫密码!我还没学会。”
明夏心想这里面这么多外语单词,它能学会才怪了。当初给它扫盲的时候,它可是坚决不肯学习“蛮夷的语言”来着。
这样的传递信息的方式,很明显就是生怕会泄露什么内部情报。搞不好这附近就有美人松的耳目,这种猜想让明夏也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
南江走过来在他身旁坐下,拉起他的一只手。
明夏吓了一跳,正要往回缩,就听南江声:“看笔画。”
他在他手心里写的是:[看明白就行,不要出口。]
明夏点点头,一颗心悄悄揪了起来。
[技术组的人在大阵的最北端修补大阵。]
[大阵的缺口就在松树崖北峰,靠近边界的地方。美人松想联合水虺的力量破阵。]
[美人松大概猜到大阵的缺口已被发现,它认为我们是来阻止它们破阵的。]
[一旦大阵修补好,水虺会被重新压回封印。]
[我们接下来要做的,是吸引美人松和水虺的注意力,给技术组争取更多的时间。]
明夏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这实际上就是一个声东击西的计策,他们这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走进大阵,遇到水虺了一架,又主动跑去蛊雕的“九亩梅田”来回做检测,跟鱼妇的阵仗也闹得挺大,白了就是用这一连串的行动来吸引目标人物的注意力,让它们以为“第六组”派出他们就是为了捉拿水虺,实际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明夏到这会儿也想反应过来了,如果最终目标是封印水虺,那“第六组”不应该派出南江他们这样的战斗队——他一开始还以为任务目标是要杀掉水虺呢。
[杀不掉。也不能杀。]
南江看出他的想法,继续握着他的一只手在上面写道:[大阵运转需要能量。妖怪的能量波动,也是大阵运转所需要的能源。]
明夏不明白,[只靠妖怪的能量波动就足够支撑整个大阵?]
[当然不够。就像太阳能热水器,阳光充足的时候用太阳能,阴雨天需要插电一样。妖怪的能量波动强烈,但不稳定,只能用作大阵的辅助能源。]
明夏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妖力的波动与大阵紧密联系在一起,‘第六组’可以通过这种联系随时定位大妖们的踪迹。这也可以看做是一种监控的方式。]
明夏恍然大悟。
难怪那些血债累累的大妖们都只是被封印起来,他以为那就是惩罚,其实不是。至少不全是。
真正的惩罚是把它们变成了大阵的一部分,大阵用它们提供的能源做成了特殊的防护罩,将整个西山大阵严严实实地罩了起来,并随时将它们纳入监控范围之内。
作茧自缚,画地为牢。
明夏在这一刻,对布下这个阵法的人充满了敬佩之意。
[水虺是个例外,因为之前它一直处于休眠状态,所以大阵没有监测到它的位置,这才让它钻了空子。当然,这也意味着它更加危险,因为大阵中所有能够现形的妖怪都是灵体,唯有水虺是自己的本体。]
明夏不是很理解灵体本体是什么意思,南江不愿深谈,只以后他会知道。
明夏想了想,拉过南江的手,在他掌心里写道:[技术组现在到北峰了?]
南江微微颌首。
[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南江回道:[让它们认为我们就是抓捕水虺来的,不能活捉也要弄死。]
明夏又问:[现在周围有它们的耳目?]
南江没有再拉着他的手,只是点点头,用目光示意他往旁边看。
明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湖边的大树上,毛茸茸的松鼠正用两只爪子抱着什么东西在啃。一边啃一边东张西望,圆溜溜的眼睛不出的机灵古怪。
明夏,“……”
“没搞错吧?”明夏颇有些难以置信,这么可爱的东西居然是奸细?
南江被他的表情逗笑了,“你想想它吃什么?它跟松树本来就是伴生的关系。替松树跑跑腿杂很奇怪吗?”
明夏觉得自己的感情受到了欺骗,抓起身旁的弓弩,朝着松鼠的方向射了一箭。箭头呼啸着扎进了松鼠头顶的树枝。
松鼠被吓了一跳,扔掉手里的干果,掉头钻进了树冠的深处。
明夏起身去把长箭收回,一边爬树一边还恨恨的念叨,“要不是看你什么都没听到,又长得这么可爱……老子一箭射死你!”
青丘被他的突然暴起吓了一跳,这两个人明明在手拉手,怎么突然间就放箭了?
明夏把箭收回,转头问青丘,“你没发现这货是个妖怪?”
青丘眨巴眨巴眼睛,“松鼠?它不是。”
唐勋也在旁边帮腔,“屏幕上亮起的是黄点儿,确实不是。”
“确实不是。”南江:“顶多跟涂庆家的美人似的,比平常动物聪明了那么一点点。现在报信的回去了,咱们也要做好准备了。”
明夏还在想准备什么,就听青丘“嘎”的一声叫了起来,“那是什么?!”
明夏回头,见平静的湖面上泛起了一圈一圈的水波,水波越翻越大,好像湖面之下突然间出现了某个泉眼,开始从下往上咕嘟咕嘟冒水花。
在岸边一队人马警惕的注视下,湖中央那个疑似泉眼的东西开始朝着岸边移动。
随着南江的命令一条一条下达,岸边的几个人开始有条不紊的做战斗准备。
明夏作为远程攻击手,被南江连推带搡地弄到了湖边的一棵大树上。
这一片高地长了不少老松树,树干至少都要三四个人才能环抱。这一点让明夏觉得还是比较安全的。万一等下真出来什么怪物,动起手来的话,这么粗的树干也不至于一下子就被撞断。
明夏架起弩,把自己身上的箭匣按照使用习惯摆放到合适的位置,然后开弓上箭,瞄准了水面上那一团快速移动的水纹。
在他的下方,南江带着人已经摆开了战斗队形,一个个严阵以待。
水纹移动到靠近岸边的地方停了下来,又很快消失,像是藏在水下的东西又沉寂了下去。
下一刻,水花冲天而起,一条巨大的黑色蛇尾在漫天水花中高高扬起,砰然一声砸在岸边的碎石滩上,像一辆失控的火车,横冲直撞朝着南江他们所在的方向横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