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医生一走出手术室，就有熟悉的同事拉住他，：“有人在办公室等你……看起来很可怕的样子，卢医生，你最近遇到什么很难搞的病人了吗？”
卢医生的科室直面生死，因此经常遇到难以处理的病患家属。
卢医生愣了一下，仔细回想，：“没有啊？那人长什么样？”
同事比划了一下：“这么高，穿着西装，带着个秘书，看起来不缺钱。应该不是来闹医药费的……”
同事一描述，卢医生的脑海里就浮现出来一个身影。他无奈地笑了一下，：“我知道了。”
然后朝办公室走去。
顾承泽站在办公室里，正在看墙上贴的规章制度。听见开门的声音，他转过头对卢医生温文尔雅地笑了一下，：“卢医生，又见面了。”
卢医生叹了一口气，：“顾先生。”
顾承泽：“我今天过来，是想跟您聊聊宁宁的事情。”
“猜到了，”卢医生，那天这两人离开的时候气氛不算太好，那时候他就知道，顾承泽或许会来找自己，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他：“请问，顾先生是宁律师的什么人呢？”
顾承泽想了想，：“朋友，客户，什么都可以，随你怎样认为。”
卢医生愣了一下，：“我还以为是恋人。”
毕竟这两人的相处模式，看起来更像是感情纠纷。
恋人？
顾承泽挑了挑眉，游刃有余地：“不至于到那个程度。”
这么，那就是时间问题了。
卢医生叹了一口气，：“那么顾先生，你想问什么呢？”
“卢现，男，今年39岁。十三年前与前妻结婚，育有一子，现年10岁。四年前因前妻出轨，与前妻离婚。因涉及财产较多，你聘请宁修作为律师。宁修替你保住了百分之九十的财产，胜诉。”顾承泽慢条斯理，念出了卢医生和宁修的交集。
卢医生神情变得提防起来，：“你调查我。”
“只是顺手听了一下罢了。那么我的问题是，你跟宁修只是简单的委托关系，为什么四年过去了，你们还能保持联系，甚至坐到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呢？”
顾承泽话的时候，张秘书已经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在封闭空间里，卢医生感受到了顾承泽的威压，竟然有些呼吸不过来。
卢医生：“我跟宁律师只是吃顿饭而已，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暧昧，顾先生，您不用吃醋。”
吃醋？听到这个词，顾承泽无所谓地笑了笑。卢医生想怎么认为都没有关系，他只是对宁修好奇，想弄清楚宁修的过去罢了。
顾承泽：“宁修替你完官司，之后你们有两年左右没有联络。两年前重新取得联系，是为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卢医生的眼神躲闪了一下。
昨晚宁修被顾承泽拉走，他很担心。等到半夜忽然等到了一条信息，是宁修发过来的。
【如果那个人来找你的话，请不要告诉他我生病的事情。】
卢医生问宁修：【为什么？】
宁修回了三个字：【求你了】
连标点符号都没有加，卢医生可以想象到宁修字的时候有多么仓促。
宁修是个外柔内刚的人，哪怕身体再痛，也不会流露出一丝痛苦来。他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出“求你了”这三个字的呢？
卢医生的双手插袋，握紧了手机。
卢医生：“没什么，偶然遇到而已。”
顾承泽自然注意到了卢医生的躲闪，他眸光一沉，向前逼了一步，问：“别撒谎。”
卢医生：“我没撒谎……真的只是偶然遇到。我们很聊得来。”
聊得来……宁修跟自己聊得来吗？
顾承泽不由自主回忆起他和宁修的对话，才发现他们似乎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不是他给宁修下命令，就是宁修乖巧安静地回答“好的”。
这就是他们交流的全部了。
顾承泽心里一阵憋闷，他看了看窗子，心想这个办公室果然还是太了，空气一点也不流通。
顾承泽盯着卢医生，摇了摇头，：“实话。”
卢医生：“我……”
没想到下一秒，顾承泽：“你喜欢他，你想追他。”
卢医生一愣，竟然脸红了，脱口而出：“怎么可能……！宁律师他……宁律师他是很好，可我，可我喜欢女人……”
宁修干净、温柔又挺拔，在这之前卢医生完全没有看出来他是gay。可一旦接受这个设定，又会觉得……每个gay都会被他吸引吧？
就好像他科室里的护士都会悄悄讨论宁修，他长得很好看，得病可惜了。
卢医生这个反应，做实了顾承泽的判断。
顾承泽上前一步，抓住卢医生的衣领，咬牙切齿地：“他是我的，你不许碰。”
卢医生愣了愣神，顾承泽就已经带着张秘书离开了。
护士探头进来，担心地问道：“卢医生，你还好吗？要不要叫保安？”
卢医生摇了摇头，：“不用了……”
他望着顾承泽离开的背影松了一口气。
这样也算是把病情隐瞒下来了吧？就是需要跟宁律师一下，免得引发误会。
卢医生掏出手机。
宁修坐在书房里，聚精会神地修改文档。
他戴上了久违的眼镜，全神贯注的样子很好看。
他太专注了，就连顾承泽回来都没有注意到。
顾承泽倚靠在门框上，看了宁修好一会儿。
宁修擅自使用他的书房，还没有得到允许……顾承泽本以为自己会发火，可是看着宁修安静的侧脸，忽然什么都不想了。
他掏出手机，“咔擦”一声，将这一幕拍下来了。
宁修抬起头，看见了顾承泽。他还沉浸在工作的状态里，表情木木的，眼神也有点愣愣的。
宁修回过神来，：“阿泽，你回来了。”
像是微风拂过心田，又像是溪水潺潺流过心间。顾承泽相当愉悦地走到宁修面前，装出生气的样子，：“我不是过，不许你进书房么。”
宁修却并不害怕，：“哦，对不起，我忘了。不过书房里有监控，我也没有用过你的电脑。”
顾承泽：“我书房里很多书，如果你是商业间谍，这些就足以收集到很多信息了。”
宁修扫了一眼书墙，那上面的书都是商业相关的参考书籍。这些书名囊透露出什么？顾承泽的管理思路么？
宁修轻轻地笑了一下，抬眸看了看顾承泽，：“那，你想怎么惩罚我呢？”
这一眼里流转着别样的风采，是顾承泽从没有见过的自信与意气风发。
卢医生看到的，就是宁修的这一面吗？
顾承泽把宁修拉起来，自己坐在椅子上，然后把宁修放在自己腿上。
顾承泽话里含笑，：“你就仗着我宠你。”
宠我。
听到这句话，宁修下意识就笑出了声。
某种程度上来，真的挺好笑的。
顾承泽翻看宁修的文档，：“在写什么？”
宁修眼疾手快，把笔记本电脑合上了，：“商业机密。”
顾承泽刚刚隐约瞥见了几个字，问宁修：“起诉书？你要跟人官司？”
宁修低垂眉眼，：“嗯。”
顾承泽：“不许。”
宁修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顾承泽意识到自己语气有点重了，于是放缓了语气，：“在合约结束之前，不许。”
宁修摇摇头：“只有现在，才有意义。”
顾承泽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而是：“你想官司，合约结束之后让你个够。”
宁修有些疑惑，：“不续约了？”
顾承泽：“不了。”
他要跟宁修签订一份新的合约，一份在“宁修有本职工作”的基础上重新签订的合同。
宁修感到很奇怪，因为在他眼里，顾承泽并不是会轻易改变想法的人。他总疑心还有什么意外。
顾承泽看着宁修的表情，感到很满意，：“你果然还想跟我续约。我们可以走另外一种方式。”
宁修连连摇头。
顾承泽置若罔闻，接着：“你之前是个律师，这两年都没怎么工作，该不会荒废了吧。等合约结束，我给你开个律所，你做合伙人，怎么样？”
宁修愣了一下，有些无奈，道：“不，顾总，我不想官司。”
从顾承泽跟卢医生见面的那一秒，宁修就知道，他的职业经历瞒不住了。
不是因为顾承泽对他的感情产生了变化，而是因为顾承泽占有欲强，一定会搞清楚他和卢医生的关系。
这没关系，他从最开始就没想瞒。顾承泽是什么人，只要他想查，怎么可能瞒得过呢，无非是上心不上心罢了。
可他没想到，顾承泽知道他以前是个律师之后，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让自己替他官司？
该……不愧是资本家吗，压榨剩余价值才是本能。
还是对顾承泽来，身为情人的宁修，比不上身为律师的宁修呢？
宁修心里闷闷的，他知道自己是工具人，但也不想工具到这个程度。
毕竟给人官司，真的很累。
顾承泽意识到了宁修的低落，却只当宁修在耍脾气。他的目光落在了笔记本上，顿了两秒，问：“不想官司？那你写起诉书，是要起诉谁？”
宁修缓缓从顾承泽腿上退了下来。
他望着顾承泽的脸，：“我要告林许儿。”
他神情倔强，语气坚定。但顾承泽瞬间变了脸色，：“不行。”
宁修似乎早有预料，：“是因为林可吗？”
因为林可，所以顾承泽能够接受林家的联姻。
因为林可，所以谁也不能动林家的人，即便是被他们伤害过。
听到林可这个名字，顾承泽顿时变得烦躁起来。
顾承泽站起来，一手捏住宁修的下巴，：“你跟他比什么？”
顾承泽语气严厉，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傲然。
宁修定定地看着顾承泽的眼睛，那里头只有肆虐的风暴。
就好像他们的安全词是林可一样，“林可”能在床上瞬间安抚顾承泽，也能在床下瞬间挑起顾承泽的怒火。
宁修嘴角扯出一个微笑，：“好，我知道了。”
他永远比不过林可。
又何必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