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万春街 > 正文 第289章 第二百八十九章
    第二百八十九章

    9年的最后一夜,陈斯南在学搓麻将。

    胡亚东和杨文意这群以前的桃花降龙帮的长老护法,国庆节到万春街来找过斯南,陈帮主跟着顾东文去华亭路卖衣裳去了,没见着人,年底电话打了四五次,终于请动了帮主屈尊到杨文意家里欢度跨年夜。打动陈帮主的关键词句是:阿拉教侬搓麻将,新气邪气(极其)好,侬要少赢点钞票。

    杨文意家离万春街不远,在新闸路万航渡路口的弄堂里,是旧式里弄房子,他家住一楼,前大门和天井独用,远比石库门房子实惠。黑色的前门平常不开,大家都走后门。公用的后门进去是三四家合用的灶披间,窄的穿堂旁边是杨家而全的厕所。

    斯南探头望了望,有点羡慕:“呀,老杨家有抽水马桶!我今天要来多上几次厕所,嘻嘻,”转头又嘚瑟起来,“我家虽然是棚户区没抽水马桶,但我舅舅在灶披间里砌了个淋浴间,结棍伐?不过没热水。哈哈哈。”

    斯南和胡亚东羡慕地看向唐欢,他们这一堆人里,只有唐欢住的老洋房里是有宽敞的独立卫生间的,有金铜色的水龙头,浴缸上有莲蓬头,水龙头一拧,热水哗啦啦下来,不要太灵。

    唐欢挽住斯南的胳膊:“那要么你今晚跟我睡呗”

    “唐欢,你怎么有点女阿飞的腔调?兄弟们要当心,这人变坏了!”斯南耸耸肩膀打了个激灵。

    三个人嘻嘻哈哈地敲开杨文意家的门,杨文意白了胡亚东一眼:“在厕所门口轧山河轧半天,侬戆伐?”

    胡亚东一愣:“嗳?吾一句闲话啊没港!(我一句话也没)册——”当着一堆大人的面,剩下那个“那”字不得不咽了回去。

    斯南已经甜甜地叫起人来:“杨文意阿爷阿奶好,杨文意爸爸妈妈好,打搅啦,新年快乐万事如意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唐欢几个也跟着礼貌热情地打招呼。

    杨文意阿爷阿奶同爷娘盖上里的麻将牌起来招呼人客,态度邪气客气,再三强调不用换拖鞋。胡亚东拎着斯南和唐欢的鞋直接穿过房间,打开落地玻璃门放到了天井里,杨家的人对此也习以为常毫不在意。可见胡亚东是来惯了的。

    大人们把茶几上早就摆满了点心水果饮料交待了,自顾自坐回八仙桌上继续搓麻将。斯南一看就很高兴,捅了捅杨文意:“你家里的人也太好了吧?都不管你的。”

    杨文意脸一红:“嗯,因为我比较自觉嘛。”这句话是有底气的,毕竟他看上去没费什么力气就考取了七一中学,算是区重点里的头一把交椅,关键是一分补课钱都没花过,爷娘惊喜交加了好几个月,现在还有余温。

    “呵呵!哈!”胡亚东白回他一眼,“爷叔,阿拉到前头去啦。(叔叔,我们到前面去啦。)”

    “去去去,白相得开心点,夜里有汤团馄饨八宝饭切,饿了喊一声啊。”杨文意爸爸挥挥。

    杨家是南北通,餐厅客厅一体,老式苏联皮沙发上铺了白色钩针沙发罩,压着碎花薄垫子,两个大衣柜做了隔断,南面放了两张大床,一张靠橱阿爷阿奶睡,一张靠窗爷娘睡。落地的玻璃门出去,就是杨家独用的天井。

    天井一分为二,西面堆着一排绿植,两部脚踏车,东面靠墙搭出来一间房间,为了防止偷借着这间临时房爬上楼作案,屋顶和墙头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碎玻璃,月光下幽幽泛着光。

    斯南哈哈笑:“撒上麻药毒药才灵光。”

    四个人穿鞋又拖鞋,好不容易太平下来。第一次来到十六岁男生的房间,斯南好奇地探索了两分钟,挺新鲜的。床边墙上的荷兰三剑客海报,她只认出了范巴斯滕,旁边的马拉多纳像匹发怒的野马,凌空一脚正好朝着荷兰人。书桌上的书排得整整齐齐,台灯旁边的收录里有一盒tdk,斯南随按下播放键,传出了张国荣深情款款的歌声。

    “轻轻笑声,在为我送温暖,你为我注入快乐强电”

    斯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英雄本色!”

    杨文意眼睛一亮,笑着点点头,和胡亚东把折叠方桌架在了床前,铺上毛毯,倒出一副麻将牌来,再搬出一叠子塑料方凳,结果方凳叠得太紧,两个人拽了半天也拆不开,倒又斗起嘴来。

    斯南把身上景生的藏青旧大衣解开纽扣,走到他们中间,哗地一拉前襟,猥琐地模仿起黄牛来:“阿弟,卡带要伐?录像带要伐?美金有伐?”

    “哦,对勿起,弄错忒了,(搞错了)”斯南把杨文意书架上一副墨镜往鼻子上一架,潇洒地把大衣甩上半空,模仿周润发那样持枪一顿乱扫。

    “啪啪啪啪啪——”丢下并不存在的枪,斯南一条腿往刚刚拽出一半的塑料方凳上一踩,“我失去的东西一定要拿回来!”

    唐欢直接笑趴了。

    杨文意和胡亚东默默看着又被突然发神经的十三点帮主大人踩得更结实的一叠方凳,不得不给面子地笑了笑:“呵呵,哈哈,呵呵。”

    假笑到一半,变成了实在摒不牢的真笑,笑得房子屋顶都要坍了,天下还有比他们的陈帮主更滑稽的女生吗?没有,绝对没有!

    ***

    “你每次垒六跺,三次正好十八跺,这么一推就好了。”

    杨文意耐心地替斯南洗好派筑好长城,斜斜推到她前方。

    斯南戳了戳他修长白皙的指:“老杨你的真好看,都比得上赵佑宁了。”

    听到传中的天才“赵佑宁”的名字,杨文意和胡亚东都想起了以前暗无天日的做题生涯,这跨年就跨得有点艰难起来了。

    “你怎么会搓麻将的?”斯南好奇地问动作娴熟的唐欢。

    唐欢弯了弯眼:“我从在麻将桌边上长大的,还不会叫妈妈就先学会‘胡’了。乡下人没事就打纸牌打麻将,不过我不会打上海麻将,也不会算番。”

    “很简单的。”胡亚东坐在唐欢的上家,一脸轻松。

    杨文意坐在斯南的上家,耐心地讲解了一下清混碰和辣子的规则,就掷下骰子开局。

    打了几把,斯南兴奋起来,整个人蹲在床沿上一颠一颠地,左嗑瓜子,右摸牌,像模像样地学着杨文意用大拇指去摸花色,除了一筒,从来没猜对过,但她乐此不疲,殊不知自己每次这么画蛇添足后,上下两家把她摸的牌看得一清二楚。

    杨文意有心喂她吃牌,奈何陈帮主心比天高,不屑于胡垃圾胡,非辣子不胡,直奔清一色混碰风一色清碰这种而去,一圈下来,脸上贴了四张纸条。

    “第二圈开始赌钱啦。”胡亚东贱兮兮地笑。

    “阿拉随便白相相,辣子一角,一番一分钱,我来记账,打完统结。”杨文意眼明快地帮斯南理好了牌,探身取过纸笔。

    斯南一挥:“太了,我们玩点大的。”

    开胡三人组默默看向帮主陈:“你认真的吗?”

    斯南摩拳擦掌:“真得不能再真了。这样吧,辣子呢,一块钱,一番一角,你们带钱了吧?”

    唐欢忍着笑点头:“我就带了二十块。”

    胡亚东:“我有十块,输光脱裤子好了。”

    “啊呸!谁要看你脱裤子!”斯南一招亢龙有悔,差点把胡亚东的脸拍在了牌桌上。

    杨文意挠了挠鼻尖:“我也有二十块。我还有——爷娘的皮夹子。”

    斯南在大家的笑声中从裤袋里摸出一张纸币,“啪”地拍在了牌桌上,气势昂然。

    一张五块钱纸币很是醒目。

    “来来来,看我的五把你们的大钞都勾引过来啊。”斯南信心十足地朝他们勾勾指,抛了个媚眼。

    对门的唐欢把五块钱推回她边:“怪可怜的,你就多摸几下吧,很快就要再会了。”

    胡亚东和杨文意哈哈大笑起来。

    骰子落下,胡亚东瞥了唐欢一眼:“唐欢你上高中后好像变了不少——”

    唐欢放下里的三朵花:“嗯,人总归会变的。”

    钱的数目也会变,不是变多就是变少。

    一个时后,第一个输光的胡亚东盯着斯南边的钱,叹了口气:“陈斯南,你有什么不拿的吗?”

    斯南笑嘻嘻地谦虚道:“那可就太多了,我不会唱歌跳舞,也不会烧饭做衣服做鞋子,乐器一窍不通,唉,就是不想学那些,主要我一学吧就没有不会的,一会吧就没有不厉害的,人嘛,会的东西太多也烦——”

    “老杨,我们出去透透气吧。”胡亚东弯腰从杨文意床底下的纸盒里摸出一包烟来。

    杨文意看了看斯南:“香烟要试试伐?”

    “覅,太难切了,”斯南摇头,伸了个懒腰,“你们去,我要数钱。”

    “给我一根试试。”唐欢伸出。

    胡亚东愣了愣,递给唐欢一根,三个人穿上鞋出去了。

    斯南乐呵呵地开始数钱:“嗐,不就是简单的数学和推理嘛,算牌意思。哈哈哈哈。”

    杨文意三个打开前门听见帮主大人得意的大笑声,不由得都叹了口气。

    胡亚东摇头:“册那,陈斯南就喜欢扮猪吃老虎。”

    ***

    三个高中生贴着墙角偷偷抽烟。

    唐欢第一口呛了一下,很快适应了,半根抽完就吐出了烟圈。

    一根烟还没抽完,隔壁人家的前门突然开了,里面急匆匆冲出来一个男人。

    杨文意忙脚乱地把三个人的烟打落在地上,用脚踩灭烟头。

    唐欢头一抬,愣了愣:“郭老师?”

    郭知行没想到这么狼狈的时候会撞到自己的课代表,愣了愣神有点无地自容:“唐欢?”

    唐欢这才注意到他没穿外套,脸上浮起了几根指印,隔壁大门里传出了女人尖厉地叫骂声,尴尬得不行,后悔自己一时嘴快。

    郭知行比她更尴尬,勉强扯了扯破了皮的嘴角:“新年好,你是来同学家玩?”

    胡亚东和杨文意把自己当成隐身人,垂头不语。

    “嗯——我初中同学住这里,郭老师新年好。”唐欢留意到他下颌到头颈有好几条带血的抓痕。

    郭知行点点头,转身往弄堂外走。

    胡亚东和杨文意吐出一口气来。

    “妈呀,隔壁神经病的老公原来居然是你老师啊。”杨文意同情地感叹。

    “是我们班主任。”

    “太塞古(可怜)了,他老婆天天要发疯的。”

    “是真的脑子有毛病吗?”唐欢犹疑地问。

    “真的,前年进了宛平路600号,去年她爸妈又把她接回来,三天两头地发毛病,还举把菜刀冲出来,吓死人了,居委会来过好几趟,她家里就是不肯再送进去。”

    “走吧,进去吧。”胡亚东提议道。

    “你们先进去,我去看看。”不知道出自于什么原因,唐欢一时冲动,往郭行知的背影迅速追去。

    ***

    房间里暂时三缺一,斯南的赢钱大计搁浅了,揪着胡亚东和杨文意要出去追唐欢。

    三个人跑出去沿着弄堂追到万航渡路上,人影也没看到,两个男生被斯南臭骂了一顿。等回到杨家,杨文意的爸爸妈妈喊他们进屋吃夜宵,一碗汤团下肚,唐欢回来了,眼圈红红的。

    斯南问了两句,见她不答也就不再追问。她对郭老师没恶感,但也没什么好感。唐欢很不理解,她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好的老师,何况他还这么年轻英俊儒雅。斯南却认为唐欢是戴了课代表有色眼镜。

    为什么会没好感呢?斯南也认真思考过,大概是因为郭老师看上去有点像周致远,她对这一类型的成年男人永远抱以怀疑的态度,并且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推测他们。唐欢劝过她别把自己当男生看,斯南和她就此争论过,谁规定女生就必须是温柔的可爱的斯文的跑不快的跳不高的?那奥运会干嘛设立女子项目?

    斯南并没觉得自己像男生,她和男生们相处比女生多,只因为对他们的话题更感兴趣一些,但也没觉得自己“是”女生,她第一次大大方方她没跑一百米是因为来了月经时,男生们的下巴都差点掉在了地上。只有赵佑宁和大表哥对她什么做什么都不觉得奇怪,也不带有女生男生之类的评语。斯南总结:和聪明人在一起,就是舒服。

    过了十二点,胡亚东送唐欢回禹谷邨,杨文意坚持要送斯南回万春街。斯南口袋里揣着一杀三赢来的三十八块人民币,肚子里揣着杨家的汤团馄饨瓜子苹果等吃食,实在盛情难却,勉为其难地点了头。

    两人一路些初中同学的现况,不一会儿就到了弄堂口。杨文意坚持要送到顾家门口,斯南只好随便他。

    走到文化站门口,不远处的空中冒出稀稀落落几朵烟火。杨文意咳嗽了两声:“陈斯南——”

    斯南指了指天上:“看,有人在放烟火。”

    杨文意抬起头,只看见隐隐一点余光的尾巴下坠消失。

    “嗳?就没了呀。”斯南想起时候跟着大表哥阿姐赵佑宁一大群人呼啸着追烟火的事,倒有点想快点过年了。

    “陈斯南?”

    “啊?”

    “你,你现在有男朋友了伐?”杨文意鼓足勇气开了口。

    斯南一呆:“怎么可能!”

    “那、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斯南半天才回过神来:“你啊,你蛮好的啊——”她的心跳却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不会吧,不是吧,他可是我帮里的兄弟啊

    突然灵一动醍醐灌顶,斯南一拍大腿:“你是不是也喜欢唐欢?没问题,有情书我帮你转,要什么我帮你传,但是她答应不答应我可不知道——”

    杨文意见她两眼发光越越带劲的模样,忍不住打断了她:“我喜欢你,陈斯南!不是唐欢——”

    斯南的脸腾地热了,眼乌子绕着杨文意的上下左右转了一圈,落在他脸上,迅速摇头:“不不不不,不行不行,勿、勿来讪格!(不行的)”

    杨文意的少年心意被浇了个冰冰凉,满脸的失意难过,:“为撒?”

    斯南挠了挠头,吃他的赢他的还让人家难过,好像是有点不上路,关键她真的心软,好像唐欢的有道理,第一个喜欢自己的男孩子,的确应该好好对待。

    “对不起啊,我,我其实有喜欢的男生的,他对我特别好特别好。不过还不算谈朋友,因为我还呢,”斯南信口开河闭着眼睛瞎扯:“就是那个赵佑宁,他对我要求很严格的,不考上名牌大学不肯跟我谈。现在我家里一大堆卷子,这么厚一堆。他还天天给我打电话,打长途电话,从北京打到上海来哦,要我报告解题思路,电话费一个月要花好几十块,不,好几百,他都不心疼,简直对我好得不能再好了——”

    她张开臂比了比:“真的,这么厚,严师出高徒,没办法,唉,我太幸福(惨)了。你想想,要不是我喜欢他,谁让我做卷子我非揍死他不可,对吧?”

    杨文意默然了片刻低下了头。人最怕的不是人比人,而是根本没得比。

    “他,他是对你蛮好的。他,他是蛮好的”

    杨文意依然还是把斯南送到了顾家门口,斯南尴尬得差点把弹格路上一块块石子全震得粉粉碎,几乎是逃进去的。

    “再会,再会。”

    斯南几步蹿上了楼,躲在窗帘后往下看,看到颀长俊秀的男生垂头丧气地往外走,默默念了许多遍对不起。对不起了杨文意,对不起了赵佑宁。

    看着杨文意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口,斯南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妈呀,总算幸免于难了,恋爱是种病,沾上了就耳聋眼瞎偏心,她可不戆,有什么比做题目拿满分看着大家“靠,陈斯南居然这么牛”的表情更爽!

    转头斯南给赵佑宁拨了个长途电话,听着响了三声就挂掉。这是她俩约好的通话秘诀,响三声就表示“一切好”,一分钱不花,灵得勿得了。

    还没上阁楼,电话铃又响了。斯南停着电话铃叮叮叮响了五声还不停,赶紧跑过去接了起来,还真是赵佑宁。

    “南南你也太抠了吧?”佑宁笑着揶揄她,“过新年呢,一声新年快乐能花你家几毛钱电话费啊?”

    到底刚刚扯了赵佑宁的大旗糊弄了杨文意,斯南难得没有回嘴,乖乖地:“新年快乐呀。”

    “新年快乐。祝你学业进步,身体健康,”赵佑宁笑道,“我今晚去看电影了,看的英雄本色,就想到你以前装周润发掀开外套扮黄牛的样子,结果当场笑出声,就被同学赶出来了,哈哈哈。”

    斯南来了精神:“怎么这么巧!我今晚刚刚还在同学家演了一场,可像了,我穿了大表哥那件藏青色大衣,就和你妈从外国给你买的那件长大衣很像的——对对对,就是那件,我这么一掀”

    “我失去的东西一定要拿回来!”斯南刚描述完表演盛况,两人就异口同声地了这句经典台词,笑得不行。

    “南南你等我一下啊,暖气实在太足,热死我了,我去拿根雪糕来吃。”

    斯南一愣,很快听见那边窸窸窣窣撕包装纸的声音,还有赵佑宁舒爽的一声叹息。

    “册那——侬太过分了啊!”陈斯南跳了起来,蹲在沙发上嗷嗷叫。

    “我还拿了个冻梨,你听听,一口咬下去是这个声音——”

    “啊——太好吃了,南南你吃过冻梨没有?哦,不好意思,上海没有冻梨吃,哈哈哈。”

    斯南气炸了,抓着话筒把这个礼拜吃的好菜好汤全报了一遍。但是这个新年依然一点也不快乐!

    “二姐姐,我饿了。”

    陈斯好扶着大衣柜一冷得发抖,一边眨巴着大眼睛流着口水问:“你刚刚的这些,冰箱里都有吗?”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