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科幻灵异 > 深夜异闻 > 正文 第185章 枷锁重现
    终于,陈黜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而那被死死压制在废墟之下的谢时默,蓦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背、脖子、脸上,浑身上下忽然爬上了细细密密的裂缝。

    几乎下一秒,就会土崩瓦解,化为灰烬。

    陈黜的眼底漠然一片。

    他的五指收拢得越紧,谢时默身上的裂痕,就蔓延得越发迅速。

    “陈黜!”

    就在此时,那满面裂痕,面貌狰狞的谢时默,忽然张开了满是血的口,笑出了声。

    他颤抖着抬起,指着陈黜的方向,“你不想,救月了吗

    这话一出,果不其然。

    陈黜的动作一顿,漠然一片的眼底,终于有了剧烈的情绪波动。

    谢时默指的方向,恰是陈黜的身后方。

    双目紧闭,面色苍白,毫无半分生气的谢月,轻飘飘地悬浮于半空之中,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自这世上消失。

    “你找死!”

    陈黜面色一变,便是如此杀意高涨到了极点。

    但他分明还是有所顾忌,就算此刻他捏死谢时默,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样轻而易举。

    但他不敢动,不敢冒半点风险。

    此情此景,似乎正在谢时默的预料中,他放肆地笑出了声,眼底毫无畏惧,甚至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你过来,我便告诉你,该如何救她”

    陈黜眉头一紧,谢时默依然满面尽是猖狂的笑意。

    果不其然,陈黜最终还是做了让步,他缓缓地松了,向谢时默靠近,然后在他身边低**来,亲自伸扣住了谢时默的脖子。

    “你胆敢轻举妄动试试。”

    陈黜这般紧张的模样,谢时默静静地抬起眼皮。

    半晌,终于笑了。

    他一动未动,甚至没有半分挣扎反抗的意思。

    “你以为,我会摧毁月,让她替我陪葬吗?你太看我了,太看我了,

    谢时默的视线,轻飘飘地透过陈黜,落在他身后。

    看着上方。

    此时此刻,他的神情一如当年那在泥沼中,痴痴望着流淌着微弱月光的洞口的少年。

    “你可知人器为何可贵?因为像我们这样的人,非但自己可以通过集怨,修得不死不灭之金身,脱离六道轮回之苦。”

    “一旦金身修成,也能予人白骨生肉,令其再世为人,食吾之血肉,可解万千疾苦。”

    谢月的天赋,更甚于谢时默。

    但谢月,又比谢时默幸运一千倍一万倍。

    谢月尚有谢时默将她从泥沼中拽出,可当年,却无一人能救他谢时默,脱离苦海。

    “我拼尽全力帮她护她,她如今所走的每一步路,都是一步步踩着血淋淋的尸骨,一步一个脚印蹚过来的。”

    谢时默轻笑出声。

    他过,他从未要伤害月,怎么就没人信呢。

    月之于他,如同是当年的自己,他恨不得将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我们这类人,若不是心狠辣,无人敢欺,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你真以为谢家会留下她,任其自生自灭直到老死?笑话!”

    “我们这种人,存在便是祸患,我不杀他们,他们便要杀我们!”

    不走上这条路是死。

    一旦走上这条路,他们就更无回头的会了。

    只有走下去,头也不回地走下去

    变强,只有不断变强,才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活下去!

    若不想任人宰割,便只有让自己,成为最强的那个人。

    “可她不争气月不争气啊”谢时默苦笑出声。

    “她一次次失败,但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有的是精力予她新生,引导着她一步步重来!但如是天要亡我。”

    谢时默缓缓地收回视线,挑衅一般看着眼前的陈黜。

    “一步步走到今天,杀戮一刻也未停止,沾了满的鲜血,但我不后悔,我一点也不后悔”

    “我只知道,我命由我不由天,这个世界的生存规则,该由我来制定!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可以决定我的生死,凭什么!”

    “今天这一战,只有你还像个对,痛快!”

    此时此刻,谢时默的神态癫狂,大笑出声。

    却又有着前所未有的畅快,与解脱之意。

    他的身体,早已被密密麻麻的裂痕攀附,直至那裂痕攀爬至眼底,谢时默感到眼中血红一片,再也看不清什么了。

    他抬起,抹了抹脸上自眼底滑落的血水,然后畅快地笑出了声。

    “你与月的生死契,至死方休。月不死,你短暂的自由只会沦为笑话,你依然需受日夜煎熬,痛苦不休。”

    “我倒要看看,你是要自由,还是要她活着,这世上,没人比我更珍视她”

    话音未落,谢时默的身躯,顷刻间崩碎。

    终于,落得一个粉身碎骨,魂飞魄散的下场。

    他踏过废墟而来,张开双臂,令谢月轻飘飘地落入她的怀中,然后抱起她。

    一地的狼藉与疮痍。

    陈黜抬,用沾了谢时默血迹的指腹,轻轻地抚过谢月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嘴唇,

    顿时间,这血色鲜艳,谢月的嘴唇染血,恍惚间,竟让人产生了重现生的错觉。

    “生死契,岂是这么好解除的。”

    陈黜的声音低沉而又温柔,“予我自由?你可问过我,要是不要?”

    耳畔似是又听到谢月那句喃喃低语,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孩子冲着大人撒娇一般。

    “大神,别再让他,再欺负我了,我不想再踏上集怨这条路,好辛苦”

    思及此,陈黜淡笑出声。

    好在,他答应过她的并未食言,这一次,不会再有人逼她踏上集怨之路。

    唯愿她余生无忧,不必背负苦痛,想笑便笑,一生安好。

    “吾之名为黜,放绝也,漫漫幽冥路,久了,便让人忘了来路,赐我名之人是盼着我,莫要忘了自己是谁。”

    陈黜向来沉默寡言,从未像今日这般愿与人起这些。

    如今他已寻到归处,却不知她是否也坚定了来路。

    长久的沉默。

    终于听得陈黜一声长叹,“你若醒来,便与我同见,于我而言最重要的人,可好?”

    静默,依旧是无止尽的静默,没有任何回应。

    陈黜怀里的谢月,依旧如同睡着了一般,安静得一动不动,面色依旧苍白,似是要永远这般沉睡下去了。

    “月”

    就在陈黜以为这一切终归是心怀妄想,奇迹发生了,眼前的人儿,依然一动未动。

    但沾染在唇缝间的血迹,却悄然消失。

    还没来得及,再探谢月的情况,忽然,原本还好端端在陈黜怀里的谢月,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消失得毫无预兆,生死未知。

    陈黜的面色顿变。

    可他才刚要有所动作,紧接着,山崩地裂。

    是这个失去主人的生界,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土崩瓦解了。

    那垂危的残垣断壁,顷刻间倾覆而下。

    一股熟悉无比的强烈的痛苦和压迫感,再一次袭来,将他沉沉地往下拽去。

    无休无止的黑暗将他淹没,动荡轰鸣令人震耳欲聋。

    陈黜猛然皱起了眉,身形晃了晃,顿时间跌跪在地。

    那消失的束缚和禁锢,再一次出现了

    他的身上,枷锁重现。

    身子一沉,似从虚无缥缈的空茫处,被人狠狠地拽了下来。

    谢月猛然睁开了眼。

    好像,做了一场好长的梦。

    可梦醒了,过往的一切,便都烟消云散了,分明前一刻还记得些什么。

    此刻想捕捉,脑子里却空白一片,什么都想不起来。

    连自己在哪,一时半会儿都没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病人醒了。”

    空气中是消毒水的味道,入眼的四周,都是白花花一片。

    医生戴着口罩,正在收回仪器,似乎是刚替谢月做完检查。

    护士刚给吊瓶里补了一针药,低头便瞧见谢月一双茫然的眼睛正看着她。

    “你醒啦?你们年轻人也真是不听劝,大雨下了大半个月了,各处都在通知提醒不要上山,这不,距离这里三十多公里外的景区,发生山泥滑坡了,你就被埋在石头山泥下面,好不容易才救出来的。”

    护士的身材微胖,看着四十岁上下,嘴里虽然是在训斥谢月,但话里更多的是关心。

    “你这孩子怎么干瞪眼不话呢,好在你命大,被救出来的时候,居然没什么致命大伤。”

    “可不是回回都能这样命大,哪儿不舒服你就提,哦对了,家里人的联系方式你得提供一下”

    谢月也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只觉得脑子嗡嗡的。

    侧了头,视线恰好落在床头铁柜上,正用透明塑料保存袋装着的一打现金、匕首。

    还有一枚通体漆黑,并不算精致的黑铁指环。

    谢月伸,指尖触及这黑铁指环冰凉的触感,忍不住缩回了。

    “哦,这个啊,先前连着一根红绳挂你脖子上的,进器做全身检查时是要取下来的,连着你身上其他私人物品都给你收好了,你瞧瞧是不是都在这了。”

    护士大姐瞧着谢月不大对劲,一时半会又判断不出不对劲在哪,便一个劲地与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