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科幻灵异 > 深夜异闻 > 正文 第187章 阴阳斋
    这原本是从前,陈黜用来掌握谢月行踪和安危的。

    只是过去,谢月并未将它戴在上,只是用一根红绳穿了,坠在脖子上罢了。

    陈黜此话一出,谢月的第一个动作,果然便是去脱上的黑铁指环。

    但依然和先前一样,无论她如何用力,这指环就跟有意识一样,无论如何便是脱不下来。

    大约是不想再看谢月做无用功,陈黜轻叹了口气,破天荒的颇有些无奈。

    “你我结有生死契,指环既已戴上,我便能通过它感知你的安危。但同样的,它并非凡物,也非你想脱就能脱的,除非”

    默了默。

    陈黜抬眸看向谢月,十分客观严谨地给出了答案,“除非断指,或许可行。”

    “断指”二字,让谢月明显地面色一变,欲脱指环的动作,也顿在了那。

    她抬起头来,几乎不可思议地望着陈黜,颇有些心翼翼地试探道:“生死契?我是不是曾经害了你?”

    谢月脑补的“生死契”,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自己若不是做了什么罪恶滔天,伤天害理的事,对方也不可能跟着她。

    这世上,向来是冤有头债有主的。

    陈黜闻言,沉默点头。

    只给了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单音节:“是。”

    她的确是限制了他的自由。

    他身上的枷锁,也的确是与她有关的,但,这个结果,他甘之如饴。

    “果然是这样”

    谢月面色一白,口气更弱了,“那你的契,怎么解”

    冤有头债有主,总得还的吧

    谢月也知道,没道理她什么都不必做,就能让对方放过她。

    谢月这话,倒是令陈黜冷不丁蓦然皱起了眉,“生死契无解,除非死亡。”

    自然,这也是在客观无比地陈述事实罢了。

    但这话到了谢月耳朵里,又是另一回事了,又是断指又是死亡的,分明是在威胁她

    “我灯泡坏了,我去买个灯泡”

    谢月的胆子再大,此刻也是慌乱的。

    她上甚至还拿着新买未换的灯泡,嘴里却借着要买个新灯泡的事,逃出了这个狭得令人窒息的空间。

    可这三更半夜的,又非在闹市,路上除了几辆车时不时地开过,连路人都没几个,哪还有灯泡给她买?

    一路上,谢月只低头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满脑子乱糟糟的。

    诸多事情根本无法理清,以至于出门时,她脚上甚至还穿着新买的室内拖鞋未换。

    忽然,一阵刺耳的喇叭声,伴随着货车急刹车的摩擦声,同时响起。

    谢月抬起头来,刺目的车前灯令人眩晕,身体像是被灌了千斤重一般。

    从头冷到了脚,面色一阵苍白,眼睁睁看着一辆大货车迫近

    开了一夜车的货车司,本已是瞌睡连连、精神不振,

    现在算是彻底被吓醒了,“完了完了”

    就在他以为这场事故不可避免之时,只觉得车灯前头,忽然一阵黑影闪过。

    等到货车司总算慢慢地将车子的速度给降下来,再往回看时,却是傻眼了,只余满头满脸的问号。

    刚才那里明明站着一个人吧?

    可此刻回头看去,空空如也,哪还有半分有人出现过的痕迹。

    刚才那一闪而过的黑影又是什么,难不成真是自己太过疲劳眼花了?

    眼见着货车司在满头雾水中,再次启动了车子。

    街角阴影处,陈黜才松开了面色苍白的谢月。

    他的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称得上严厉,眉头紧锁,低声斥道:“你在想什么?”

    谢月下意识地一缩脖子,抬起头来看着陈黜的模样,怪可怜的。

    本还想再多两句的陈黜,对上了谢月这双充满了恐惧和不定数的双眸,顿时只觉得再不出任何训斥的话来了,不由得败下阵来。

    叹了口气,牵起谢月的,便欲将她带离街道边沿,往更安全的地方去。

    谢月果真像做错事的孩子,老老实实地跟在陈黜后头。

    好半会儿,才轻声开口问了句:“你怎么在这?”

    “我”

    陈黜的神情一顿,但脚下却未停,“不放心你。”

    谢月看起来精神恍惚,他不放心,所以一直在她身后。

    这话一出,谢月果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像是在发泄,颇有些孩子气。

    “很吓人的好不好!你不知道,我一醒来,什么都没有,我不知道自己打哪来的,身边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你还你突然出现,突然消失,很吓人”

    谢月的话音未落,只觉得前头的身影停了下来。

    然后回过身来,轻轻地将惊惶不定的谢月拥入怀中。

    谢月只觉得面颊一冷,整个人傻住了一般,僵在那一动不敢动。

    只听得头顶一声轻叹,他的声音温柔又克制,“你并不是,什么都没有。”

    他一直在寻找她。

    他无法告知她过去种种,因为他答应过谢月的,不会再让她背负苦痛,走上集怨这条路。

    她不必知道过往,不必再背负任何罪孽和责任,只愿余生平平凡凡,想笑便笑。

    微光撕裂夜幕,深蓝的天色渐渐转白,清晨的第一缕光,落在了二人身上

    谢月尚是一脸的震惊和茫然,未从陈黜方才的话中,回过神来。

    只见陈黜抬头,望了望天色,然后淡淡一笑。

    抬落在谢月的头上,他的周身泛起一阵黑色雾气,渐渐与那雾气融为一体。

    在他消失在那黑色雾气中的一刻,谢月仿佛听到,那低沉却又温柔的叮嘱,轻轻飘散在风中。

    “别怕。”

    天明,谢月独自一人站在街头,形容颇有些狼狈,脚踩着室内拖,一脸的疲惫和茫然。

    抬头,身侧是那沐浴在晨光中的老旧街道,位处偏僻,古朴的牌匾之上。

    “阴阳斋”三字,神秘而又端肃。

    鬼使神差地,谢月踏进了这扇古朴的大门。

    尽管似乎主人家尚未起身,但门并没有关严实,一推便开了。

    撞响了上头的铃铛,发出脆响,这才真正地惊动了此地的主人家。

    “这么早就来人了?”

    屏风后头的二楼,晃晃悠悠下来一人。

    看着是还未完全清醒,她长发披散,穿着毛茸茸的睡衣。

    五官明艳,看着又懒散恣意,约莫是被吵醒,还有些不愉快。

    本还要撒气,在她看到形容狼狈站在门口,不知该进该退的谢月之时,那本是一脸不愉快的面容,立刻变了神情。

    对方的视线,颇有些敏锐,和意味深长地将谢月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正了色。

    沉默了片刻,立即主动热情地将傻站在那的谢月,给请了进来,“姑娘这样子看起来我见犹怜,快进来吧。”

    谢月稀里糊涂地被扯进了屋,往沙发上一按。

    没等她开口,对方便意味深长地捂住了她的嘴,视线似有若无地飘向谢月上的那枚黑铁指环。

    “嘘,你先别,让我猜猜,我在你身上嗅到了浓重的煞气,这指环上也附了一道灵识,被缠上了?脱不下来吧?”

    “别怕,我有办法,待到今夜阳消阴涨,对方现身,我便设下阵法除掉他,将他打得魂飞魄散,看他还敢不敢缠着你。”

    “叶苗。”

    清冷的声音,自里头传来,严厉,却不甚严厉,就是让外人听着觉得冷。

    “别胡闹。”

    “陈公虞,我哪儿胡闹了。”

    被唤作叶苗的女子,颇有些委屈。

    一改方才与谢月眉飞色舞,商量如何设阵动的模样,垮下肩来,一副果真相当委屈的模样。

    谢月下意识地顺着那声音望去,只见里间走出的男子,一身藏青色长衫,面容冷峻。

    只淡淡扫了眼她这个外人,便一脸无奈地望着那仍捂着她嘴的叶苗。

    谢月这举动,倒是引起了叶苗的注意

    叶苗看她的神情颇有些意味深长,“哟,看得到啊,我便知你不是一般人

    “我”

    谢月顿时觉得头疼不已,她好似刚从虎穴出来,又进了狼窝。

    “怎么,你来我这,不就是因为这脱不下的指环,也知道自己所见之人,一身煞气,鬼见了都怕吗?”

    叶苗拍了拍谢月的肩膀,“放心,过了今夜,这指环便能脱下,你也不会再见到他。”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择日不如撞日,今夜就动,啊,我得准备准备。”

    叶苗根本没给谢月话的会,方才有多热情将她请进来,现在就有多热情将她请出去。

    谢月临出门时,叶苗还在她背后一拍,一张纸人便稳稳贴在她背上,叶苗这才放心地收。

    “一切有我呢,别怕,时辰到了,我自会上门,杀他个片甲不留。”

    “我不是”

    谢月话未完,“砰”的一声,阴阳斋的大门便关上了,还顺给锁上了。

    这扇晚上没上锁的门,却在大白天锁上了。

    “你想做什么?”

    身侧传来陈公虞的声音,无奈却丝毫未有要阻止她的意思。

    刚把谢月请出门的叶苗,回过身来。

    脸上不再似刚才那般嬉皮笑脸,反倒有些苦恼和满含深意

    “这傻子就这么追媳妇的?看把人吓的?这一点也没情调的模样,像谁了呢?”

    着,叶苗的视线,轻飘飘落在陈公虞身上,一副罪魁祸首当属他的模样。

    好在陈公虞并未与她计较,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外头,“看来他最终没能选择自由。”

    到这事,叶苗才少了几分吊儿郎当的模样,一本正经点了点头。

    “嗯,这是他的决定,枷锁从来不在身,在心,我想,他是甘受此劫。”

    真正将他放黜的不是地狱火海,而是这个现世。

    他生来食万鬼,若无拘束,定入苦海。

    而今所经历的一切,和即将经历的,一切皆是定数,谁也无法代替谁经历。

    但须知,这一切,也必然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