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是人头吧？
当扣子心里蓦地涌起这个念头时，他立即就低声对皇上道：“皇上，您要不退后一步？奴才闻着这味道不好，别是有什么东西变质了，味道呛着到了皇上。”
这句话的时候扣子的其实是有点抖的。
他也害怕啊。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反正现在有这么一个念头之后，他就觉得真的很有可能。
那味道太不好了。
如果里面真的是放着一个人头的话，那皇上猛地看一眼肯定是会被吓到的，他这个时候得站在皇上这边替他着想，要是让皇上受到了太大的惊吓，皇上也是会怪罪他的。
皇上听了扣子的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本来是坐着的，听到了他的话就站了起来，退了一步。
然后自己想着不太安心，又绕到了椅子后面，扶住了椅背。
高全看到皇上这个样子，心里又涌起几分不屑。
大将军得对，皇上这么多年呆在宫里，又总病着，早已经不是年轻时英明神武又有魅力的皇上了。
现在的皇上胆如鼠。
他都有些看不上。
扣子看皇上扶住了椅背，才再次动打开了盒子。
解开两层厚布皮，里面是一个黑色木盒，反正看着这盒子的大，真的差不多就是能够放下一颗人头的大。
扣子屏住呼吸，颤抖着，心地把木盒的盖子给打开了，刚开了一条缝，一股更呛人的味道浓烈地扑出来。
他觉得自己并没有闻错，虽然还是夹着很多别的味道，但这里面肯定是有血腥味的！
扣子把盖子猛地打开了，一看到里面的东西，他顿时就倒吸了口凉气，瞳孔一缩，脸色发白地退了两步。
但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扣子还是不忘颤抖着声音对皇上道：“皇上先别看！”
皇上刷地就闭上了眼睛。
味道太呛鼻了。
他没有看清楚盒子里的东西。
但是扣子看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很相信扣子的，他先不看，那他就不看。
“大胆！”高全一见没有如大将军期盼的那样第一时间惊吓到皇上，顿时就恼了，瞪着扣子大声喝道，“你一个奴才，竟然敢命令皇上！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都是这个太监坏了事。
是他先提醒皇上站起来退后的，也是他第一时间就让皇上先不要看的！
“皇上，这盒子里面装的是一只断，腕处齐根削了下来的，应该是一只男人的，里面还有血迹，指青黑水肿了，无名指戴着一只戒指，现在戒指勒得无名指更肿。”
扣子没有理会高全，他白着脸，强忍着恶心和恐惧，又上前看向盒子里，努力地把自己看到的跟皇上出来。
自己都没有看到，但只是听着扣子的描述，皇上都有点想吐了。
他脸色铁青，额上青筋跳了跳，双用力地抓着椅子扶，惊怒不已。
“高全！你吃了熊心豹子胆！”
竟然敢拿这样的东西送到他的御案上来，存心想要吓得他失态吗？
而且这个时候竟然还敢当着他的面，怒斥他的奴才！
“皇上，”高全又怒瞪了扣子一眼，然后才不慌不忙地上前一步，对皇上抱了抱拳，“这个是我们大将军斩获的战利品啊，大将军在北境大扬军威，得了这个战利品鼓舞军心，心里也高兴，这才命令属下快马加鞭，赶紧送到京城来给皇上亲眼看看。”
他顿了一下，神情里还是有几分难以掩饰住的，或者他根本就没想掩饰的傲气，“本来以为皇上看到了之后会很激动，会觉得我们大将军英明神武，武功盖世，又能力过人，为了大贞有这样的武将而高兴呢。谁知道——”
谁知道皇上您竟然这么胆。不过就是一只断，竟然还要退开捂住眼睛，还要听一个太监的话，真怂包啊。
这后半句话他虽然没有出来，但是扣子却是一下子就脑补了出来。
他看向了高全。
在听了高全的这些话之后，扣子倒是奇异地镇定了下来，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
而且他是早就已经做过了心理准备的，本来以为盒子里是一颗人头，现在才发现里面是一只断，并没有预设的那么恐怖。
扣子这一年来也是进步很大。
他一下子就听出了高全那没有完的话，顿时就觉得这个高全的心思有问题，很有可能这也是何大将军的想法。
不过这个时候就不是他能够随便插话的时候了。
扣子沉默不话。
皇上在有点儿冷静下来之后也大概听出了高全的鄙视。
他心里十分恼怒，可是高全是何大将军的心腹，现在这东西是送进京来的战利品，表面上应该是何大将军在向他表功，这个时候他也不好呵斥什么，要是真的再这么害怕呵斥下去，那不就是坐实了他胆怂包了吗？
皇上咳了一声，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有了扣子的描述之后他心里也有准备了，再去看那盒子就不会那么失态。
怎么样也应该撑住了，不能让高全再看了他的笑话。
他堂堂一国之君，难道胆子还不如这么个武将吗？
皇上松开了，绕过地椅子走近了御案，探头朝着盒子里看了一眼。
那盒子里除了那只断之外还放着一些药包，那些东西应该就是在掩盖血腥味和让这只断不要太快腐烂发出臭味来的，所以本身的味道也是很重。就是因为有这种药包的味道和那只断本身腐臭和血腥味，加在一起，那种味道才会又呛鼻又复杂，之前一时嗅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味。
那只已经是肿得变形，颜色也不是正常的了，黑紫，肿着。
皇上看了一眼就觉得胃里一阵翻腾，今天早上吃的饭都差点儿要吐了出来。他拼命地压住了。
然后他的目光就落在了那无名指的戒指上，一看清那枚戒指的样子，皇上先是有些怔忡，然后猛地想起来什么，震惊得倏地抬头看向高全。
“这是——”
“皇上是不是认出来了？”高全咧嘴一笑。
皇上确实是认出来了！毕竟那枚戒指，以前就是他亲赏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