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而不得，不可触及，失之交臂，顾名失欢，意为你永远只能看，不能得。”容若清亮的声音在冬日的这间背阴面厢房响起，莫名带着一种冷酷的味道。
从段衣的角度只能看到容若半边侧脸，女子眼角上挑，充满了自信的神采，那眼角勾勒出的弧度却给人不可忽视的锋芒，黑白分明的眼睛格外的清明，眼底仿佛藏着一束光，艳光逼人，整个暗沉的屋子恍惚为之一亮。
“如何确定？”慕北辰冷漠的语调惊醒了段衣，他立马垂下头去，似乎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压迫在他头顶上。
段衣额头立马冒出一窜冷汗，他对容姑娘绝对没有任何旖念啊，只是刚才那一瞬间忽然被容若身上散发出的锋锐气势给震了一下，才多看了两眼来证明自己并非眼花。
容若并没有感觉到这对主仆暗中的动静，她抬往空中打了个响指，“本来仅凭一个笑脸也不能完全确定，可是我刚才在检查尸体的时候，闻到了一种异香。”
“异香？”慕北辰回想了一下，在院子里的时候，他好像是闻到一股香味，当时并未在意，以为是院子里栽种了什么花，不过现在细细想来，那院子空旷荒芜，哪里来的花香。
“对，那个香味很特别。”容若收回抱臂，身体斜靠着窗台，“失欢本身是没有味道的，但是它里面有一味引魂朱蕊，一旦与口腔中的分泌物接触，就会发出很强的味道，半个时辰不消。”
“那这样，不是很容易叫人知道毒药的来源。”段衣问出心中的困惑，这个毒他都没听过，显然是极少有人用的，那背后的人故意用此毒，岂不是不打自招。
“你就知足吧。”容若耸耸肩，“起初此毒发作后可是奇臭无比，后来有个毒娘子觉得这样会有损失欢这个名字的意义，才想尽办法改进，特意添加了一味引魂朱蕊进去，造成了现在这种样子。”
慕北辰清绝华艳的脸庞冷肃如寒风过境，目光幽冷深邃似漆黑如墨的天幕，“这个毒有何来历。”
“这就是我的麻烦，这毒如今已经失传了。”容若眼角尾线往下一压，嘴角带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眼底分明是清冷的，“相传在百多年前，也是那个改进失欢的毒娘子，她让一个男子骗了，所以毒杀了那个男人的全族，整三百多口，一夜灭门，当时使用的正是此毒。
也是因为这个毒造成了这么大一个血案，当时的衙门布下天罗地缉拿了毒娘子，并且到处搜罗这个毒药的方子和制毒的人，很是引起了好一阵的腥风血雨，最后随着毒娘子的死去和这个案子慢慢的被遗忘，失欢的方子也遗失了，这个世上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能制此毒。”
段衣皱眉，这样的话，岂不是白费功夫，“可是，李仁义哪里来的毒药。”不是百多年前就失传了吗。
“查案不是我的事情吧，你去问大理寺和刑部啊，要不然把他带过去再审审？”容若对着尸体的方向努了努嘴，满不在乎的道。
段衣看慕北辰一眼，后者对他点点头，“如实跟晁震明情况。”
“是，王爷！”段衣走到门口，对外做了个势，很快有两个黑衣人凭空落地，抬着李仁义的尸体就离开了此间。
从厢房出来，慕北辰和容若走在前面，段衣知道他们有话要，故意拖慢脚步隔开了一段距离。
“本王没听错的话，你刚才的是，世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制此毒。”慕北辰幽深的眸光凝聚在容若脸上，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容若轻笑一声，随折了旁边一根长及腰部的枯黄色杂草，“果然瞒不过你啊。”
慕北辰顿住脚步，目光深深的看着她，“唯一的一个人是你？”是问句，却几乎已经肯定。
容若指甲一用力，就将枯草掐成两截，上半部分软趴趴的垂落了下去，“哦？为什么这么问，既然都失传了，我又怎么会？”
“就凭一点，”慕北辰面色平静，语气始终的寡淡，“你认识失欢。”
容若叹了口气，忽然伸在慕北辰伸戳了一下，“你这个人真是我好心帮你，怎么，你现在要怀疑我吗？”
“不会，不会是你做的。”慕北辰声音凉淡却郑重。
容若扬眉，“还算了句人话。”
“你没有这个能力。”随后，慕北辰幽幽的再落下一句。
容若提了一口气憋在胸口，鼓起眼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尼玛，这人真是太讨厌了，气人！
“现在，不跟本王解释一下？”不止是失欢，连他身上所中的云遮花影醉容若都能一眼就看出来，慕北辰叫人查过容若的身家背景，确确实实就是青阳县不受待见的商户嫡女，至于她口中的师父，慕北辰虽是派人去查了，但心知是查不出什么来的。
慕北辰一直确信容若心中藏了不的秘密，不然一个常年被遗弃在偏僻后宅的弱女子从哪里学来的高超医术，又是从何得知那许多早已失传的毒物名称，并且还完全了解各种秘方制作条件。
容若拧着中的枯草，半垂的睫毛盖住了眼中的神情，她低头看着脚尖，心中清楚慕北辰对她的怀疑一直没有消退，不过她的经历根本无法对任何人言。
若是吴太医那般的，她三言两语也就糊弄过去了，总之人家也不会跟她追根究底，可慕北辰不一样，这个人太精明了，任何一个谎都需要无数的谎言再去圆，倒是无法自圆其，还不如什么都不。
再抬起头，容若眼中的茫然怅惘已然消失，她嘴角习惯性往上一翘，用最玩世不恭的笑容，道：“对啊，我是认识失欢也会制作有什么问题，我跟王爷过吧，我的师父是药圣，他是半仙嘛，区区几张毒药方子罢了，又有什么难的。”
慕北辰突然上前一步，两个人本来就靠的近，这样一来，身体就几乎靠在一起，“本王记得，你上次的是神仙，怎么，才没多少时日，法力就倒退了？”
“哈——”容若舔了舔唇角，尽量忽视眼前男人喷在自己额头的气息，身子往后仰着，拉开些距离，干笑道：“没想到王爷也挺幽默。”一座会移动的会讲冷笑话的冰山。
“容若。”慕北辰微微倾身，脸靠着容若的侧耳，远远看去，就像是两人紧贴在一起，亲密的呢喃，“本王耐心不是很好，你是自己，还是”
后半句不开口，但其中威胁的语气，容若就是再大条也听出来了。
段衣远远的落后于他们，乍一看两个人不知怎么就抱在一起，他赶紧转过身背对着，握拳抵在唇边干咳了几声，年轻端正的脸上忍不住现出一抹红晕。
他仰头看了一眼天色，没错，的确是大白天啊，唉这两个人也真是太太太太算了，他这种单身狗是体会不来的，以后容姑娘和主子在一起的时候，还是离远点吧。
撇开脑海里乱七八糟想了一大堆的段衣不提，这边两个人的气氛逐渐冷凝，压根没有段衣所想的你侬我侬，反而是大战一触即发般紧绷。
容若脚步往后退，直退到退无可退，脚后跟抵着一排竹篱笆，身体往后倾斜到快要摔倒的弧度，五根指一点点用力回握，将那根枯草揉搓成一团在掌心，笑容还挂在嘴角，却越来越无法维持下去。
“王爷，这样不太好吧，叫人看见了，多不好意思啊。”
在容若支撑不住快要摔倒时，就感觉腰间一紧，人被带着往前一扑，半个身子就扑向了慕北辰的怀抱，那熟悉的冷香萦绕鼻间，比深冬里盛放的梅花还要沁人心脾。
慕北辰一绕过容若，紧紧的扣在她的腰间，不让她有任何逃走的会，他压低的头，额头抵着容若的，明明亲密，可是整个人的气质清冷，眼神浩瀚如海的黑眸沉寂的犹如冰镇的深井，透着刺骨的凉薄。
“容若，这样装傻，不累吗？”慕北辰神色平静，语气也不冷不热，却带着一种透彻人心的冷，“本王好奇，你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容若有种错觉，这个男人可能天生就是冷漠淡薄的，他的身上永远不会出现名为温暖和柔软的东西。
过往的日子，慕北辰对容若所以的妥协和迁就，恐怕就是为了探究埋藏在她身上的所谓秘密吧，不然像他这样冷心冷情的男人，根本不会多花费任何一秒的功夫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慕北辰的呼吸与他本人极为相反的温热，一下又一下喷洒在容若的脸上，他贴的紧了，那嘴唇一动一动，就跟容若的鼻尖摩擦着，带起酥酥软软的麻痒感。
“容若，告诉本王，你的秘密，嗯？”尾音微微拖长了往上翘，就多了份绵长的余韵，像是情人间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