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越是真的不太介意。
骂两句就骂两句吧, 业内各个资源方又不会因为他挨骂次数太多了而不和他合作。
再了，粉丝开始骂公司，证明已经有初步被虐到、从而对自家爱豆产生怜爱的倾向了。
那这一批粉丝的粘性是非常高的。
斐越自己虽然没有什么抖M癖好, 但对此也还不算太悲观。
然而另一边，盛迟却不这么想。
挂了电话之后，他脸色很差, 片刻后垂下眼，将指关节掰得啪啪啪作响, 像是一种默默的减压方式。
顾之景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忙里偷闲地刷两眼微博。
他这段时间忙得连轴转, 以至于和饭圈略有脱节。
但怎么他也是饭圈粉头元老，还是有粉丝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私信给了他，是想听听他的想法。
顾之景看了两眼，才发现这件事闹得比他们想象的大。
不仅是盛迟一家的。
他们团内其他人的粉丝竟然一并同仇敌忾, 也不知是出于唇亡齿寒、由此及彼的共情心理，还是Color4的粉丝真的那么团结。
他一边思考一边刷, 忽然听到盛迟开口叫他：“之景。”
“如果是你, 你会怎么办？”
他叫人时语气很平，即便是叫名字后两个字, 显出的亲昵感也不是很足。
然而顾之景还是生生恍惚了一下。
片刻后, 他几乎下意识脱口道：“听斐哥的。”
他又很快补充道, “他的思路是对的，粉丝只是要公司交出一个法和态度, 并不是想让你去明情况。”
现在一切的矛头都对准公司, 以他对斐哥的了解，他会出声明道歉，暂且不让矛盾继续激化, 过两天这件事也就自然结束了。
盛迟沉默了片刻，最后叹了口气，：“嗯，准备出发。”
他们出发的时间差不多是上午十点。
酒店门口还是被堵得水泄不通，有代拍有站姐有散粉有私生，甚至有情绪激动地突破了保安拦截，过来拍车窗。
顾之景嘴里还咬着曲奇饼，被拍车窗时吓得眼睛都睁大了。
好在他爱豆职业素养非常到位，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依旧好脾气地和车窗外的粉丝挥挥手道别。
盛迟看了他一眼。
他知道他这个动作一定会被外圈站姐拍下来，作为上下班图被一阵转发评论共同夸奖宝宝真可爱。
盛迟突然有了一种挥之不去的窒息感。
粉丝的爱是一把双刃剑。
仔细想一想，足够理智克制的粉丝不会为了你掏心掏肺付出一切。
而肯为了你牺牲时间没日没夜投、花钱、做数据、蹲酒店的，本来就往往都带有一点过激的、偏执的爱。
他正觉得烦闷不已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了有细微的呼吸声倏地凑近。
盛迟下意识往旁边一退，眼皮冷不丁一跳。
顾之景歪着头，从下往上看他，桃花眼眨了一下。
他出门走得急，这会儿只能拿饼干当早饭，咀嚼时半边脸鼓起来，像一只储存食物的松鼠。
他含含糊糊地问了一句，“迟哥，你哪里不舒服啊？”
盛迟下意识屏了下呼吸，半晌才道：“没有。”
顾之景又看他一会儿，忽然弯眼笑了。
他瞄了一眼前排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队友，声道：“别担心了，你要相信斐哥，肯定能处理妥当的。”
盛迟闻言侧头看他。
“也不要觉得是因为你的原因连累了斐哥，这是正常的、以后会一直发生的事情。斐哥没你想得那么困扰，粉丝也没你想得那么极端，而你也没自己想得那么无所不能。”
“这事真没这么严重。”
“放松点，与其操心这个，不如把下周这个舞台排好了，粉丝的注意力就转移了。”
顾之景着抽出一根饼干，递过去，语气很轻松的，“吃吗？”
盛迟接过，指尖微微一顿。
他喜欢当爱豆。
是单纯喜欢站在舞台上表演的感觉。
然而他和粉丝一直很难共情，他很难以体察那些细微的、为他执着付出的感情，只在意自己身边的人会不会因此受到伤害。
但顾之景似乎很不一样。
他很从容地把自己放在了爱豆这个角色上，把它当成一个习以为常的职业。
他在舞台上表演闪闪发光，在台下也积极和粉丝互动提供温暖。
他之前没料错。
顾之景就是天生的偶像苗子。
盛迟一边想，一边盯着他裹在羽绒服外套帽子里的半边脸，下意识咬了一口手里的饼干条。
别。
还真挺甜的。
—
星光秀为每个合作的组合提供了不同的练习室。
Color4路上耽搁了一会儿时间，到练习室的时候Light组合已经到了。
双方简单了个招呼，马上进入了状态。
许音率先开口道：“我昨天看了你们发的舞台，简单消化了一下，觉得难度不是很大，应该可以。”
她笑了一下，“本来还以为你们会选一个更富有挑战性一点的给我们呢。”
“我的设想是今天至少要完成一个新编舞的雏形，然后把舞台走位的设想简单定一下。”
许音抬头，开始找人，“诶对，果子酱人呢？你看了我发的吗？感觉怎么样？”
顾之景：“……？”
……前辈叫他什么？
“你还不知道啊。”
许音笑眯眯的，“这是你的粉丝给你取的称号诶，好可爱。”
不像她的粉丝，就只会叫她音姐。
顾之景：“……”
知道是知道，但这个称呼已经这么出圈了吗？连前辈都知道了吗？
疑惑归疑惑，他也没细究，又往前想到前辈问他的问题，颇为惭愧道，“我基础不是太好，学起来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许音闻言点了下头，也不恼：“没关系，这首舞不难，我们都会帮你。”
她本来想自己亲自来教，但想了想她还要合另一边的走位，于是就此作罢，只能把顾之景丢给她另外六个队友。
练习室从中间分隔开两边，两边先学不同的舞。
Light团虽然走的是御姐团风格，但前辈私下都很好话，教起人来的时候也相当耐心，更没有嫌弃他基础差，反而一直夸他天赋异禀，学得很快。
而Color4这边则更是轻松不少。
许音多年的舞台经验果然不是吃素的，昨天抠完一遍今天基本消化得差不多，只剩下日后的磨合期。
考虑到两边进程不一，他们这边就顺便主动承担了编曲改曲的任务。
这是许临源的特长，他和许音边商量着边改。
江余和盛迟则顺势被放了假。
于是休息期间，盛迟就坐在角落里，时不时地看一眼对面的情况。
顾之景被六个前辈依次带着，一点一点专心致志地抠舞。
他态度很好，即使犯错的时候也笑眯眯地和前辈道歉，态度好到让人不忍苛责，甚至想rua他两把毛。
两个时练下来，几乎完全和几位前辈都混熟了。
很了不起。
盛迟对于人际社交的需求向来寡淡，所以偶尔看到顾之景这种性格八面玲珑的，也会有点感叹。
自他来飞跃娱乐之后，顾之景都是他手把手在教。
他唱歌的技巧，rap的咬字，舞蹈的动作幅度，都或多或少带着一点盛迟的风格。
然而这次却不需要他了。
其实想一想，在他不在之前，顾之景也是自己这么过来的。
他练习时间短，但学起东西来哪怕是囫囵吞枣一通下去，没过多久就能学得有模有样。
盛迟就这样盯着那边看了很久。
顾之景这会儿像是跳累了，手撑在镜子前的栏杆上，听着前辈给他纠正刚才的错误。
他长得高，所以听前辈话的时候要低一点头，听懂了的时候桃花眼弯一弯，点点头，认真又真诚。
是他最熟悉的、乖巧的、令人心动的感觉。
只是不是对着他的了。
盛迟喉结滚动一下，手里握着的矿泉水瓶转了好几次。
终于，顾之景像是察觉到这里的视线，转了一下头过来。
盛迟立刻别开视线，拧开瓶盖，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
—
一周的排练时间很快过去。
在一众粉丝嗷嗷待哺的期待下，星光秀第四期节目准时开播。
Color4和Light在之前抽签的时候抽到了最后一组上台。
当然，顾之景很是怀疑节目组是不是在抽签的时候动了什么手脚，特地把他们这组看点最足的放在了最后，吊足观众胃口。
于是在等待上台的忐忑不安期间，他们得以有幸看完了之前组别的表演。
合作舞台当然不如提前准备好的舞台游刃有余。
所以无论是哪个舞台，或多或少都能看出，有一点仓促感。
不过Shooter和et的合作舞台倒是给了人惊喜。
et选人的时候很聪明。
Shooter之前输过一次，粉丝也被虐过一次，于是尚在的粉丝不会再错失任何机会，一定会拼尽全力赢下该局。
对于他们来，和当下热门男团赚一个合作机会也不亏。
他们这次合作舞台剑走偏锋，用了一首比较抒情的曲目，赢得了不错的好评。
虽然抒情曲现场感染度不如比较燃的曲目，但毕竟投票是线上通道。
而且从出圈度来，抒情曲还能更胜一筹。
在他们的合作舞台表演完毕之后，Color4和Light就该差不多收拾收拾上场了。
后台候场厅内。
因为紧张，气氛稍微有点凝滞。
盛迟下意识看向顾之景，正好对上顾之景的目光。
顾之景以为他担心自己还是撑不起C，：“没关系，彩排都合过两次了，一定没问题。”
盛迟嗯了一下，破天荒地竟然有点心情恍惚不定。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
还是因为顾之景首次站C。
“现在就剩下我们最后一组了。”
主持人开始慢悠悠地报幕，“相信大家对于这一组的期待值也是最高的——”
许音拍了拍手：“来吧，朋友们，准备上了！”
她们Light的七个成员熟练地将手叠在一起，开始喊口号：“Light，shiny shiny shiny！”
一旁的Color4看愣了。
江余声提议，“你我们回去后要不也想一个类似的，比如Color4，biu——boomboomboom的那种？”
许临源失笑：“你还以为我们团真是C4炸弹啊？”
顾之景却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
他举爪子，挥了一挥，“就比如这样的，Color4冲鸭！”
其余三人：“……”
尬。
太尬了。
然而盛迟原本紧绷的情绪却瞬间放松下来，没忍住弯了下嘴角，捏了捏他后颈：“行了，准备走吧。”
—
短暂的广告过后。
随着节目台标出，镜头切回一片漆黑的舞台。
场下与直播间观众堆着满满的期待，屏气凝神地等着舞台上人的出现。
突然，伴随着快节奏的热烈音乐鼓点声出现，镁光灯倏地亮起。
灯光在舞台左侧。
那是盛迟、许临源、江余以及，站在他们前面，矮了一头，气场却半点不输人的许音。
她今天穿了一身红，蹬着闪闪发光的皮靴，像个一个漂亮自信的女王。
而身后的三位，则像是守护她出巡的三位骑士。
许音目光扫过镜头，笑了一下。
随着台下观众尖叫欢呼声响起，主歌第一个八拍响起，她的御姐音舒然切入。
伴随着四人精准卡点、整齐划一的舞蹈动作，给人以视听的双重享受。
这一段用的是Color4一专的一首歌，节奏快，对于舞蹈要求也要齐。
而许音站在他们中间，一点都不像是仅仅磨合了一周的临时组合。
而在间奏一转之后，许音抬了下下巴，往舞台的另一边走去。
而与此同时，镁光灯也给到舞台的另一边。
原本黑暗的角落里，劈下一道金色光束。
仿佛从混沌的黑暗中生长出一队人，缓缓从舞台布景后走出。
站在中间那位很高。
即便在平均身高一米七的女团中央，却依旧能压她们一头气场。
他偏长的碎发在脑后被扎成了一个啾，刘海处则烫成了微卷，脑上带着一个皇冠。
身后六个女孩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而他垂着眼，没看镜头。
但他身上，曾经被人所熟悉的稚气少年感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颓废慵懒的另类美感。
第二段音乐鼓点倏地响起。
身后舞美背景唰地一下更换，有黑色羽翼在屏幕里缓缓展开。
顾之景抬起眼，看向镜头。
大屏幕切了他的特写。
只这短短一瞬。
场下观众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作者有话要：一个和大家原先期待里可能不太一样的女团舞（？）
每次写舞台我都卡卡卡卡到怀疑人生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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