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上了车,安静的车厢一度被奶猫咪咪咪的哭叫声所充斥。

    江亦头疼地靠在椅背上,刚刚才产生了一丝松动的心灵这会儿出现了深深的裂痕。

    天哪,怎么会这么吵,其他人受得了吗?

    他睁开眼,想看看其他人的反应有没有不耐烦,却意外地发现对他总是臭着一张脸的男生,此刻对着一只猫竟然意外地温柔,深黑色的眼睫低垂着,笑得温柔又宠溺。

    窗外的光线柔柔地落下来,为一人一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江亦的手支在下巴上,斜斜地睨着一大一两只。这样看着的话,这两只真的很像,不定奶猫这么喜欢他就是因为把他当成了妈妈。

    江亦的视线缓缓移动着,落在齐迹虎口的那枚创可贴上,江亦还记得,这是前几天救下猫的时候,被刺儿藤划伤的。

    就是这只手,答出了896分的考卷。

    江亦的视线在一人一猫间缓缓挪动着。

    这只手看上去很大,指尖修长,修剪得圆润的指甲让整只手都显得稳定而且沉着。

    江亦在心里问着自己,如果当时缺考的人换成是自己,在明知道不可能翻盘的情况下,自己还能够保持稳定的心态,答出这种水平的答卷吗?

    他不知道。

    齐迹正逗着猫,忽然感觉到一股压迫感极强的视线在自己的后脖颈上滑动。

    他偏过头,看见江亦正支着下颌,认真地欣赏着窗外的风景,再看看四周,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精神过敏。

    太奇怪了,他最近是不是自我意识过剩?为什么总觉得有人在看他?

    宾利就这样在奶猫的咪呜声中开上了青枫山,停在别墅门口。

    几人刚刚下车,佣人便从里面迎了出来:“少爷,齐迹少爷,老爷和夫人已经在一楼客厅等着二位了。”

    江亦嗯了一声,看向福伯。

    福伯点点头,示意猫的事情他已经提前向二位汇报过了,江亦这才放心,将猫递给佣人:“宠物医生和育猫师来了吗?”

    佣人道:“已经到了,在一楼休息室,我这就把猫送过去。”

    江亦阻止道:“别,送到三楼去,让医生和育猫师也都上去。”

    佣人不理解地愣了愣,福伯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去吧,这猫太了,一直叫,怕吵到老爷和夫人。”

    佣人这才恍然大悟,连忙应了,又唤了其他人去通知宠物医生和育猫师。

    这么短的时间,居然连专业人员都找好了。

    齐迹在旁边看着江亦的这一系列神操作,忽然很想感慨黑这次可能是跟对人了。

    挺好的,就当一只拥有家庭医生和职业育猫师的王子吧。

    “黑,记得想我。”

    齐迹俯下-身揉了揉黑的脑袋,算作告别。

    “你又不是不回来。”旁边一个声音冷冷的。

    “回来?”齐迹觉得这个词用得很妙,之前不是不把自己当家里人吗?

    江亦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妥,改口道:“你又不是不回我家来……”

    齐迹:“‘回’你家?”

    江亦:“……”

    怎么怎么错的江亦干脆直接变脸:“你真的好烦。”

    又对福伯道:“我去换件衣服再下来。”

    齐迹这次是真的被男主给逗笑了,果然艺术作品里的人物都是经过润色的,读者眼里所谓的什么“豪门霸少”,很有可能其实就是个心口不一的傻弟弟。

    齐迹憋着笑走进客厅的时候,看见沙发上正坐着江爸爸、江妈妈和另外一对儿中年夫妇,外加三个青年才俊和三四个满地滚的熊孩子。

    江爸爸和江妈妈齐迹认识,但其他几个人却没见过,想必应该就是原身的父母和三个哥哥。

    这些都是原身的家人,但对于齐迹来是却完全的陌生人,想起刚穿过来那天晚上,原身的大哥在他耳边所的那些话,齐迹就对这家人生不出任何好感。

    倒是原身他妈见了齐迹后十分热切,笑着向他招手道:“迹,你回来了?来,快到妈妈这里来。”

    齐迹现在用的毕竟还是原身的壳子,无法推脱,只能不怎么热络地喊了一声:“你们怎么来了?”

    原身和他妈-的关系似乎也并不怎么好,那晚被送来江家冲喜之前,曾经逃家好几个月没回去,所以齐迹现在的态度虽然不好,却也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尤其是他妈,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冷淡,一把拉过他的双手笑呵呵道:“什么叫我们怎么来了,咱们江齐两家不是合作伙伴吗?时候咱们两家还是邻居,你们两个家伙经常呆在一起玩儿的,你忘记啦?”

    齐迹怎么可能记得,把手从他妈-的手里抽了出来:“是吗,那时候太,我不太记得了。”

    他妈笑了,从旁边拿出一本厚厚的相簿,一边翻一边道:“嗐,你这孩子,记性这么差呢?不过没关系,妈妈把相册带过来了,里面可是有你和亦一起玩耍的照片哦!你们俩时候可好了!”

    齐迹:“???”

    男主时候和他这个炮灰玩得很好?

    不能吧?

    正想着,就听见他妈呵呵笑道:“瞧瞧,这不是?”

    齐迹偏过头,看见他妈指着一张两个人戴着草帽划船的照片,齐迹的草帽戴得歪歪扭扭的,拿着一根桨正在呲牙咧嘴地卖力划船,而江亦则是眉清目秀的,拿着一根鱼竿,正在认认真真地垂钓。

    齐迹刚觉得两个孩儿有些可爱,就看见下一张是友谊的船翻了,两个人坐在水里,正拿着桨和鱼竿互殴。

    看到这里,齐迹发现刚才一直有些兴趣缺缺的江爸爸和江妈妈也被这些陈年老照片吸引,脸上一扫早上的阴霾,挂起了回忆的笑容。

    对于为他准备了一整柜衣服的江爸爸和江妈妈,齐迹没来由地有些好感和同情,于是便也没有扫了大家的兴致,跟着他妈-的思路一路往下看。

    看得出原身时候和男主的感情还是很可以的,这些照片里,有两个人一起逗狗的,有矮个子的孩儿追着高个儿孩脚下的足球跑的,还有更一些的时候,齐迹抱着江亦,走着走着就摔了的照片,看得大家都是乐呵呵的,气氛莫名地融洽了不少。

    “你看,还有你欺负亦,抓着人家弟弟不放的照片呢,可爱吧?”他妈翻出了一张重磅炸-弹,涂着蔻丹的指尖指向了照片上的关键部位,道,“瞧瞧,亦都快被你抓哭了。”

    齐迹:“……”

    卧槽。

    这种东西可不能让江亦看见。

    男主那么记仇,要是看见这种东西还不得想方设法地击报复他啊?

    齐迹回头四顾,并没有瞧见江亦的身影,心里略微松了口气,按下他妈-的手:“这种东西就别看了,教坏孩子。”

    “哟,还害羞上了?”他妈瞥了一眼楼梯转角处的人影,趣道,“你俩这情谊,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吧?怎么现在反倒生分了,你是吧亦?”

    江亦冷不丁被点名,瞥了一眼齐迹手里的相册,没什么,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多人聚会的话题总是转移得很快,齐迹便趁着众人不意,带着那本相册离开了大厅。

    他在后院里找了个还算偏僻的角落,四下张望半晌,确定没人之后开了相册。

    看得出来原身时候的确是很受父母的宠爱,相册里尘封了不少有趣的回忆,根据这些时间的脉络,甚至可以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童年。

    但……也确实只有童年,至于原身后来的非主流时期,则是一张也没有。

    这么幸福的孩,这么和乐融融的家庭,怎么会造成原身那样的叛逆?

    齐迹直觉这中间恐怕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简单。

    但原身毕竟只是个炮灰,中对他的介绍也仅仅只有寥寥几笔,刻画出的还是个不怎么正面的心理变-态形象,如果不是齐迹亲身穿成了他,恐怕也不会对这个炮灰产生任何探究下去的兴趣。

    但是现在……

    不行,现在还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还是先把那张照片找出来要紧。

    齐迹回过神来,加快了翻页的速度,总算依着大概的印象,在中间的某一页里找到了那张罪魁祸首的相片。

    齐迹抽出了那张相片,从花丛中摸索出一把花匠用来修理花枝的大剪刀,手起刀落,一剪刀下去,照片顿时分成了两半。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在他身后轻轻咳嗽了一声。

    “嗐,这是在干什么呢?毁尸灭迹啊?”

    来人的声音中气十足,却是把堪堪的妇人音。

    不是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