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料定了齐迹来者不拒, 肯定会接纳这两个蹭课的,却也没有多言。

    既然他已经决定要保护齐迹,那么就应该懂得尊重他哥所做出的决定。

    虽然他心里还是很不爽。

    有一种宝藏正在被人刮分的感觉。

    然而, 出乎江亦预料的是, 齐迹这次竟然一反常态地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或许是考虑到时间的紧迫, 齐迹歉意道:“抱歉二位, 但我必须先紧着我弟来。毕竟我希望他能最终拿下这次代表郭嘉出战IMO的名额, 要知道全国各地的300个精英最终只能留下6个, 我可能没有太多的精力花在大家身上, 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听见这番话,江亦的眼睛亮了亮。

    什么?齐迹刚才在些什么?是他的耳朵出现问题了吗?他哥刚才要紧着他来?

    江亦目光灼灼地看向了他哥,齐迹也在看他,目光坚定而且温柔。

    齐迹看过原书, 是很清楚这次比赛的结果的,原书里, 江亦拿下了IMO的一等奖。

    而他前几天对江亦的知识体系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摸底, 发现他还存在着许多的薄弱环节。

    比如导数连续函数,他可以利用傅里叶变换将连续函数变成三角函数后得到三角数列, 再用无穷级数求和得出结论, 而江亦却只能用耗时的方法一步一步解决,这就导致了他做题的速度跟不上时间, 届时超额的运算量将很有可能导致他的失误。

    而IMO的题目不但考验思维,还很考验运算, 一旦江亦在IMO上产生这样的失误,那么冠军就很有可能被米国队的那帮人抢走,这些年米国对华国腾飞的压和封锁人人都看在眼里,齐迹不争馒头争口气, 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这次集训完毕后,郭嘉队虽然会留下30个人继续培养,但最终代表种花家出战的只能是最优秀的那6个,大家都是奔着这个目标来的,竞争非常激烈,付景深和刘彦明虽然有些失望,却也表示了理解。

    虽然怀着对他弟的私心,但齐迹这人其实并不喜欢让人失望,于是安抚二人道:“不过我会抽时间录制视频,讲解今年的重难点。所以到时候大家遇到难题可以拿来给我,如果我觉得有必要,会在视频里一一讲解探讨。”

    二人听完立刻又恢复了兴高采烈,这样太好了,齐老师万岁!

    而江亦也被那句“紧着我弟来”给大大地安抚了,眼睛亮亮地瞧着齐迹给自己铺床。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哥终于也知道想着他了,这对他来无疑是件好事。

    各人都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寝室里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渐渐融洽起来。

    四人收拾一番过后已经到了饭点,与徐教练和三个女生汇合之后,大家发现依旧没有李旸的身影。

    眼见着缺了个人,徐教练翻出名册去电话询问,可对方却只要在寝室看书,道了个歉后就很快挂断了电话。

    徐教练无奈摇头,这个李旸,刚进来就啃书,集体活动一次也不参加,这样只怕是很容易受人排挤啊。

    刻苦努力的确是很好,但一直保持这样不与人交流的话,思维其实也是很容易受到限制的。

    CMO的承办地点每年都在变,所以徐教练对京城也并不很熟悉,一行八人随意在外面找了家全聚德吃烤鸭,吃完之后又去南锣鼓巷逛了逛,买了不少东西,回来的时候已经月上枝头。

    “赶紧收拾收拾睡吧,明天早上八点还得去大教室集合,上半天的大课才轮到下午的模拟考呢。”付景深用力跺脚,踩亮了声控灯,一边走一边提醒道。

    楼道里的声控灯还是白炽灯,青色的灯罩看上去很有民国时期的风范。

    白墙青砖的感觉给人以一种莫大的神秘感,灯火照耀不到的地方仿佛隐藏着黑暗的幽灵。

    这样的环境实在是很适合拍悬疑惊悚片,江亦走在齐迹旁边,趁着对方不注意的时候,冷不丁从背后戳了他一下,可惜齐迹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胆,瞥了他一眼道:“无聊。”

    少爷被骂了反而很高兴,他今天一天都很高兴,早上他哥的那句“紧着我弟来”一直让他的好心情持续到现在。

    不管他哥是出于什么原因才这样讲,反正他现在已经越来越喜欢这个男人了。

    只是,当众人经过公共淋浴间的时候,江亦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急急忙忙地跑回了寝室。

    回到寝室,他风卷残云似的从柜子里拿出衣服和洗漱用品,往脸盆里一放,端着脸盆就匆匆地走出了门。

    他走的时候躲躲闪闪的,也没喊上任何人,只做贼似的抱着盆子站在淋浴间门口。

    这是一个最简陋的公共淋浴间,一排排的水龙头并列着排在墙上,也没个遮拦,热水和冷水管子各占一边,由锅炉房集体供热,想用的时候必须先拧开凉水水龙头以防烫伤,接着再拧开热水水龙头调节水温,对于不适应集体澡堂的南方人来,这里简直就是炼狱,但对于大大咧咧的北方人来,这里就是暖烘烘的天堂。

    江亦在门口晃了一会儿,被里面几条白花花的人影晃花了眼,正犹豫不决的时候,齐迹也来了,晃悠着从他的身边走过,肩膀上还搭着一条毛巾。

    妥妥的一副进澡堂子的模样。

    江亦瞧见,急忙拉住了他:“哥,里面有人。”

    齐迹听他这话就知道少爷果然没来过公共澡堂,促狭一笑:“对啊,有人。”然后抬脚往里去。

    江亦看他还要进去,有些着急:“有人你还去?”

    “有人不是很正常吗?”齐迹时候在孤儿院的澡堂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集体淋浴,看他一脸羞涩,觉得好笑,垂眼在江亦的腰带上扫了一下,故意逗他,“怎么,他们有的你没有?”

    “怎么可能!我当然……!!!”

    江亦正要辩解,忽然反应过来他哥这是在跟他荤话,顿时睁圆了双眼。

    就在他怔楞的这工夫间,齐迹已经大步走了进去,没一会儿就听见有人追了上来,窸窸窣窣地跟在后面。

    齐迹脚步未停,实则在心里暗笑,少爷果然还是太嫩了,一个澡堂而已,吓成这样不至于。

    走进去便是数排置物柜,里间飘出来的蒙蒙热气将它们尽数笼罩在了云雾里。

    齐迹随意地选择了其中一间开,脱掉V领毛衣,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始解衬衫扣子。

    这时从里间传来了一阵谈笑的声音,用的是方言,听口音像是海市那边的,齐迹的反应稀松平常,江亦却如惊弓之鸟一般地抱着脸盆,站在齐迹旁边的置物柜前,幸而那澡堂子里弥漫的雾气飘在半空,将他本就通红的脸遮住了一大半,这才让他显得不那么仓惶。

    然而,就在他将目光从里间移到近前时,却瞧见男生正在自己面前慢条斯理地解着扣子。

    莹白的锁骨从衣领间缓缓展露出来,胸膛上薄薄的一层肌肉在澡堂的大灯和雾气之间迷蒙可见。

    江亦:“……”

    咣啷一声,脸盆以一个很不幸的姿势掉在了地上。

    里面的洗漱用品全部掉落出来,尤其香皂,直接骨碌碌滚到了远处的置物柜下,江亦看着地上散乱成一团的东西,憋红的额角上渐渐爆出一条青筋。

    ……

    最后江亦还是仓惶地逃离了淋浴间,回了宿舍。

    他不行,他还是没有办法面对齐迹的身体。

    这人才刚刚解开两颗扣子,就已经让他产生了奇怪的画面感,再刺激一点儿的话,他今晚索性就不要睡觉了。

    江亦在洗手间里呆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冷静下来,郁闷地接了点水擦了擦身体,被京城12月份的冷水管子教了回做人。

    不行,洗澡可是大事儿,这三个月他总不能一次也不洗吧。

    江亦上了床,抱着被子在心里谋划:好在现在是冬天,他可以忍一忍,两天洗一次,或者去外面开个钟点房冲一冲,或者和寝室里的这帮人错开时间去洗,总之他不可能让自己白花花地展露人前,这太羞耻了,他哥也不行。

    江亦蒙着头在被子里羞耻地蜷缩着,忽然听见对面床上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上床的摇晃声。

    他掀开被子一看,瞧见齐迹正坐在上铺擦着头发,手里拿着一本书。

    瞧见他悄咪咪地探了个头出来,齐迹松开手里的毛巾,偏头对他笑了笑,原本偏白的肤色在蒸汽的熏陶中洇出了氤氲的红,黑亮的眸子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出了几分湿润的暖色。

    “睡吧。”他道。

    江亦:“……”

    呜。

    作者有话要:不声不响地双更了……【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