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统治六服时,人类虽有建立城镇却从未有过完善的管理体系。
从红月消失后短短十多年间，许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首先是修真者的出现,原来的世界，修真者只存在于皓月组织中,只有通过墓中丹药或者符器才能诞生，而现在不再需要丹药,大陆各地不断有普通人掌握力量，这些人男女老少都有,民间的慢慢发展成立公会,而为了自保,由城镇或者村庄建立的杀妖队则成了官方组织,他们往往能获得更多的资源和更好的符器。
原来只被皓月组织发现并挖掘的墓，现在却成了所有修真者的宝藏,有的是公会间彼此合作寻找,成果共享，有的城镇管理者强势干脆就圈划地盘提早霸占。
而皓月，他们是最早掌握力量的修真者组织,也是解放所有人类的英雄，更因为十多年前的那场大战奠定了独一无二的地位,现在就算有城市联盟又或者刚成立的王国,无不将他们称呼为上人百般尊敬。
比起红月结界刚消失时,那时候皓月的上人们活动的还很频繁,这些年来，随着绥服中人妖两族势力渐渐平衡,皓月的人出现的越来越少,又或者像之前妖族统治时一样,他们只是重新活动的隐秘了，可恰恰因为这份神秘，许多大妖族充满忌惮。
车夫侃侃而谈，一路从帝畿出来到侯服都没太见着不同和异样的苍伐挺感兴趣，一撑着下巴仔细听着。
身旁，白言梨循循善诱，正在探听更多的消息。
“我记得，绥服原来有几家妖府还有一些妖族生活的。”
“是啊，就是因为他们，城市间才成立联盟，想以一座城池的力量去对抗妖府还是很难的，这几年，当成和周边的其他城市一样，都往外扩张了空间，前个四五年啊，那打的才叫一个激烈啊，我去外头赶车，经常能看到路旁的尸体。”
不只是因为仇恨，还因为生存空间的问题，人类正在驱赶妖族。
“和半妖的关系呢？”苍伐歪了下头，从腰中解下酒壶仰头喝了口。
收了钱财的车夫席地而坐，面上表情忽然变得讳莫如深，连连摆唏嘘道：“不好啊不好。”
白言梨抿唇，苍伐晃了晃喝干的酒壶有些不爽。
“所以，再往西走，那边就是妖族们的领地了？”
“是啊，过了江城可不能再往西走了，你要是往北边，那还打着呢，三天两头的打。”
打了这些年，绥服被分割成几块，和以前人妖混在一起生活不同，如今人类主导的城市中除了阶下囚外不允许出现任何妖，而在妖族领地中生活的人类全都是被圈养的家畜，他们只是跑不了。
“起来，妖府更难对付，前两年十三城联打那桂府都没能成功，险些还吃了大亏。”
妖族指的是同一个种群的妖生活在一起，妖府却是以某一只强大的妖为中心建立的妖中势力，十多年间，一些的妖府已经消失了，桂府是附近排的上名号的，听他们的家主真身是条鱼，还听战斗时吃了不少厉害的修真者。
“好在最后有皓月的上人们出现，否则我们当成的城主早没了”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车夫缩了缩脑袋，他这话是想拍白言梨的马屁，只是听他恭维的人面色却很冷淡。
“夫君，”白言梨扭了下头，注意到苍伐中提着的酒壶，“酒喝完了？”
苍伐甩甩，这些年来白言梨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样样仔细，这次酒都喝完了人才注意到他心里不大乐意，从鼻子里“哼”了声。
他们相处自然，听到他们互动的那车夫却傻了。
白言梨并不在意旁人的看法，他去了车旁，车中还放着两壶备好的酒。
苍伐等人走远了，对着车夫抬了抬眼皮，懒洋洋伸出，“他给你的钱，拿来。”
“啥？”车夫僵硬中回神，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口袋，警惕道：“您不会要回去吧，人赶这趟车不容易啊”先前是嘴上的好听，什么能帮上人赶车是这辈子最大的荣幸，再差车夫还是想收点本钱回来的。
“给我看看，”苍伐不耐烦道：“不问你要。”
车夫虽不甘心，但想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是上人的对，且身前这男人神态慵懒可骨架壮实，一拳怕是能把他给打扁了。
苍伐拿着钱币，放到眼前仔细欣赏上头的花纹，低声道：“这钱是谁造的？”
并不是骨币，白言梨一早拿出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不过现在才问。
“是皓月的上人们最早在荒服造了用的。”
“哦，我怎么没在侯服看到有人用它？”白言梨在帝畿和甸服与侯服都曾付过钱，用的却不是这玩意。
“据人所知，目前这皓月币只在荒要绥三服间流通。”
苍伐挑眉，抬将钱币扔回去，车夫接了马上收好。
白言梨再走回来，苍伐与他只是眼神间的简单交流，白言梨便将车夫打发回去了。
一大一两头团鹿身上多少有伤，维持着人形，他们站在一起心翼翼。
苍伐上前，母团鹿马上弯腰行礼，和那凡人车夫不一样，她早察觉出苍伐身上的强大气息。
“谢谢您救了我们。”
“往西走吧，”苍伐活动了下腕，还算体贴的交代道：“别再到人类的城镇来。”
“是，”母团鹿所化形的女人挽着长发，神情恭顺温婉，“我马上就带着茸儿回山里去，再不出来了。”
“你的角？”苍伐蹙眉，失去双角不妖力没了大半，恐怕回到族群也会受到排挤。
“能保住性命，茸儿无事，这就是我最大的幸运了。”女人抬了下，轻轻擦去团鹿脸上的泪水。
白言梨在旁伸出，心里有张黄色的符纸，“拿着。”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母团鹿往后退了步，望着白言梨的心神情很是惊恐。
鹿茸也往后缩了缩身子，声道：“烫的，会疼。”
苍伐扫了白言梨一眼，看到人脸上少见的尴尬，这母团鹿被关在杂技场的笼子里时，外头就贴着类似的符纸，想来是吃够了这些修真人类的段的。
白言梨反应很快，柔声解释道：“这符纸不会伤害你们，它能帮着遮掩你们身上的妖气，这一路上，你们有可能会遇到修真者。”
“是。”母团鹿很快回神，上前双接过，感恩道：“谢谢您。”
“只有十天，十天后纸上的符咒会消失，到时候就不管用了。”白言梨完这句，默默退回到苍伐身边。
苍伐下垂着的被人拉住，主动冲身前的母子交代道：“十天内回到族群吧。”
“谢谢你们。”鹿茸被母亲带着再次行礼，苍伐目送着一大一两头团鹿跑向远方。
白言梨还牵着自己的站着不动，苍伐扭头观察他。
“夫君想问什么？”脸没扭过来，白言梨轻声。
苍伐挑眉，微微拔高音调，“钱哪来的？”
他刚问车夫要钱，过程中白言梨有扫过来一眼。
“从家里拿的。”
苍伐愣了下，诧异道：“冥河？”
“出来前总要做些准备的，”白言梨不满他的反应，直接质问道：“夫君该不会以为我私下和皓月接触了吧。”
“”这会换苍伐尴尬了，开口僵硬的转移注意力道：“我们往前走走？”
“好。”
牵着，一人一妖并肩，步伐不快不慢。
白言梨维持着安静，苍伐想了下，悠声道：“你早就想到今天了？”
“夫君指的什么？”
夕阳西下，金黄光芒洒向大地，苍伐看着路两旁的田野，城镇范围外人类也种上了粮食。
“以绥服为中心，红月结界消失后，人族会占据外三服。”
“怎么这样问？”
“东府在时，你曾命令要服和绥服的几个妖群进行迁徙，现在看来是为今天人类在三服扎根打好底子。”苍伐不是突然这样的话，一路走来，他在脑子里回忆起绥服和要服的地图，发现白言梨以前很多让自己觉的莫名的举动现在看来都别有深意。
那些看似平常的调动，结合今日，不难发现所占位置的微妙，就算后来东府消失了，影响和结果还在。
“有想过。”
“十多年前你就想好会成功，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成功了？”
“只是可能性中的一种。”白言梨回答的很是笼统。
苍伐不愿意深究以前的事情，他问：“你觉的局势最终会演变成什么样？”
“我不知道。”
“嗯？”
“所有人都会做出自己的选择，”白言梨停顿了下，认真道：“这些选择就是最终的结果。”
“你有设想过吗？”
白言梨笑了下不语。
苍伐停下脚步，在人转头看自己时伸了个懒腰，突然道：“我累了。”
白言梨相当默契的蹲下身去，苍伐恢复了真身，蜷缩着到人怀中睡觉。
从绥服再到要服，情况又是两样，比起绥服人妖间的对抗，要服的大多数妖族都躲到了深山老林中，少部分还在世间游荡的妖们战战兢兢地生活着。
整个要服如今打听不到明面上的妖府，人类成立了三个国家和数个城市间的联盟。
苍伐和白言梨到时有幸看到其中一个国家的军队正在围杀一支逃窜的妖族，鼓声响起，数万人类一起蜂拥上去，能看到那两百多个黑点奋力厮杀，不断有人类在他们身边倒下，围绕着攻击点中心，尸体很快堆积成一座座山，可就算如此，人类的军队仍就密密麻麻的围上去，最终，那两百多只妖如同被卷进大浪中的火星一点点被扑灭。
悬停在半空中，苍伐眯眼看遍地挥舞的旗帜，有烽烟缭绕而上，仿佛吹到了他脸上。
“没有看到皓月的人。”
“嗯。”
“你人类会做出自己的选择。”
“是。”
“你想要的是什么呢？”苍伐停顿了下，“以牙还牙？”
“不，皓月做的是给人类选择权。”
“你希望他们选择什么？”
“和平。”一字一顿，白言梨郑重万分。
“你觉的能有和平？”苍伐视线落到下方，战场上的人类军团开始焚烧妖的尸体，如对待家畜般，从那些尸体上切割下自己需要的部分。
“能！”白言梨没有犹豫，一字一字清晰道：“先要得到公平。”
“什么公平？”这趟出来，苍伐清楚会看到一些让自己不舒服的事情，其实他没那么在意眼前发生的，妖族一向信奉强者为尊，他更想知道的是白言梨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自己这位伴侣的心思过于深沉了。
“你不能捆绑住我们的脚然后对我们喊打喊杀，妖可以吃人，人当然也要能够反抗，剥夺人类修炼的能力，然后喊着人族虚弱如蝼蚁都该死，这样当然是不行的。”白言梨脸上有笑容。
苍伐怔了下，人虽然就站在自己身旁，下垂着的指尖还能碰到自己的身体，但他这样笑着，眸中光芒幽暗口吻缥缈如烟，似是离的自己很远很远。
“疼！”叫了声，白言梨一捂着脑袋转头盯着苍伐，满脸的委屈。
“不许那样笑。”苍伐皱眉。
“怎”白言梨声抗议，“我怎么笑了。”
“你真的相信人妖间能够和平吗？”
“相信。”
“相信的话，”苍伐揭穿道：“我醒来后，你怎么还在家里躲了五年？”最终不是自己提起，人这趟还不愿意出来呢。
“一定会和平的，”白言梨这会不看下方的战场了，人望着自己委屈又警惕，“但不在这代。”
“嗯？”
“人族心中有恨，这恨意得发泄出来，妖族也得被打疼了才肯真正冷静下来重新看待人类，”白言梨平静道：“需要一段时间的混乱和厮杀。”
“这是你躲在家里不愿意出来的原因？”
“原因之一。”
“这趟出来，”苍伐不放心道：“有没有在盘算些什么？”
“啊？”白言梨越发委屈了，“我哪敢做什么，你会罚我的。”
“头伸过来。”苍伐不吃扮可怜这套，白言的恶劣自己见识过，白言梨穿了跟白言是同一个人。
白言梨不情愿，可是又不愿忤逆自己，老老实实探过头。
苍伐跟摸动物似的摸完还拍了拍，警告道：“你如果还想上我的床就安安生生的。”
白言梨怔愣了会，似是没想到他会出这样的话来，表情沉重道：“这有点过份。”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54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