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励有些累了,这些女人,为什么就不能安安生生的呢?

    他看着郭昭仪,语气冷淡:“朕知道你冤枉,这不就是去找证据为你洗刷清白了么?”

    郭昭仪不敢话,随着时间的流逝,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额发间渐渐被汗水濡湿了。

    虽然于郭昭仪而言读秒如年,但其实时间并没有过去很久。带队的侍卫乃是谢莲为他培养的人,心思细腻,没多久便搜到了些东西,送进宫来,呈给顾励。

    顾励看了一眼,侍卫们呈上来的乃是郭选侍常用的食盒,碎掉的糕点渣,还有一些倒在花盆里的药渣,此外还有一张药方。

    顾励已提前叫了太医过来,太医一一验过,对顾励:“陛下,这药渣乃是求子的……至于这糕点渣……”

    太医有些犹豫,不敢。顾励让闲杂人等出去,对他:“你但无妨。”

    “糕点中加了些助性之药。药方便是这助兴之药的药单。”

    顾励看向郭昭仪,:“是你的,这糕点是你早上起来亲手做的,对不对?”

    郭昭仪在等待中心态已濒临崩溃,此时看见这些罪证,险些晕厥过去。她病急乱投医,竟了身旁的宫女一个耳光,骂道:“贱婢!你害我!”

    那宫女莫名背锅,连忙哭着为自己喊冤,一时间场面上闹成一团。

    顾励已经累了,这事情他已经摸得差不多了,郭昭仪想找人抵赖也无用。他把事情交给李棠去处理,郭昭仪等人就先关在冷宫内禁足。

    顾由贞被内侍带进来,顾励摸摸他的头,问道:“贞儿,以后你就跟父皇一起睡,好不好?”

    顾由贞美滋滋点头:“好啊!父皇香香的,贞儿喜欢!”

    顾励笑了一下,顾由贞一直是由郭昭仪抚养的,现在他把顾由贞接到膝下抚养,这沉甸甸的育儿担子压在自己肩头,也不知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好。而且这次和上次敲郭昭仪不同,顾由贞怕是要长时间见不到郭昭仪,到时候闹腾起来,又该如何安抚他呢?

    到底该有个人替他主持后宫才是啊。

    顾励一瞬间想到了他新上任的男朋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若把贞儿交给陈奉带,怕是贞儿也要变成狐狸,想想就恶寒。

    而且陈奉才华横溢,绝顶聪明,让他屈居后宫可惜了。

    顾励琢磨了一会儿,暂时没想到好法子,只得先走一步算一步了。他让贞儿把今天学到的十个字写给他看,又翻出陈奉送给他的珍珠,这是陈奉的一片心意,需得好好收着才是。顾励想了想,把珍珠藏在多宝阁顶端。一时间他又觉得有些好笑,这原本是涨海海底的一颗珍珠,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皇宫大内。

    顾励叹了口气,想起陈奉咬牙切齿话的样子,想起他盛满爱怜的眼神,心里更是愧疚。

    贞儿正在桌案前写字,听见顾励叹气的声音,问道:“父皇,你在发什么愁呀?”

    顾励走到他跟前,想了想,问他:“贞儿,如果有一个人对你特别好,可是你却做了对不起他的事,那该怎么办呢?”

    顾由贞登时拧起眉毛,脸皱起来,想了想,声:“就像我把猫的草蚱蜢弄坏了?”

    “那当然是把我的宝贝赔给他了。”顾由贞:“父皇,若是你不能把宝贝赔给他,那就得对他更好才行呀!”

    “对他更好?”顾励笑了笑,心中却是愧疚,暗自许愿一定要对陈奉更好,加倍的好,才能偿还陈奉对他的感情。

    当天晚上,顾励处理了公务,陪贞儿讲了一会儿故事,哄着他睡了,也跟着睡下。第二天一早醒来,他让宫女给顾由贞梳洗,自己在一边看着,默默学会了。

    顾由贞跟着他一起吃了早饭,便伸了个懒腰,蹦蹦跳跳,算出宫去找郭昭仪了。

    顾励拦着他,跟他解释:“贞儿,以后恐怕,你都不能去见你母妃了。”

    贞儿疑惑地问:“为什么?”

    “因为你母妃犯了错,犯了错,就该惩罚,否则下次再犯同样的错误可如何是好,对不对?”

    顾由贞听了,不禁难受,眼睛里慢慢蓄起两包泪,绞着手,勉强点点头,又问道:“那父皇要惩罚母妃到何时呢?”

    顾励被他的话噎住,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抱着他,哄道:“贞儿是不是想念母妃?”

    顾由贞点点头。

    “那贞儿想和父皇待在一起吗?”

    顾由贞又点头。

    顾励:“那父皇多陪陪贞儿,还可以叫猫哥哥进宫陪你一起玩,贞儿不要太难过,好吗?”

    顾由贞搂住顾励的脖子,想了想,问道:“那以后贞儿只有父皇了吗?”

    他这般早熟,叫顾励心疼坏了,一时间心头一软,想放了郭昭仪。可郭昭仪给他下药,又实在是为他所不能容忍的。如果连此事都能放过,这后宫便坏了规矩,他不会再有威信可言了。他把郭静从选侍升为昭仪,便是给她宽容和改过的机会,是她自己没有珍惜啊。

    顾励安慰道:“你怎么会只有父皇?你还会有猫哥哥,会有俞伴伴,会有许许多多爱你的人。父皇会尽己所能让你幸福快乐。”

    顾由贞懵懂地点点头,搂着顾励的脖子,把下巴搁在顾励的肩上,偷偷抹了抹眼睛。

    顾励拍拍他的后背,让他在怀里撒了会儿娇。

    上午顾励还要去听经筵日讲,便让猫进宫来陪贞儿玩耍,叫侍卫与内侍们在旁边看着。

    经筵日讲听完,穆丞相等朝臣进宫求见,为的是凤翔府案。案子已经审完,凤翔府知县等犯案人员被一网尽,一律处斩,知府等官员革职查办,派去督察剿匪事宜的京官,遭到削职处分,此外凤翔知县知府等人在审案过程中找了京官试图通融,也被一并查了出来。不过除去这凤翔府,其他地方在剿匪一事上都做得不错,勤练乡兵乡勇,把百姓们一一编入保甲制,严加防范,贼出必剿,抓住几个匪首,已押解来京问斩。

    顾励看了刑部给的判案结果,同意了这个结果,并对穆丞相:“受害百姓的名单有没有?这些百姓们,若还有父母子女的,一人给两千钞抚恤,着当地官员好生为他们收敛安葬。”

    穆丞相一一应下。

    顾励想了想,又:“耿崇明进京告状,路上的花费,都由朝廷承担。传朕旨意,往后所有进京告御状的百姓,若所告属实,进京的费用,一律由朝廷承担。”

    “这次剿匪事宜中,若有做得好的地方官与督察官员,也应当受到嘉奖。穆丞相着人把实绩报来再行裁定。”

    穆丞相一一应下。

    顾励想了想,又:“前几日朕为自己接种牛痘,各位爱卿上疏劝朕,现如今朕已安然无恙,各位不妨看个仔细,若有什么疑问,立即便问了吧。”

    左世爵问道:“敢问陛下这接种牛痘的法子是从何而来?是否稳妥?”

    顾励:“一条路初初无人走,是否稳妥安全,只有走了才知道。朕种痘痊愈,无甚后遗症状。朕知道,不过这一例,不能让百姓们信服这法子当真安全,所以朕算多找些人来试行。”

    穆丞相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是,不如拿这些死囚试验一下,京城中若有百姓们愿意接受接种牛痘的,也可以参与试行。若这些百姓们有什么闪失,朕愿意向他们的家里人赔付五千钞,从朕内帑发放,如何?”

    顾励本就只是知会他们一声,如果朝臣们还要反对,他就只能用些强硬手段推行此事了。哪知道朝臣们只是犹豫了片刻,便纷纷道:“臣等也愿意身先士卒,试行种痘之法!”

    顾励颇为欣慰。

    事情吩咐了下去,便有人开始着手办理。凤翔府的案子既然已经审完,该死刑的死刑,该革职的革职了,《耿郎君赴京告御状》便也进入了尾声。顾励特意在邸报上交代了凤翔府的案子,再加上他颁布的进京告御状朝廷出钱的旨意,一时间街头巷尾都是在谈论这事,为凤翔府冤案得雪拍手称快,称赞陛下乃是千古明君,都察院设立的监察部,也终于接到了一些案件。

    这次立木取信,算是颇为成功。除此之外的收获,便是顾励对手底下这帮官员们有了更深的了解,经过这次的凤翔府案,哪些人是能臣,他也能做到心中有数,往后再选派官员出京时,想来也用不着再安插自己信赖的宦官作为耳目了。

    至于郭昭仪的案子,李棠也已经查清楚,春药的确是郭昭仪下的,她不敢从太医院取药,只能托娘家人在宫外把药捎带进来,做糕点时放在顾励的点心中。郭昭仪托人向顾励求饶,声称自己是求子心切,顾由贞虽一直由她教养,但毕竟不是她亲生的,她不过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而已。

    顾励已经给过她机会,这次不可能再轻轻放过,命人将她入冷宫,褫夺妃位,把坤宁宫空了出来。

    此外在京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便是种痘一事。

    因顾励是先在自己身上试过,这事情早在京城中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此后他才在百姓中招募试病人,所以也没什么人指责他。反倒是他了若有人因种痘而出事,可给与其家人金钱赔偿,竟有不少百姓报名参与。

    此外顾励又让人给宫中的内侍们都种上痘,就连冷宫中的郭昭仪也没忘记。除了太后死活不肯接种,声称顾励要害她,在慈宁宫里发疯把顾励派去种痘的医官们赶走,其他人都接种了牛痘。贞儿发了两天疹子,有些闹腾,顾励只能衣不解带地守着他。

    耿崇明带着妻女回京时,便发现种痘一事,街头巷尾都在谈论。他刚从山东一带回来,路途上倒是有见过《大楚报》,也看到过那篇以他为原型的《耿郎君赴京告御状》,就连那篇《入狱记》他也给女儿读过,只是人不在京城,这事情听得缺胳膊少腿的,便仍不是很清楚。

    听陛下在征招试病的百姓,他便想去报名,妻子百般阻拦,耿崇明:“陛下千金之躯,都已试用过这法子,我试一试,又有什么紧要!”

    他妻子只得:“听人试种了这牛痘,便会起疹子,发热,你不是赶着去向陛下复命吗?若是生了病,还怎么复命。”

    耿崇明只得先罢了,把妻女送到住处,一个人进了宫。

    顾励请他探查全国各地的吏治,他便认认真真把事项都记下来,东北一带哪个地方哪个官是个好官,做了哪些好事,哪个官是能人,做了哪些事,哪些官是贪官,搜刮百姓,哪些官是庸官,胡作非为,他都记在本子上,交给顾励。

    顾励看过,登时高兴坏了,让人赏赐耿崇明,郑重向他道了谢,又留他在宫中吃饭,想再问些别的。

    顾由贞也跟着他一起吃饭,耿崇明见顾由贞堂堂一个皇子,吃的也不过是些普通饭菜,忍不住开口问道:“陛下吃的便是这些饭菜么?”

    顾励解释道:“朕该做个表率,爱惜民力,勤俭节约,如此一来,大家伙儿才会跟着照做。”

    耿崇明神色复杂,:“陛下在宫中过着这般清苦的日子,却有些官员坐拥良田美宅,太不公平。”

    顾励笑道:“若这些官员乃是通过不正当行为才得来良田美宅,耿君把名单报来,朕自会察纠。若是良田美宅乃是继承自祖上,那朕也没甚法子,总不能把他们的祖上掘出来审问,是否曾经贪污受贿,鱼肉百姓。”

    耿崇明笑了一下。

    顾励又问:“这次你去的乃是东北一带,路上可还顺利么?朕颁布了告示,让粮商们运粮去辽东,有没有粮商们送粮?”

    耿崇明正色道:“自北京北去徐州,路上有不少响马贼,我见到不少粮商,都是成群结队运粮通行,路上若运气不好,碰上贼人拦路,还得交一笔买路钱。幸而陛下给的粮价高,这些粮商有些赚头,否则怕是不愿送的。”

    顾励皱起眉头,沉吟不语。

    耿崇明又建议道:“要治这些响马贼,宜用山东本地的官员。这些官员家族多为当地士绅家族,在当地颇有人脉势力,可组建当地的民兵对抗响马贼。兖州府有个叫卫齐的县令,颇有些治乱的手段。”

    顾励点点头。

    用了膳,耿崇明对顾励交代,东北边他已经去过,这次算往西北边走走,顺便也回老家看看。

    顾励叮嘱他务必万分心,若是人手不够,他可派几个侍卫做保护。

    耿崇明洒然一笑,谢绝顾励好意,离宫而去。

    顾励想到,耿崇明在叛军中颇有威望,陈奉还为此特意拉拢过他。不少叛贼都是出自西北那一带,耿崇明去那边,那不就跟走亲戚似的?他算是白操这份心了。

    耿崇明给他的名单,他即可便交给了穆丞相,又向他询问起山东兖州府那边有没有一个叫卫齐的知县,穆丞相不愧是八卦达人,思索了半晌,竟点点头,:“老臣对这年轻人有些印象,好像与傅主事乃是同年。他家是山东莱州府的。”

    顾励对穆丞相这牛逼的记人能力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上次宣城伯府事件过后的第二天他把穆丞相和杨尚书叫到宫里来时就发现了,穆丞相颇好八卦,就连“杜丽娘为一风流少年所救”这种细枝末节都门儿清,是八卦达人没错了。至于杨尚书,那就是京中八卦绝缘体,睡得早起得早,他跟谭聊天时听,谭离京时也去向杨尚书告别了,杨尚书赠他一本《养气良方》,果然是个早睡早起的养生达人。

    到卫齐的事上来,顾励问道:“穆丞相,山东一带多响马贼,朕拟擢升卫齐为衮州巡抚,提督军务,讨贼平乱,如何?”

    穆丞相想了想,点头道:“可以一试。”

    反正干得好可平马贼之乱,干的不好,也坏不到哪儿去了,顾励便着人拟旨,把平定响马贼一事交派给了卫齐。

    穆丞相拿着耿崇明记录的名册翻看,禁不住瞳孔地震,问顾励这名册是从何而来,上面所记之事是否属实。

    顾励笑道:“朕只负责着人听,验证真伪之事,便交给穆丞相了。”

    耿崇明出了宫,想了想,即刻便去五城兵马司登记,当天便接种了牛痘。回到住处,他妻子阮氏一问,险些昏厥。原本想着让耿崇明进宫复命,可拖延一些时日,哪知道耿崇明这般迅速,不仅自己接种牛痘,还要带着妻女一起前去登记试病。

    阮氏气得骂他,耿崇明只默不作声,等她怒气发过了,才:“不管怎么,我信陛下,万一我生病死了,你们还能有五千钞,也够过日子的了。”

    阮氏无奈,耿崇明又把宫中之事了,解释道:“皇上是个好皇上,我能为他多做一些便多做一些。”

    阮氏无可奈何,他知道耿崇明的性子,这人便是这样,滴水之恩,一定要涌泉相报,陛下看重他,他便是赔上性命也要报答的。她只得带上女儿,跟着耿崇明又去了一趟五城兵马司,也种了牛痘。

    这种痘也不一定一次成功,过了几日,妻女的症状都已经消退,人也好了,耿崇明还没有什么反应,只能又去种了一次。

    顾励看过穆丞相呈交上来的种痘情况报告,北直隶的百姓试种者有两千人,并没有出现严重过敏反应者,宫中试种内侍有三万人,只有一人出现了严重过敏,已由太医救治回来了。顾励预备进一步扩大种痘范围,先让北直隶的百姓们接种牛痘。

    他忙完公务,便是陪贞儿玩耍学习,好几天都没去陈奉处。好不容易这天把贞儿折腾累了,早早上床休息,顾励让李棠心看顾着他,一个人偷偷溜出宫去。

    作者有话要:嘿嘿嘿我当然不能现码啦,我有存稿的。有存稿可以时时回头修改,发文之前也再改一遍,这样比较稳妥。但是存稿不多了哭哭,每天日六偶尔日万真的太快了。

    这章奉奉没出场,放个剧场:

    我的死对头有一双绿眼睛,所以我都叫他绿奉。我讨厌他,可是我爸妈却和他爸妈关系很好,所以倒霉催的我别无选择,只能从到大都跟绿奉一个学校。

    十六岁的时候,我所在的高中评选全校最美少年,每个同学都会分到一枝花,认为谁是最美少年,把这支花给他就行。实在的,虽然我的信息素味道奇怪,可是我对自己的外貌还是很自信的。

    所以我都已经提前把牛吹出去了。

    可是没想到,绿奉这家伙,最后得到的花朵居然比我多很多!

    气人哪!

    我叫好哥们一听,把花投给他的人是这么的:陈奉的信息素是花儿啊,虽然不知道槐花究竟是什么样子,但一定是很美的花。至于顾励嘛……他的信息素也太奇怪了吧,鸭浇面味儿,我长这么大,也只是在信息素库见过这个名字。

    又是因为我奇怪的信息素。

    我不禁沮丧。

    放学时,看到绿奉手里捧着一大捧的花往外走,我承认,我酸了。

    绿奉看见我,叫我的名字,可是我压根不想跟他话,灰溜溜地一个人往前走。

    绿奉快步追上了我,把一支花丢进我怀里。

    “干嘛啊?”我瞪着他。这家伙是不是想架?

    “太多了,拿不动。你帮我拿一下会怎样?”绿奉哼了一声,已经捧着花快步走了。

    干!这家伙都已经捧着那么多的花了,会在乎多这一枝吗?我看他就是故意来羞辱我的!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和通红的耳朵尖,我发誓,一定跟绿奉这家伙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