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觥筹交错,聂光裕强压住内心疑惑,与他们推杯换盏,一副热闹景象。席吃到一半,兵部车驾司郎中万同生终于开口了:“听陛下准备开海禁了,姜兄,有这事吗?”

    姜允是户部左侍郎,焉能不知道开海禁一事,他嗯了一声,扫了万同生一眼,:“崔释新近上任,盯得紧。”

    万同生啐了一声:“崔释是穆华龄一手提拔起来的,行事作风也如他一般,真是不知变通。”

    聂光裕却听得出神,想起初入官场时,穆华龄曾笑着向他招呼,问他家世渊源,理想抱负。当时聂光裕信誓旦旦道:“既然入了官场,我自然是要做为民请命的好官!”

    穆丞相听了,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做个好官,那可是要比坏人更聪明,更狡猾才行啊!”

    现如今,聂光裕已没了初入官场时的理想。甚至,不过短短几个月,他经历人生巨变,连当初登上城头与傅少阁一道抗敌的那个自己,都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

    现在再谈什么为民请命,做一个好官,他只觉得可笑。连照应自己的家都□□乏术,谈何为民请命;连一个好人都做不成,又当什么好官,可笑啊!

    倒不如放下那些理想抱负,就如这无耻贪婪的方仲卿一般,做一个自私的人,放任自己滑入淤泥,什么都不用再想,多么轻松,多么快活!

    就听兵部车驾司郎中万同生叹了一口气,:“我兵部又何尝不是如此。杨鸿见这老头也是个油盐不进的。”

    他着,看向计少卿:“幸而你太仆寺虽也算在兵部,可自成一署,总还自由些。”

    计少卿笑笑,不话。

    万同生又咬牙道:“穆华龄这老头,当了三朝宰相,也该换换人选了。”

    聂光裕悚然心惊,不由得想着门关紧了没有,万同生这话不会叫其他人听了去吧。他紧张地看向席间众人,却见其他人都一副坦然自若的轻松模样,也许这些话,他们私底下已不知了多少次了。

    就听户部姜侍郎沉声道:“或许换左尚书来,咱们不至于如此捉襟见肘。”

    “正是!陛下这是一点余地也不给咱们留啊!就凭着朝廷发的俸禄,是要让咱们喝西北风去么?而且现在也不知这大楚宝钞究竟能用多久,若是到时候又如□□在时那般,闹到最后一文不值,这叫咱们怎么活?”

    “陛下现在倚重的,不过就是一个穆华龄!难道就抓不住穆华龄这老头一点把柄么?”

    礼部都给事中黄鸿羽终于话了:“一个人,就算再怎么滴水不漏,也不可能完全约束好家里人。宰相门前七品官呢!这把柄,若真要找,还能找不着?”

    聂光裕愕然,不敢作声。

    方仲卿却似看清了他的内心,笑道:“南浦,你,穆华龄这老头,是不是也该退下了?”

    聂光裕干笑道:“贤兄的是……”

    自那日酒席过后,聂光裕便留神关注着官场风向。太仆寺中,计少卿待他还是如往常一般和气,只字不提那日酒席上的话。

    聂光裕便松了一口气,就当那日是黄给事中喝多了在醉话了。

    哪知道这天散了衙,他便听同僚,有农民进京,直奔监察部,状告穆丞相家仆欺压佃农。

    众所周知,近来正被严查的福王,就是被这个由头拉下马的。聂光裕一听这事,便立刻赶到监察部去。

    督察部就在三法司附近,离太仆寺不远,是以消息传得快。聂光裕赶过去时,还看到了一点热闹的尾巴。

    那告状的农民刚才送走,监察部官署走出一名郎中,行色匆匆的,催促马车夫:“到穆丞相府上去。”

    聂光裕心,按照程序,这郎中应该先向都察院左都御史汇报此事,再由左都御史汇报给穆丞相,哪有他亲自去告知穆丞相的道理?而且他这样做了,于他于穆丞相都是不利,王正比周结党一案仍历历在目,陛下看到监察部与穆丞相过从甚密,怕是不会高兴。

    聂光裕正要上前一步,劝阻这名郎中,就听见身后一人:“南浦,别去了。”

    聂光裕一惊,回过头去,计少卿就站在他身后,仍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看着聂光裕。

    聂光裕却出了一身冷汗。

    聂光裕回到家里时,仍旧是浑浑噩噩的。双兰抱着孩子迎他,他头一次没了逗孩子的心思,木着脸进了房,在床上躺下。

    双兰把孩子交给乳母,在床边坐下,看着他,比划两下,那意思是问他是否有哪里不适。

    聂光裕摇摇头,低声道:“双兰,你先出去吧,我歇会儿。”

    双兰轻手轻脚地离开,心替他把房门关上。

    聂光裕闭上眼睛,回忆起方才计少卿对他的话。

    原来这些人在他面前有恃无恐,什么话都敢,不过是因为,自己的把柄,早就叫他们捏在了手里。

    方仲卿和他们一伙的。

    自己压根没得选。

    黑暗中,思索了良久,聂光裕默默笑了。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想要算计他,且放马过来吧!

    顾励听了经筵日讲,便在文华殿议事。彻查福王案的钦差已经回京,正向他回禀案情。福王在封地上作威作福久了,从不曾遮掩,自老福王到福王,都是一脉相承的坏胚子,坏事做多了,今日总算撞见鬼了。

    顾励听着钦差禀报福王占了多少良田,逼死多少良民,心思不由自主地转到了陈奉那里。前几天出宫时,他带了一瓶痘浆,给陈奉种痘之用。

    陈奉当着他的面种了痘,傍晚他离开时,陈奉已经起了些症状。顾励这几天没去看他,有些担心,下次见面是一天以后,到那时奉奉就应该好了吧。

    顾励正出神时,穆丞相与都察院左都御史匆匆进宫,显然有急事回禀。

    刚好钦差交代完了,顾励正要找穆丞相,便让钦差们先行回去休息,对穆丞相交代:“福王案已查清楚了,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这案子如何判,交由三法司议处。”

    三法司已经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案件,有经验,办起来也容易。顾励估摸着剥夺皇庄田产,爵位世袭递降都是轻的,福王还淫辱女子,迫害良民,不杀了他不足以平民愤。

    顾励正琢磨着要怎么判,抬头一看,穆丞相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方才他的话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顾励咳了一声,都察院左都御史一脸焦虑,看了穆丞相一眼。穆丞相这才回过神来,对顾励回禀道:“陛下,方才监察部又收到一百姓告状。状告的——乃是老臣。”

    顾励一怔。

    穆丞相道:“此事老臣应当回避,还请江御史向陛下回报案情吧。”

    都察院左都御史江延书上前一步,把今天接到的状子禀报给顾励。顾励听完,感觉这事应该跟穆丞相没有太大的关系。

    穆丞相乃是缙绅家族,家中良田百亩都是自祖辈手中传下,他不曾霸占良田,收受贿赂,否则那些眼红他的人早揪住他的辫子想把他拉下马了。既然穆丞相本人不曾犯事,那就好办,顾励交代了江御史一番。

    穆丞相:“陛下,臣应当暂时停职受审,目前手上公务甚多,臣意欲交与左尚书代为处理,不知是否妥当?”

    顾励想了想,应道:“便按照穆丞相的安排。”

    穆丞相与江御史一起走出宫,两人都忧心忡忡。江御史道:“穆丞相,觉得,这事情后头,究竟是谁在安排?”

    穆丞相道:“究竟是谁,老夫也暂时不清楚,只是这人藏得再深,也有露出水面的一天。延书不必太过忧心。”

    “唉,起来,也是监察部那名主事不懂办事,幸好我听到风声,及时赶到穆相府前将他拦住,否则今晚便会有人弹劾你我了。”

    穆丞相安慰道:“咱们没做过的事,有甚好怕的。延书,你就是爱想太多。”

    江御史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他感觉这事不简单,偏偏穆丞相又压根没放在心上,倒像是他自己想太多了。

    江御史回头,看了一眼文华殿的方向,颇为感慨。陛下励精图治,查处贪污腐败,整顿官僚机构,吏治算是逐渐清明起来,全国各处都在恢复生产和商业贸易,大楚好不容易才恢复如此生机,这份成果来之不易,原本该是大家伙儿齐心协力的时候,可偏偏有人又要来扯后腿。

    顾励觉得这事问题不大,然而当天晚上还是收到了不少弹劾,顾励认真看了,这些弹劾的言官们他都有些了解,感觉这事不简单,可一时半会还摸不出头绪。

    穆丞相推荐了左尚书,他第二日便把左尚书叫进宫里来,耳提面命一番,叮嘱他多向穆丞相学学,萧规曹随,务必把公务办好。

    福王案和穆丞相案交代下去,顾励松了口气,带贞儿玩了一下午,预备晚上去看看陈奉。

    他原是想晚上把贞儿交给俞广乐的,哪知道俞广乐下午进宫,向他告假,是身体不舒服。顾励看他面色的确不太好,便准了他的假,把贞儿交给李棠他也放心。

    贞儿玩了一下午,又跟着顾励锻炼了半个时辰,早已累的吃饭都瞌睡。顾励让宫女给他擦洗过,便放床上,叮嘱李棠看好,一个人换了衣服出宫去。

    俞广乐出了宫,回到他在宫外的住所。他静静地换了一身黑衣,走在夜里,不容易被人看见。

    他骑了一匹马,来到鸣玉坊,把马儿绑在一棵柳树上,一个人走入胡同深巷内。他这几天已侦查清楚,这条路走过数次,为的就是确保今夜一击必中。

    有人要杀他。

    俞广乐十分确信。

    一连几日,都有人在报坊周围窥探他,他进了宫,那视线才消失。俞广乐只作不知,仍旧照常行事,这两天终于抓到了那盯着他的眼线,顺藤摸瓜,找到鸣玉坊的这处宅院来。

    俞广乐翻入院墙,院子里静悄悄的,转过照壁,进了一处后院,俞广乐顺着走廊,蹑手蹑脚走过,推开一处无人的房门,这里应该是书房了。那要杀他之人究竟是谁,什么来头,或许能从此处找到一些线索。

    就在他推开门的一瞬间,一把剑悄无声息地抵上了他的后背。一个年轻的声音揣着恶意,冷冷道:“俞公公,终于见面了。”

    俞广乐没动。

    身后有人轻手轻脚走上前来,把屋内的蜡烛一一点燃。

    俞广乐问道:“你是谁?是王如坤的人?”

    “你认错了。不过很快,我会让你死个瞑目。”身后之人拿了绳索,要捆住俞广乐手脚。俞广乐等得便是这一刻,骤然发难,掐住身后之人的手腕,然而这人反应比他还快,或者,他一直有所防备,就等着俞广乐出手。

    这人反手一扭,把俞广乐摔在地上,趁着他七晕八素,飞快捆住他手脚。

    晃动的烛光中,俞广乐已看清了他的面貌,失声道:“陈奉!你居然还在京城?!”

    陈奉微微一笑,拿剑拍了拍他的脸:“你不死,我怎么敢走呢?”

    俞广乐愕然,搞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位叛军天师。明明他们二人,连面都未曾见过吧。能认出他来,全因这人有一双绿眸。

    俞广乐正飞快思索,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奉奉!我来了!你人呢?!”

    一人欢呼着,大步流星转过照壁,顺着走廊快步走来。

    然后那脚步渐渐顿住了。

    俞广乐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陛下,懵了。

    顾励也懵了。

    今夜溜出宫来看奉奉,可是俞广乐为什么会在这里五花大绑?而且看俞广乐看他的表情,显然是要张嘴叫他了啊!

    顾励头皮都要炸开,在心内怒吼俞广乐你别叫啊!快来人啊!把俞广乐的嘴堵住啊!

    然而俞广乐已经出声了——

    “夷辛?”

    ……靠!虚惊一场!

    俞广乐真是个伶俐人!必须升职加薪啊!

    顾励感觉自己腿都软了,扶着墙,讷讷看着陈奉,问道:“奉奉,这是怎么回事?”

    俞广乐也在思索。他叫出宜兴二字,不过是因为陛下曾经交代过他,在宫外就喊他夷辛。可陛下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跟这个叛贼天师如此亲密?

    俞广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听见陈奉:“我要杀了他,你看不出来么?”

    这话一出,俞广乐和顾励都惊了。

    俞广乐是不明白自己究竟和陈奉有什么深仇大恨,顾励是惊诧于陈奉的杀意。

    怎么……为什么奉奉还是一副要跟俞广乐拼个你死我活的样子?他对俞广乐的恨意有这么深吗?这两个人,明明都不曾见过面吧!

    顾励忽然明白了,他一直杜撰的俞公公,被陈奉当成俞广乐了。

    俞广乐这是飞来横祸啊!

    眼看陈奉杀意腾腾,顾励劝阻道:“奉奉,别这样!”

    俞广乐则吃惊地看着顾励,疑惑道:“夷辛……你为什么叫他奉奉?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堂堂一国之君,怎么会管一个叛贼叫得这般亲密?俞广乐想破了头都想不通。

    然而,更叫他吃惊的事情来了。陈奉竟然接了他的话,冷冷道:“是睡过的关系,如何?”

    俞广乐眨了眨眼睛,终于是恍然大悟,哦了一声,:“夷辛喜欢就好吧。”

    虽然陛下把叛贼天师睡了这事情简直令人毛骨悚然,但是看这陈天师容貌出众,陛下原先就喜欢狎戏俊俏的内侍,看上他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还能啥呢,他管天管地也不能管到陛下头上去啊。

    顾励听得头大,这两人对话明显不在一个频道上啊!

    陈奉是在对假想敌俞公公话,可俞广乐是在跟一个莫名其妙把他绑了来向他炫耀奸情的叛贼话啊!

    顾励简直要疯。

    陈奉呵了一声,:“你还真是大度呢!”

    俞广乐:“我管不了那么多。”

    陈奉立刻看向顾励,一脸狐疑。

    顾励一看他这眼神就懂了,俞广乐这话的没错,可从奉奉的角度来理解,“俞公公”这话里一种看破红尘的淡定,听起来就像是顾夷辛这不是第一次在外头捻三搞七了,所以俞公公心有余力不足,已经管不了他了,只能由着他去了。

    顾励连忙向陈奉剖白心迹:“奉奉!我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啊!”

    陈奉哼了一声:“我解决了他再来收拾你!”

    顾励还没话,俞广乐就气了,问道:“你怎么能这么跟他话?”

    陈奉呵了一声,语气酸溜溜的:“你果然是疼他。”

    顾励简直要跪下了,抓着陈奉的手:“你们别了!别了行吗?”

    两人看向他。

    陈奉问道:“我要杀他,你心疼了?”

    顾励疯狂摇头。

    俞广乐忽然:“你们俩好上就好上,为何要杀我?”

    他原以为要取他性命之人是他的仇家,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叛贼天师陈奉。他怎么想都想不出理由,陈奉跟陛下搞上了,关他什么事啊?为什么要杀他???

    陈奉冷冷道:“连这般大的一顶绿帽子都能戴下,俞公公果然非同一般。”

    俞广乐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陈奉已经一剑刺来!

    这一剑杀气腾腾,俞广乐一翻身躲过,脸上还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他忽然明白了,陈奉是真的要杀他!

    他中计了!

    这一切都是陈奉布置好的计谋,故意用人把他引到这里,杀了就地一埋,比在外头动手方便善后多了。他踏入这座院子起,陈奉就不可能再让他活着回去。

    可是他还是想不通,为什么?陈奉的杀意究竟从何而来?

    俞广乐正思索间,陈奉又一剑刺来,眼看避无可避,俞广乐闭上眼睛咬紧牙关,这一剑却迟迟未落。

    他睁开眼,就看见陛下正死死抱着陈奉的手,劝阻道:“奉奉!别杀他!你杀了他,岂不是让我功亏一篑!”

    陈奉看着他,眼睛发红,仿佛不是他要一剑刺死俞广乐,而是鼓励要一剑刺死他。

    “你在这里,在他跟前露面,已经是露了行迹!你当我是傻子吗?”

    顾励急得满头大汗,奉奉的没错,他“顾夷辛”已经在“俞公公”这里漏了陷,不可能再回到俞公公身边刺探消息了,现在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杀了俞公公,否则对陈奉也好,对“顾夷辛”也好,都是一个威胁。

    俞广乐真是叫他害惨了。他要怎么救下俞广乐?

    陈奉盯着顾励,咬着牙问道:“还是……你当真舍不得俞公公?”

    顾励一时哑口无言,饶是他平素多么机智,碰上这种事,也要不知所措。

    “顾夷辛,话!你喜欢他吗?”

    顾励立刻道:“不喜欢!他百般折辱我,我恨他还来不及,怎么会喜欢?!奉奉,我跟你了,我心里只有你,你为什么还要怀疑我?”

    “那你就让开,别拦着我。”

    顾励:“奉奉,你总是怀疑我喜欢他,既然如此,不如便让我动手吧。”

    陈奉抬起眼睛,那幽深的翠眸仿佛要看进他的内心。顾励迎着他的目光,硬着头皮,:“他折辱我,我早就恨死他了,你总疑心我,我亲手在你面前杀了他,你总该相信我了吧。”

    陈奉扶着他站定,把剑交到他手里,:“那便去吧,我就在此处看着,夷辛,让我看看你的真心。”

    顾励硬着头皮,持剑来到俞广乐跟前。

    俞广乐正飞速分析这番话里巨大的信息量,与顾励四目相对时,他终于想明白了。

    顾励举起剑,琢磨着究竟该如何是好?是割断俞广乐的绳索让他跑,还是刺一剑让俞广乐假死再救他?

    他思来想去,想不到好点子,陈奉已走到他身后,缓缓道:“怎么了,夷辛,是第一次杀人,心里害怕吗?”

    他拥着顾励,握住了他持剑的手,轻声在他耳边:“我来帮你。”

    陈奉控制着他,举起剑。

    “够了。你们难道还不明白,我是自己人!”俞广乐怒吼。

    陈奉的手,微微一顿。

    作者有话要:俞公公,您辛苦了。这种时候,不要指望顾励了,自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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