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饭时, 陈姐敏锐地发现, 家里气氛似乎有些奇怪了。

    坐在她对面的程姐没了平日的笑脸, 只是埋着头趴着碗里的饭, 旁边的菜一口都没动。

    而大少爷竟是连晚饭都没下来吃, 一个人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来, 吃点茄子。”陈姐将将酱烧茄子移到了程今今面前:“你今天早上你想吃茄子,我下午就去买了。”

    程今今牵了牵嘴角, 十分勉强的笑了笑:“谢谢陈姐。”她夹了一筷子,没嚼两下就咽了下去。

    看她这个样子, 陈姐有些不安地声:“要不, 我上去叫一下大少爷?”

    “不要。”

    像是触到了她的雷区一般, 程今今“啪”的一下摔下筷子:“他不吃就让他饿着吧。“

    她拉开椅子,冷冷地:“我吃完了,先出去一下。”

    “诶。”陈姐看着满当当的碗,着急地高呼:“您去哪啊?”

    程今今已经坐在门关处的椅子上穿鞋子了,可靴子的拉链却怎么也拉不下来, 她气的将它狠狠地掷在底下,随手抄起旁边的运动鞋穿上, 开了门头也不回地:“出去静静。”

    “啪”的一声,门被重重关上,那力道大的陈姐在二楼都被震了一下。

    回头看着一桌的剩菜,无奈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大少爷今天做错了什么,还这样不知道认错, 害的程姐这样好脾气的人都发了火。

    她慢悠悠地转回厨房,继续做着没做完的家务。

    程今今出了门,迎面而来的凉风纾解了几分火气,她掏出手机,准备辆车。

    可当她看到原主爸爸的对话框,心里的火蹭得一下又冒上来,点也不想点开,直接左滑,将对话框删了。

    “呼。”她胸口发闷,忍不住长出一口气,抬起头来。

    此刻夕阳西下,区里却早已亮上了路灯,暖黄色的光似乎将四周都衬得朦胧,不远处,一对夫妻正手挽着手,恩爱地着话。

    莫名的,她心里又泛上一股委屈,抿了抿唇,她开微信,找了在学校关系好的同学,发了条消息过去。

    “周周,你有空吗,陪我出来逛逛。”

    那边飞速回复:“好哒,你在哪呢,要不要我开车接你啊。”

    程今今回了区地址,便慢悠悠地走到区门口,站在路边,等着同学。

    周周到的很快,还开了辆很飒的敞篷跑车。

    “美女,上车。”她带着大框墨镜,朦胧的路灯下,烈焰红唇亮的夺目。

    程今今紧了紧身上的棉袄,上了副驾驶。

    “哟,这是怎么了?”周周见她这样,伸手就把墨镜摘了,露出的那双桃花眼透着关切:“怎么了,跟我呗?”

    “吵架了。”程今今低着头,声音委屈:“莫名其妙的,就凶我。”

    “真是个狗男人。”周周嗤了一声:“我跟你,像你这种温柔乖宝宝就是太听话了,才让他得寸进尺,你要硬气点,懂吗?”

    “怎么硬气?”程今今咬了咬唇:“我感觉今天就挺硬气的了。”

    “哎呦,你能硬气到哪?”周周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看你这张脸怎么硬气的起来,我告诉你,这几天千万不要主动和他话,也别主动示好,知道吗?”

    “哦。”程今今乖乖点头。

    周周这才放心地撩了撩头发:“好啦好啦,开心点,姐姐今晚带你嗨一嗨。”

    她斜眼看了看程今今身上的棉袄,嫌弃地嘴都歪了:“先把你这身衣服换掉再。”

    油门一踩,程今今被吓得一把扶住车门:“你能不能开慢点啊。”

    周周一手扶着方向盘,迎面的风将她头发吹得凌乱:“爽吗?我这可是跑车,你以为是你家的宾利吗哈哈哈。“

    寒风刮得程今今脸上都有点疼,但她只是抿了抿唇,不再话。

    周周开着车,先带着程今今去了商场,给她买了件吊带红裙。

    “这,你想冷死我吗?”程今今死死捂住身上的棉袄,不愿意脱下来。

    “妹妹啊,我们等等去蹦迪,你你穿这身衣服怎么去啊?”

    “蹦迪?”程今今转身想走:“那我还是回家吧。”

    “诶诶诶。”周周一把拉住她:“你不是叫我陪你吗,现在怎么回事?”

    天地良心,程今今只是想让她陪自己吃饭,看电影,可没有想去蹦迪啊。

    周周凑近她,声:“你还没去过蹦迪吧,可好玩了,你这个乖宝宝有时候也该体验一下不同的人生啊,天天呆在家里多没意思。”

    程今今确实是没去过,她看了眼周周,犹豫地:“那好吧,但我要早点回家。”

    “行行行。”周周一把勾住程今今的脖子:“乖宝宝快去换衣服吧。”

    程今今这才抱着裙子,慢腾腾地进了试衣间。

    别,这身吊带红裙还挺适合她的,程今今长得好看,身材也好,只是平日里都是走比较淑女的风格,让人一看就觉得这是个乖女孩。

    周周看她穿这身裙子的样子,眼睛都亮了,绕着她转了好几圈:“啧啧啧,身材真好嘻嘻嘻,平日里那样穿真是可惜了。”

    她递上一件皮衣:“穿上,这样就不冷了吧,到了迪厅里再脱下来。”

    “哦。”程今今乖乖地套上皮衣,跟着周周上了车。

    跑车一路风驰电掣,迪厅离商场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

    迪厅里人声鼎沸,五光十色的灯晃得程今今眼疼,她勉强在舞池里蹦了几下,就慌忙地溜了下来。

    周周拉着他:“你这就完了?”

    “我坐在旁边喝酒吧,累了蹦不动啊。”程今今苦着脸。

    “好吧好吧,那你在旁边坐着,等等我送你回家啊。”

    程今今点点头,到旁边点了几杯酒,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身姿窈窕的美女,穿着一身耀眼红裙,一个人坐在旁边喝着酒,就连端着酒杯的纤纤手指,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一旁的几个男人早就按奈不住蠢蠢欲动的心,一个个上来搭讪。

    “对不起啊,我有男朋友了。”

    好在这些人还是挺有风度的,见她拒绝,也不纠缠,只是碰了碰她的酒杯:“那祝你今晚玩得愉快。”

    程今今一杯一杯的灌着酒,越喝心里越难受,不一会儿,身前就摆满了空酒杯。

    她撑着头,浑身没骨头似的倚在吧台上,不知是暖气还是酒气,熏得她脸红扑扑的。

    周周刚从舞池里挤出来,看得她喝得烂醉,吓得马上过去扶住她:“怎么喝这么多啊?”

    “我,我,我想喝。”程今今双眼迷蒙,脑子也不清醒了:“我困了,想回家睡觉。”

    “好好好。”周周心里内疚,刚刚玩得太嗨了,也没顾得上她,让她喝了这么多,明天起来头该疼了。

    她一把拉起程今今,半扶半抱的将她抱到了门口,推进副驾上。

    “嗡嗡嗡。”程今今的手机在皮衣口袋里震了震,周周掏出她的手机。

    来电显示“芽芽”

    应该是哪个姐妹吧,周周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你去哪了?”

    电话里传来个冷冰冰的男声,但其中透着的惶急,就算是大大咧咧的周周也能听得出来。

    怎么是个男的?不会是男朋友吧。

    周周愣了几秒,没话。

    对面的人简直要急疯了,声音一下子大了:“话,在哪?”

    “我我我,我是今今朋友,她现在有点不清醒。”

    秦涯一颗心都要吊起来了,握着手机的手用力的骨节发白,声音都带上了颤:“她怎么了?”

    “没事没事,只是喝醉了,我现在马上送她回家。”

    秦涯的心稍稍安定了些:“你们在哪,我叫人过去接?”

    那男人的声音透着股不容拒绝的气势,周周忍了忍,还是乖乖了地址。

    挂了电话,她看着昏沉的程今今,叹了口气。

    这么可怕的男人,今今怎么看的上啊。

    秦涯来的飞速,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

    他连假肢都来不及穿,拄着拐杖急急地走到周周的跑车边。

    “你好,我是今今的男朋友,来接她回家。”

    大冷天的,秦涯脸上湿漉漉的,额上的汗将他的刘海湿,一缕缕的黏在头上。

    昏黄的灯光下,他拄着拐杖,语气带着些谦卑,清俊的脸上满是交集张皇。

    周周楞地不知该什么,她本以为今今的男朋友该是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同龄人。

    可没想到......

    她眼睛不自觉地望向了他空荡荡的裤管,眼神微震。

    秦涯感觉到了她的眼神,眼里带着点苦涩,抿了抿唇,哑声:“能把车门开吗?我接她回家。”

    周周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不礼貌,她急忙收起自己的眼神,:“好的好的,我帮你吧。”

    她将车门开,帮着秦涯将程今今扶到车上,心叮嘱:“你们路上心啊。”

    “好的,谢谢你。”秦涯对她礼貌地点了点头:“有空来家里做客。”

    周周讪讪地回:“好。”

    秦涯的司机将车开的很慢,一路上,秦涯将程今今抱在怀里,心里愧疚与苦涩交织。

    他不该这样的,不该那些话气她的。

    她这样的姑娘,愿意跟着自己已经不知道付出多少的勇气了,就算是为了其他的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秦涯低眸,望着怀里脸蛋红扑扑的姑娘,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对不起。”他声音低沉,透着颤。

    程今今迷迷糊糊间,感觉脸上传来丝痒意,她使劲地睁大眼,看清了人,眼底一下就蓄满了泪。

    秦涯一下子慌了,连手都抖了:“别哭,别哭。”

    你一哭,我心都快碎了。

    程今今听他这么一,只觉得更委屈了,她脑子里一团乱麻,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是带着哭腔,声道:“你凶我。”

    她扁了扁嘴,眼底的泪一下就落了下来。

    两滴泪顺着脸,快速的滴在秦涯的衣服上,不见了。

    “对不起。”秦涯低声:“我错了。”

    程今今一把将他推开:“不想理你了,你对我一点都不好,周言就从来不凶我。”

    秦涯的伸过去的手僵在了半空,周围的空气仿佛一瞬间变得稀薄。

    他几乎喘不上气了,那颗因为她的眼泪而剧烈颤动的心,一下子冷了下来。

    车里明明开着暖气,秦涯却觉得手脚冰凉。

    不知过了多久,他望着程今今迷蒙的双眼,咬着牙,眼底带着惊怒,一字一句仿佛从嘴里挤出来:“周言,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