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叔在武云的时候，并没有过太多壮举，不曾称霸一方，不曾笑傲江湖，顶多就是纠集几名兄弟械斗，靠狠劲去捞些偏财。可他能从二哥中完好无损离开武云，在鱼龙混杂的澳门站稳脚跟，足以明一些问题，头脑，心智，腕，或许还身怀不清道不明的运势。
赵凤声静静望着这位江湖前辈，阳光照射在油腻秃头，泛出刺眼光环，笑容不像年轻人那样纯粹，城府和桀骜都挂在嘴角，挤出的法令纹，足以夹死一只蚊子。
“上好茶。”文叔朝楼下大喊一声。
随着高跟鞋踩在楼梯的清脆声响，走上一位年轻女人，肤色很黑，身材丰满，五官扁平，眼睛很大，一看就具有外国血统。
女人将一壶铁观音放到桌上，冲赵凤声礼貌笑了笑，转身下楼。
“这是我的女人，阿梅，东南亚国籍，以前是茶楼服务员，后来有次我喝多了，搞大了人家肚子，就顺理成章娶来当老婆。不知道你尝试过没有，外国女人挺不错，火辣，直率，还不怎么贪财，里外都能给你打理的井井有条。就是有一点，需求多，他妈的废汉，每天晚上都得大战几回合。我这老菜梆子，哪能经得住人家折腾，下次你要给我送礼啊，多弄点补肾的玩意，最好是中药或者是中成药，吃完就能弄得她哭爹喊娘，让咱也扬扬眉，吐吐气。”
文叔一边泡着茶叶，一边乐呵呵地介绍起自己伴侣。像他这种老痞子，荒唐惯了，谈及男女问题，并不会遮遮掩掩，即便是自己老婆，话也极其露骨。
“回去以后，我就给您准备东西，几天就能寄到。”赵凤声微笑道，对于其它敏感问题，选择无视。
文叔满意地点点头，笑道：“你这次到澳门，恐怕不是来旅游的吧？费尽心找到我，又送礼，又赔笑，有事相求？”
赵凤声喝完一杯新茶，正色道：“想跟您打听点事。”
“老乡一场，又是江湖中人，问吧，能的，我都会，不能的，那也是为了你好。”文叔帮赵凤声续满茶水，十分直率道。
“宝国华，您熟悉吗？”赵凤声轻声问道。
文叔端着茶壶的右明显颤抖一下，洒出些许茶水，抬起眼皮，充满古怪神色，“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一个茶楼老板，一个亿万身家的上流社会人士，八竿子都打不着。兄弟，你该不会是在打他的主意吧？”
怎么都是这种反应，难道自己长得真像坏人？
赵凤声揉了一把带有沧桑的脸颊，好笑道：“文叔，我一个外地人，敢对本地赌业大亨动？您也太瞧得起我了。”
文叔瘪嘴道：“实力是实力，想法是想法，有时候把人逼急了，会不择段往目标前进。我年纪大了，见过的事挺多，从来没见过大哥杀大哥的，一般都是被无名卒干掉。你如果对宝爷有想法，我还真挺佩服的，别管最后成功没成功，光这份勇气，就够我喝酒时吹嘘半年，给那帮南蛮子，咱武云，也出过大富豪那种狠角色。”
赵凤声认真道：“只是想了解一下而已，我跟他无冤无仇，没必要去做蠢事。”
文叔扫了一下表情严肃的花脸，意味深长笑笑，指指向自己眼眶，悄声道：“你这兄弟，眼里带着刀呢。”
赵凤声轻松一笑，“带刀和出刀是两码事。带刀，未必是要捅人，或许只是防范于未然。”
文叔摸向自己大光头，拍了几下，清脆作响，一脸纠结道：“法不传六耳，我有老婆有孩子，不想再去过刀口舔血的生活，更不想被有钱有势的大人物惦记，今天咱们俩的谈话，你得保证，出门就得忘掉，否则的话，一个字我都不会多。”
“文叔，您放心，今天只是来找您叙旧，没有谈及任何事情。”赵凤声嗓音低沉保证道。
“想了解宝爷哪方面？”文叔刻意压低了声音。
“宝家的家庭成员。”赵凤声声道。
“这还对人家没想法？”文叔收回质疑眼神，苦笑，摇了摇头，“算了，既然答应你，那就要到做到。”
赵凤声竖起耳朵。
“宝家的成员不多，但介绍起来足够麻烦，咱们长话短，你具体想了解哪位？”文叔询问道。
“宝家最的那一辈。”赵凤声答道，顺便又补了一句，“最好是女婿的资料。”
“宝国华有三个女儿，一个在公司帮他做事，一个好像在国外工作，另外一个也在国外念书，大女婿是宝岛人，父亲是宝岛一位黑帮帮主，这儿子子承父业，也吃起了江湖饭，人称霸哥。光听绰号就知道，为人霸道蛮横，是位鼻孔冲天的角色。二女婿名叫海哥，北方人，帮助宝国华打理赌场，做人相当低调，几乎没有听过有关他的消息。涉及到宝爷财产分配问题，这两位女婿表面笑的跟兄弟一样，私下里没少互相使劲，听上次有位二世祖跑到赌场闹事，跟海哥玩起了俄罗斯轮盘，差点弄出人命，就是霸哥下的套。当然，这些都是道听途，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文叔耐心道。
霸哥？
赵凤声皱起眉头。
难道亮子的失踪，跟他有关系？
按照利益敌对关系，确实很值得霸哥动。
“还需要问什么？”文叔将茶水倒满，似乎有撵人的意思。
“您有这些人的家庭地址吗？”赵凤声继续问道。
“没有，有了也不给，这是实话。”文叔双环胸，将两人关系变得疏远。
“打扰您了。”赵凤声站起身，客气笑道：“以后有什么事，还得请您多多帮忙。”
“不必了，几盒补肾的药，跟命相比，我觉得不太值当。”文叔语气恢复成刚交谈时的冷淡。
赵凤声挠挠头，嘴角勾起，跟花脸一前一后走出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