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之前，宫莫寒除了叮嘱季律师继续关注那几家媒体的情况之外，还让他多关注一下宫北辰的情况。
上次和宫北辰不欢而散，他心里始终记挂着。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他既不希望父子俩生出什么嫌隙，也不希望宫北辰查到任何有关关欣病情的消息。
答应以后，季律师才和宫莫寒断了电话。
此时此刻，正是早上上班高峰期。
公式公司门口，不少员工正在进门打卡。
季律师进门之前，特地问门口的保安今天早上有没有看见宫北辰。
两个保安一起摇头，回答：“季律师，宫经理还没从门口经过。”
“好，我知道了。”季律师应了一声，走进了公司。
宫北辰其实并不需要严格坐班，只是他是个自律的人，如果不用出差，基本上每天早上都会按时到公司。
想来今天应该是有什么事，季律师想着，才往公司里走去。
与此同时，宫北辰正把车停在路边，接听了一个电话。
“请问是宫北辰宫先生吗？”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十分沉稳厚重的男人声音。
“是，你哪位？”宫北辰反问。
“我是清市洛霞路警察局的，您现在可能需要过来一趟。我们今天早上在清江打捞上来了一具尸体，尸体随身带着的还能开，里面发现了您的号码。”警察局那边的人一字一句的道。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宫北辰的第一反应是电话会不会打错了。
他不敢承认自己的脑海里有那么一瞬间冒出了青木的模样，更加不敢询问警察，捡到的是什么样子的，躺在警察局里的那具尸体又是什么样子的。
他怕没有退路，也怕不能自己骗自己。
“是打错了吗？”宫北辰沙哑着嗓子问对方。
“没有，这个就这么一个号码，怎么可能打错？”警察赶紧解释。
眼泪落下来的那一瞬间，宫北辰只感觉到了自己脸上滑下来的温热，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意识到。
自成年之后，他很少会有难过到落泪的时刻了。
半晌，都没听见电话里的人开口回答，警察有点着急了：“同志，你听得见我话吗？晚点得过来一趟啊。”
“好，我知道了。”面色冷的发青，宫北辰挂断了电话。
一个人坐在车里，此刻他只觉得浑身无力，连脚都酸软不已。
他想抬起腿踩一脚油门，可用了半天的力气，愣是没抬动那一只腿。
瘫坐在驾驶座上，宫北辰从来没感受到的无力和彷徨将他整个人都侵蚀了。
他觉得自己似乎被人掐住了脖子，也如同溺水的人无法呼吸。
只能张大了嘴，想从身子底下的那片深海潜伏上来。
可用尽了全身力气，仍旧一点用处都没有。
打开车窗，吹了许久的冷风，宫北辰脸都冻僵了，还是觉得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无奈之下，他只好拿出叫了一个代驾。
代驾来的时候，他还是觉得一切恍若梦境。
刚刚是怎么接的电话，是怎么叫的代驾，是怎么从驾驶座上挪到了副驾驶上。
他好像记得，又好像完全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先生，是这里吧？”代驾师傅抬起头看了一眼警察局，然后问宫北辰道。
闭上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结了帐之后，代驾师傅很快就离开了。
宫北辰一个人又在车里坐了好久，才艰难的从车里挪了下来。
挪到警察局门口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辈子都没这么费劲过，可刚刚那一瞬间，宫北辰体会到了那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
“同志，你有什么事吗？”警察局里一个年轻的警察走出来接待了宫北辰。
他察觉到宫北辰脸色发白，而且走路也好像有气无力一般，赶紧让他坐下了。
“我是来认领尸体的。”宫北辰完这句话，只觉得胸口闷的厉害，似乎喘不上气来。
点点头，年轻的警察有些理解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了。
“您和他是什么关系？我需要帮您登记一下。”年轻警察秉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问道。
喘了喘气，宫北辰咬着牙，闭眼道：“朋友。”
他们直接，何至于只是朋友，又怎么可能只是朋友。
警察应了声，连忙跑进去帮宫北辰登记。
登记完之后，他才赶紧带着宫北辰去停尸间。
停尸间在警察局后面的院子里，专门找了一间背阴的屋子。
站在门口的时候，宫北辰的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他也没办法解释这种现象，只是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浑身战栗。
终于，门被打开了，年轻的警察陪着宫北辰走了进去。
外面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可停尸房却显得更加阴冷。
那种冷像是从皮肤直接透到了骨子里，浑身上下不管穿了多少衣服，仍旧感受不到一点温度。
走到一个蒙着白布的台子面前，年轻警察扭头看了一眼青木，继而才心有不忍的拉开了白布。
看见青木的第一眼，宫北辰就忍不住捂着嘴干呕了起来。
在水里泡了有几个时了，青木的脸色发白，连皮肤都肿胀了起来，整个人好起来就像个被泡发的馒头。
不过他的眉眼没变，锋利中带着几分少年气，永远是那么干净，那么好看。
眼泪随着干呕一起进行，宫北辰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跑出停尸房的那一刻，就开始呕吐了起来。
早上喝过的咖啡，三明治，甚至是胃酸都跟着一起吐了出来。
他没办法接受，那个笑容明朗，陪伴了他两年零三个月的少年，就躺在刚刚那个台子上，永远都不可能醒过来了。
那种感觉比让他死更难受，好像是谁掐住了他的脖子，看着他大口喘气，却不愿意松开半分。
冬天清浅的阳光落在宫北辰身上，他跪坐在地上，顾不得脏，也顾不得其他，只是像个孩子一样，撕心裂肺的流泪，感受着从未有过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