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奶奶,你声点!”
魏康安吓得一把捂住了谢涵的嘴,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扑面而来的男子气息充盈着鼻腔,谢涵眼睛眨了眨,昏暗的光线下,耳垂泛起了些粉红之色。
竟真的乖巧的没再出声,只是一个劲儿盯着曲蓁看。
好在这番动静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大家都忙着自己中的活计,没有留意到这边。
白莲花眉头紧锁,看了眼顾义等人,又看了眼谢涵和魏康安,视线最终缓缓的移到了曲蓁身上,意味深长的打量着,“有什么了?死女人,你该不是有事儿瞒着我吧?”
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曲蓁抿唇浅笑,转身进了大帐!
魏康安压低声音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话注意些,我放开你你可千万别再喊了!”
嘴里发不出声音,谢涵只能点头。
得了答案之后魏康安才试探的放下,见她总算冷静,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谢涵笑意灿烂的跑着忙追进了帐子。
“白少主,愣着做什么?不是要喝茶吗?走,我带你过去,人家姑娘家的话题我们就不去参与了!”
钱六嬉笑着凑近白莲花,和其他人簇拥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他们家主上性情寡淡,注意不到那些细微的转变,可他们眼睛不瞎!
可惜了。
这位医盟少主注定是要伤心了!
“来来来,我帮你切脉看看!”
谢涵一来就抓着曲蓁的不松开,曲蓁也任由她闹腾,顺势寻了个位置坐下,似笑非笑道“听你同魏康安关系不睦?要不要我把他调走?”
“有吗?谁又跟你嚼舌根?”
谢涵笑意僵滞了下,若无其事的瞥开脸,嘟囔道“算了算了,本姐才不和他一般见识,你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多个人多份保险!”
曲蓁闻言失笑,看她耳根子泛红含羞带怯的模样就知道哪些消息所言非虚,这样也好!
“魏康安出身世家,教养极好,也没有那些纨绔子弟的毛病,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蓁儿!你胡什么!”
没想到刚一见面就聊起了这种事,谢涵的脸一红到底,心往帐外看了眼,结巴道“我和他不是哎呀,就,就是”
“就是什么?我认识的谢涵可不是这样心口不是的性子!”
曲蓁审视着她。
谢涵上的动作僵了下,苦涩笑道“是我,我配不上他!”
“因为晏峥?”
曲蓁一针见血的问道。
“整个汴京城谁不知道,我追在晏峥身后数年,死皮赖脸,恬不知耻,我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想的,一个姑娘家放弃礼义廉耻而不顾,清名不守,家族蒙羞。”
“这些话我受得住,毕竟是我自己当初要喜欢晏峥的。”
那些过往无法抹去,再提起时,谢涵还有瞬间的神色恍惚,蓦地发现这大半年的时间,她几乎没再想起那个人。
大概,这就是成长吧!
谢涵眼中落寞,涩然道“他放弃侯爷的身份,离开汴京,就是为了建功立业能够恢复信阳候府的门庭和荣耀,那样骄傲的人,我怎么能拖着他一道陷入这流言蜚语中。”
新帝即位,曲蓁为后。
青镜司旧部,奴军将领,那都是将来封侯拜相的人物,是朝廷新贵,平步青云都不为过。
那样的人品才华,配得上更好的女子。
触碰腕的指腹略有些薄茧,那张娇嫩的面容也多了些沧桑和安静,看得出来这大半年的颠沛流离使得这位金尊玉贵的大姐蜕变了许多。
考虑问题不再意气用事,听着却叫人觉得无端心酸。
曲蓁瞥了眼那切脉的,明显的主人心思就不在这儿,她垂眸淡道“谢涵,你有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与你共同承担这些流言蜚语?你什么都不,就这样将他推远,无视他人的真心,对他而言难道就公平?”
“蓁儿”
谢涵有些意外的抬眸看她,以她的性子,从来都是冷眼旁观,何时也会出这种话了?
从那眼神中曲蓁读懂了她的想法,不禁笑道“怎么?觉得不敢置信?”
谢涵点头。
她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我也是很久之后才明白这个道理的。”
曲蓁俯身扶她坐下,缓缓抚上腹,嘴角笑意温柔,“不要害怕伸求救,这样,才不会留下遗憾。”
倘若阿渊中毒那次,她没有因自卑和恐惧而选择逃避容瑾笙,或许他不会受伤,不会错过那么久才真正明白这个人的可贵和深情。
倘若她没有固执的守着内心的伤口不肯让任何人触碰,或许他们能更早些走近彼此。
幸好结果不差!
幸好他没有放弃她!
她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却在这异世遇到了一个人,他给予她温暖与坚定,包容与理解,治愈与救赎。
遇见他,她方知情滋味断人肠,甜入骨,才知这世上能让人抛却理性,舍弃原则、尊严、不顾一切的相伴相随未必是坏事,才知被人懂,被人呵护与在意,被坚定选择是何等幸事。
才知,她如此贪恋这红尘烟火,亦能有如此情深。
谢涵怔怔的看着她那眉眼清冷散去,留下满目温柔,不自觉地流淌出羡慕的神色来,想这方才那番话,若有所思。
须臾,她摒弃脑海中的杂念,将话题重新拉扯回来,笑道“这消息陛下知道吗?”
“还不知道。”
曲蓁轻轻摇头,“连我都是刚知道的。”
“你也太不心了,自己还是医者呢,怀了身孕都不知道,还骑着马四处跑,怪不得他们紧张成那样!”
谢涵一阵无语,望着那平坦的腹,眼中精光乍现“我既然来了,以后你和孩子就由我全权接,不许不!”
“我没打算拒绝。”
曲蓁哭笑不得,这军营中就她们两个女子,柳生等人都还有事要做,不让她跟着还能选谁?
“那就好!”
谢涵摩拳擦掌,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盯着曲蓁的腹道“宝儿啊,你娘是个没心没肺的,都不知道好好照顾你,你放心,干娘疼你!”
曲蓁“”
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是怎么回事?第06章风云汇潜关奴军与古家军联布防,将整个潜关又休整了一遍,许是接二连三的变故使得北戎与景帝的联军失去了耐心,竟然在次日大军全线压境,展开了猛烈的攻势。
有顾义和田丰等人排兵布阵,曲蓁被强制留在了军营中,由棠越和谢涵两双眼睛盯着,便是连门都出不去!
就这样,战事一直拖着,七日过了,十日过了!
援军迟迟未到!
曲蓁心急如焚不好情绪外泄,生怕影响士气,但即便是这样,城中的情况也越发危急,有好几次敌军险些轰开城门,就算被挡住,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士气越发低落。
顾义等人面上写满了疲惫,幸好有柳生和白莲花等人帮忙,伤兵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否则情况只会更糟。
城中残存的百姓接连被疏散!
留下他们苦苦守着!
“这样下去不行,再有一波进攻,我们绝对守不住!”
顾义浑身是血,大踏步从城楼上走下,召集奴军众将领及古家军等人商议,“若是城门受不住,就先命人护送主上撤离!”
“应该的,皇后娘娘绝不能死在潜关!“
刘毅等人点头,潜关能守住这么长的时日,已经是堪称奇迹了,他们是潜关将领,守城是职责,但不能让中宫断送在此。
“我这就派人去准备!”
着他转身就要走。
钱六忙将他拽住,“你还是不了解我家主上的性子,要让她弃城而逃,把北境和尧阳关的后背交给敌军,留下我们厮杀,断无可能!”
“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皇后娘娘出事吧?”
“要不下药?”
“不行!”
这提议刚出,就被顾义等人厉声反驳,那冲动的架势就好像只要敢这么做,他们就要拼命!
“那你怎么办?谁能劝得动?”
田丰有些无奈。
他们都是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死在了这儿是尽忠职守,能得皇后维护一场,与她并肩作战,这已经是祖坟冒青烟的荣耀,哪儿敢真的让她跟着陪葬?
顾义等人对视了眼,也不由得着急。
其他人不知道他们却清楚,主上怀着身孕哪里能贸然用药?万一伤到了腹中的孩儿,那他们真的是万死难辞其咎!
“你们先去准备,我去找白少主商议!”
论起阴谋段来,顾义觉得白莲花或许比他们更在行!
几人匆匆分开!
潜关城危在旦夕,所有身处绝望之中的人却不知,远在附近州府,有人被重伤关在了地牢,有人持剑闯入军中,挟持将领逼迫出兵驰援潜关,有人躺在地沟里,尸身被杂草覆盖,满身是血,面容模糊
“离潜关还有多远!”
“回主子的话,还有半日路程!”
当即有人答道。
数万黑甲骑兵默然肃立,浑身充满杀伐的血腥气,眼神都凝练而坚定的望着前方那抹穿着黑袍的身影,仿佛只要一声令下,就算是死,他们也绝不犹豫!
“半日”
男子声音嘶哑刚开口就咳出口血来,檀今刚要上前,就被他抬制止,“没事,继续赶路!”
“主子!”
檀今不由得急了,“我们从汴京赶来,整个十多日就歇了不到三个时辰,昼夜不停,不眠不休,这样下去不行的!”
他们预计半月的路程十日就到了,甚至与集结的黑云骑汇合!
可这一路走来,伏杀不下十次,某次主子为了救他还受了重伤,连伤口都没处理,就拖着病体策马继续赶路!
铁打的身子都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就快到潜关了,她还在等我!”
容瑾笙抬抹去嘴角的血迹,不甚在意,刚要话,就听到半空中传来“扑棱”的声音,檀今抬起胳膊,任由头顶盘旋的鹰隼落下。
从它爪子上取下竹筒,展开一看。
“什么事?”
“圣女已经占领王庭,大祭司带着亲信和残军撤往北戎方向,请我朝出兵拦截。”
“传信给暮霖,让他去处理!”
容瑾笙蓦地想起一事,问道“晏晔那边情况如何了?”
“晏将军率军北上,于尧阳关与黄老将军汇合,已经击退敌军,正往潜关赶来!“
“薛静琅那边呢?”
话落,檀今顿了下,答道“薛公子传信,二王子耶律迟已经整军待发,很快就能拿下王庭,他也借了兵马,派往潜关方向!”
所有的暗棋因为潜关的危而被启用。
主子运筹帷幄,从各方下,就是为了能尽快的汇集潜关,确保万无一失。
檀今看他面色依旧凝重,宽慰道“主子,顾义已经率军赶到潜关城了,经过大半年的磨砺,州府那边也极尽可能的便利协助,他们如今战力不弱于任何一支正规军,有他们在,定会拼死护住娘娘的!”
容瑾笙抿唇没话,凤眸眺望着潜关方向,中缰绳猛地拽紧,身子如离弦之箭蹿出,身后兵马齐动,大地振动,伴随着滚滚烟尘朝着潜关而去。
北戎方向、还有尧阳关,千军万马如溪流归海,以潜关为中心,齐齐汹涌而来。
所距,都已是近在咫尺!
然而这一切曲蓁不知,顾义等人不知,北戎和景帝的兵马,同样不知!
一切都在按照轨迹进行着。
此刻,南疆靠近北戎的边城中。
一方人马逃窜,身后吸引着无数追兵。
“阴司琰,你们逃不掉了,束就擒吧!”
大喊声震天动地,阴司琰怒极攻心又呕出口血来,身子摇摇欲坠,身侧姜黎二老见状,忙打马靠近他,“少主,这样下去不行,你先前厮杀就受了重伤,不及时医治,会出问题的。”
“主上的伤势也不能拖太久!我们必须设法摆脱追兵!”
阴司琰的马毫无征兆的刹住,随行众人只好停下,他转身将背上绑缚的人心的解开,交给姜老,犹如下定某种决心般,咬牙道“带我爹快走,我随后就来!”
“少主!”
“不行!”
“都什么时候了,凭你重伤的身子是打不过他们的!”
阴司琰调转马头往那些追兵迎去,声音决绝,“本座自有办法,快走!第0章原来这么痛!姜黎二老见他如疾风般从身侧卷过,蓦地想起什么,惊呼道“少主不可!”
“你旧疾未愈,贸然解开毒体,如何能撑得住?”
回应他们的,是一阵呼啸的风声。
姜老当即将怀中的大祭司交给了死士,与黎老对视了眼,这两个相交多年的老朋友很快就露出了会意的笑容。
转向死士,对着那昏死的人俯身一拜,厉声道“护着主上快走,在下个地点汇合!”
“遵命!”
众人打马,扬长而去。
望着那些背影逐渐消失,姜黎二老相视一笑,调转马头朝着阴司琰的方向追去,须臾,漫天黑雾起,那绛紫色的身影冲入人群中,单成爪,所过之处无一活口。
“杀!”
姜黎二老眼底掠过寒光,随之冲杀,但仔细的避开了毒雾气。
这场厮杀持续了近半个时辰,数千人的队伍零散只剩下十多人仓皇而逃,而阴司琰也在两人目眦欲裂的神情中从马背摔落,砸在了地上。
他周身毒雾盘旋不散。
触之即死!
“少主解开毒人之体后有虚弱期,不能将他留在这儿,追兵很快就会赶来。”
姜老一贯冷硬的面容上浮现抹柔软之色,扭头道“老伙计,以我的功力和祛毒之术,最多只能坚持一半儿路程!“
“剩下的交给我!”
黎老浑浊的眼中有些释然和温柔,瞥了眼躺在地上,浑身都是血的阴司琰,声音坚定犹如赌誓,“我一定将少主送到安全的地方!”
“好!”
姜老大笑,眼角含泪“你我这半生无儿无女,身边只有他一个孩子,托大些是祖孙也不为过,他活这二十多年从未有一日为自己活过,你我眼睁睁的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次,就为他做这最后一件事吧!”
黎老点点头,亲眼看着姜老上前抱起阴司琰,毒雾瞬间将他笼罩,裸露在外的肌肤如遭腐蚀般发红迅速脱落,很快淌下脓血来!
“走!”
姜老策马带着他而去,黎老远远跟着。
一路血迹蜿蜒,身子几多摇晃,始终强撑着,最终在黎老悲愤的目光中坠落下马,黎老足尖轻点从他尸身旁掠过,余光瞥见那已经看不清楚模样老者浑身被腐蚀的血肉模糊,仅有一双眼温柔而明亮。
一滴泪随风而落。
气息断绝。
黎老接过阴司琰的身上,只觉得刹那浑身如刀刮般疼痛烧灼,他强忍着继续赶路,越过山川河流,夜幕流星,最终找到一个偏僻的山洞。
抱着他下马,腿脚已经失去知觉。
双膝跪在地上,驮着阴司琰一点一点往山洞里挪去,将他安置在角落里,才转过身子,往外爬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黎老身子顿时僵住,加快动作往外爬,顾不得脚的血肉摩擦地面传来的剧痛,顾不得这姿势有多屈辱狼狈,他只想快点消失
“你”
阴司琰勉力找回神智,眼前模糊的画面清晰的重叠在一起,入眼是光线昏暗的山洞,空气中充斥着土腥和霉味,还有些夹杂着恶臭的血腥气!
不远处动静传来。
他循声望去,眸光顿凝,“黎,黎老你,你这是怎么了?”
那人影闻言,爬的更快,像是遇到世间最可怕的事情
“别走!”
阴司琰尝试几次才勉强站起身,踉跄着朝他赶去,一路跌跌撞撞,膝盖和掌被石头割的鲜血淋漓,他恍然未觉!
只是拼命的,朝着那人而去!
“站住!”
眼泪夺眶而出,黎老拼命的攥紧地上的砂砾,咬牙道“别过来!”
别看到他这个样子,别再伤心,别怪自己!
阴司琰不管不顾,扑倒他身上,将他整个人都板转过来,抱在怀里,待看清楚的刹那,他面上的肌肉猛地抽搐着,大口的大口的喘着气,却依旧觉得要窒息了。
血肉模糊的面孔,整个人像是被扒掉了皮,没有肌肤和棱角,什么都没有,像是一只怪物
“黎,黎”
他张了张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有嘴唇在动,“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要回来,让我死了不就好了,反正也没人会在意”
阴司琰抓着自己的袖子,也顾不上脏不脏,就心的去擦那双“”上的灰尘,怀里的人疼的直抽搐,咬牙不肯发出半点声音。
他疯了一样的念叨着,眼珠赤红,如入魔怔!
黎老见他这个样子,强忍着疼痛轻轻道“琰,要活着!”
“要好好活着,为自己活着!”
南疆没了,就不必再背负那么多的责任,不必再成为那个人中的傀儡,不必再行尸走肉的苦熬。
“琰,找个心爱的姑,姑娘好好,好好过日子,答应我!你答应我!”
阴司琰眼神涣散,愣愣的盯着他,没再话。
他的毒世上无解,谁都活不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黎老要回来,为什么明知道会死,还是要回来!他们两个人不是向来只听父亲的吗?
黎老见他不话,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道“以后,以后只能靠你自己了琰,你,你很好,别被仇恨左右放下吧放下”
微微扬起的身子猛地一抽搐,重新栽回阴司琰怀中。
阴司琰眼睛都不眨,像是对这一切没有知觉,只眼角留下了一行泪,喃喃道“我不懂为什么”
没人再告诉他答案了!
“琰儿,你蹲在这儿干什么?又被大祭司骂了?别怕,属下带你进去!”
“少主,你受伤了?这样不行,再好的身子也会垮的,我去找主上!”
“谁敢欺负你你就打回去!”
“我们少主是整个南疆最尊贵的孩子!”
“谁你没人要,走,我带你去买糖吃,不去啊,那你想干什么?练功不行,要有节制!你还!”
“少主,少主,别担心,用了药就不会留疤了!”
“少主”
“琰儿要好好活着!”
脑子像是要被各种声音轰炸的爆开,阴司琰抱着头,眼泪肆意淌下,不停的在地上翻滚。
“原来,解开毒人之体这么痛”
父亲,你知道吗?第0章动了脚的汤药!“你什么?”
潜关城内伤兵营处,白莲花被顾义拽到角落里,听完这席话,眉头拧的能夹死一只苍蝇,“情况已经这么严重了?”
“援兵没有如约而至,潜关城,守不住了!”
顾义面容苦涩,摇了摇头。
他们能坚守这么久还是多亏了百姓的米粮和医盟的大夫,否则以他们的状况,城门早该破了。
“以我们的推算来看,最迟今晚他们定会发动最后一波攻势,在城破前,必须想办法将主上送出去!”
“这才是你来找我的目的?”
白莲花蹙眉看他,“那死女人什么臭毛病你不清楚?我又不是容瑾笙,哪里劝得动她?”
“不需要劝,想法子把人弄晕也行!”
顾义心里早有决断,他们的目的并不是要服主上,而是将人平安送离潜关,那么是主动还是被迫都不重要!
“你让我下药?”
白莲花眼神更为古怪。
“不行!”
顾义一口回绝,“主上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服药对孩子不好,你可以试试其他办法,比如行针之类的,谢军医心态不好,容易露出马脚,或许你”
“等等!”
白莲花突然反应过来,疑惑的看他,“你刚才什么?身孕?孩子?”
是他听错了?
“白少主不知道?”
顾义也愣了,合着在潜关城呆了这么久,他半点风声都没听到?谢涵那日不是的挺明白的?
面对这幅古怪的审视,白莲花感觉脑后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有些浑浑噩噩,还有些不出的酸楚和刺痛。
孩子
是啊,他们是夫妻,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怎么他还有这样怪异的反应。
一定是忙昏头了!
对!
“白少主?白公子?白大夫?”
顾义见他久久不话,似是在出神,忍不住用胳膊肘轻碰了下他,白莲花骤然回神,按下心底的情绪,语气蓦地沉了下来,“我知道了,我会想法子把她弄晕!”
“你们准备人和车马,半个时辰后在军营外汇合!”
杂乱的念想都抛于脑后,白莲花再没有迟疑,抬脚往大帐中走去,中途遇到了许多人,都是刚从城楼上退下来的将士,断断脚,浑身是血,相互搀扶着往伤兵营的方向挪。
他驻足看了会,轻叹口气。
战争远比想象中更为惨烈!
医盟的人杯水车薪,改变不了大局,他终究没能帮得上她!
“容瑾笙,你再不来,这死女人我要护不住了!”
轻喃消失在风中,他转道去熬了躺药,端着找去了帐篷,帐内曲蓁还在与棠越斗智斗勇,谢涵许是听了消息,怕被看穿没敢露面。
挑帘进去的时候,棠越正拦在床边不让她下来,“不行,外面太乱了,你不能去”
“棠越”
曲蓁声音软绵无力,显然已经被磨得没了脾气。
白莲花闻言轻嗤,心底堆积的那些沉重和苦涩悄然散去,她也有这种时候?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
“行了棠越,你再这样看着她,没等孩子出世,她就成了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懒货了!”
“听到了吧?”
曲蓁舒了口气,先前吐血的事儿许是吓到了棠越,导致他近来变本加厉的看管着她,比牢头还要严苛。
外面战事连天,她连帐子都出不去。
真是心急如焚!
有白莲花的话在,棠越想了下让开了位置,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作势要将尾巴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曲蓁知道讲道理没用,索性就随他去了。
“你怎么过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一帮大老爷们在外面守着,能出什么事儿?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别操心这些有的没的,把自己顾好再!”
白莲花语气别扭,把药碗往她面前一推,“听谢涵你心思太重,胎像不稳,我特意调了方子,趁热喝了吧!”
曲蓁取过闻了下,挑眉道“安胎药?没这么夸张吧?”
她的身子她自己清楚。
天生体寒再加上劳累过度才会这种脉象,静养就行,怎么还用上药了?
瞧见她这动作,白莲花心头一紧,下意识的攥成拳,怕被看出什么端倪,好在后面的话又让他放松下来。
他知道她医药造诣非比寻常,类似于蒙汗药这些根本瞒不过她,所以也就没选择这些东西,而是加重了其中几味药的份量,加的都不多,但产生的效用足够让她睡上两天了!
这女人眼睛太毒,他不敢分神,强自镇定道“那些人有多夸张你自己清楚,还是赶紧喝了吧,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棠越。
这时候棠越就显得格外聪明,忙双环胸,眼神灼灼的看着她,一副你要不喝我就亲自动的架势!
“哎!”
曲蓁已经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叹气了,认命的端起药碗一饮而尽,眼看着那汤药尽数饮下,白莲花才彻底放下心!
“喝完了,能让我出去走走了?”
她心里放不下外面的状况。
自打知晓她怀了身孕后,帐外的人被清理了许多,顾义等人忙于战事也很少过来,只能通过简报来了解情况。
“不行!”
白莲花哪儿能让她出去,那顾义等人费心维持的假象岂不是要被戳穿?这节骨眼上还是不旁生枝节了!
“你就让我们省点心吧,没你潜关城也丢不了!”
他无奈至极。
瞧瞧朝廷都把一个女子逼成什么样了,怀着身孕都敢去拉那穿云弓,幸好孩子命大,否则那回震之力就够她喝一壶的!
曲蓁一阵无言。
她忽然感觉怀孕后,整个世界都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真是让人无力又无奈!
三人大眼瞪眼的坐了片刻,偶尔吵上几句,安静的大帐总算是有了些人气,不多久,曲蓁只觉得浑身酸软的厉害,提不起半点力气,头脑昏沉,无力的倒靠在椅背上。
“怎,怎么会这么晕”
她奋力的晃了晃脑袋,眼前的一切都有些重影,像是有只无形的大拽着她往下沉去。
不对!
曲蓁心中瞬间警铃大作,用尽所有力气在舌尖一咬,强烈的痛感使得她神智略清醒了几分,双目似剑,倏地看向白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