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他俨然忘记此前对于章璐瑶不用替身，坚持练习，他对着媒体是怎么一口一个“特别能吃苦”、“很敬业”、“当下难得的演员”来夸奖对方了。
当然，最终他还是自责居多，身为导演需要统筹全局，他不该那么自负，应该考虑到这种意外情况的。
“拍！先拍别人的！我来调度，实在不行，后期再剪就行了！”
没办法，也不能就这么拖着，光看着经费一天天燃烧，投资人的钱不是钱啊？
“可这效果能行吗？难道要抠图吗？”制片又提出了反对，在他看来，抠图的话还不如直接把女主的武戏删减。
几个人又争吵起来，争了半天仍然没出个结果。
拍桌子踢墙，噼里啪啦好一会儿，面红耳赤的几人消停下来了，旁边的制片助理才声插话：“其实，我觉得用替身也行。”
“替身替身，问题是现在哪里有合适替身？”导演气得都想去医院找章璐瑶要人了——这种喀位的演员戏约多，按常理来都是有替身的，有些甚至还不止一个。
制片助理不慌不忙：“就在我们剧组里，就有一个人，挺合适的，真的！”
江岑被找到的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
虽然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可是她和章璐瑶的差距也太大了，别的不，就她这年纪，去当一个三十左右风华正茂一线女星的替身，还是武替，就算她知道自己行，可是从别人口中听到这种提议总是难免会不敢置信。
“这能行吗？”当然，不只是她，就是之前看过制片助理无意拍下的视频，被制片助理服了的导演等人看到江岑本人也都怀疑起来。
这可是打戏，年轻都不一定撑得住，这么个大妈能行吗？
制片助理连忙道：“能行，肯定能行！”
跟着江岑过来的群演听到也都纷纷开口：“文老师肯定能行，之前给我们表演过好几段打戏，肯定能行的！”
“对对，文老师不定能行。”
“试试呗，文老师你试试呗！”
这么多人的信任鼓励，江岑也不是个怯懦的，虽然是意料之外，但会来了肯定要把握住。
“我试试吧。”
导演看了一下，实在没有办法，又觉得眼下这种情况，试一试也不耽误什么：“行，你看看这场戏，试一下。”
又把武术指导老师叫过来，编剧苏南也过来戏，纯粹是死马当成活马医。
十来分钟后，江岑就点头：“可以了。”
“这么快？”导演等人有些吃惊，普通演员这个时间能不能完全吃透剧本和戏份都难，哪怕这是武戏，更多看武打动作，跟着武术指导学习也有一会儿，哪能这么快的？
然而江岑就是这么快，还有些楞的武术指导被抓过来给她搭戏，毕竟只是试戏打戏，现在看的就是武打动作，两人一番交下来，江岑的表演完全让几人惊了。
“好！”
制片的一声惊呼把导演唤回神，他猛地站起来：“好，就是你了！”
“好！”
“文老师厉害！”
“我就知道文老师肯定能行！”
一众群演叽叽喳喳，也是与有荣焉。
“宋导，你看这事儿是不是能定下了？”催促着问的竟然是苏南。
宋导点头：“当然。”看清提问之人又下意识问道，“苏老师也觉得她能行？”
苏南扶了扶眼镜：“毫不夸张，我想象中女主角就是这个样子。”
“那就这么定了。”制片一锤定音，又叫江岑，“那个，文、文老师”
“文嘉。”江岑连忙出自己的名字，“你们叫我文嘉就行。”
她一开口，和刚刚戏里那种气质又完全不同了。
除了宋导在场之人年纪都没江岑大，且脱离剧中年轻女主的感觉，面对这样一位年纪长于自己的人，制片一时还真喊不出来，愣了一会儿才道：“那行，文嘉老师，你能来做这个武替吗？”
“承蒙不弃，我自然是乐意之至。”
众人一拍即合，制片马上安排与江岑签约。
有了合适的替身，原本因为女主演受伤停摆的剧组瞬间又恢复元气，紧锣密鼓地继续工作起来。
同时，制片也没忘记医院的章璐瑶，很快就派人去医院给她解释了这件事。
要章璐瑶心里憋屈吗？那肯定是憋屈的，自己辛辛苦苦练了那么久，眼看要出成果的时候遇到这种意外。
可她能反对吗？别剧组拖不拖得起，就是能拖，她能那么心安理得吗？那得欠多大的人情？又得拉多深的仇恨？
现在这个结果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否则，她这边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解决办法，到时候还免不了被迁怒。对她以后的发展还不知道有多大的负面影响。
只不过，她到底还是很担心，自己之前的戏都拍得那么用心，同样重要的武戏可不能拉胯，至少不能比她差吧？
怀抱着这种隐约有些挑刺的心态，她拿到了剧组那边传过来的拍摄结果，看完之后整个人都沉默了。
良久才问自己的经纪人：“她真的已经五十多了吗？”
到她这种喀位，开了独立工作室的，都是签的专属经纪人，两人也合作有段时间，经纪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因为他也同样震惊，却还是点头，还把江岑的个人资料翻给章璐瑶看：“是真的。不过她确实厉害，五十岁的人能保持这样的身段很不容易。”
看章璐瑶沉默没话，经纪人又安慰她：“据她以前学过京剧武生，是从就练过的。你现在练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言下之意，没必要以己之短与人之长相比。
“不是。”章璐瑶长叹口气，“越哥，我惊讶的是感觉。她五十多的人了，却真的演出了少女的感觉。”
王越点点头：“她保养是挺好的，看起来很年轻。不过毕竟年纪在那儿——”
“不是算了。”章璐瑶到一半又停住了。
经纪人还以为她的是脸部保养那种少女感，不是的，是她整个动作神态，以及整个人给人展现出的感觉。
但显然这种感觉经纪人是不会懂的。
她虽然是草根出身，没正经学过表演，一起她就是草根演员，可野路子野路子只要自己肯钻研，也能走出路子来。
那么多科班出身的都被批没演技，她却常常被人夸演技好实力派，也不完全是观众降低标准的溢美之词，至少她觉得自己在演戏上面是摸到了一点门槛的。
只看了这么一段，她就知道导演制片为什么选中这个人了。
不看资料，谁会想到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