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黑了，曲烟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逐渐变暗的景色，心里一片荒凉。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躺到地老天荒，躺到自己白骨腐朽的时候，忽然，病房的门被人轻轻敲响。
冯的声音传来，“夫人，曲凝姐来了。”
曲凝？
曲烟皱眉，有生以来第一次有种不想面对曲凝的冲动。
毕竟，她此前答应了曲凝要把凌盛放出来，可是现在，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压根做不到轻易把凌盛捞出来的事儿。
就算是交给了季卓然，他要处理那么多事情，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件事办妥，她的心里也没有数。
正在曲烟想开口不见曲凝的时候，忽然，病房的门被推开，曲凝自己走进来了。
看到曲烟醒着，她皱了皱眉，
“你醒着怎么不话？我还以为你睡迷糊了，不过你怎么越睡感觉越没精神啊？”
曲烟缓缓摇头，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惧怕的感觉。
她担心曲凝会问起她关于凌盛的事情，也担心自己压根没有办法给她一个很好的答复，担心自己做不好一个姐姐，也做不好一个妈妈
她现在，甚至连好好睡一觉，都觉得自己做不到。
然而曲凝却只是拧着一双柳眉走到她病床前，仔仔细细看了看她的脸，又：
“你怎么了？凌盛叫我多来看看你，我还以为他是开玩笑，没想到，他竟然中了。”
“什么？”曲烟听清楚了曲凝的话，发现她并没有质问自己关于凌盛的事情，反而是，凌盛猜到了她情况不对
这是怎么回事？
曲凝耸耸肩，道，“我去看过凌盛了，他现在在看守所那边等着上庭，情况还好，应该是有人打点过了，谢谢你，然后他就跟我，多来看看你，其实我是挺不明白，你母子平安，我来看什么看，却没想到，你现在脸色和我当时一样差。”
她用着漫不经心的语气出话来，似乎是真的已经不在意往事。
“是吗？”曲烟听到这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啊，”曲凝点头道，“我刚生孩子那会儿你是知道的，后来要不是凌盛，我也不会好那么快，其实他那个人好就好在想法很积极，我那会儿也跟你似的，整天躺着都嫌累，后来他就问我，凝，你觉得人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
曲烟疑惑问道，“生命？”
“不是，他生命有时候是无法控制的，比如遇上什么地震海啸之类的灾难，你就没办法确保自己能活下来了，时间也是如此，人控制不了。”曲凝闲聊似的道。
曲烟听着她的话语，一时间竟然恍惚。
在她的印象里，她几乎从来都没有这样平静的跟曲凝聊过天。
从来没有。
但这时候聊起来，感觉竟然也还不赖。
似乎她真的已经兑现了她的诺言，不再恨了。
见到曲烟走神，曲凝还多问一句，“所以，你，人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
“家人，朋友？”曲烟尝试着回复道。
“可那也不是属于你的东西，家人什么的，比如父母，一般都会比孩子先离开，而这些这都是在你之外的存在。”曲凝一边着，一边还拿出了她带来的苹果，横竖用水果刀划了两刀，分成四瓣，一瓣自己吃，一瓣随意递给曲烟。
她竟然真的是来聊天的。
曲烟接过曲凝递来的一瓣苹果，放到嘴里吃了起来。
口感竟然很是清甜。
曲凝先吃完了苹果，然后才：“我就知道你猜不出来，所以我告诉你，答案很简单，是人的注意力。”
“注意力？”曲烟皱眉。
在曲凝出答案之前，她从来没想过，竟然是这样一个答案。
“是啊，你想，生命，时间都是你控制不了的，所以虽然重要，也算不了你的东西，只有注意力，你能控制，而且你怎么花，又决定了你是谁，凌盛就喜欢我，以前把注意力花在买衣服、买奢侈品上面，所以才什么都不懂。”
接着，她继续道，“所以凌盛就告诉我，因为人的注意力是最宝贵的东西，所以就不要把它们花在不值得的地方，伤心的时候，要觉察到自己的注意力停在伤心的地方，然后告诉自己，看那些不好的地方一会儿就够了，然后慢慢去注意开心的地方，向阳而生。”
曲凝到这里，嘴角竟然勾勒出一丝微笑。